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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阙史》,古代中国笔记小说集。二卷。本名《阙史》。原为三卷。高彦休(854~?),号参寥子,籍贯不详。884年(僖宗中和四年),曾任淮南节度使高骈从事,官衔为摄盐铁巡官、朝议郎、守京兆府咸阳县尉、柱国(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卷十八)。

简介

《唐阙史》是唐代中国笔记小说集,唐代高彦休撰,主要记载晚唐时期的历史故事,一部分带有神怪色彩,文笔比较艰涩。如《杜紫微牧湖州》条,为杜牧寻春故事的最早记载;如《李可及戏三教》条,是重要的戏剧史料。

作者

此书自序作于884年(僖宗中和四年),《新唐书·艺文志》著录本书3卷;现存两卷51条。有《知不足斋丛书》本、《龙威秘书》本等。宋人著作中引有不见于今本的佚文。《太平广记》引文与今本差异很大,似出别本。

序文

皇朝济济多士,声名文物之盛,两汉才足以扶轮捧毂而已。区区晋、魏、周、 隋已降,何足道哉!故自武德、贞观而后,吮笔为小说小录、稗史野史、杂录杂 纪者,多矣。贞元、大历已前,捃拾无遗事,大中、咸通而下,或有可以为夸尚 者,资谈笑者,垂训诫者,惜乎不书于方册,辄従而记之,其雅登于太史氏者, 不复载录。愚乾符甲午岁生唐世,二十有一始随乡荐于小宗伯,或预闻长者之论, 退必草于捣网,岁月滋久,所录甚繁,辱亲朋所知,谓近强记。中和岁,齐偷构 逆,翠华幸蜀,搏虎未期,鸣鸾在远。旅泊江表,问安之暇,出所记述,亡逸过 半,其间近屏帏者,涉疑诞者,又删去之,十存三四焉。共五十一篇,分为上下 卷,约以代年代为次。讨寻经史之暇,时或一览,犹至味之有菹醢也。甲辰岁清 和月编次。

选载

○周丞相对扬

文宗皇帝自改元开成后,尝郁郁不乐,驾幸两军,球猎宴会,十减六七。宠锡之命,左解于右,盖上意有所嫌忌而不能去也。四年冬杪,风痹稍间,延英初对宰臣,时以药饵初平,台座略奏事后,诸司及待制官并不召对,盖虑宸居之疲倦也。及仗下后,又坐思政殿,拱默良久,左右侍卫者屏息不敢进。上徐谓曰:“今日直翰林者为谁?”学士院使奏曰:“中书舍人周墀。”上曰:“试命名来。” 汝南公既至,上命之坐,以金屈卮赐酒三器。问曰:“朕何如主?”汝南公降阶再拜而称曰:“小臣不足以知大君之德。凡百臣庶,皆言陛下唐尧之圣,虞舜之明,殷汤之仁,夏禹之俭。”上曰:“卿爱君之志,不得不然,然朕不敢追踪尧舜禹汤之明,所问卿者,何如周赧、汉献尔?”汝南公震惧惶骇,又再拜而言曰:“陛下自出震乘乾,光宅天下,诞敷文教,销偃武功,蛮貊怀柔,车书顺轨,臣窃谓羲、昊、轩、顼才可抗衡,至于周之成康,汉之文景,曾不足比数,岂可以赧、献亡国之君,而上攀睿德哉!伏愿陛下无执捴谦之小节,以为社稷之大幸也。则天下幸甚,生灵受福,非独臣之愿也。”上又曰:“朕自以为不及也。周赧、汉献受制于强诸侯,今朕受制于家臣,固以为不及也。”既而龙姿掩抑,泪落衣襟,汝南公陨越于前,不复进谏,因俯伏流涕,再拜而退。自尔不复视朝,以至厌代。

○李文公夜醮

李文公翱自文昌宫出刺合淝郡。公性褊直方正,未尝信巫觋之事·客有李处士者,自云能通鬼神之言,言事颇中,一郡肃敬,如事神明。公到郡旬月,乃投刺候谒,礼容甚倨。公心忌之,思以抑挫,抗声谓曰:“仲尼大圣也,尚云未知生,焉知死,子能贤于宣父耶?”生曰:“不然。独不见阮生著《无鬼论》,精辨宏赡,人不能屈,致鬼神见乎!且公骨肉间,朝夕当有遘病沉困者,宴安鸩毒则已,或五常粗备,渍于七情,孰忍视溺而不援哉!”公愈怒,立命械系之,将痛鞭其背。果哕食昏瞑,百刻不糁,遍召医药,曾无少瘳。爱女数人,既笄未嫁,环床呱呱而泣,且归罪于公之桎梏李生也。公以伉俪义重,息胤情牵,不得已解缧绁而祈叩之。则曰:“第手翰一状,俟夜祷之,某留墨篆同焚,当可脱免。” 仍诫曰:“慎勿笺易铅椠,他无所须矣。”公敬受教,即自草词祝,洁手书之。性褊,札写数纸皆误,不能爽约,则又再书。烛灺更深,疲于毫研,克意一幅,缮札稍严,而官位之中,竟笺一字。既逾时刻,遂并符以焚,闻呻吟顿减,阖室相庆。黎明,李生候谒,公深德之。生曰:“祸则可免,犹谓迟迟,诫公无得漏略,何为复注一字?”公曰:“无之。向写数本,悉以涂改,不忍自欺。就焚之书,颇为精谨,老夫未尝忘也。”生曰:“谭何容易,祝词在斯。”因探怀以出示,则昨日所烬之文也。公惊愕惭赧,避席而拜,酬之厚币,竟无所取。旬日告别,不知所従,病亦渐间。

○路舍人友卢给事

路舍人群与卢给事弘止性相异,情相善。紫微清瘦古淡,未尝言朝市;夕拜魁梧富贵,未尝言山水。紫微日谋高卧,有制诏则就宅草之;夕拜未尝乞告,有宾客则就省谒之。虽秦吴所尚,而埙篪其友。一日,雪满玉京,紫微在假,夕拜将欲晏入,先及路门,紫微寓于南垣茅亭,肆目山雪,鹿冠鹤氅,手卷膝琴,篝火于炉,酌杯于机。忽闻卢至,曰:“适我愿兮!”促命延入。夕拜金紫华焕,意气轩昂,偶紫微道服而坐。紫微曰:“卢六卢六,曾莫顾我,何也?”夕拜曰:“月限向满,家食相仍,日诣台庭,以图外任。”紫微貌惨曰:“驾肩权门,所不忍视,且有夙分,徒劳汝形。腊营一壶,能同幕席天地否?”夕拜曰:“诣省之计决矣。”紫微又呼侍儿曰:“卢六,待去早来,药糜宜洁匀,越中二饮器,我与给事公俪食。”夕拜振声曰:“不可。”紫微曰:“何也?”夕拜曰:“今旦犯冷,且欲遐征,已市血食之加蒜者餐矣。”时人闻之,以为路之高雅,卢之俊达,各尽其性。

○李丞相特达

丞相陇西公之秉钧衡也,以特达自负,鱼服民间。时尝旅游覃怀,寓王氏别野,王氏先世薄宦,子不以力稼自赡,杀鸡炊黍,以备日饷,汧相德之。及佐佑大化,王氏之赍逾限官□来谒,蹇驴村仆,不得与鸣珂武卫者较进,则隐于执金挝坎舍,伺板舆出,拜于道左。汧相久之方省,曰:“故人也。”遂刍饩之。逾旬,以前衔除大理寺评事,且赪吉钿,轴于天官氏,面授之:“前制,狱寺有新莅官者,必寺寮旧委,微此,则在朝五品以上清资官为识。”盖国家慎刑谳也。王氏子罢耕客长安,寺官既不友其僚,朝客又皆昧其面,往不克莅,复谒相门。机务方繁积于外,无肯为道其姓氏者。既不果谒,候坎舍如前,步辇始过,则凫趋以进,具道前事。相君问曰:“有状乎?”对曰:“无?”。又曰:“有纸乎?” 亦曰:“无。”“襟袖何贮?”则遽探轴以进。丞相舁中尝置毫砚,遂拥百骑,批绫纸曰:“中书侍郎兼礼部尚书平章事李回识。”仍语廷评曰:“寄谢棘寺诸曹长,此亦五品以上清资朝官也。”时议许以特达称。

○杨江西及第

祭酒杨尚书敬之任江西观察使,载江西应科,时成均长年,天性尤切。时已秋暮,忽梦新榜四十进士,历历可数。寓目及半,钟陵在焉,其邻则姓濮阳,而名不可辨。既寤,大喜,访于词场,则云:“有濮阳愿者,为文甚高,且有声誉。时搜访草泽方急,色目雅在选中。”遂寻其居,则曰:“闽人未至京国。”杨公诫其子,令听之,俟其到京,与之往来,以符斯梦。一日,杨公祖客灞上,客未至间,休于逆旅。舍有秣马伺仆,如自远来者。试命询之,乃贡士。侦所自,曰:“闽。”问其姓,曰:“濮阳。”审其名,曰:“愿。”杨公曰:“吁!斯天启也。安有既梦于彼,复遇于此哉!”亟命相见,濮阳逡巡不得让,执所业以进。始阅其人眉宇清秀。次与之语,词气安详。终阅其文,休理精奥。问其所抵,则曰:“今将僦居。”杨公曰:“不然。”尽驱所行,置于庠序,命江西寅夕与之同处。杨公朝廷旧德,为文有凌轹韩柳意,尤自得者,《华山赋》五千字唱在人口。是后大称濮阳艺学于公卿间,人情翕然,谓升第必矣。试期有日,因食面之寒者,一夕腹鼓而卒。杨公惋痛嗟骇,搜囊甚贫,乡路且远,力为营办,归骨闽中。仍谓江西曰:“我梦无征,汝之一名亦不可保。”及第甲乙,则江西中选,而同年无氏濮阳者,固不可谕之。夏首将关送于天官氏,时相有言:“前辈重族望,轻官职,今则不然。竹林七贤曰陈留阮籍、沛国刘伶、河间向秀,得以言高士矣。”是岁慈恩寺榜,因以望题。题毕,杨公闲步塔下,仰视之,则曰弘农杨载、濮阳吴当,恍然如梦中所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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