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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攻”是墨学的重要范畴,是墨子军事思想的集中体现,同时也包含着丰富的政治、哲学、科学、文化、伦理思想。

墨子,春秋战国的“平民圣人”,中国的一位百科全书式的圣人。

“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兼相爱交相利”

“官无常贵而民无终贱”

“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犹合符节也”

墨子

墨子主张“兼爱”,其实质是“爱利百姓”。以“兴天下大利,除天下之害”为己任。所以墨家之徒的言论行动,皆以国家、百姓、人民之利为准绳。周朝进入春秋战国时期,战争频仍,土地荒芜,死者遍野,民不聊生,广大人民群众渴望弥兵息战,休养生息。墨子体察到下层的民情,代表小生产者及广大百姓的利益,提出了“非攻”的主张,就这一点讲,是有积极意义的。自古及今,不论什么形式的战争,其受害最深的首先是人民群众。为什么“非攻”,确立什么样的准则及采取什么样的对策才能达到目的,在《墨子》一书中大致可以归纳以下几点。

残酷性

战争是杀人的机器,战争之中,妇幼老弱一概难于幸免。《墨子·非攻中》:“今攻三里之城,七里之郭,……杀人多必数于万,寡必数于千。”在《非攻中》篇里,墨子连用八个“不可胜数”,揭露了战争直接杀人和间接杀人的残酷性。他还指出,战争除“丧师多不可胜数,丧师尽不可胜计”之外,老百姓因战争贻误农时,“居处之不安,食饭之不时,饥饱之不节”,冻馁、疾病等原因而死亡者,就更“不可胜数”,百姓在连年不断的兼并战争中,欲生不得,欲活不能,这是多么残酷的现实。然而,当时的王公大人,为了自身的利益,根本不顾人民死活,屡屡攻伐无罪之国。《非攻下》描绘了一幅惨景:“入其国家边境,芟刈其禾稼,斩其树木,堕其城郭,以湮其沟池,劲杀其万民,覆其老弱,迁其重器,卒进而柱乎斗……”面对严酷的现实,墨子大声疾呼。罪恶的战争,兼国覆军,贼虐万民,剥振神位,倾覆社稷,百姓离散,废灭先王,这难道有利于上天吗?有利于鬼神吗?有利于百姓吗?

掠夺性

战争是政治的继续,不是为了权力,就是为了财物,它的掠夺性是显而易见的。发动战争的统治者,首先进攻的是他本国的人民,因为要备战,必须榨取更多的钱财,用以招兵买马,置备武器。墨子揭露统治者要发动战争,必“厚作敛于百姓,暴夺民衣食之财”。而“夺民之用、废民之利”,是墨子坚决反对的。因为墨子最担心的是百姓饥不得食,寒不得衣,劳不得息。侵略性的战争是没有国界的。古人云:“春秋无义战”。据墨子言,天子开头分封诸侯,万国有余;因为兼并的缘故,万多国家都已覆灭,只有楚、越、齐、晋等为数不多的几个大国了。当然“万国”的说法可能是虚指,《春秋》所载, 242年间,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这大概是可信的。到战国中期,诸侯国又从春秋时期的147个“锐减到万乘之国七个,千乘之国五个。战争攻战之激烈的程度可见一斑。而兼并战争的掠夺性,在《公输》篇里被赤裸裸地揭露出来。“荆国有余于地,而不足于民,杀所不足,而争所有余,不可谓智”。而楚王正是那种舍其粱肉,窍取糠糟;舍其锦绣,窃取短褐;舍其文轩,窃取敝舆的“窃疾”之人。墨子批判说:“此其为不利于人也,天下之厚害矣,而王公大人乐而行之,则此贼灭天下之万民也,岂不悸哉!”(非攻下)

欺骗性

攻伐无罪之国的人,往往冠以美名,竭力掩盖其侵夺的真相,发动战争、剥夺百姓的财产,牺牲百姓的生命,那么为什么还干这种事情呢?王公大人回答说:“我贪伐胜之名,及得之利,故为之。”(非攻中)墨子对这种论调,立即给予驳斥。计算一下攻伐者所获得的利益,是没有什么用处的,而他在战争中得到的东西,反而不如他丧失的东西多。为了争夺多余的土地,而让士民去白白送死,这不使全国上下都感到悲哀吗?毁掉大量的钱财,去争夺一座虚城,这难道是治国的需要吗?贪图伐胜之名,只不过是一个骗人的幌子而已。

也有喜好攻伐的君主说,我不是为了金玉、美女、土地,我是想在天下以“义”立名,以“德”求得霸主地位。对这种论调,墨子以事实予以彻底揭穿。他说,天下处在攻伐的时代已经很久了,而攻伐之人也没有得到什么“义”和“德”,相反,如果把战争的费用,用于治国,功效必定加倍,军队将成为无敌的军队,民心也自然会归顺,这才合于天下之利。

对于欺骗士卒,拼死攻伐,一时取得胜利的,那胜利也不会长久。墨子用晋国的智伯最终失败的事实,驳斥了收用民众士卒可以取得攻战胜利的论调。墨子撕去了王公大人欺骗的面纱,说道,今天下所公认的“义”,是圣王的法则。当今诸侯大多都是强力攻战,这是以“义”为虚名,没有去体察其中的真实。这正如瞎子不能分辩出黑白颜色一样。

墨子行事的原则是“利人乎,即为;不利人乎,即止。”(非乐上)综上所述,战争对人民是没有什么利益可言的,所以坚决非之。但难能可贵的是,墨子并不反对一切战争,他反对“攻伐无罪之国”,主张“诛灭无道之君”。“诛无道”,同样符合“利于人”的原则。

战争根源

墨子断言,春秋战国时代社会动乱的根源是不相爱。“诸侯不相爱,则必野战;家主不相爱,则必相篡;人与人不相爱,则必相贼;君臣不相爱,则不惠忠;父子不相爱,则不慈孝:兄弟不相爱,则不和调,天下之人皆不相爱,强必执弱,众必劫寡,富必侮贫,贵必做贱,诈必欺愚。几天下祸篡怨恨,其所以起者,以不相爱生也”。(兼爱中)由此墨子提出“兼相爱”、“交相利”的伟大主张,在中国思想史上独树一帜!“兼爱”和“非攻”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攻战”是“不相爱”最集中、最典型、也是最强烈的表现。为了避免战争,维护和平,墨子以“兼爱”为根据,提出了一个“七不”准则,即“大不攻小也,强不侮弱也,众不贼寡也,诈不欺愚也,贵不傲贱也,富不骄贫也,壮不夺老也”。(天志下)这“七不”准则可视为历史上最早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准则,这个准则,表明了墨子伸张人间正义,保障人类权益,主持社会公道,推进世界和平的伟大理想。

和平道路

墨子描绘的和平之路,一是理论上的,一是实践上的。理论上的和平之路,即从“兼相爱”,“交相利”的原则出发,“视人之国,若视其国;视人之家,若视其家:视人之身,若视其身”。只有这样,“诸侯相爱,则不野战;家主相爱,则不相篡;人与人相爱,则不相贼;君臣相爱,则惠忠;父子相爱,则慈孝;兄弟相爱,则和顺”。天下之人皆相爱,就可以达到“七不”的理想境地,从而制止攻伐的战争。实践上的和平之路,是墨子设坛讲学,让他的弟子们周游诸国,用“兼爱”、“非攻”的理论,去说服诸侯们放弃侵略战争。有时候,为了制止一场攻战,墨子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亲自说服攻战的诸侯。止楚攻宋就是生动的例子。墨子还利用科学技术,发展了一整套的防御战系,这也是有效制止攻伐战争的措施。

墨子和他的弟子们,从爱利百姓的高度出发,极力反对攻伐之战,维护人间的和平生活。特别是为了实现“七不”的目标,他们死不旋踵,赴汤蹈刃,充分显示出墨家弟子崇高的人格力量。

《非攻》

今有一人,入人园圃,窃其桃李,众闻则非之,上为政者得则罚之。此何也?以亏人自利也。至攘人犬豕鸡豚者,其不义又甚入人园圃窃桃李。是何故也?以亏人愈多。苟亏人愈多,其不仁兹甚,罪益厚。至入人栏厩,取人马牛者,其不仁义又甚攘人犬豕鸡豚。此何故也?以其亏人愈多。苟亏人愈多,其不仁兹甚,罪益厚。至杀不辜人也,拖其衣裘、取戈剑者,其不义又甚入人栏厩取人马牛。此何故也?以其亏人愈多。苟亏人愈多,其不仁兹甚,罪益厚。当此,天下之君子皆知而非之,谓之不义。今至大为不义攻国,则弗知非,从而誉之,谓之义。此可谓知义与不义之别乎?

杀一人,谓之不义,必有一死罪矣。若以此说往,杀十人,十重不义,必有十死罪矣;杀百人,百重不义,必有百死罪矣。当此,天下之君子皆知而非之,谓之不义。今至大为不义,攻国,则弗知非,从而誉之,谓之义。情不知其不义也,故书其言以遗后世;若知其不义也,夫奚说书其不义以遗后世哉?

今有人于此,少见黑曰黑,多见黑曰白,则必以此人为不知白黑之辩矣;少尝苦曰苦,多尝苦曰甘,则必以此人为不知甘苦之辩矣。今小为非,则知而非之;大为非攻国,则不知非,从而誉之,谓之义;此可谓知义与不义之辩乎?是以知天下之君子也,辩义与不义之乱也。

译文

如果有一个人,进入了别人家的果园,偷走了人家的桃子和李子。大家听说了就会责骂他,居上位执政的人捕获他之后会惩罚他。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损害了别人的利益而使自己得到好处。至于偷别人的狗、猪、鸡等家畜家禽的人,他不道义的程度又超过了进入别人果园偷桃李的人。这是什么原因呢?因为对别人的损害更加大了。假如他对别人的损害更加大了,他的不道德就更加厉害了,罪责也更加深厚。至于潜入别人家牛栏、马厩,牵走人家牛和马的人,他不道义的程度又超过了偷别人的狗、猪、鸡的人。这是什么原因呢?因为对别人的损害更加大了。如果对别人的损害更加大了,他的不道义就更加厉害了,罪责也更加深厚。至于杀死无罪之人,拿走他的衣服,拿走戈和剑的人,他不道德的程度又超过了潜入别人家牛栏、马厩并牵走人家牛和马的人。这是什么原因呢?因为对别人的损害更加大了。如果对别人的损害更加大,他的不道义就更加厉害,罪责也更加深厚。对此,世上有道义的人都明白其中的道理并会认为它们不对,说这些是不道义的。现在到了放肆地攻打他国这件事上,却不知道不对了,反而就(这件事情)来称赞它,说是道义的。这能说是知道道义和不道义的分别吗?

杀死一个人是不道德的,必会有一条死罪。如果按照这种说法类推,杀死十个人就是十倍的不道义,必会有十条死罪;杀死一百人就是一百倍的不道义,必会有一百条死罪。对此,世上有道德之人都明白其中的道理并会认为它们不对,说这些是不道德的。现在最不道义的是攻打别的国家,却不知指责其错误,反而随着称赞它,说是道义的。实在不知道这是不道义的,所以才会记载下来留给后世。如果知道是不道义的,又怎么解释把那些不道义的事记载下来并留给后世这件事呢?

现在有些人,看到的黑色较少时说是黑色,看到的黑色多了时就说是白色,那么大家一定会认为这人不知道黑色和白色的区别;尝到的苦较少时说是苦的,尝到的苦多了时就说是甜的,那么大家一定会认为这人不知道甜和苦的区别。现在做了小的错事,就明白是不对的。最大的不义是攻打他国,却不知道不对了,反而称赞它,说是道义的:这能说是知道道义和不道义的区别吗?由此可知道普天下的君子们,在区分道义与不道义上是多么混乱啊。

非攻(中)

原文

子墨子言曰:“古(为“今”字之误)者王公大人为政于国家者,情欲誉之审,赏罚之当,刑政之不过失。……”是故子墨子曰:“古者有语:‘谋而不得,则以往知来,以见(“见”通“现”)知隐’。谋若此可得而知矣。”

今师徒(行军)唯毋兴起,冬行恐寒,夏行恐暑,此不可以冬夏为者也。春则废民耕稼树艺,秋则废民获敛。今唯毋废一时(一季),则百姓饥寒冻馁而死者,不可胜数。今尝计军上(为“出”字之误):竹箭、羽旄(máo古代用牦牛尾装饰的旗子)、幄幕、甲盾、拨劫(“拨”同“瞂”fá盾牌,“劫”同“鉣”jié组带铁,一种马具),往而靡弊腑(为“腐”之假借字)冷(当作“泠”líng清凉:泠风;泠泠(a.形容清凉;b.形容声音清越);姓;古同“零”,凋零)不反(通“返”)者,不可胜数。又与矛、戟、戈、剑、乘车,其列住(为“往则”之误)碎拆靡弊而不反者,不可胜数。与其牛马,肥而往,瘠而反,往死亡而不反者,不可胜数。与其涂道之修远,粮食辍绝而不继,百姓死者,不可胜数也。与其居处之不安,食饭之不时,肌饱之不节,百姓之道疾病而死者,不可胜数。丧师多不可胜数,丧师尽不可胜计,则是鬼神之丧其主后(鬼神因此丧失后代祭祀的),亦不可胜数。

国家发政,夺民之用,废民之利,若此甚众,然而何为为之?曰:“我贪伐胜之名,及得之利,故为之。”子墨子言曰:“计其所自胜,无所可用也;计其所得,反不如所丧者之多。”今攻三里之城,七里之郭,攻此不用锐,且无杀,而徒得此然也?杀人多必数于万,寡必数于千,然后三里之城,七里之郭且可得也。今万乘之国,虚数于千,不胜而入;广衍数于万,不胜而辟(开发建设)。然则土地者,所有余也;王(为“士”字之误)民者,所不足也。今尽王(为“士”字之误)民之死,严下上之患,以争虚城,则是弃所不足,而重所有余也。为政若此,非国之务者也。

饰攻战者言曰:“南则荆、吴之王,北则齐、晋之君,始封于天下之时,其土地之方,未至有数百里也;人徒之众,未至有数十万人也。以攻战之故,土地之博,至有数千里也;人徒之众,至有数百万人。故当攻战而不可为也。”子墨子言曰:“虽四五国则得利焉,犹谓之非行道也。譬若医之药人之有病者然,今有医于此,和合其祝药之于天下之有病者而药之。万人食此,若医四五人得利焉,犹谓之非行药也。故孝子不以食其亲,忠臣不以食其君。古者封国于天下,尚者以耳之所闻,近者以目之所见,以攻战亡者,不可胜数。”何以知其然也?东方有莒之国者,其为国甚小,闲于大国之闲,不敬事于大,大国亦弗之从而爱利,是以东者越人夹削其壤地,西者齐人兼而有之。计莒之所以亡于齐、越之间者,以是攻战也。虽南者陈、蔡,其所以亡于吴、越之间者,亦以攻战。虽北者且不一著何(“且不一著何”当作“且一不著何”。“一”疑为“以”字之误。),其所以亡于燕代、胡貊之闲者,亦以攻战也。是故子墨子言曰:“古(为“今”字之误)者王公大人,情欲得而恶失,欲安而恶危,故当攻战,而不可不非。”

饰攻战者之言曰:“彼不能收用彼众,是故亡;我能收用我众,以此攻战于天下,谁敢不宾服哉!”子墨子言曰:“子虽能收用子之众,子岂若古者吴阖闾哉?”古者吴阖闾教七年,奉甲执兵,奔三百里而舍焉。次注林,出于冥隘之径,战于柏举,中楚国而朝宋与及鲁。至夫差之身,北而攻齐,舍于汶上,战于艾陵,大败齐人,而葆之大山;东而攻越,济三江五湖,而葆之会稽。九夷之国莫不宾服。于是退不能赏孤,施舍群萌,自恃其力,伐其功,誉其志,怠于教遂。筑姑苏之台,七年不成。及若此,则吴有离罢之心。越王句践视吴上下不相得,收其众以复其雠,入北郭,徙大内,围王宫,而吴国以亡。昔者晋有六将军,而智伯莫为强焉。计其土地之博,人徒之众,欲以抗诸侯,以为英名,攻战之速,故差论其爪牙之士,皆列其舟车之众,以攻中行氏而有之。以其谋为既已足矣,又攻兹范氏而大败之,并三家以为一家而不止,又围赵襄子于晋阳。及若此,则韩、魏亦相从而谋曰:“古者有语:唇亡则齿寒。赵氏朝亡,我夕从之,赵氏夕亡,我朝从之。诗曰:鱼水不务,陆将何及乎!是以三主之君,一心戳力,辟门除道,奉甲兴士,韩、魏自外,赵氏自内,击智伯大败之。”

是故子墨子言曰:“古者有语曰:君子不镜于水,而镜于人。镜于水,见面之容;镜于人,则知吉与凶。今以攻战为利,则盖尝鉴之于智伯之事乎?此其为不吉而凶,既可得而知矣。”

翻译

墨子说道:“现在的王公大人掌握着国家大政的,如果确实希望毁誉精审,赏罚恰当,刑罚施政没有过失,……”所以墨子说:“古时有这样的话:‘如果谋虑不到,就根据过去推知未来,根据明显的事推知隐微。’像这样谋虑,则所谋必得。”

假如军队出征,冬天行军害怕寒冷,夏天行军害怕暑热,这就是不可在冬、夏二季行军的了。一到春天,就会荒废百姓翻耕种植;在秋天,就会荒废百姓收获聚藏。荒废了一季,那么百姓因饥寒而冻饿死的,就多得数不胜数。我们试着计算一下:出兵时所用的竹箭、羽旄、帐幕、铠甲、大小盾牌和刀柄,拿去用后弊坏腐烂得不可返回的,又多得数不胜数;再加上戈矛、剑戟、兵车,拿去用后破碎弊坏而不可返回的,多得数不胜数;牛马带去时都很肥壮,回来时全部瘦弱,至于去后死亡而不能返回的,多得数不胜数;战争时因为道路遥远,粮食的运输有时中断不继,百姓因而死亡的,也多得数不胜数;战争时人民居处都不安定,饥饱没有节制,老百姓在道路上生病而死的(解释不明,道疾病而死中“道”非值为在道路上,当属介词之类,《康熙字典》中有“道”又由也。《礼·礼器》苟无忠信之人,则理不虚道。《中庸》尊德性而道问学。此处或可解释为由于患疾病而死。个人观点。),多得数不胜数;丧师之事多得数不胜数,军士因而阵亡的更是无法计算,鬼神因此丧失后代祭祀的,也多得数不胜数。

国家发动战争,剥夺百姓的财用,荒废百姓的利益,象这样多,然而又为什么还去做这种事呢?(他们)回答说:“我贪图战胜的声名,和所获得的利益,所以去干这种事。”墨子说:“计算他自己所赢得的胜利,是没有什么用处的;计算他们所得到的东西,反而不如他所失去的多。”进攻一个三里的城和七里的郭,攻占这些地方不用精锐之师,且又不杀伤人众,而能白白地得到它吗?杀人多的必以万计,少的必以千计,然后这三里之城、七里之郭才能得到。拥有万辆战车的大国,虚邑数以千计,不胜其驻入;广阔平衍之地数以万计,不胜其开辟。既然如此,那可见土地是他所有余的,而人民是他所不足的。尽让士兵去送死,加重全国上下的祸患,以争夺一座虚城,则是摈弃他所不足的,而增加他所有余的。施政如此,不是治国的要务呀!

为攻战辩饰的人说道:“南方如楚、吴两国之王,北方如齐、晋两国之君,它们最初受封于天下的时候,土地城郭方圆还不到数百里,人民的总数

还不到数十万。因为攻战的缘故,土地扩充到数千里,人口增多到数百万。所以攻战是不可以不进行的。”墨子说道:“即使有四、五个国家因攻战而得到利益,也还不能说它是正道。好象医生给有病的人开药方一样,假如现在有个医生在这里,他拌好他的药剂给天下有病的人服药。一万个人服了药,若其中有四、五个人的病治好了,还不能说这是可通用的药。所以孝子不拿它给父母服用,忠臣不拿它给君主服用。古时在天下封国,年代久远的可由耳目所闻,年代近的可由亲眼所见,由于攻战而亡国的,多得数都数不清。”因何知道如此呢?东方有个莒国,这国家很小,而处于(齐、越)两个大国之间,不敬事大国,也不听从大国而唯利是好,结果东面的越国来侵削他的疆土,西面的齐国兼并、占有了它。考虑莒国被齐、越两国所灭亡的原因,乃是由于攻战。即使是南方的陈国、蔡国,它们被吴、越两国灭亡的原因,也是攻战的缘故。即使北方的柤国、不屠何国,它们被燕、代、胡、貉灭亡的原因,也是攻战的缘故。所以墨子说道:“现在的王公大人如果确实想获得利益而憎恶损失,想安定而憎恶危险,所以对于攻战,是不可不责难的。”

为攻战辩饰的人又说:“他们不能收揽、利用他们的民众士卒,所以灭亡了;我能收揽、利用我们的民众士卒,以此在天下攻战,谁敢不投降归附呢?”墨子说道:“您即使能收揽、利用您的民众士卒,您难道比得上古时的吴王阖闾吗?”古时的吴王阖闾教战七年,士卒披甲执刃,奔走三百里才停止歇息,驻扎在注林,取道冥隘的小径,在柏举大战一场,占领楚国中央的都城,并使宋国与鲁国被迫来朝见。及至吴夫差即位,向北攻打齐国,驻扎在汶上,大战于艾陵,大败齐人,使之退保泰山;向东攻打越国,渡过三江五湖,迫使越人退保会稽,东方各个小部落没有谁敢不归附。战罢班师回朝之后,不能抚恤阵亡将士的遗族,也不施舍民众,自恃自己的武力,夸大自己的功业,吹嘘自己的才智,怠于教练士卒,于是建筑姑苏台,历时七年,尚未造成,至此吴人都有离异疲惫之心。越王勾践看到吴国上下不相融洽,就收集他的士卒用以复仇,从吴都北郭攻入,迁走吴王的大船,围困王宫,而吴国因这灭亡。从前晋国有六位将军,而其中以智伯为最强大。他估量自己的土地广大,人口众多,想要跟诸侯抗衡,以为用攻战的方式取得英名最快,所以指使他手下的谋臣战将,排列好兵船战车士卒,以之攻打中行氏,并占据其地。他认为自己的谋略已经高超到极点,又去进攻范氏,并大败之,合并三家作为一家却还不肯罢手,又在晋阳围攻赵襄子。到此地步,韩、魏二家也互相商议道:“古时有话说:‘唇亡则齿寒。’赵氏若在早晨灭亡,我们晚上将随之;赵氏若在晚上灭亡,我们早晨将随之。古说:‘鱼在水中不快跑,一旦到了陆地,怎么还来得及呢?’”因此韩、魏、赵三家之主,同心戮力,开门清道,令士卒们穿上铠甲出发,韩、魏两家军队从外面,赵氏军队从城内,合击智伯。智伯大败。

所以墨子说道:“古时有话说:‘君子不在水中照镜子,而是以人作镜子。在水中照镜,只能看出面容;用人作镜,则可以知吉凶。’现在若有人以为攻战有利,那么何不以智伯失败的事作借鉴呢?这种事的不吉而凶,已经可以知道了。”

战争观

《非攻》是《墨子》中的名篇,了解中国文化又谈论国事者,多少都会想到《非攻》,墨子的非攻思想是影响古今的和平主义,是平民主义的战争观。

----笔者以为,正确地解读《非攻》,重要的是要明白《非攻》产生的背景。

二千五百年前,中国史上出现了一个大变革的时期。那个被定名为春秋战国的时代充满了政变、瓜分,侵略、吞并,欺诈和屠杀,时间绵延五百余年。西周初期建立的封建文化基础逐渐地被破坏,王室衰微、礼崩乐坏,直接造成了社会紊乱、经济凋蔽。司马迁记而述之:“诸侯恣行,政由强国。”,《左传》载, “宋殇公立,十年十一战,民不堪命。”,可见混乱和战争带给人民的苦难。

对于这个时期的评论,孟子说:“春秋无义战。”;庄子怒斥曰:“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

后来的董仲舒则以为:“春秋之所甚疾已,皆非义也。”

可见那个时期的混乱是怎样为人厌恶。但是,上述三人评论又有不同。

孟子认为的“无义”指的是“征者上伐下也,敌国不相征也。”破坏的是秩序;

庄子则是以“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论,是对时代的否定;

董仲舒的意见在于“夫德不足以亲近,而文不足以来远,而断之以战伐为之者。”是从战争利弊的角度来评说的。

墨子的《非攻》就写作于这一时期,表达的是平民百姓对战乱的看法,也是兼爱思想在战争问题上的体现。

-----在《非攻上第十七 》中,墨子对于打着“义”的旗号侵略他国的战争行为的非正义性予以抨击。

墨子问道,偷窃他人桃李、猪羊等损人利己的事情,大家都认为应该给于惩罚,但是发生进攻他国的事情,大家却跟随、响应,而且谓之“义”,这是什么意思啊?

墨子又问道,杀一人是不义,定死罪,杀人越多罪也越重,这一点大家都是知道的。可是,对于大不义的侵略他国,大家为什么却拥护、支持呢?

墨子质问:对于小事,大家知道是非。可是对于侵略他国的大事,大家都犯糊涂了。这种所谓“义”和“不义”的辩论是不是胡扯?

和平,众之所求。先秦诸子对于和平有着更为深刻的理解,主要的就是关于仁与义的争论。这是残酷的环境使然。当其时,道家的创始人老子愤于世事而无奈,骑牛出函谷而不还;儒家的创始人孔子著述春秋,希望以此劝世,但是闻说祥瑞麒麟被猎获,对世事极度失望,掷笔绝书。

孟子是孔子理念的继承者,也是“义”的创建者。孟子说:“春秋无义战。征者上伐下也,敌国不相征也。”朱熹对此句的解释是:“征,所以正人也。诸侯有罪,则天子讨而诛之,此春秋无义战也。”

无论是“仁”或“义”,都是从建立社会秩序的角度来说的。社会秩序的实质是社会各利益群体相互间的一种妥协。问题是,战国期间的诸侯们并非孟子的性“善”者,而是荀子的性“恶”者,于是就有了“十年十一战,民不堪命。”的战争,他们是用战争的方式来进行关于建立社会秩序的讨论。

而墨子是“不堪命”之民的代言人,他对的“义”理解是从民众的角度来阐述的。或者说,他是作为人民的代言人参与关于社会秩序的讨论。

------《非攻中第十八 》述,子墨子言曰:「古者王公大人,为政於国家者,情欲誉之审,赏罚之当,刑政之不过失……。」如果什么事情都依靠战争来解决,民众又怎么能够承受?他说,发动战争,冬天太冷,夏天又太热,只好在春、秋进行。可是春天是播种的季节,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荒废了这两个季节,则百姓饥寒冻馁而死者,不可胜数;进行战争,战死于战场的人又不可胜数;用于战争的牛马的死伤不可胜数;运输粮草而疲于奔命的百姓不可胜数;丧师多不可胜数,丧师尽不可胜计,则是鬼神之丧其主后,亦不可胜数。

如此危害民众的利益,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得到“伐胜”的名声和一点战利品?墨子以为,这其实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呵。为了得到“三里之城,七里之郭”,却要死伤数万,这样的结果只能是土地太多了而自己一方的民众却大量减少,这种“弃所不足,而重所有馀”的做法是国家的要务吗?

墨子在驳斥了好战者的种种谬论之后说到:“古者有语曰:君子不镜於水而镜於人。镜於水,见面之容,镜於人,则知吉与凶。”他问道,今天的好战分子,难道不应该从智伯(晋国分裂过程中的好战分子)的行为中得到教训吗?

墨子进而论曰,连傻瓜都知道奉天则承运。奉天就是奉行天下人认同的大义,即圣王之道。诸侯们把精力用于战伐兼并,而以为是义举,实在是盲人不知白黑的行为。

什么是圣王之道?墨子论曰,“古之知者之为天下度也,必顺虑其义,而後为之行。”所谓圣王之道,就是所作所为都要服务于百姓的利益,对外则不以大国自居与邻邦和睦共处,然后带领百姓奉祀山川鬼神、发展生产。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使大家都得到利益,自然功劳也就大了,于是四面八方都是拥护的声音,大家也就敬奉他“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名参乎天地,至今不废。”了,这才是“先王之所以有天下者也。”

在《非攻下第十九 》一节中,墨子阐述圣王之道,评论战争的危害,对于不识大义、妄动干戈的好战分子痛加批驳,激愤之语溢于言表。

------ “非攻”当然不是“非战”,墨子对于战争的理解是从民之利益、圣王之道的角度予以考虑的。有好战分子说:“昔者禹征有苗,汤伐桀,武王伐纣,此皆立为圣王,是何故也?”

墨子反驳,禹征有苗不是攻,而是诛其元凶。三苗大乱之时民不聊生,所以天命殛之。大禹奉天命征伐,得到天下的支持,所以很快成功了。特别是禹既克有三苗,不是烧杀掳掠,而是为他们建立了秩序,使他们有了安居乐业的环境。

还有汤之伐夏王桀,也是因为夏王桀倒行逆施,天下大乱,所以才有神来告曰:「夏德大乱,往攻之,予必使汝大堪之。」。汤遵从天命,通於四方,而天下诸侯,莫敢不宾服,这就是汤之诛桀也。

至于周文王伐商王纣,也是纣的“天不序其德,祀用失时”。也就是纣的德行败坏,天下大乱,才有“赤鸟衔珪,降周之岐社,曰:「天命周文王伐殷有国。」”同样的,周文王伐纣之后也是奉行仁德的天道,“成帝之来,分主诸神,祀纣先王,通维四夷,而天下莫不宾。”,也就是说克服了种种乱象,使天下得以安宁。

墨子战争观的内涵有深刻的人民性。墨子曰:“今欲为仁义,求为上士,尚欲中圣王之道,下欲中国家百姓之利,故当若非攻之为说,而将不可不察者此也。”在上古,天命常常指的是社会的表现,也就是人民生存的状况。在墨子看来,只有顺乎民意,除暴安良,此类的战争也并非不可以,反而是圣人之道。墨子战争观的核心就是战争必须服务于“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以此观之,墨子为民的立场鲜明,亦非迂腐之辈可以比拟。

“非攻”是墨学的重要范畴,常常有人片面理解“非攻”为反对战争,这是曲解。大家都希望和平,严格地说却并非如此。和平与战争都是社会存在的合理的形式。在战国时代,一个大变革的时代,如果片面地反对一切战争显然没有合理的现实依据,注定被现实否定。即使现在的国际环境,盲目于“非攻”,也是对国家和人民的犯罪。原因很简单,在周王室无法控制局面的时候,战国时期的社会是无序的,用现在的话说,社会遵循的是“丛林原则”,而现在的国际社会也是如此。

------基于这样的战争观,墨子在战略战术上体现为“墨守”。后世的诬墨者常常以“墨守成规”来戏弄墨学为保守学说。其实“墨守”有之,“陈规”却未必。“墨守”实际上是一种后发制人的战略战术,当然这种方式只适用于得民心、为民者所领导的人民战争,而且大有成效,例如邓小平的“韬光养晦”就是现代的“墨守”。对于专制者,则没有意义,那只是无能的遁词,也必然失败,例如萨达姆之辈。当然对于侵略成性的帝国主义者如布什,更无价值。墨子的战争观和战略战术与他的平民思想是相一致的。

《公输第五十》是“墨守”的示范。该文逻辑缜密、文采丰华、思想深刻,即使相隔年代久远,依然展现着和平主义的光芒。

“墨守”的内容包括基本的两方面:外交与战备。外交是国际政治的组成,也是一种妥协的途径,无外交,“墨守”失去和平主义的意义;另一方面,战备是外交的基础和保证,弱国无外交。

《公输第五十》记述,墨子“行十日十夜”面见战争的教唆者公输盘,对于公输盘在“义”上的糊涂,墨子以“杀所不足,而争所有馀,不可谓智;宋无罪而攻之,不可谓仁;知而不争,不可谓忠;争而不得,不可谓强。”的“四不”论让公输盘哑口无言;又以“臣见大王之必伤义而不得。”说服了准备讨伐宋国的楚王。

希望通过外交谈判来阻止战争,是一种可怕的幻想。真正迫使战争狂人们老老实实的只有实实在在的实力。墨子和公输盘的实力较量是这样进行的“公输盘九设攻城之机变。子墨子九距之。公输盘之攻械尽。子墨子之守圉有馀。”模拟战争告诉公输盘,所谓的新式武器“云梯之械”是不足持的。

显然,纸上谈兵还不能制止战争。在模拟战争中失败了的公输盘威胁要杀害墨子,在他看来失去了墨子的宋国也就失去了屏障。于是墨子冷静地告诉这位战争的教唆者:“你所能想到的我都为你考虑了,我的弟子们已经使用我的方法为宋国作好了防御准备。”文章记载了楚王放弃了战争的计划,但是没有记述公输盘的彼时的感受。我想这时的公输先生一定铁青着脸,他可能得到的别墅和小轿车的赏赐在这一番较量中化为乌有。

和平主义者的墨子们珍惜生民、热爱和平。为了制止战争,他们摩顶放踵,置生死于度外。墨子说道:“治於神者。众偿知其功。争於明者。众人知之。”

壶公评论曰:仁德之心,天地可鉴,昭示千古。

评论

兼爱就是兼相爱,交相利。就是爱人,爱百姓而达到互爱互助,而不是互怨互损。不用说,这也是墨子根据尧舜时代设计出来的大同世界的模型。兼爱还表现在大国不侵略小国,国与国之间无战事,和平共处。从近代的眼光看去,倒有点像我国提出和倡导的和平共处平等互利的外交原则了。莫非当年毛泽东和周恩来等人也是读了《墨子》才受到的启发?这就无从考证了。

非攻就是反对一切非正义的战争,对防御战,墨子是支持的。他自己就曾经带人参加过好几次帮人守城的战争。

兼爱和非攻是体和用的关系。兼爱是大到国家之间要兼相爱交相利,小到人与人之间也要兼相爱交相利。而非攻则主要表现在国与国之间。只有兼爱才能做到非攻,也只有非攻才能保证兼爱。

无论是古代还是当代,人与人之间的互爱互利都是社会稳定的基石,而人与人之间的互怨互损将激发矛盾引发祸乱。儒家甚至孟子竟以此攻击墨家,说墨家无君无父,无异禽兽。由此可见墨家的进步和儒家的狭隘。

在和平发展成为时代主旋律的今天,在美国高举霸权主义的今天,重读墨子,重读兼爱和非攻,就知道墨子思想有多么的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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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不爽,删了吧! 相关词条:文化 语言文字 词语 墨子 春秋战国 百科 兼爱 生产者 芟刈 社稷 天志 亏人 不知甘苦 先秦诸子 和平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