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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龄与美龄:思念

“尽管我们政治理念不和,姐妹仍是姐妹。”1966年,在访美结束时的一个临别记者招待会上,有外国记者突然问起了她留在大陆的二姐,往事刹那间涌上心中,她一反常态,在说完这一句话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从1948底到那场记者招待会,她已经有快二十年没见过二姐了。平时在台湾,她知道丈夫对二姐的情绪,所以总是懂事地不主动提起这个姐姐。只有在美国跟自己的亲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有机会聊起二姐,跟家人分享辗转得到的关于二姐的消息。每次她跟大姐一起祈祷,想起二姐时两人都会忍不住落泪,她知道二姐在那边身居高位,可依然感到难过。那种心痛,即使跟丈夫一起为小岛祈祷时也不曾有过,至少那些时刻她都能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偶尔有二姐的东西辗转到了她手里,她都非常珍视,然后不动声色地把它们寄去给美国的亲人。多年来,尽管没有公开的直接联系,但她心里一直关心着独自留在大陆的二姐,留意姐姐的消息。她曾托人带药给二姐,也曾在大陆来美国的晚辈聊起二姐晚年的虚胖时,告诉他们那是生病吃药的缘故,她比那些见过晚年二姐的亲戚们更了解二姐。

她常常遗憾自己1949年整整一年滞留美国不归,没能与二姐话别,更失去了想办法带走二姐的机会。她想起最后一次见到二姐时的情形,1948年末,她决定去美国做最后的争取,11月27日晚由南京到达上海,次日晚上八点五十分的飞机赴美,临行前她去见了二姐一面,她们默契地没再多谈政治,只是互相问候彼此的生活,可惜当时她与二姐都没能意识到那会是彼此的最后一面,就那样匆忙告别了。

“最近,我们都经常想起你,考虑到目前的局势,我们知道你在中国的生活一定很艰苦,希望你能平安、顺利……如果我们在这儿能为你做些什么的话,只要能办到,请告诉我们。我们俩都希望能尽我们所能帮助你,但常感相距太远了,帮不上忙。请写信告诉我们你的近况。”1949年5月,在美国的她曾和弟弟子良一起写信给二姐。她的二姐晚年断断续续烧掉了很多过去的书信,但这封匆忙写下的信却被保留了下来。尽管那些年里国共关系似乎更加紧张,但二姐内心对她的态度却比三四十年代缓和多了。

二姐再也没有在任何情境下表达对她的不满。晚年二姐周围人的回忆,都是说她的二姐在最后的岁月里如何想她,还念叨着如果自己不在了妹妹回国时该怎么接待。不过她做梦都没想到的是,晚年的二姐会拿着她20年代前后的照片,对身边的说,美龄年轻时是很漂亮的,是不是?后青春时代的她胖胖的,并不算好看,所以在成为蒋夫人后,她用惊人的毅力让自己瘦了下来,然后保持终身。有时翻看自己二十多岁时的照片,她都暗自笑话当年的自己。但二姐看她的眼光,天然带着疼惜与欣慰,1917到1927,那也是姐妹间最亲密的时光,她的二姐在经历那么多之后回头去看那时的她,在时光与感情的交融中,心底涌起的柔情,会觉得那些年里自己的**妹很漂亮。

她更没想到的是,二姐竟然还曾在给朋友的信中澄清过关于她的谣言。丈夫去世后她离开台湾常居美国,没想到已经那么大年纪的她还是逃不过谣言的攻击,有人写信把关于她的谣言告诉了二姐,多年没有直接联系过的二姐在回信中本能地帮她反驳:“有关蒋介石的儿子说她后母的无耻的闲话,那纯粹是卑鄙的诽谤!她差不多80岁了!我知道他们相互依赖,但从不、决不会也不可能降低身份做出那样的行为(他身边有很多可爱的年轻姑娘)……谢谢你告诉我这个诽谤,我知道怎么对付那些传播不实谣言的人。对你的友好表示最深的感谢,只有真正的朋友才会费神告诉我这种诽谤。”事实上,丈夫去世后的情形,已经让她深切体会到二姐当年的失望与无助。面对那个小岛上的种种,她没有选择跟二姐一样直言表达不满,毕竟她也是快八十岁的老人了,只是她内心更理解二姐了。

二姐一直在打听她的消息,希望能直接联系上她。1981年3月,杨孟东在给她二姐的回信中说,“由于我没有戴维(孔令侃)的直播号码,因此我一直没有能够联系上他……我希望你有他的来信和电话号码,使我能为你与他建立联系。我会等着你的电话,进一步讨论此事。”那时离她二姐去世已不到三个月。在这之前,她曾收到过陈香梅送来的由廖承志代笔二姐签名的信,说她二姐希望有生之年见见她,对于这种半官方的联络,她只能生硬回答“告诉她信收到了”。也许二姐也意识到了她的顾虑,所以求助朋友希望能私下联系上她。

然而命运没有给她们姐妹足够的时间,很快二姐病危,她却亲自放弃了见二姐最后一面的机会,1981年5月17日她收到廖承志的电报,“madame sun yat-sen critically ill. please inform all relatives immediately(孙逸仙夫人病危,请立即通知所有的亲属)”。短短两句话触目惊心,唯一在世的兄弟子良也收到了同样内容的电报,并在她的默许下给二姐发去了慰问电,她却什么都没回复。

媒体天天都在更新二姐的病情,她又收到了在北京探病的孙家后人的急电,每个人都在说,她的二姐希望能见她最后一面。她回复了这条相对私人的电报,但只是说“把姐姐送到纽约治病”,最后的署名是family,她知道让二姐来纽约是不可能的,但她特别希望二姐能看到这份电报,看到那个family的落款。

十多天揪心的日子很快过去,二姐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没有一个至亲在身边。面对让她回去参加丧礼的邀请,她依然沉默着。她身边的人透露那些日子里她曾多次落泪,其实即使是在给蒋经国的信中,一字一句,也能读出她内心深切的痛惜。她晚年在美国的家,卧室里一直放着二姐的照片。在政治对立渐渐消退的日子,她有时会遗憾当年的坚持,白白为政治牺牲了亲情,但又觉得即使时光倒流,她还是无法说服自己走出那一步吧,毕竟天平的另一边是丈夫和自己坚守一生的信仰。

1995年,抗战胜利50周年之际,她再次来到美国国会发表演讲。那时在她的圈子中,二姐的名字已不再是禁忌。演讲前,主持人在介绍她时说:“蒋夫人来自一个杰出的家庭,她和她的姐姐孙逸仙夫人,都是近代史上的著名人士”。她静静听着主持人的话,经过那么多年,她和二姐的名字终于又再次在她出席的公开场合中一起出现。她知道,在往后的日子里,她和二姐将继续这样被人一起提起,一起做为一个传奇永留人间。

PS:这篇文里,人物的内心活动是我YY出来的,发生的事情、说的话、引用的信件电报之类的都是真实的。如果疑惑某件事某句话,可以留言问我史料来源,希望不会在史实上给人误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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