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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鳇少年

文/龙伟平

1.活蝉钓

夏日炎炎,恼人的蝉声无止无休。

江畔柳阴下,三个半大小子蹑手蹑脚,梭巡其中,手里那柄斑花青竹粘杆在树桠间神出鬼没,只听见一阵嘶鸣,又有一只蝉鬼被玉哥收入囊中。

虎子收回粘杆,笑嘻嘻走过来问:“捉到多少了?”

玉哥掂了掂腰间褡裢,得意地笑了:“没数,怕是有五六十只了。”

“还是你厉害。”虎子把粘杆搁在柳树丫子上,盘算了一下,朝另一个捕蝉的小孩说,“差不多够了,咱们走吧。”

三人藏好粘杆,叽叽喳喳钻出柳林,沿着野草覆没的小路向下游走,大概一里左右,有一处江湾,水缓滩平,溯游而上的鱼群都聚集在哪里觅食。

来到滩头,玉哥摘下褡裢,放在一篷粗壮的牛筋草上,又钻进芦苇丛里摸出事先准备好的钓竿,分给虎子和三皮。挑了一处恰当位置,玉哥解开褡裢,手伸进去小心翼翼捉住一只活蝉,往沙地上轻轻一摔,喋喋不休的小东西立刻像吃了哑药噤了声。

玉哥捡起那只晕头转向的蝉鬼,用鱼钩穿头而过,一抛钓竿,蝉鬼“啪嗒”一声,激落水面,双翅轻微抖动,像只没头苍蝇一个劲的围着鱼绳转圈,将平静的水面搅起了阵阵涟漪。

不消片刻,水里就传来了动静,玉哥立即警觉起来,只见一头浊浪卷过,饵食凭空消失,竿尖迅速没入水中,弯成拱桥状,玉哥心下一喜,紧握鱼竿开始往回收线,不多时,一条银背鱼儿极不情愿地露出了水面。

这种鱼名叫“银鱼”,肉质鲜美,为人喜爱,乃是浑江里的特产,由于栖身的水域浑浊,因此视力极差,加上生性贪婪,喜欢吞食活物,所以玉哥他们特地采用了活蝉做饵,任其拍打水面,吸引不明就里的银鱼上钩。

钓上来的鱼儿,都放在一只腹大颈细的竹篓里,没过多久,便已经装了半篓。

“蝉用完了。”虎子伸手往鱼篓里一摸,笑说,“大约有几十斤了吧。”

“几十斤?”三皮嘿嘿一笑,“改天拿到集市上去卖,能换不少铜子吧。”

“太阳太大了。”玉哥说,“明儿再来吧,我想攒点钱给我娘做身新衣裳呢。”

烈日当空,江面微波浮动,泛起片片鳞白,像无数小鱼在水面嬉戏。

三人收了钓竿,说说笑笑躲进身后的芦苇草里歇凉。一阵江风吹过,芦苇叶子呢喃作响,好似一曲渔歌。孩子们闲不住,便又折了几截苇杆做成哨子,一人嘴里叼着一个,躺在草窝里“呜噜呜噜”吹了起来。

过了半刻,三皮从草窝里爬起,解开裤头对准一只拼命上爬的步行虫准备撒尿,眼角余光瞄见一个人影往他们放在江边的鱼篓走去,吓得他赶紧把尿憋了回去,指着那个男人惊叫一声:“你们看,那是谁?”

虎子和玉哥顺着三皮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体格高大,身着青衫的中年男人正探着头往鱼篓里看。

“直娘贼,怕是想偷鱼吧?”虎子脾气火爆,最先冲了出去,余下两人也没多想,忙跟了过去。

“嘿,你干嘛呢?”虎子怒气冲冲道。

那人转身,捏着浓密的胡须吟吟笑道:“钓了不少嘛,挺厉害的。”

“你哪冒出来的?”三皮气呼呼说。

青衫男人看着急头白脸的三人,也不生气,笑道:“别生气,这样吧......你们今天钓的银鱼我全买了,就当赔罪。”

虎子斜视那人一眼,笑了声:“全买了,你有这么多银子吗?”

青衫男人笑而不语,伸手抓起鱼篓掂了掂,放下说:“大约有三十来斤,我出五两银子买下,你们觉得如何?”

五钱银子可不是少数目,三人心里打起小九九,就算是十篓银鱼,也卖不了这么多钱吧。

三皮迟疑道:“真的假的,你不是在逗我们玩吧?”

“当然是真的。”男人说。

过了片刻,青衫男人捋了捋胡须,岔开话题道:“听说这江里有灵鳇鱼,你们知道吗?”

三人齐点头。

虎子狐疑道:“你打听这个干嘛?”

青衫男人一怔,提袖作掩面状,道:“唉,你有所不知,我老母病重,食不下咽,唯独记得这灵鳇鱼的滋味,为了却家母心愿,我只好前来重金求鱼。”

三皮咬了下指甲盖,自言自语道:“这鱼可不好钓啊。”

“我当然知道。”

青衫男人拭了拭眼角,变戏法似的从广袖内摸出几块银锞子,诱惑道:“这是定钱,你们若有本事钓到灵鳇鱼,两日后照旧来此地等候,届时我再加五十两以表心意......”

三人立刻被对方阔绰的举动震慑住了,面面相觑,都不知该说什么。

青衫男人背起手,试探道:“怎么,嫌少?”

玉哥摇了摇头,警醒道:“我们只听说,却从来没见过,不知去哪里下钓。”

“原来如此。”青衫男人咧嘴一笑,道,“往上游走十里地,水平一些的地方,就有灵鳇鱼。”

末了,男人笑吟吟的看着吃惊的三人,补道:“还有一条,此事只能我们知道,不可告诉旁人。”

2.灵鳇鱼

灵鳇乃是群居鱼类,每一群之中,都有一尾寿命最长的灵鳇做头鱼,很是厉害,就连号称浑江霸主的江豚也不敢去轻易招惹。这江边的老少大多听说过灵鳇鱼,但真正见过,且吃过的,整个浑江县估计也找不出几个。

日头渐西没下,将十里江堤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仿佛仙女织的云霞落在地上。眼见着天色不早,三人揣着沉甸甸的银子往回走,远远看见一位白发老者拄拐拎箱,缓步行来,等走近些,玉哥很快认出了那人,连忙收了顽态,一齐向老者打招呼:“叟公好。”

这位老人是浑江有名的医者,不仅医术高超,且乐善好施,村人但凡有个三病两痛都跑去找他,常常药到病除,被村人唤作活神仙,因此在乡里颇有声望,小孩们都有些怕他。

老者拄着拐杖,拢了拢药箱,问玉哥:“又到江里玩水去了吧?”

虎子怕老人告状,抢道:“没玩水,钓鱼去了。”

老者又问:“鱼呢?”

“鱼被人.......”玉哥忙用手肘杵了他一下,虎子猛然想起自己答应那人不可将事情宣扬出去,于是讪讪一笑,改口道:“鱼......鱼没钓到。”

老者眯眼看了看三人,将信将疑道:“河汛要来了,江里涨水涨得厉害,别贪玩丢了性命。”

三个小子齐声道:“知道了。”

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放下药箱,朝玉哥他们招了招手,道:“你们过来。”

三人不明就里,走上前见老者打开药箱,从夹层中取出三只红绳牵头的瓷娃娃,逐一分给玉哥他们,语含深意道:“上午去陈乡给李员外看病,路过城隍庙请的,就送给你们吧。”

浑江水深江阔,遇灾年水祸频发,附近居民历来都有去城隍庙请“泥娃娃”的风俗,用来护佑家中小孩平安,所以三人对此都不觉奇怪。

孩童玩性大,得了玩物便连忙戴上,那瓷娃娃只有拇指大小,颜色鲜艳,栩栩如生,双掌并拢做合十状,很是招人喜爱,三人道了谢,等老者走远,又恢复了孩童的面貌,你追我赶回去了。

翌日午后,玉哥瞒着家中大人,带上事先备好的淀笼(类似笥的竹制器具)、抄网、麻绳,来到青衫男人所说的江湾。

此地林木茂盛,江水甚清,全然不似下游,玉哥把渔具放在树阴下,捣弄了一阵后,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层层剥开,里头是几枚指头大的白色丸状物。

虎子凑近好奇道:“这是什么?”

玉哥道:“饼药,喂鱼的。”

三皮拿起一丸送到鼻下闻了闻,连忙放回去道:“太臭了。”

“臭?”玉哥嘿嘿一笑,“以前听我姥姥说,这玩意人闻着臭,对水里的鱼来说却是奇香无比呢。”

原来灵鳇鱼是植食性鱼类,而且生性好有异味的饵食,所以钓灵鳇不能用昆虫和肉食,只能用天生带有刺鼻气味的植物,玉哥手里这饵料乃是臭蒿混合母驴尿制成,《食草经》上记载,臭蒿性迷,驴尿味重,因此二者是制作鳇鱼饵食必不可少的材料。

玉哥把“饼药”慢慢放入细篾片编成的淀笼中,又用拇指粗的麻绳穿头而过,系上死结,小心翼翼沉入水中,然后默不作声地等着。

水面平静,碧汪汪的江水深不见底,好似一块璞玉,孩子们沉住气盯着水面,过了半柱香,江面忽然绽开一个水花,绳结上的红布快速抖动起来。玉哥知道这是猎物上钩了,心下大喜。稍过一会儿,他给虎子和三皮使了个眼色,三人开始合力往后收绳,湿漉漉的麻绳迅速到了尽头,底下那只青灰色的淀笼开始浮出水面,待水漏尽,一尾四尺长的黑背长尾大鱼现出了真身。

三人又惊又喜,忙凑过去看。奇怪的是,普通的鱼被钓上来总是一肚子火气,挣扎个没完,它倒截然相反,安安静静躺在笼里,不焦不躁像个好脾气的老先生,睁着眼睛看着围观的孩子。

“看,它有脚。”三皮指着淀笼中的灵鳇鱼叫道。

闻声,虎子玉哥忙贴过头去看,仔细一瞧,才发现三皮口中的“脚”并不是真的脚,而是腹部一块向外弯曲的骨头,不细看确实像是长了一对小脚。

3.失魂魄

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太阳像个火炉挂在天上,万里无云,也无一丝风,蝉鬼躲在阴凉的槐树枝上吵闹不休,叫得人心烦意乱。

吃了午饭,玉哥约上虎子和三皮,带着那条灵鳇鱼,早早来到江畔的芦苇丛里等待起来。

烈日下的浑江如一条白练,慵懒的躺在赭青色的田地上,壮阔迷人,江水一波一波冲刷着河堤,发出“唰唰”响声,油葫芦和地猪在草丛里发出清亮的鸣叫,带着一丝自鸣得意的味道。

约摸等了一刻钟,虎子开始焦躁起来:“该不会是骗咱们的吧?这么久也没看到人。”

“就是。”三皮看了一眼桶里嘴一翕一合的灵鳇鱼,说出了心里真实想法,“谁会花五十两银子买一条鱼啊。”

玉哥向来性格沉稳,听三皮这么一说,也开始犹疑起来,嘴上还是说道:“再等等吧,反正咱们也不吃亏。”

说话间,一股腥味飘了过来,一个人影从远处葱茏的柳林里出来,探头探脑地往河滩边走来,虎子眼尖,指着树林叫道:“你们快看,那是谁?”

躺在草窝上的二人一下来了精神,忙爬起来,往虎子手指的方向看去。

“就是他。”玉哥喜道,“快,把鱼带上。”

虎子二话不说,提着鱼跑了出去,那人听见声音,穿过荒草覆没的滩涂大步走来。

青衫男人见到虎子手里的灵鳇鱼,大喜过望,赞叹道:“好好好,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说完便迫不及待的准备取鱼。

“银子呢?”虎子将鱼往身后一藏,问道,“剩下的五十两银子呢?”

青衫男人有些愣神,旋即恢复笑容,收回手从怀里摸出一个扎口布袋递过去,道:“拿去,一两不少。”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鱼,青衫男人捧着鱼,左看右看,啧啧称奇,像捡了价值连城的宝贝。

过了片刻,那人看够了,仔细把鱼包好,抬起头取出几锭银子道:“这是下次的定钱,劳烦你们再钓一条来,价钱翻倍。”

虎子抬头看了那人一眼,爽快的抓起银子,笑道:“好,你等着。”

这日下午,三人踏着蝉鸣鸟叫,复又来到江湾,这厢刚撒下渔具没多久,一个白影便从身后树林子里闪出来,落定后发出几声冷笑,道:“可算让我给逮着了,竟然是三个小娃娃。”

三皮被这说话声吓了一跳,躲到树后面,问道:“你是什么人?”

白衣公子一挑剑眉,扫了三人一眼,斥道:“胆子不小。谁让你们来的?”

虎子气呼呼道:“你哪来的,管这么多。”

闻言,白衣公子闷哼一声,脸色大变,伸手向虚空里一抓,平地里忽然卷起了一阵风,虎子头一低,像吃了***“噗通”一下倒在地上。

玉哥与三皮惊道:“你,你干了什么?”

说完,走上前一看,只见虎子胸口那只瓷娃娃像浓烟熏过一般黯了下去。

白衣公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自言自语道:“原来有高人撑腰,怪不得这样猖狂。不过有这一魂一魄也够了。”

原来这人便是这江湾中的鳇鱼王,数日前受浑江水主之邀,前去赴宴,不在府中,这才让玉哥阴差阳错逮了个空捕到了那尾灵鳇鱼。

白衣公子得意一笑,道:“不怕你们知道,我便是这江里的鱼王。你们要是不归还我族人,他就没命了!”

说完,那人身形一闪,化作旋风没入了江中。

4.计中计

三皮慌道:“怎么办?”

玉哥握着虎子胸口的瓷娃娃,想了想道:“找叟公,他肯定有办法。”

玉哥和三皮背着虎子来到叟公家里,叟公刚摆好吃食酒水,准备去院里乘凉,见到玉哥他们,露出吃惊的表情,不等开口,三皮便叫道:“叟公,您快帮帮我们。”

等喘匀了气,玉哥不再管那人的叮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叟公听完,长眉紧锁,摘下那只灰头土脸的“瓷娃娃”看了看,沉思道:“那日见你们从江边过来,我就感觉有问题,果然叫我给猜中了。”

玉哥他们有所不知,眼前这位悬壶济世的老者,其实乃是村外城隍庙中的肉身城隍,白天化作“叟公”替村民治病,夜里变回真身坐镇庙宇为信众还愿,说起来,倒是同那位“夜审阴,日审阳”的包公有几分相似。

三皮挠了挠头,讪笑道:“原来您早就猜到了。”

玉哥问道:“现在怎么办?”

叟公思索片刻,道:“事已至此,去找那鱼王。”

到了江畔,叟公取出半支残香,插入泥地,须臾,一溜白烟缭绕而上,宛若戏水游龙直往江面钻去,只消片刻,江水颜色逐渐变深,一个白浪翻涌而起,卷起阵阵涟漪,四方江水好似虔诚的信男善女向中心聚拢,水影朦胧中,那位攫魂的白衣公子从水中现出了半个身子。

“我当是谁这么火急火燎的唤小神上来,原来是城隍爷大驾光临。”

白衣公子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一眼认出了玉哥和三皮,口气不善道,“哼,原来如此,你是来帮他俩要那个孩子的魂魄的吧?”

“公子神机妙算。”

叟公双手合十,作了一揖道:“请公子看在老朽薄面上,归还那孩子魂魄。”

白衣公子忙道:“这可不行,他们有错在先,绝不能轻易放过。”

闻言,玉哥急道:“你想怎么办?”

“怎么办?”白衣公子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若能救回我的族人,我便归还那孩子魂魄,否则闹上天去我也决不罢休。”

“可是......”玉哥自知理亏,一下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们亦是受人蒙骗,并非有意,万不可将气撒在娃娃身上。”叟公沉声道,“不若这样,老朽替你捉那罪魁祸首,来换这孩子魂魄如何?”

白衣公子沉思片刻,做出退让道:“此言当真?”

“当真。”

白衣公子剑眉一舒,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叟公点水上前,笑道:“此法甚妙,不过得委屈公子一下。”

5.青鱼精

午时三刻,日头正毒,风不见了踪迹,树和草像失了魂儿一样恹恹地耷拉着脑袋。

玉哥和三皮如约来到江边,两人脸上渗出了一层薄汗,左看右看却不见那人出现。

约摸过了半柱香的功夫,空气里的水汽逐渐浓了起来,隐约飘来一股熟悉的腥味。这时,远处的柳林中出来一人,看身形,正是那青衫男人。玉哥一喜,拉了三皮一把,两人连忙提着木桶走过去。

青衫男人见玉哥提桶过来,大喜过望道:“哈哈,果然守信,让我来看看。”

玉哥连忙把木桶放在地上,青衫男人忙探过身来瞧,只见木桶内中盛有半桶江水,一尾黑背白鳍的鱼儿嘴一张一合,怡然自得的吸着水,背上的鳞片在日头下熠熠生辉,不是灵鳇鱼又是什么?

见状,青衫男人仰天大笑几声,掏出钱袋给玉哥,接着,便伸手去捉那尾灵鳇,这时,三人同时听见桶里有人说话:“好啊,我就知道是你在搞鬼,这下被我逮个现形,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青衫男人听到这声音,知道中计了,不由大骇,放下鱼便要逃走,这时,那鱼儿一跃而起,化作一团白烟,白烟甫一落地便凝成人形,一看,正是昨日那白衣公子。

男人吓得目眦欲裂,手脚并用往水里逃去,眼看就要回到水中,这时,一个白发老人从芦苇丛中现出身来,拦住了那人去路。

“往哪里逃!”

玉哥和三皮立刻大叫了一声:“叟公。”

闻声,青衫男人急忙并拢双掌,化作巨大的鱼鳍,向前一劈,叟公后退几步,堪堪躲开这一击,拔出木拐往空中一抛,只见白光闪过,木拐化作了降魔杵朝那青衫男人砸去,男人怪叫一声,口中射出一道河沙挡在前面,仓皇往旁边一避,大声求饶道:“城隍爷,小的知错了。修行不易,还请城隍爷放小的一条生路呀。”

闻言,叟公眉头一蹙,收回了拐杖,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那尾灵鳇鱼呢?”

青衫男人抬起头,眼睛骨碌碌一转,支吾道:“鱼......鱼已经吃了......”

“什么!”叟公愠怒道。

青衫男人见叟公脸色一变,暗道不妙,恳求道:“是我一时鬼迷心窍,犯了大错,请城隍爷饶了我吧。”

闻声,白衣公子满面怒火星步走来,大喝一声:“可恶。”

说罢,擂起拳头砸了过来,青衫男人躲避不及,发出一声惨叫,粗壮的身躯立刻扑倒在地,过了一会儿,男人开始连连往外吐河沙,挣扎着变成了一条青背的大鱼,鱼嘴开合,摇尾乞怜。

玉哥大吃一惊:“竟然是一条青鱼!”

白衣公子走上前,讥诮道:“你胆子可真不小,可惜是一肚子坏水,连灵鳇鱼的注意也敢打。”

原来这青衫男人并非凡人,而是浑江里一条成了精的青鱼,数日前,它不知从何处得知鱼王外出赴宴,于是起了邪念,偷偷化作人形,上岸用“银子”引诱玉哥他们为其钓来灵鳇,增加功力,以盼早日得道成仙,所谓老母病重求鱼,不过是临时撒的谎话而已。

三皮走上前踢了大青鱼一脚,恨恨道:“你这鬼东西,差点害死我们。”

青鱼精离了水法力大减,这下又被打回原形,没了脚只能用鳍在沙地上划动,扭来扭去。

玉哥拦住伙伴,道:“算了,它也怪可怜的。”

叟公赞许的看了玉哥一眼,叹了口气,对白衣公子道:“祸首已出,请公子将那孩子的魂魄还给我吧。”

白衣公子道:“放心,我从不食言。”

说完,右手一摊,两只笔筒大的红色小人慢慢凝聚在掌心中,正是虎子被攫走的一魂一魄。

“拿去吧。”

“多谢。”叟公敬声道。

白衣公子望着江面说:“河汛要来了,府里事物繁杂,我不便在岸上逗留,就此告辞。”

叟公接过魂魄,小心放入囊中,待转过身一瞧,那白衣公子已拎着大青鱼消失在了江面上。

6.金与泥

玉哥若有所思地望着滔滔江水,眼睛一眨不眨,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听三皮疑道:“什么东西好臭啊。”

玉哥回过神,吸了吸鼻子道:“真的好臭。”

三皮叫道:“快看,你衣服上粘的是什么?”

玉哥满脸疑惑,低头一看,胸口的衣服不知何时洇湿了一大块,还隐隐散发着恶臭,吓得他连忙把手伸进衣襟里一摸,不一会,掏出了一个扎口的钱袋,正是先前青鱼精给的,打开一看,里头那些闪闪发亮的银子不见了踪迹,只剩下一团黏糊糊,冒着臭气的河泥。

玉哥惊诧道:“明明是银子,怎么会......是河泥呢?”

眼看到手的银子成了烂泥,三皮心疼得大叫起来:“死妖怪,竟然拿臭泥来骗我们,早知道就该捉它回去炖汤喝。”

闻声,叟公背起手,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金也好,泥也好;鱼也好,人也好。不贪不念,方得始终啊。”

玉哥看着那只臭烘烘的“钱袋”,又看了看纹丝不动的江面,似懂非懂的笑了,抓着袋子向前一扔,“啪嗒”一声,钱袋迅速没入了江水之中。

斜阳残照下,晚风浩浩荡荡拂过江面,一群鹭鸟冲天而上,留下几个黑点,终于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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