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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房思琪的人物形象分析

  以作者林奕含本人的话来概括,《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一书可以总结为 “一个女孩爱上强奸自己的诱奸犯”的故事。尽管作者生前始终否认自己与书中主人公之间的关联性,再三强调这并非一本愤怒控诉的书,并借惨遭黑暗悲剧的少女房思琪之口痛苦地发出对所谓“浩浩汤汤五千年”的中文文化语境的质疑与叩问,但读者却无法漠然地忽略那个已然灵肉分离的破碎了的美好自身的倾诉与呻吟。

  本文拟以女性主义的视角出发,尝试从性别、社会环境以及文学信仰三个角度分析主人公房思琪遭受侵害以及最后不可回头地走向灭亡的原因。

  一、美丽少女

  房思琪是爱美的,她欣赏端美的伊纹姐姐,崇尚纯美的文学,信仰和美的世界。房思琪本身也是美的,她是一只长者犊羊脸的搪瓷娃娃。第一次见面时,思琪和怡婷沉溺于伊纹姐姐的美,“字句如鱼沉,修辞如雁落”,而长相相似的思琪则是藏在里面的另一只俄罗斯娃娃。

  但这“沉鱼落雁”之美于思琪却是负累、是恐惧、是通往黑暗的源头。她不敢在人前说心里话,因为“一个搪瓷娃娃小女孩卖弄聪明,只会让容貌显得张牙舞爪”,她自知貌美,却无人能知“一个自知貌美的女子走在路上低眉敛首的心情。”

  画面似曾相识,四百年前明末清初才女叶小鸾在父亲形容自己的倾城之貌之后加以温和的指责:“女子倾城之色,何所取贵。”数百年后社会格局已然翻天覆地的今天,豆蔻之年的少女仍然无法坦然正视自己的美貌。

  年轻少女的美不属于自己,是女人刻薄的讽刺,是男人欲望的发泄。在小说的叙事重构李国华第一次强奸思琪的暴力瞬间,李国华的欲望和房思琪的抗争在比喻语言的暧昧里变得难以分明:

  “一个撕开她的衣服比撕开她本人更痛的小女孩。啊,笋的大腿,冰花的屁股,只为了换洗不为了取悦的、素面的小内裤,内裤上停在肚脐正下方的小蝴蝶。这一切都白得跟纸一样,等待他涂鸦。思琪的嘴在蠕动: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她跟怡婷遇到困难时的唇语信号。在他看来就是:婊,婊,婊,婊。”

  笋般的大腿,冰花般的屁股,等待描绘的白纸一样的身体,都是李国华的欲望生成的比喻。旁观的叙述者在描述强奸的时候,把李国华的欲望通过比喻外露在了纸面上。在这一连串欲望的比喻中,房思琪消失了,只剩下了被动接受李国华身体暴力和想象暴力的少女身体。贪婪的李国华永远只会用吞噬者的想象里把房思琪的身体转换成无力反抗却又鲜美诱人的食物拼盘:“不看,也看得到她红苹果皮的嘴唇,苹果肉的乳,杏仁乳头,无花果的小穴。”

  在这男性主导的暴力瞬间,女性的形象与声音化为男性的欲望符号被征服被摧毁。丧失主动性与话语权的少女被拒绝反抗,即使因自尊而哄骗自己爱上老师之后才敢在不经意间发出怯懦的诘问,得到的不过是一句:“都是你的错,你太美了。” “一个偶尔泄露出灵魂的教书匠,一个流浪到人生的中年还等不到理解的国文老师角色,一整面墙的渊典标榜他的学问,一面课本标榜孤独,一面小说等于灵魂。”失意男人的苦闷欲望发泄为无辜少女的可怕梦魇。“我在爱情,是怀才不遇。”

  二、寻求救赎的受害者

  作者林奕含称题目中“乐园”是“地狱”的反讽,“失乐园”即意为“失去地狱”。被老师接纳,是地狱;而被他抛弃失去地狱,却比地狱本身更可怕。这讲不通的逻辑,超越了人类的理解极限。然而房思琪寻求救赎的最终失败,是否仅能归咎于这道超纲的理解题?

  “他发现社会对性的禁忌感太方便了,强暴一个女生,全世界都觉得是她自己的错,连她都觉得是自己的错。” 美国人类学家Cathy

  Winkler在自述《强暴是社会性谋杀》中称任何关于性的暴力,都不是由施暴者独立完成的,而是由整个社会协助施暴者完成的。房思琪所遭遇的暴力,正是在性教育的缺失和畸形的女性贞洁观的催化之下酿成的。

  认为“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性的人”的父母在故事中的缺席,使女孩成为“撕开她的衣服比撕开她还痛苦”的物品,受到侵害后被贬值、被玷污了的“审美客体”在自尊的掩捂下独自溃烂。所谓的「教养」、所谓「加诸在身上的礼教」、所谓的「传统」注定她无法主动寻求救援,在绝望中努力自救的少女决定爱上老师,因为“你爱的人对你做什么都可以,不是吗?”被整个社会一起压进这场不伦、不法的骗局与犯罪的房思琪注定走向毁灭且不可回头。

  三、痴迷文学的书呆子

  汤舒雯在推荐语中写到:“这本小说乍看谈论权力不对等之性与暴力,实际上更直指文学及语言如何成为诱奸与哄骗之物;在加害者对受侵害者不可逆转之剥夺和取乐中,成为残忍的同谋,背叛了沟通与文明,也使人迎向了失语和疯癫。”

  所以文学,真的只是巧言令色而已吗?

  信仰“在心为志,发言为诗”,“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的房思琪带着张爱玲式的古典与凄怆向胡兰成、李国华发出文学少女纯真的诘问:学习中文的人,怎么可以背叛那五千年来浩浩汤汤的文学道统?说着:“你现在是曹衣带水,我是吴带当风”的情话的人怎么会做出违反文学的事?

  房思琪、刘怡婷、许伊纹三人坚信文字和文学的力量来自语言和现实的统一,所以才会有后来信仰崩塌后“……她恍然觉得不是学文学的人,而是文学辜负了她们。”

  学者王东东认为,《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在文学上具有一种诡辩的特性,但这种诡辩并未能发展成自我救赎式的禅意,而是成为了充满尖锐和耻感的“反语文学”。

  她将文学奉为信仰,又以文学为基底,建构出自己的文学乌托邦,许伊纹是这理想王国中美与力量的化身。而侵害者却狡诈地以文学为契机强行进入她的世界并暴戾地将之撕扯成一道无法愈合的创口。许伊纹遭受家暴的事实,又让她对这一力量的后盾撤离了寄托。真实社会的冷漠与隔离,使她不得不转向对自我乃至对文学的异化审视。她以一种静观的方式完成了(自我)批判。由社会的沉默,理解与关爱的缺失所造成的隔离防护带使她更彻底地置身于恶而毫无防护。她深信文学,却不得不在遭受创害后奔赴怀疑自己信仰的对立面。文学要求她背叛自己,她的痛苦与无可倾诉、无可排解、无以释怀引诱她质疑文学,叩问伤害自己的暴行的恶之根源,以求获得无望中的解脱。

  在这场叙述中,性别似乎成了“原罪”,少女的美丽招致了施暴者的侵害,然后加之以社会的疏离以及自我世界的封闭,最终酿成了主人公的陨落。于是讨论的焦点将变成“性别”,或者说“女性”与“美丽”何以成为遭受侵害的“原罪”,少女在男性施暴者眼中只是发泄情欲与失意的一具美丽肉体,而这样的想象又是如此地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男性与女性,在这场力量悬殊的博弈中,更为准确地说是入侵中,成为主体与客体的对峙,主体被无限放大成为主宰,客体被无限缩小陷入沉默,又在变异中转而迎合,在痛苦无望中沦为主体欲望的附庸。主体对客体的任意摆弄也就变得无可申诉,无可脱解。作者:CHEN大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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