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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黄金时代》读书笔记与心得感悟

  王小波《黄金时代》的读书笔记分享

  王小波是一个异类作家,生的早了点(1952年),死的也早了点(1997年),活了45岁,也许是在人间玩腻了。他生的晚点,或者死的晚点,在当下这个时代,那他就飞黄腾达了,也就不再算是“异类”了。可是,生在那个时代,他不得不是个“异类”,因为正常人都“变异”了,当他不变时,只能成为异类。他的“异”,是清醒的孤独,是纯真的率性,是哲学的思考。

  读《黄金时代》,不经意地就哼起了一首歌,“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打起我的鼓,敲起我的锣,生活充满节奏感……”他笔下的“王二”就像一只妖怪,从天而降,来到凡间,脚踩两界,一边体验万丈红尘,一边审视人间荒诞。

  《黄金时代》记述了“文化大革命”背景下的“知青”一代人。算来,这一代人正是我们的父辈,只不过有的是支边下乡,有的本身就在乡下。

  王二21岁在云南插队。陈清扬26岁在插队的地方当医生,丈夫进了监狱。故事起因是陈清扬被人们说成是“破鞋”,而她自己觉得冤枉。这倒不是她认为破鞋不好,相反她还观察“破鞋都很善良,乐于助人,而且最不乐意让人失望。因此,对破鞋还有一点钦佩。”问题的根源在于,她不是破鞋,而被称为破鞋,就好像你是张三,别人把你当李四,或者你是狗,别人说你是鸡。这叫她不爽。所以,她想找王二证明她不是破鞋。由此引出一段以“性交”为主线,“爱情”为隐线,“权力压抑”与“人性反抗”交织,对“生命存在”思考和叩问的真实而荒诞的故事。

  故事这一开张,作者就告诉你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你是啥不是你本身是啥,或者不是你以为自己是啥,而是别人认为你是啥。也就是说,你生理结构是人,你自己以为你是人,这些都不算数,得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说你是人你才是人,如果他们都说你是狗,那你就是狗。这么一想的话,与赵高“指鹿为马”还有异曲同工。一个时代,一个时代,鹿还是鹿,只不过这个时代被指为马,那个时代被指为狗,这个时代说马是对的,那个时代说狗是对的。就像以前说太阳绕着地球转,现在说地球绕着太阳转,当时说地球绕太阳转的是异教徒、被烧死了,现在说太阳绕着地球转的会被认为是神经病,真不知道以后应该说谁绕着谁转,也许压根地球和太阳就不转,是人类被集体催眠着“转”,这也说不准儿。

  而王二,没有去证明她不是破鞋,相反证明了她是破鞋。因为大家都说她是破鞋,她就是破鞋。理由是“结了婚的女人不偷汉,就该面色黝黑,乳房下垂。而你脸不黑而白,乳房不下垂而高耸,所以是破鞋。”

  王二的经历也是这样的,队长说他打瞎了自己家里母狗的左眼,给他穿小鞋,理由是他的枪法极精,另外他是队长能惹得起的人。王二的做法是沉默,然后拿枪打瞎了母狗的右眼。后来陈清扬也不再证明自己不是破鞋了,她直接找王二去证明了自己是破鞋。人生是多么的荒诞,又是多么的渺小无奈。

  牛被阉了,就会安心干活,再无思春斗架之心。“但对格外生性者,就必须采取锤骟术,也就是割开阴囊,掏出睾丸,一木锤砸个稀烂。从此后受术者只知道吃草干活,别的什么都不知道,连杀都不用捆。”通过见证了牛被施术,王二后来明白了一个道理:“生活就是一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

  可那时,王二还没受锤。所以,他的“小和尚”仍直翘翘地指向天空,雄浑有力地等待着出征。“21岁生日那天,我想引诱陈清扬,因为陈清扬是我的朋友,而且胸部很丰满,腰很细,屁股浑圆。我想和她性交,而且认为她不应该不同意。假如她想借我的身体练开膛,我准让她开。”当天,他和陈清扬先讲起了“友谊”,那些侠客豪杰、英雄草莽的故事感动了她,当即表示“这友谊她接受了”。可王二想让她献身时,却直接把陈清扬搞晕了,才知道这友谊还可以这样,在山上赤裸相对时挨了一个大耳光。以后他俩的“性交”,就变成了“敦一敦友谊”。

  王小波曾说,出版这本书比写这本书还难。在香港出版时直接被命名为《王二风流史》,收入“风月系列”。说到性描写,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副编辑白桦说:“《黄金时代》把以前所有写性小说全枪毙了!”这话实不实咱也不知道,这方面见识少,除了家喻户晓的宝典《金瓶梅》,也是只闻其名,余华的《兄弟》算是一个。对比之上,王小波写性有一种纯天然的健康感,“小和尚”翘翘了想出征,出征后斗志昂扬,享受着那最原始的欢乐。就好像肚子饿了就要吃饭,身体冷了就要披衣一样,一切自然而然。决定人生的不是发生的事情,而是你看待事情的态度。套在这上也适用吧。李敖写了一本《上山上山爱》,讲的是三十年前、三十年后母女爱上并献身同一个情人,小说第一页写着“清者阅之以为圣,浊者见之以为淫”。

  莎翁曾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据说毛泽东也引用过这话。我倒觉得,凡事没那么绝对。如果两个人情投意合,只想恋爱,或者你情我愿只想做爱,那结不结婚、耍不耍流氓就不是一个问题了。耍流氓毕竟得有一个流氓,两个“流氓”一起耍,那就是玩耍了吧。也就不容别人说三道四了。当年法海就被鲁迅先生指斥过,“和尚本应该只管自己念经。白蛇自迷许仙,许仙自娶妖怪,和别人有什么相干呢?他偏要放下经卷,横来招是搬非,大约是怀着嫉妒罢,——那简直是一定的。”哈哈,嫉妒罢,那简直是一定的。

  王二和陈清扬生在鲁迅之后,死在鲁迅之后,当时却没遇到鲁迅这样的开明之人助阵。相反,那个时代人人都是道德卫士,人人都是正义使者。二人出深山,重返人间后,被要求写交待材料,写得好了让他俩结婚,可他俩却并不想结婚,后来说写得好可以调回内地,这个倒是有吸引力。二人写了一个多月,期间还被要求出“批斗差”,就是斗破鞋的传统娱乐,群众看到陈清扬迷人曲线,男人裤裆里都凸起来,这也证明了鲁迅所说的“嫉妒罢”。“批斗差”出完,他俩被压送回屋,此时陈清扬会异常亢奋,每次都会结结实实地“敦敦伟大友谊”。因为“性交”被批斗,批斗后再来一场“性交”,性压抑与性反抗,他俩像斗士一样战斗不息。至于交待材料,写了一个月没过关,因为细节不够,陈清扬最后写了一篇没给王二看直接交上去,他俩被释放回城了。

  回城多年后,他们相遇,在一个宾馆边回忆当年的“黄金时代”,边娱乐性的“敦敦伟大友谊”。分开时,陈清扬说出了当年交待材料的谜底。陈清扬说那篇材料里什么也没写,只有她真实的罪孽。那年他背着她下山时,天上白云匆匆,深山里只有他们两人。王二在她屁股上打了两下,打得非常之重。“那一刻她觉得如春藤绕树,小鸟依人。她再也不想理会别的事,而且在那一瞬间把一切都遗忘。在那一瞬间她爱上了我,而且这件事永远不能改变。”“承认了这个,就等于承认了一切罪孽。”“她之所以要把这事最后写出来,是因为它比她干过的一切事都坏。以前她承认过分开双腿,现在又加上,她做这些事是因为她喜欢。做过这事和喜欢这事大不一样。前者该当出斗争差,后者就该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但是谁也没权力把我们五马分尸,所以只好把我们放了。”

  “文革”时代走过的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根刺,越反省越清醒这根刺就扎得越深,这里有对时代和社会的控诉,也有对自身麻木的哀怨,更有对别人伤害的悔恨,这是他们此生必须背负的“十字架”,除了再次麻痹自己之外逃无可逃。书写那个时代的作品,许多都是怀着理性批判和救赎警示的目的。

  《黄金时代》跳出了这个界,更多地是想要揭示在强权治理和集体无意识下,人们麻木地生存和清醒地反抗的一种状态,关心地是人们的存在与存活。“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忍受摧残,一直到死。想明白了这一点,一切都泰然处之。”人活着,不是遇到这样的时代,就会遇到那样的时代,有时这时代是最糟的,同时也是最好的,无论如何人都得活下去,清醒地活着、自由地思考也许是人真实存在的证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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