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旦胡服琵琶上)
【步步娇】 御柳经年愁肠绾,蓦把黄榆换。宫鸦暗玉颜,汉月眉湾,蝉鬓胡云挽。遥望汉宫悬,琵琶弦共君恩断。
【醉扶归】 见燕支斐亹愁云满,望长安迷离烟树漫。叹罗衫一旦污腥膻,苦榆关几度迷征雁,悲鸣牧马甚堪怜,胡笳互动添哀怨。
(占旦) 带马过来。(丑牵马上,占旦上马介)
【前腔】 跨雕鞍手把珊瑚按,涉龙沙尘蒙云鬓残。离龙楼倏度玉门关,怅胡天遥隔昭阳殿。好教我似蜡烛成灰泪未干,春蚕到死丝方断。
到什么地方了?(众) 启娘娘,这是桑乾地方了。(占旦)
【皂罗袍】路到桑乾肠断,痛行行渐远,返璧无缘。奴家当日呵!娇姿幽闲尚相怜,到今日胡天漂泊谁为念,对着这白杨衰草,风光惨然。
看着那旃裘毳帐,中心黯然。这是我红颜薄命伊谁怨。
(杂) 启娘娘,已到酒泉郡了。(占旦)
【前腔】 一路风尘历遍,问酒泉郡守,因甚那兴致翩翩。据奴家看来,穹庐累月断人烟,黄沙碛里无春艳。(作不行介)你看这马到此处也不肯行了。叹腾骧逸足,犹然不前,况娇柔若质,那堪直前。好教我梦魂空绕宫中远。
叫左右取琵琶过来,待我弹一回儿。(占旦)
【好姐姐】 未弹,泪珠已泫,便弹彻一腔哀怨,倩谁寄语,当今天子前。谁怜念,只落得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前腔】惨然,一时颜黯,便猿闻应教肠断。料殊方异类,少知音可与弹。情难按,把琵琶一曲鸣哀怨,使绝塞千秋惨玉颜。
【香柳娘】对胡儿骇然,对胡儿骇然。侏离不便,更兼面目堪惊闪。抱琵琶自怜,抱琵琶自怜,玉勒渐穷边,深宫望逾远。南朝的官军,(众应介)你们回去复命呵!说我实含冤向前,实含冤向前,几待吁天,叩阍无便。
【前腔】 听不入耳欢,听不入耳欢。愈增忉怛,脂殷粉悴真悽惋。恨今生枉然,恨今生枉然,埋没已经年,漂流又不免。料生还实难,料生还实难,珠入重渊,璧沉海甸。
【尾声】 漠漠沙碛风光暗,到此际不禁肠断,说甚么南望长安在日边。
《妃怨》 出叙昭君代少儿和番,一路上昭君思念故国,叹己身际遇坎坷。这一出不同于 《青冢记》 或 《和戎记》 的 《出塞》 出。在 《种玉记》 中,昭君并非主要人物,只在此出出现,然而这一出却写得非常精彩。
这一出标明由 “占旦” 扮昭君,“占旦” 这个脚色,实际应为 “贴旦”,恐怕是由于书写简便的原因写作 “占旦” 或 “占”。整出中描写了昭君对自身不幸的哀怨,然而从曲子中反复流露出来的是更强烈的对于故国的眷眷之情。整套曲子写得流畅自然,而且非常有利于场上表演,能够充分体现中国戏曲 “无声不歌,无动不舞” 的艺术特色。对一段路途中出现的种种景象,都将昭君的感情融会于其中,强烈地情绪随着剧情地展开一步步推向高潮。一曲 【尾声】,余韵悠悠,抒发了昭君不能生还故土的感慨。【尾声】 又称作 【情不断】,在此可谓名副其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