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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也有野史

北京车展上,看到酷似奥迪A6L的瑞风A6,神似奔驰G55的BJ80,或形似揽胜极光外衣的LAND WIND,只被惊得虎躯一震而已,然后从鼻子里闷闷地哼出一声:“TMD你们怎么就那么爱玩山寨!”山寨?对!其实就是天朝大部分汽车的最大卖点。尤其在桑塔纳来到以后,但是这价格,也实在是太辣手了!

于是,聪明人开始行动了——北上广淘汰下来的大品牌国产车底盘,一些废弃的进口车零配件,再加纯手工打造的车身——无数辆集万千品牌于一身的闰土车就此诞生!它们价格便宜量是否足,谁开谁知道!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1988年,诞生于河南省焦作市孟县西虢乡西逯村“焦作市客车厂”的长剑牌小轿车。由于太出名,北方还有一首专为它而做的顺口溜:远看桑塔纳,近看日吧欻(陕西话“废物”),伸手一布拉, 浑身净疙瘩。

“长剑”是农民伯伯姚大军一手缔造的“河南版桑塔纳”。当年,它们常常排成整齐的一溜,活广告般在“焦作市客车厂”门口招揽生意,甚至还有警车,牛逼大发了!

姚大军的造车思路很草根,却极为实际:“因为开桑塔纳的土豪们很潇洒,俺也要潇洒走一回。”他先依样画葫芦,模仿桑塔纳外形画了一张图纸;再从扬州高薪挖来一个敲白铁皮的老铁匠做钣金工;最后跑出河南采购核心部件。就这么着吧,1988年,一群有理想,想赚钱的农民伯伯们齐聚一堂,敲敲打打滴把车造出来了!价格真心便宜,41000元人民币就能买一辆。

1989年初,“长剑”得到国家“准生证”。1990年,销售300多辆;1992年2000多辆;1993年6000多辆,产值2.3亿多,利税3600万元。那些年,焦作农民造的这种小车,广州人说:“你有多少偶就买多少!”美国一家报刊甚至称姚大军为“中国农民造汽车第一人”。

除了造车之外,姚老板还有其独一无二的营销策略:“冲出河南,先打天津;再打广东,扩大影响;三打长春,震动一汽”。他说:“这些地方都是轿车的生产基地,擒贼先擒王!在轿车老巢发动攻势,容易造成影响夺取江山。”

如果现在有人听了他这番话,依样画葫芦估计会死的很惨!但在当年那个物资匮乏,轿车死贵的年代,姚大军一击奏效。统计数据显示,当时长春市4000辆出租车中,就有2100辆“长剑”车穿梭在大街小巷。此外,全国有20多个省市区都能见到“长剑”的身影。

对了!姚伯伯的智商和情商都杠杠滴,他极有先见地邀请巩俐作为“长剑”的形象代言人——那时,全国上演《红高粱》,巩俐一下子成了巨星。她和“长剑”,无疑是当时最形象的农民代表了,估计这是国际巨星最不想让人知道的黑历史。

1990年代中期,由于内部管理混乱,农民伯伯们虽然造车热情高涨,卖车策略高明,却对科学管理一窍不通,“长剑”被迫全面停产。2年后,安徽投资100多亿元,打造出奇瑞。曾任奇瑞董事长的詹夏来说:“没有‘长剑’,就没有中国奇瑞”。

1988年,就在河南农民“智取长春”时,一汽却淡定保持着“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因为专属天朝的“第一官车”终于诞生了——由德国奥迪公司授权,中国一汽组装的499辆奥迪100 C3下线。一面世,它们就遭到各地的政府部门疯抢。当年,无论是北上广还是二三线城市,“官车”中它的占有率最高,且这一传统延续至今——彼时,日系豪华车皇冠已经家喻户晓,但其大多是走水路而来,名不正言不顺,只能成为倒爷或个体户的最爱。

奥迪100如同“冬天里的一把火”,在1980到1990年代烧边全国。但它和桑塔纳一样,属于典型的昨日黄花,外加海口走私进入的10万各类进口车慢慢被消化殆尽,驶入天朝大小万元户家中……老百姓开始明白,什么是安全气囊、ABS、天窗和娱乐设施,这些,奥迪100 C3都木有啊!不过,当其替代品A6在1996年华丽登场时,所有的吐槽立马成为浮云。

“长剑”和奥迪100各自在东北那嘎达找到知音时,地处珠江三角洲的妖都广州,已着迷于皇冠的士已久。虽然,那里的人民也热衷购买全身布满土疙瘩的“长剑”,却并不妨碍他们享受,甚至迷恋日本车之美。

当时,妖都绝大多数出租车都是丰田皇冠。曾有一家五星级酒店引入过一批雪铁龙出租车,不过,由于空调制冷差、油耗和故障率都偏高等问题,最终被KO了。而日本车空调好、油耗和故障率低的声誉,最早就是从这批的士司机口中传出。

要问日本车如何在整个华南深入人心?1985年的海南走私车案是一个楔子,它让3.0L的皇冠以10万元一辆的价格大批流入广州。而后,一切就那么顺理成章了。

1980年代,广州的士起步价大约是2.8元,对于平均月薪只有50多元的老百姓来说,“打的”就是奢望,更是一种享受。常常会有人特意感受一下“的士车奇妙夜”——在享受宽敞的后排座椅,稳定的空调凉风的同时,他们往往从上车的第一秒起,双眼就死死盯住里程表,只祈求千万不要跳!码表每跳一下,小心脏就荡漾一下,真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就在天朝各地开始小变样或大变样时,这个国家最重要的特大城市上海,依旧固守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傲娇”。的确,改革开放后的第一家民营企业在此间成立;第一辆合资桑塔纳也在这座城市下线,然而十年过去了,“上海大众桑塔纳的国产化率仅为2.7%”的惨淡事实,让这座工业老城多了些许无奈和沧桑。

几十年间,这座城市的大部分居民,每天伴着黄浦江的潮起潮落,固守着自己灰蓝色的外衣,固守着挤到吐的长龙车,固守着城隍庙的小笼包,也固守着老工业城的习惯——甚至到了翻天覆地的1980年代,“求新”、“改革”或“开放”等这些词与他们而言,就隔了一层窗户纸——无人愿意捅破。

魔都,就如同一台停摆的555牌老座钟。它在等待着某个人,能给上个发条或加几滴油,让清脆甚至略微刺耳的钟声,再一次敲响。

1988年老座钟再度敲响。敲钟人,杨怀定。

杨怀定即“杨百万”,原上海铁合金厂职工。杨怀定真是一个人才,在他还没有辞职时,就已兼职做倒爷了,还有了近3万元的积蓄,在当时绝对算土豪!辞职后,为了能赚更多的毛爷爷,他每天泡图书馆翻报纸。有时一天能看上26份,因为他坚信那些枯燥的官方字里,藏着真正的土豪金。就在他的3万元积蓄渐渐见底时,他看到了一道曙光:“经国务院批准,从4月开始,中央相继开放了七个城市的国库券转让业务,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的公民可以自由买卖国库券。”

杨怀定豁然开朗了:国库券可以让死钱变活钱!

此时,那些读过的旧报纸成了实打实的金矿探测器——他发现,在上海100元面值的国库券要卖到103元,而《安徽日报》上介绍的同种国库券只卖100元。当晚,他就凑出11万现金,并在翌日踏上了前往合肥的火车。13个小时后,一身旧衣旧裤的杨怀定,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几近奔溃的合肥市工商银行经理面前——后者刚接到上级命令,强买强卖般地购入10.65万元的国库券。而杨怀定的一句话,让他的心瞬间开了:“10万元我全买下。”后者还特爷们儿地将10捆一万元毛爷爷,整整齐齐地码在他桌上,淡定地说:“点钱吧!”银行里的几位都乐了,这上海爷叔太TM帅气了!

《安徽日报》的记者赶来采访,杨家爷叔扮猪吃虎起来真是毫不含糊,他磕磕巴巴讲了一通国券利息高的大道理后,如同终结者般,留下一句“我还会来的”,潇洒地走了。

之后他做了什么,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倒给上海的银行。前后三天,获利2000元。杨怀定这个专职倒爷做得很有水平,他发现收进的国库券上有合肥银行的标志封条,怕银行看出其中门道后,直接在内部解决问题,便将封条撕掉,并把国库券的编号弄乱。之后一个月,杨怀定把上海之外的其他六个城市跑遍。当时,魔都的银行国库券日成交额约70万元,他一人就占去七分之一。

一条匆匆出台的中央政策,成全了仓库管理员杨怀定。他是天朝第一个靠资本市场发财的普通人。之后,更以“杨百万”闻名于初期的中国股市。

1988年,魔都躁动得最猛烈的,不只有杨百万,还有上海大众公司那条新落成的国内最长,采用计算机控制,日产达到200辆的轿车总装线。它让1987年的2.7%彻底翻篇——仅隔一年,神车的国产化率就提高到了30.6%,成为当年最光明正大的传奇!

当时,除了“开公司”、“做倒爷”、“摆小摊”外,司机无疑是最时髦的职业!甚至还流传着“摆个小摊,胜过县官;喇叭一响,不做县长”的谚语。无论是焦作的“长剑”,长春的奥迪100,妖都的皇冠的士,还是魔都的桑塔纳……无可否认,1988年,汽车生活已经静悄悄地,正式潜入天朝。(转自autoc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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