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为北京孔庙国子监博物馆题字，横匾上从左到右题了“乾隆石经”几个字。随后，被微博博主“儒生任重”指责：不仅题书错向，而且僭制龙匾，书者毫无自知之明，主事者极为无知。一个写小说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被尊崇至此，实在是因为中国的文明主体性还没有挺立起来。
笔者看了莫言题书的相关图片，姑且不论莫言书法的质量高低，也不论北京孔庙国子监博物馆僭制龙匾的是非，单看其题书款式，确实不合传统书法从右向左排列的体制，难怪会遭到指责。可以说，莫言题书错向看似小事一件，实则暴露出传统文化素养缺失的大问题。大作家如此表现，遑论一般缺少传统书法素养的人。所以，批评者“小题大做”是有其道理的。
既然要“小题大做”，我们也得实实在在从中国传统书法常识谈起。唯有从常识出发看莫言题书错向的问题所在，我们才能往深里思考一个问题：谁来为莫言的题书错向负责？莫言当然要自己为自己的错误负责，要改正错误才是。不过，问题在于，我们还需要问：谁来为此类常识性错误负责？
稍有古代汉字书写常识和传统书法常识的人都知道，古代汉字刻写或书写的款式是竖排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横排的。这种刻写或书写习惯不是古人刻意为之，而是与汉字结构和书写材料有关。我国古人是在简牍上写字的，简牍是加工而成的窄长的竹片木片，书写也就顺势而为，形成自上而下、从右往左排列也就约定成俗。在条状的简牍上书写汉字，竖式书写当然比横式书写更方便，更便于笔势的连贯运行和造势，便于创造汉语书法布局的特殊意境美。
阅读条状简牍册子的时候，打开卷起来的册子，右手执端，左手展开，从上到下、从右到左阅读，就自成习惯。孔子读《周易》也是如此，韦编三绝的典故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如果今天我们展读竖排古书，也得如此。
对这样的传统汉文化常识，今天的一部分汉语老师是熟知的。他们在组织学生学习文言文的时候，一般会把这样的汉文化常识介绍给学生。譬如，在教学生学习《核舟记》的时候，汉语老师一定会结合文中的“苏、黄共阅一手卷。东坡右手执卷端，左手抚鲁直背。鲁直左手执卷末，右手指卷，如有所语”等句子给学生讲解为什么“东坡右手执卷端”而“鲁直左手执卷末”的道理。还会针对“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对联，讲清楚对联的款式以及如何区分春联的上联和下联。等等。
总之，给学生讲解文言文是汉语教师的日常教学任务，而指导学生学好文言文并同时在学习过程中指导学生了解传统文化常识，也是汉语教师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只是，很遗憾，现在有一些汉语教师自己从未握过毛笔，对包括传统书法在内的汉文化常识所知甚少，积累不足，怎么有能力指导学生传习汉文化优秀传统文明？遑论挺立起中国的文明主体性了。
谁来教育现在的成人、孩子以及未来的公民继承汉文化优秀传统，并让中国的文明主体性挺立起来呢？还是眼睛向下，好好反思一下我们的基础教育中的国学或传统文化教育的短板吧！这才是真正的小题大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