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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父爱

  有些爱,它轰轰烈烈!有些爱,它浪漫惬意,而他的爱朴实无声。她是农村的女孩,大专生。他是农民,小学文化。她很开朗,懂得天南海北。他很沉默,守着一亩三分地。她有远大志向,向往外面的世界。他很羞涩内敛,不喜欢和农村以外的人打交道。她是女儿,十八岁。他是父亲,四十二岁。

  

  我从小就喜欢读书,可是在我们的村子里,很少有上大学的。但父亲说,只要你没有说不,我就供你到底。

  

  2010年即将到来2009年马上要离开的那个除夕夜,我们全家坐在一桌吃年夜饭,我不知怎的信誓旦旦说要在新的一年拿前三名,后来我总会为自己说过的这句话而内疚。而父亲也兴高彩烈地说要盖房子,妈妈问我,盖房子会不会给我的学习带来压力,我说不会,妈妈便赞成了爸爸的想法。那年的年夜饭全家人格外地兴奋,连小妹都叽喳的没完为着我们的新房,为着我的大学。

  

  只是,梦想的实现是要靠现实的很多残酷累积的!人活着不要被很多表象迷惑。你看,比如你看到这样其乐融融,尽享天伦的场景,会不会很羡慕?但是如果你把时间倒回前一个晚上,你会看到另一个场景。爸爸出去打牌,谈话中,讲到申请盖房子的事,近几年村里搞建筑,很多家都盖起了大房子,这一年国家有项目,凡是盖房子的都可以申请房补。当然这是有名额的,大家都对这个很是感兴趣。爸爸因为一时高兴,也想申请。这时一个牌桌的大伯火了,拍着桌子说,‘王老四,你除了打牌还能干什么,盖房子?你哪来那么多钱?”看牌的人那么多,被自己的大哥这么说,我的父亲觉的自尊心受了伤害。于是爸爸说:“好,这房子我盖定了,不会让你看笑话的。”那天晚上爸爸回来哭了,不知道一个大男人这样哭丢不丢人。我看见了也只能当没看见,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爸爸把牌桌的事说给了妈妈,妈妈很沉默。爸爸说:“她妈,要不咱们盖吧,明年,邻居的房子都起来了,咱家的房子夹在中间,像小煤窑似的。”

  

  屋子里是长长的沉默,灯光下,爸爸妈妈的脸异常沉默。我突然想起初中时学过一篇课文,文中的父亲为了盖一个有九层台阶的房子而拣了十几年的石头。作者说台阶的高度代表着父亲的尊严,此刻的我想到爸爸和那里的父亲多么相像。我的心里多么内疚,深深的罪恶感。因为我读大学,不断地向父亲要钱,掏空他用血汗换来的钱。我还有妹妹,姐妹两个每月的生活费至少八百元,这对一个农民的家庭是多么大的负担。而父亲咬牙撑过了。可是对于手中只有五千多的他们想盖一所房子是多么的异想天开,况且姐妹俩都要开学了。

  

  时间在次拉回除夕的那夜,爸爸那么开心,大概是他想像着新房落成时,他也可以坐在高高的台阶上,把村里的一切尽收眼底。爸爸会不会终于觉得可以在他们一样四十多岁的爷们当中昂起头来。我也很开心或许是因为我喜欢看乐滋滋的爸爸,那样我的心就可以不那么沉重了。妈妈很开心或许是因为她做饭时也可以用粘着瓷砖的锅灶了。妹妹很开心或许因为和同学聊天时也可以说她的小屋怎样怎样了,总之一家人都很开心。

  

  那一年,父亲母亲很辛苦地备斗着,能自己做的都自己做。后来在亲戚的帮助下,房子的框架很快就起来了。为了省钱,装修的活都是父亲一个人干的。从搭炕到磨沙里,从砌锅灶到铺地板。父亲下地里回来就干,一直到深夜两点。然而这些我并不知道,也不能想象。那是后来听妹妹讲的。

  

  深秋的时候,全家人搬进了新家,但父亲并不开心。我网恋了,高考的时候一落千丈,只能去专科学校。父亲让我复读,我就是不肯,把自己关在小屋里三天。那天父亲在我的门口轻轻的说”既然你做决定了,就去吧。自己的路走得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我听见父亲沉重的叹息。

  

  离别的火车隆隆地响起,我看着父亲渐远的身影。我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我发誓,这辈子无论多辛苦都要让父亲过上好日子。其实我不曾有什么网恋,只是看见那一年父亲越来越多的白发。让我的压力越来越大,患了考前恐惧症,最后高考失利。然而我再不能复读,我要快点毕业,尽快长大,去承担父亲肩上的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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