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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年代(7-8)

  七、几近荒唐的游戏

  1956年,我终于上了小学一年级,这时我已经八岁了。东头孩子王“爹海”跟我同在一个班里,他已经上了三年的一年级。有他在班里,我“保险多”了,谁都不敢来欺负我。

  我们的学校在邦塘村黄姓福祖祠堂,距离我家很近,稍走几步就到了。在这里上学的绝大部分是邦塘村的孩子,还有靠近祠堂的南坡村的一些孩子,有一二年级两个班,我们叫邦塘学校。在学校里,邦塘村和南坡村的孩子矛盾很大,经常吵架。“爹海”成了邦塘村学生的“头”。

  这时我虽然上了学,但我的心还留在校外,放学后,我们还是成群結队地在村里和野外搞各种游戏。

  1956年,在毛主席的号召下,全国农村掀起了合作化高潮,很多农村都办起了农业生产合作社。在各地农村合作化高潮的影响下,邦塘、港头、南港、北港等村也联合成立了椰子生产合作社,社长是符和友,他是个相当有魄力的人,那年他仅十八岁,但在群众中的威信很高,把合作社办得红红火火,1958年他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到北京见了毛主席。

  据说,合作社办起来后,当时还没有个名称,因为各个村都想把自己的村名作为合作社的名,結果争来论去,互不相让,后来有人提出用“建华山”来做为合作社的名,大家都说好,于是,“建华山椰子生产合作社”的招牌就打了出去,而且越来越响亮。当时有人提出疑问,建华山没有山,只有海,何来建华山?但很多人都不以为然,说这个名称很美,后来这个名称一直沿袭到今天。

  “建华山椰子生产合作社”原来的社址在邦塘村的一个大地主【华侨地主】家里,土改时他的房子都分给了贫雇农,邦塘乡农会也设在那里,名正言顺。但后来大家都说社址位置太偏,交通也不便,于是便搬到西沟凉。那个地方是各个村庄的中心点,交通非常方便,而且是一片荒坡,很有发展的前途。于是在符和友的带领下,建华山的群众便在这里进行了开发和建设,填沟造地,开路种树,先后建成了办公室、幼儿园、卫生院和戏场,把这个非常荒凉的“鬼山”变成了一个热闹的地方,后来成了建华山群众政治、文化的活动中心。

  于是,我们的活动地点也重点的转移到这边来了。西沟凉附近有一条海沟直通大海,涨潮的时候海水倒灌进来,成了半咸半淡的河沟,这里生长有各种各样的鱼,有咸水鱼,也有淡水鱼,还有虾和螃蟹。河沟周围有大片的红树林,那里的鱼儿就更多。每当大海退潮的时候,河沟里的水也退出去,红树林里到处坑坑洼洼,里面藏着很多鱼、虾和螃蟹,都跑不了了。这里的鱼比大海里好抓,瓮中抓鳖,我们每次来都有好的收获。

  后来附近的群众又在这里挖了许多鱼塘,放养了不少鱼,有一种鱼叫“细棱西”,肉质鲜美,这种鱼生长很快,不到半年时间,一条条都长成手臂那么大了,我们看了都很上眼,想偷一两条拿回家。但这种鱼不上钩,你是钓不了的。

  有一天,“爹海”把我们几个召到鱼塘附近,说是要钓鱼,其实是想偷鱼,大家都欣然同意。恰好鱼塘附近有一张破烂网,于是我们安排几个人到路口放哨,剩下来的人就在鱼塘里网鱼。这里水很浅,鱼很好抓,我们一把网儿放在鱼塘里面,那些鱼儿都惊慌的飞来跳去,到处乱闯,有很多撞在网上,成了我们的战利品。我们不敢多抓,只下一网就逃之夭夭了。我们跑到海边分鱼,每个人都分到了四五条鱼,拿回家去了,大家都高兴得不得了。

  后来我们又搞了一次,我们把网放下去,結果一条鱼都没有,原来鱼塘里的鱼早就被主人抓光了,我们空忙了一场。

  1958年,东郊人民公社成立,建华山椰子生产合作社改称建华山大队,符和友担任大队党总支书记。在他的带领下,建华山人依靠集体的力量,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奋头的精神,把西沟凉建设的越来越美。在大队办公室、幼儿园、卫生院建好以后,建华山人又修建了大队供销社和商店,还在办公室后面的一个水塘里修建了一个革命烈士纪念亭,亭里记载了在革命战争年代为革命事业壮烈牺牲的八十六名的建华山的革命烈士。第二年我国著名的戏剧家田汉访问了建华山大队,并为革命烈士纪念亭题了词。纪念亭建成后,这里成为建华山大队的一个景观,经常有人来访问观光,我们也经常来亭上观鱼和做游戏。

  但是我们并没有忘记我们活动的老根据地-----海边。每当大海退潮的时候,我们还是照样来这里拣螺抓鱼。有一天大海退潮的时候,天下着西北雨,我冒着雨赶赴涂滩,那天海情很好,滩涂上跑着许多螃蟹,我抓了二三十只,把鱼箩装得满满的。回家后,我只把一半交给母亲,剩下来的我把它们藏起来,准备留给自己吃。我把它们装进一只水缸里,灌满了淡水,两天以后,它们全部死掉了,发出了臭味,给母亲发现了,把我大揍了一顿。我不知道这种螃蟹只能生长在大海里,在淡水里就活不成,结果闹成了笑话。

  在海岸线上有很多荒地,附近村里的人就把它开辟成田园,种上蕃薯、萝卜、小米等农作物。在沙地里长出来的蕃薯很香甜,我们经常成群结队的去挖人家的蕃薯,拿它来用火烤着吃。这一次我们的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在蕃薯地旁边烧起一堆火来,一边挖人家的蕃薯,一边拿来烧烤,結果给主人发现了,他拿着棍子追了过来,我们怕挨打,连烤熟的蕃薯也不要了,不要命的向海边逃跑。

  夜晚的海边是美丽的。在月光下,海水在轻轻地呻吟,好象在唱着一首古老的曲子。远方的海面上有一簇黑影,那是远航的帆船。水鼓在闪烁着灯光,照耀着黑色的波涛。在洁白的沙滩上,我们在尽情地玩耍,朗朗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惊飞了一群群海鸟。

  “我们抓螃蟹吧!今晚的螃蟹很多,还有月亮照,很好抓。”有一个伙伴提议。

  “同意!”大伙儿欢呼了起来。

  于是大家就忙着去找抓螃蟹的工具,有的拿来了竹竿,有的准备好了火把。在宽阔的沙滩上,用火把烧它们最有效。我们用椰子叶捆成一把,点上了火,变成了熊熊的烈火,然后四处追逐螃蟹。螃蟹一群一群的,到处乱跑,可是它跑不过我们的火把,烈火一烧,它们一个个都摊倒在沙滩上,全都给我们抓了起来,这个场面既刺激,又惊险。

  我当时拿着一束火把乱跑,高兴得忘乎所以,突然撞上另一个伙伴的火把,一下子瘫倒在沙滩上,痛得呱呱叫,再也爬不起来了。同伴赶快围了过来,用大火一照,大腿一侧起了几个大泡,大家连忙扶我回家,又挨了母亲的一阵臭骂。这场本来很刺激的游戏因我的突然受伤而告結束。

  我在家里休养了两个多月,才能到学校里去。这不,我现在的大腿上还保留着我童年时的伤疤。

  八、看电影和看琼剧

  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乡村非常缺乏文娱生活。一个月能够有一次电影或是琼剧看,那就是人们最大的娱乐享受了。当时农村里基本上就没有电视机,收音机也很少。我同祖宗的循台叔自己组装了一台矿石收音机,能收听附近的广播电台,孩子们感到非常新奇,经常聚拢在一起收听广播,我们最喜欢听歌曲,有时也听海南话新闻,我们常常把“海南人民广播电台”叫做“海南人民不得闲【海南话】”。

  一到放电影或是演琼剧的时候,就是我们最高兴的时刻。而且孩子们的耳朵和眼睛都特别灵,什么时候放电影,什么时候演大戏,地点在那里,我们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因为每天我们都到大队【西沟凉我们称为大队】去玩,这些消息都写成广告贴在墙壁上,我们一目了然。

  一到放电影的时候,下午我们什么游戏都不搞了,母亲也为我们开了恩,早早就为我们做了饭。我们洗了澡和吃了晚饭后,就不约而同的跑去大队。天还早着呢,在戏场里没几个人,都是小孩们在闹着玩。

  银幕已经竖起来了,广告里写得清清楚楚:今晚放映国产战斗故事片【智取华山】。又是打仗的,我们可要大饱眼福了!

  天还没黑透的时候,人们便一群群的涌进了戏场。所谓戏场,就是几十排水泥筑成的座位。我们一看,形势不妙,得赶快去抢最好的座位。当时放电影是大队包的场,不要我们出钱买票,随便你坐在那里都可以。那时候很多地方还没有电,电影队不但要带放映机,还要带发电机,电影队一般两个人,一人管发电,一人管放映,发电是关键,没有电,你还放什么电影?今天运气真好,发电机一直响到电影結束。

  我记得有一次,放的是【怒海轻骑】,也是打仗的,非常精彩,很合我们口胃。正当我们聚精会神地观看的时候,突然喇叭的声音放慢了,银幕上的影象也慢慢的消失了,戏场里一片黑暗,人群中开始出现了骚动。我一听,发电机不响了,原来发电机出现了故障,很多人都大骂了起来。但你骂也没用,过了好长时间,发电机都没有响。我忍耐不住了,便想离开座位去看发电,这不,刚走几步,发电机突然响了,电影也开始放影了,可是我一坐下来,电影又停了下来,原来发电机又坏了。这一场电影放放停停,一直闹到半夜电影才放完。这是我在看电影中最窝囊的一夜。

  有好多次,我们还赶到邻近的大队去看,甚至在奇将兄【比我们大十多岁】的带领下,奔跑了十多里路到东郊镇去看电影,大人都叫我们是“电影迷”。

  电影伴随着我度过了童年的时代,许多好的影片我至今记忆犹新,电影中的英雄人物,永远是我模仿的榜样。

  我在上小学的时候,很多琼剧团经常来我们大队演出,有时一个月来几趟,我想主要的原因是建华山大队出了名。1958年,担任大队总支书记的符和友出席了全国劳动模范代表大会,受到毛主席、刘少奇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建华山大队成了远近知名的先进单位。另一个原因是我们大队对他们的招待都很好,他们跟大队总支书记符和友的关系都很不错,符和友书记也是一个琼剧迷。

  后来大人告诉我,广东省琼剧院的一团、二团都多次来我们这里演出,这些都是相当有名的琼剧团,一般小的地方很难请到他们。琼剧著名演员林道修、红梅、陈华、王英容等多次光顾这里。各个县的琼剧团就更不用说了。

  那个时候我还小,根本就不晓得什么叫琼剧,我喜欢他们到这里来演出的原因,主要是凑热闹。另外,在演出那天,如果母亲高兴的话,也会给我一毛几分钱到戏场里买零食吃。那时,剧场里买食的摊位很多,从一分钱的糖果到几毛钱的鸡肉都有,人们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戏,戏场里象是一个热闹的市场。

  后来多次看戏,我也慢慢地晓得了琼剧是啥东西。我们这里叫琼剧为“大班戏”,如果大人们说“今晚要做大班戏啦!”那就是说今晚要演琼剧了。大人们还将剧团称为“戏班”,戏班里有“冲脚”、“旦脚”,还有“杂脚”等角色。如陈华就是著名的“冲脚”,他在琼剧【张文秀】演张文秀,在【梁山伯祝英台】演梁山伯,红梅和王英容是“旦脚”,林道修是个全才,什么角色都可以演,他的特长是男扮女装,他演的【春香莲】最有名。但我最喜欢的还是“杂脚”,他们的演出常常引起人们捧肚大笑。当时海南有广东琼剧院一团、二团,此外还有海口、文昌、定安、琼山等琼剧团。自治州那里好象没有什么琼剧团。一团和二团是大团,著名琼剧演员红梅、道修、陈华都在那里。

  有一年【记不清哪一年了】夏天,我们大队来了“大团”【高档次的琼剧团】,广东省琼剧院一团的,听说林道修红梅都来了,要在我们这里演三天,在大队墙壁上贴的大红广告上写得清清楚楚。我们看了都高兴极了。

  中午,我们便結伙到大队去看戏班。那里都聚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都是来看剧团的。当我们去的时候,剧团已经来了,有两辆大卡车,装了满满的两卡车的人和道具。“大团”和一般小剧团的气派就不一样。在他们到来之前,大队早已派人把幼儿园的走廊打扫得干干净净,男演员就在走廊上过夜,他们在栏杆上架上了几块木板,就搭成了简单的铺。女演员则睡在幼儿园的大房子里面。

  下午,大队杀了一头猪,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来犒劳演员们,那时物质缺乏,要搞好菜好酒很不容易,杀一头猪是最高等级的招待了。但不给他们酒喝,怕影响他们晚上的演出。

  天还没黑,剧团的锣鼓就“咚彰咚彰彰”地响了起,在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搞得人们的心里都乱乱的。我半碗饭还没有拔完,就迫不及待地要走,因为伙伴们早就等待在门外了。

  当我们赶往戏场的时候,戏台早已经搭好了,锣鼓声是从那里传出来的。戏场四周已经给围上了帷幕,场里场外都有民兵看守,维持戏场秩序。看戏的人要凭票进场,票分三等,一等是超等,三毛钱,位置最好,二等是对号,两毛钱,位置也不错,最差的是普通票,一毛钱,位置当然是最后的了,没有座位,只能站着看。看琼剧我们从来不买票,因为一毛钱在当时对我们来说是很大的,能买很多吃的东西。我们很机灵,常常乘人不备的时候就钻进了戏场。这不,今天我们乘人多的时候,同样的就走进了戏场。

  戏还没开演,我就钻进后台去看演员们化妆,只见十多位演员一字儿排在化妆台上化妆。人们指指点点,“这个是红梅,”“那个是道修。”我对这些都没感兴趣,我当时连道修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过了好长时间,帷幕在一阵暴风雨般的锣鼓声中拉开了,人们翘头以盼的大戏终于开场了。我连忙离开了后台,走进了前台,只见戏台里人山人海,黑麻麻的一片,好位置都给人占了,我只能挤在人群中间,连戏台都看得不太清楚。后来,我用力往前挤,终于冲到了戏台的最前沿。我不知道今天演什么节目,我只想图个热闹。

  一阵锣鼓响后,演员终于亮相了。“冲脚”踏着“咚咚嗝,咚咚嗝-----”的节奏迈着方步走到了前台,在后台传来悠扬尖利的“嗳----约----”的声中,“旦脚”随后挪动着莲花碎步也跟了上来,两个人提袍拉裙抛袖扬眉瞪眼的畯间,“当”的一声,并肩亮相造型,接着两个人就“伊伊呀呀”地唱了起里。

  我不知道他俩在唱什么,也不想知道,但我总觉得比电影里的场面差劲多了,电影里打仗的场面多刺激,多打动人心。

  后来我长大了,慢慢的对琼剧有了感情,因为它毕竟是海南乡土文化的一种传承。几十年来,我自己也在学唱一些海南戏,至今,我还经常唱【十八相送】的“送弟出,杭州城----”,【楼台会】的“听英台,她把心话对我诉-----”,【偷包袱】的“幸得睡醒捉着贼----”等等。

  在海南传承了几百年的琼剧,到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后期就逐渐衰落了下来。如今,只有在乡村的节日婚庆、庙会祭祖之时,人们才能看到它们的芳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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