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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三)

  胡老师是我在当时的藉田乡后来的藉田镇读幼儿园小班时候的老师。胡老师叫什么名字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在我的记忆中,胡老师是一个女的,她的个子很高,脸蛋虽然不是很漂亮,但记忆中她的样子到是长得眉清目秀很端庄大方。头的后边编织的两条辫子很长,走路的时候在她的背后左右摆来摆去,那时候我在背后看到胡老师,说真话,老实觉得就像两条小蛇在她的背上一样。

  胡老师对我们幼儿园的小朋友说话的时候总是细声细气的,那声音很好听。大概是因为我母亲也是一名教师,可能经常与胡老师一起参加镇上召开的各种各样的学习和会议的缘故,所以胡老师每一次看到我都会笑着喊着我的小名说:“小念华,乖乖听话哦,胡老师很喜欢小念华听话哦!”。

  我在藉田镇读幼儿园小班的时间是一九六0年,那时候,正好是三年自然灾害过“粮食关”的最后一年,我们幼儿园的小朋友明天最盼望的事就是看到胡老师一面敲着挂在那幼儿园天井旁边屋檐下的那口钟,一面用她那特有的细声细气的声音喊着:“小朋友们,快快拿着自己的碗,排起队,吃饭了喔!”。

  这时候,不管是大班的小朋友还是我们小班的小朋友们,手里拿着一个说是碗其实就是一个巴掌大的小口盅,不顾一切地努力往前冲,生怕被别人把饭盛完了。这时候,胡老师都要站在旁边不停地说:“喔喔喔,小朋友们,排好队哟,不能拥挤喔!看哪一个小朋友最听话喔,哪一个小朋友不听老师的话哟!”。

  往往在这个时候,开始还是簇拥着的同学们,都乖乖地排着队,一个一个的慢慢往前去到师傅盛饭的窗口,递上自己的那一个巴掌大的小口盅,看着师傅给自己那小口盅里装上说是饭,但其实就是一口比米汤稠一点的粥。

  有的时候,胡老师也去帮助师傅盛饭,这个时候,胡老师透过那小小的窗口如果看到是我递上去的小口盅,胡老师就会把手中盛饭的那个勺子轻轻地沉下去,然后再轻轻地、慢慢地抬起手中的那盛饭的勺子,这样,倒在我那个小口盅里的粥就比其他小朋友的粥粘稠了很多。每当这个时候,三岁多的我,一面喝着那粘稠的粥,一面在心里感觉得快要哭了。

  有一次,在我饿得实在不行了的时候,我父亲的同事肖重迪的儿子比大一点在读大班的肖建华带着我偷偷的从幼儿园的后门出去,到了一个农民种的豇豆地里,饥饿难耐的肖建华和我一起,双手扯下还没有筷子粗的嫩豇豆擦都来不及擦一下就直接往嘴里塞。几分钟后,我和肖建华填饱了肚子后才转身朝幼儿园跑去。

  当时我满以为肖建华和我做的事情胡老师不会知道,谁知道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我一个劲地不断地吐口沫,肚子疼得不行,头晕得很厉害。得知情况的胡老师赶过来看我,抱起我就往镇上的医院跑去。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迷迷糊糊中,我感到有人用手摸着我的额头,又听到胡老师说:“医生,好像这会儿没有来的时候那么烫了!”。

  好多年过去后,我听母亲说,那一次去医院是因为我偷吃农民的生豇豆后中毒了,多亏了胡老师跑得快送我去了医院,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就在偷吃了豇豆的那件事情发生了不久之后,因为父亲和母亲调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工作,我也就离开了藉田镇幼儿园。

  再后来,有一次我听母亲说胡老师被抓走了,原因是她贪污了幼儿园几十斤粮食拿回家给她快要被饿得不行了的父母。母亲说她还听别人说胡老师贪污粮食的这个数字,是幼儿园里十来个小孩子一个月的粮食了,吓人呢!

  没有过多久时间,又听母亲说胡老师在一次批斗大会后乘人不注意的时候上吊自杀了。

  我听了之后,那时虽然还不太懂事的我,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总觉得哪里不舒服,闷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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