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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二)

在六岁未满的那个夏天,我被送到那个将度过我大半个童年的小镇上,我将在那里完成我的小学课程。我不记得是怎么报名的了,但我记得我有一个红色的新书包,上面是美少女战士的图片,但我不喜欢里面装的新书,因为它们总是惹爷爷生气。

哥哥长我两岁,我读一年级的时候,他已经上三年级了,所以开学前的那一个下午哥哥教我在学校的坐姿。“双手叠放在桌沿,腰板要挺直,就像我这样。”哥哥一边说一边做给我看,我努力的学,只是觉得有趣,但也感到害怕,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坐呢?学校真是奇怪。

晚饭后,爷爷开始给我预习。我一副呆呆的表情坐在那里,跟着爷爷读“1、2、3……10”,然后爷爷问我“一加一等于多少”,我不懂什么意思,没有回答,只是一味的低着头。爷爷告诉我等于二,不久后又问我“一加一等于几?”我还是没有回答,反反复复几遍后,只剩下爷爷高分贝的声音在回荡,我依稀记得“转一个弯又不记得了”、“笨蛋”之类的词,我除了害怕就只是想念母亲,因为她从不这样。因此我也得出一个结论:上学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之后我才发现比读书更痛苦的事就要来临。在一年级这个特殊的班级里,同学都分为两类,一类是像我这样新进学校的,一类是已读了一年,留级再读的。面对全新的环境我有点不知所措,因为不知道如何去交朋友,所以我老是一个人趴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花花草草,或者看着身旁的小伙伴们玩耍,然后我也跟着嘻嘻的笑。不记得开学后多久,我穿上了母亲过年时为我买的新衣服,是一件红色的毛绒衣。课间,我像往常一样来到阳台,看着同伴们在跳绳,那个全班最漂亮的女孩子跳得真好,我心里这样想着。突然她停了下来,拉起我的手,让我和他们一起玩,并带着我一起跳,跳的过程中她告诉我她也有一件和我一模一样的衣服。就这样我交到了第一个朋友,原因只是我们有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就在她和我玩的第一天起,原本不和我说话的同学会没事过来和我说说话了,我有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朋友。(那个漂亮的女孩子成绩很好,应该说很优秀。父亲是政府官员,母亲是我们这间学校的教师,她的哥哥和我的哥哥是很好的朋友。这些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她还是我们的班长,每天负责锁门,后来便经常把我锁在教室里。)

小学的语文是从认字开始的,我们的语文老师是我最喜欢的老师,只因为她从未大声的对我说过话,即使我在作业上犯了严重的错误,而且每次听写都写不对,她只是在班上宣布我在放学后必须留下,把生字抄写完。但我真的一点都不讨厌她,我觉得她特别漂亮,一头乌黑的秀发,白斩的肌肤,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很温暖。所以上完上午的课,我总心甘情愿的留在教室里,看着班长锁上门。起初和我一同留下来的还有好几个男生,然后只剩下我和旁边的小男孩,最后只剩下我自己了。那天我一个人坐在教室里,教室的另一面有大大的窗,有两个学长总是蹲在外面吃饭,一边看我们这些被留下来的孩子,好像这是他们一天之中最有趣的事似得。学长甲说:“奇怪,今天怎么没有留下来的学生了?”学长乙长叹一声:“是啊!”感觉好像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悲痛的事一样。就在我庆幸他们没有发现我的时候,学长乙突然兴奋地说:“你看,有一个。”学长甲忙应道:“是哦!是哦!”那感觉丝毫不亚于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的兴奋与激动。我顿时感觉自己像个小丑,放在台上任人观看却挪动不了半个步子。

由于留堂,回不了爷爷家,这意味着我没有饭吃,但看着一同留下来的同学吃着哥哥或姐姐从家里带来的饭时,我满心期待哥哥会给我带饭吃。我在教室里等了哥哥许久都不见他来,我想哥哥一定是忘记拿上来给我了,于是我飞奔着下楼去找哥哥,他却嘲笑我说:“没有没饭了,谁叫你留堂的。”我没有哭,只是很失落,就这样而已,而后来他让我失落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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