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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之物语

                                                一

  那天教学陶庵《湖心亭看雪》,课后说让学生写点关于雪的记忆,交上来的本子里写着一瓣,两瓣,甚至五瓣的雪花都有。说真的,还真没注意雪花有五瓣的。一个个调皮的小故事,都带了清丽的雪的气息,飘飘洒洒开来,就是整个江南的冬的景深。雪花飞舞,将我黯淡的心原覆盖,一色无杂,一尘不染,一声俱静。

  孩子说冬天很冻,但雪花太美,呵着通红的手堆雪人,很有意思。拿红萝卜长鼻的,鼻子长长当是外国人了;取辣椒点鼻的,鼻子尖尖该是女子形态了。堆得很辛苦也很开心,可惜男生都说最后还是一脚踹了肚子,看来他们的“雪人”也许是雪熊,要不就是血狼,难看是肯定的了。问题是女生堆出来的雪人真有她们写得那么漂亮吗?大概身材应该苗条一些吧。一个女孩说为了堆雪人,不小心滑到了,“屁屁”疼死了。说这话的孩子上课是没一刻消停的,作文带有三流电视剧风格,还好说话作文都真实地印着个人性格,东涂西改却也很长。像冬日里初雪的泥泞路,难走却也有些意思。

  另一个孩子说她吃过雪花,冰冰的,入口咬一下,咯嗞咯嗞响着。后来奶奶说雪花白白的但也不是干净的,她装一小瓶放着,果然雪水有黑黑的小点点,于是不再吃雪了。还说有冰块的话,拿小吸管对着细细吹,一会儿就穿出个洞了,拿线挂起,小心翼翼地提着,轻轻巧巧着,感觉也很过瘾。不小心掉雪地上,一块就成很多块了,叹息一声,干脆一起穿了提,嘤...嘤嘤...嘤,清脆的冰音在原野上一环一环荡漾开去,那是花开般美丽的声音。

  打雪仗是男孩子的娱乐,抓把雪花揉一团,对准“敌人”投出去,“啪”一声砸人家玻璃上了。只要不是脸上中弹,一般都还好,厚厚的冬装就是天然防弹衣。可是刚好砸领口,飞溅的雪花钻进脖子里,也很痛苦的,只好俯身抓领子,上劲把还来不及融的雪抖出来,也许这时候雪上加霜的事情就发生了——另一排更猛的雪弹正呼啸而来,带了强烈的对温暖的渴望——这后果就不想象了。

  还有放爆竹,他们好几个人都说,把爆竹埋雪地里,点上,“啪”一声,雪花四溅,那情景很刺激。

  只是都没有写到先生那样雪地捕鸟的趣事,一生坎坷的先生还好童年有这么一段软绵绵的旅程,写“燕山雪花大如席”时候,也还可以那样一瓣一瓣,在孤灯下细细点着,懒懒思远。 

                                                二

  这篇课文进入新课本之前,记得有给学生上过,是在学校的公开课上,具体哪一届学生记不得了。了解张岱,源于秋雨的文章,他提到过其《夜航船》,当时觉得《湖心亭看雪》很漂亮,大家风范尽在“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里了。

 “风花雪月”是雅事,雅得一塌糊涂,以至成无所事事,无病呻吟,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嫌疑犯 ;“风花雪月”也为情事,旖旎迷人,往往沦为一见钟情,痴狂无措私情的教唆犯。而其实“雪”,白白的雪,只是雅一些,本无关情事。“踏雪寻梅”,可以想见的也只是诗人,素面顾盼,清影流连,瘦瘦的背景;“千树万树梨花开”,开的是梨花,清清白白的梨花,赏心悦目一练干干净净的绢绸呀;湖心亭的雪是精致的,静止的景致,“痴似相公者”带有自嘲自赏,自娱自乐,自伤自感意味——心如古井的石公,孤独清傲的鹰对梦寐反侧的万里河川一次梭巡;雪地捕鸟,那一个个跃动的词语是先生一次和往事甜蜜的干杯,犹如绍兴黄酒,浅酌细品,兴到味尽;山雪烹茶,线装书里雅士常为,不知味道如何。干净的雪,假如不带尘染,看着慢慢消融,悠悠茶香袅袅而上,想想也诗意,当另有一番风趣,这时候等待有了心许,也为美丽的风景了。一切景语皆情语,此情不私不死,当可待追忆,宛然而不惘然,翩然青史长空,滋润来者枯干的心野。

  记得处女作《窗》,引过杜子美诗句“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大略是想说“窗”的广度和深度——时间上和空间上的内涵。年少轻狂,往往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表象就可以让人神迷目眩,对世界对内心的感知局于窗里窗外的窥探,殊不知人情世故的天高地厚,瑰丽的梦想也就雪花山月般飘渺易逝了。

  江畔何人初见雪,江雪何时初见人?故人情怀旧时雪,都入此生梦中来。 

                                                三 

  少不更事,那一瓣两瓣的雪花早已融化,漫漶的记忆五十弦的锦瑟,都成无端了。回去是辛苦的历程,漫漫心路上下求索,半生零落值得流连的有什么?惘然罢了......

  还好有那一驻脚,虽无迹可循,点下的豆,只一粒两粒,总也逗人相思;物以稀为贵,记忆尤甚。

  ——“雪真大啊”,父亲袖着火笼,站在瓦檐下,“山里竹都熬倒了”。

  父亲觑着眼看雪,“别把鞋弄湿了!”你一声“诶”身影早消失在山脊了。

  看看山前山后,一片雪白,雪把坑坑洼洼,蓝绿黄紫,唧唧咋咋都覆盖啦。山矮了,田野宽阔了,天变圆了,世界更大了。转身一看,一串高高低低的脚印,越来越白;小手往雪里一按,成动物了,爬坡是省力,还不容易摔倒。小溪很小,溪水凝成一根根冰挂在石壁上,层层排排,高下崚嶒,明晃晃亮晶晶,好想都拿来挂房间里,慢慢看。抓一根手里,冰沁得很,冰水沿指尖滴滴而下,哧,哧,雪上刺出一个个小窟窿,明白了冰和含嘴里糖一样很快会没了的。田里结冰了,脚尖探一探,硬朗着呢,双脚踩上去,试着一跳——冰上开出一圈细细的花。呼朋引伴,开始溜冰,追逐着游戏。小胖子重重一跤,咧嘴想哭,“你屁股开花啦!”胖子看看屁股下,两朵洁白的冰花,呵呵傻笑,于是大家哈哈大笑。闻声而来的胖子他娘,看到胖子屁股坐冰上还傻笑,一把抓起,噼噼两掌,胖子撕心裂肺哇哇大哭,大伙见状先是一愣,末了呼啦一声立马四处逃窜。

  跑累了,往雪里一躺,“这个字我认识”,刚才逃跑顺子摔到了,现在觉着疼了揉着屁股说,“是大人的大”。“那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大家都看着上学了的顺子

  顺子挠挠头上的雪花,一板正经地说:“意思是人要能挑动一百斤东西,就算大了。”

 “胖子他娘才挑不动一百斤哩,为什么可以打胖子呀?”

 “是呀,是呀,不是说大人才可以打小孩的吗?”

 “咳,女人不一样的”,对大家的不服,顺子很无奈,“因为女孩子爱哭,把力气都哭完了”。

 “胖子也是爱哭猫,以后会变成女孩子吗?”......

   ——看着可怜的顺子支支吾吾,笑开怀的孩子,偏偏起哄,学着村里大人口气喊:“把书都读狗肚子身上咯!”

    ...... 

                                                四

  ——该是怎样的葬礼,怎样高洁的人,那么多死去的雨的精灵为之哭泣;该是怎样的婚礼,怎样的嫦娥,纤纤素手洒下这许多的洁丽花瓣;该是怎样春天,怎样的梨花,准备迎接大地的轮回初生。天地苍穹,没一丝杂染,干干净净,纯纯脆脆,无声无形无色,只剩下心底那一丝温暖,一份感动,一瓣心香。

 贫瘠莽荒的土地上,雪是上苍对孩子最慷慨的馈赠;山重水复的山间,雪是一次文化意义的基奠;灯红酒绿的尘世,雪是人们对纯美高格的永恒冀望。

 雪花,尘世最干净最纯真最美丽的花,伸出手,掬一瓣,看他慢慢在手心消融,留下一滴晶莹的泪。

 泪是对人生淡薄的悼念,风干了一擦,什么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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