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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徨2

  济南的趵突泉全国有名,趵突泉公园离我家不远,五十年代我还是个小孩子,记不清奶奶带我去过多少次了,那里已经是我不必再去的地方了,因为我太熟悉每一个角落,但是,就在我念完小学四年级放署假的时候,我还是又去了一次。

  署假里,我在家闷的心烦,奶奶看出了我的心思。有一天,奶奶给了我一毛钱说;‘去趵突泉玩儿去吧’我接过钱,心里并没有什么情绪,不加思索地就出了家门,一直向公园走去。五十年代或六十年代初,门票是三分钱。这么说来还能剩下七分钱,可以再买点零食吃,比如买一只加了牛奶的冰棍是五分钱,但是我舍不得去吃,钱,对穷人家的孩子是很稀罕的。

  沿着护城河边的路往西走,远远地就看到趵突泉公园的大门了,那时黑虎泉西路是什么样子,现在的年轻人是想像不出来的,路是坑坑洼洼的黄土地,没有几棵树,路北边的房子破烂不堪……

  到了公园门口买了门票,走进了公园,首先听到的是三股喷泉轰轰地响声,那时的三股水要比现在有劲的多。但当时的我开始俳徊了,开始后悔不该买票进公园,闭上眼也能逛个遍,这里我太熟了。我很想往回走出公园,又觉的亏的慌,门票不能白买。

  在小河边的台阶上坐下来,漫不经心地看着泉眼冒出来的水泡,一串串的往上窜,有几条小红鱼游来游去,此刻我已忘记了要回家的事,想起了小时候奶奶是怎样携着我的手,一次又一次地来过这里,如今奶奶已完成了她的任务,放开手让我自己来这里,我长成大孩子了,奶奶原本花白的头发,现在以经是全变白了。我想着死去的妈妈,也该趁着署假去坟上去看看才是,我的妈妈死的时候她才二十六岁,那时我还不懂事,我记不得她长的什么样,记不得她曾对我说过什么话。我还惦记着关在监狱里的爸爸,我已经六年没见到他了,他犯的什么罪我还不太清楚。【是反革命罪,无期徒刑,一九八零年彻底平反】想啊,想啊地竟然忘记了此刻自己在什么地方了。奥,昨天奶奶掉泪了,是我姑姑已经两个月没寄来生活费的原因……我已经能分担奶奶的苦恼了,我只是想自己快快长大,长大了去挣钱,养活奶奶,给奶奶买新衣服买最好吃的食品,让奶奶不再伤心掉泪。这时我忽地站起来,我要赶快回家,我要去抱抱奶奶,我要给她擦去眼泪,告诉奶奶我在公园儿想的事,我要对奶奶讲,【我快长大了……】

  时间把我推到了六十五岁年龄,奶奶已去世了几十年,我能宽慰的是,我曾经对奶奶说的话都兑现了,奶奶临终时是攥着我的手微笑着走的。

  当我做了爷爷的时候,像当年我奶奶领着我一样,带着我的孙子去逛趵突泉公园,还是在我当年坐过的地方停下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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