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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贝风雷(69)

  六十九、激战龙海园

  在村外的一块大番薯地里,挤满了一堆堆神色紧张的人群,他们横七竖八地趴的地里,正拼命地向前面的地沟里爬去。

  村子里不断有人跑出来,他们一面跑,一面大声叫喊,个个狼狈不堪,惊慌失措。

  番薯地旁边有几个墳堆,这时已经挤满了人,他们隐蔽在墳堆后面,紧紧地瞪着前面的洼地,一分一秒也不敢松懈。


  东郊连正副指导员蔡兴奕、黄良田手里拿着冲锋枪,紧贴在一个比较大的墳围边沿,他俩回过头来频频招手:“快点!快点!占领前面的高地!”

  枪声不停地响着,发出“吱吱”的怪叫声,弹头撞在田埂上,飞溅着朵朵尘埃。我拿着枪在番薯地里翻来滚去,拼命地寻找一个藏身的地方。我的头发衣服上满是泥沙,连枪管上也沾满了不少泥土。我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各种念头在脑海翻滚,一个接一个旋风似地压过来,我心急如焚:怎么办?

  前面还有一个墓堆,上面长满茅草,还没有人去占领,于是我便不顾死活地向它爬去。

  村子里面还有人不断地跑出来。一个黑皮肤的小伙子,手里提着一挺机关枪,躬着身子向我这个方向走来,他把机枪架在田埂上,朝着对面开始射击,刚打了几发子弹,子弹被卡住了,于是他抱着机枪又往村子里跑去。

  我隐蔽在墓堆后面,神志慢慢地清醒过来,我向前望去:对面是几个高低不一的小高地,高地下面是一片开阔地,接着地势升高,跟我们占领的坡地连成一块,形成一个洼地。山上山下都长满了茂密的茅草和灌木林。山洼里有一条牛车路,弯弯曲曲,一直通到我们宿营的龙海园村。昨晚我们攻打会文墟未遂,就是沿着这条山路撤到龙海园村的。

  小高地上和山洼里走动着一些人,手里都提着枪,他们是刚才向我们发动攻击的联总派民兵,在我们有力的反击下,他们溃退到山洼里去。现在,他们蠢蠢欲动,准备着发动新的攻击。

  一会儿,从小高地上下来了一些人,跟山洼里的那批人会合在一起。接着,冲锋号吹响了,几十个联总派民兵一边打着枪,一边吶喊着向龙海园村冲来。他们在灌木林的掩护下,像兔子一样一个接着一个蹦跳着向前跃进,很快地接近了我们的火力范围。

  “狗杂总们冲过来啦!快打呀!”正副指导员的冲锋枪首先炸响,枪口里喷射着火舌,直向山洼下面猛扫过去。倾刻,我的前后左右都响着枪,番薯地里硝烟弥漫,空气中弥漫一阵阵火药味。

  枪一打响,我也把枪架在墓顶上准备射击,可是枪栓给卡住了,原来枪槽里有沙子粘住,我心急如焚,左推右拉,就是拉不开枪栓。一个赤手空拳的大个子民兵向我爬来,看到我的枪还没有打响,睁着牛眼瞪着我:“小兄弟!怎么不开枪?”我急得流下了眼泪:“我拉不开枪机呀!枪槽里全是沙子!”“给我试试!把子弹也扔过来!”他一下子把我的枪夺了过去,“哗啦”一声拉开了抢机,推上了子弹,枪口对准了我们前面的牛车路。

  在弯弯曲曲的牛车道上,几个联总派民兵正躬着身子,偷偷摸摸地向村口扑过来,路旁长满了灌木林,人们一下子很难发现他们的行踪。

  “小兄弟!你看好!”大个子民兵拍拍我的肩膀,提醒我注意他射击的目标。我顺着他的枪口看去,只听见“啪”的一声,一颗子弹炸响了,走在前面的联总派民兵头顶上的一条树枝被打断了,那个联总派民兵赶快的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跟在他身后的那几个人转身就跑,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大个子民兵推上子弹继续射击,可是他的枪法也太不高明,一连打了几枪都没有击中目标,当他往枪槽里填满子弹准备再射击时,那个联总派民兵赶快爬起来,象兔子一样往后溜走了。

  枪声断断续续地响着,联总派一时无法突破我们的防线。这时,对面小高地上又有不少人爬下山来,增援山洼里的联总派,很快地山洼里就汇集了一大群人,他们分成两队人马,向龙海园村两翼运动,向我们包抄过来。

  “一排一班,立即增援高地!”黄良田打着手势,向跟在他身后的民兵们大声喊道。一个拿着冲锋枪,身着黄军衣的中年人站起来,用手指着高地:“一班,跟我上!”十多个人都站起来,跟着他向高地上跑去。

  枪声又紧了起来,呐喊声也越来越近,联总派加强了对龙海园村的攻击。“咕咕咕”,小高地上的机枪打响了,步枪、冲锋枪也一齐叫了起来,埋伏在小高地上的一个班和刚刚赶上去的一个班,用猛烈的火力出其不一地对联总派进行了反击,已经冲到龙海园村附近的联总派民兵象被驱赶着的羊群,又被撵下了山洼。

  伏在我身旁的大个子民兵不停顿地射击,我也不断地把子弹递给他,墓顶上铺满了子弹壳。

  这时,又有一高一矮两个民兵扛着一挺机枪来到我们旁边,我们挪动了位置,把墓顶让给了他们。高个子把机枪架在墓顶上,接过小个子递来的弹夹,瞄准了前面的牛车道,倾刻间,机枪在高个子手中抖动了起来,“哒哒哒”“哒哒哒”,子弹象雨点般向前猛泼,牛车道上掀起一股股沙尘,路旁的灌木林树丫像被刀砍一样,纷纷落地,隐藏在那里的联总派被打得丢魂落魄,抱头鼠窜。

  打了一阵子,牛车道附近已经看不到联总派民兵的影子了。后来,枪声慢慢地停了下来,联总派停止了攻击。

  一会儿,对面的小高地上下来了几个人,他们举着一面小白旗,慢慢地向我们走来,不停地大声喊叫:

  “喂!井系旗派!请不要打枪啦!我们都不要打啦!请派代表来谈判,我们交换俘虏!”

  我们的阵地上还有人在打枪,但不像刚才那么密了,高个子的机枪停止了叫唤,高地上的那挺机枪也不响了,只有那些步枪在稀稀落落地打着冷枪。

  阵地上暂时沉寂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不打了?还要谈判?我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大个子打完了最后一颗子弹,把枪还给了我,他站了起来,摸了摸头,也感到奇怪。

  从我们身后走来了一位中年人,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衣,手里提着短枪,有几位民兵端着枪跟在他后面。他慢慢地向联总派的小队伍走去,不时地回过头来向我们摇手:“大家都不要打枪!我们准备跟他们谈判!”

  看着他越走越远的影子,我有点儿为他担心:现在跟联总派有什么好谈呢?千万别上了他们的当!

  他的话也真灵,整个阵地都停止了射击。趁着这个机会,我站起来,跟着几个民兵上了高地。

  四野里阳光灿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火药味。

  小高地上满是人,大家都为刚才出现的怪事而感到莫名其妙。许多民兵都隐蔽在灌木林里,紧握着枪,警惕地注视着对面高地的动静。两挺机枪架在高地的顶端,射手们伏在后面,手指紧扣着板机。

  潘先阳、肖跃才、吴雄等几个头头都在小高地上,地面上铺着一张地图,潘先阳一边在地图上指指划划,一边在说着什么,显然,他们正紧张地讨论行动的计划。原来谈判是经过他同意的,指挥部想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拖延时间,收拢被打散的队伍,实行战略大转移。

  太阳放射着光和热,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蓝天上碧空如洗,大地一片翠绿,远处的村庄吹烟袅袅,自然界的景象跟目前发生的一切很不协调。周围几个山头上都布满了人,我分不清哪些是联总派,哪些是我们的人。

  过了一会儿,我隐约听到汽车的轰鸣声,对面的高地上的联总派也越来越多,其中有一部分人从山上下来,慢慢地向我们的阵地移动,隐藏在山下的联总派也活跃起来,他们三个人一伙,五个人一群,一步步地向我们的阵地靠近,显然,他们又在准备新的攻击。

  “狗杂种们冲过来啦!快开火呀!”有人大声喊起来,于是枪声重新炸响,山顶上的两挺机枪猛烈扫射,高地上各种枪支也一齐开火,我也伏在罗尼树旁边,把枪架在树丫中,一枪接着一枪地打,我第一次过了枪瘾,感到非常痛快。冲到山脚下的联总派民兵受到火力的压制,又退到山洼里去了。

  中午,我们在小高地上坚持了一个多小时,联总派民兵还是攻不上来,战斗呈现僵持状态。这时,潘先阳他们不见了,各种谣言却飞到了阵地上:说什么联总派有几千人马来围攻我们,他们正在外围设置一个大包围圈。于是,阵地上人心惶惶,许多人都感到大难临头,不知所措。

  正当人心不稳的时候,连长王波带着几个排长上了高地,他们还带来几个联总派的俘虏,据说是刚才交火时抓获的。

  有人向王波打听联总派的动态,当说到联总派有几千人来围攻我们时,王波大发雷霆,说这是造谣,是扰乱军心,谁说的要抓起来枪毙。但他又说形势确实严重,联总派有可能增援上来,最后他下达了指挥部关于撤退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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