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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铁匠炉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每到地里的玉米棒子快要成熟的时候,每年村里的老槐树底下都会来两个铁匠,一老一少,一个师傅一个徒弟。老的有60岁左右的年纪,花白的头发,古铜色的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少的也就20左右,散乱的脏兮兮的头发,黑黝黝的皮肤,有些稚气未脱的样子。一把小推车推来了所有打铁的家什,一个烧火的炉子,一个重重的砧子,一把大大的铁锤。

  每次铁匠的到来,都在我们那个单调、贫瘠的小村里引起不大不小的震动。许多人像看亲戚一样聚拢到老槐树底下,老人们热情的打着招呼,有的给老师傅递上一根自卷的纸烟。孩子们则使劲围着,像过节日一样蹦蹦跳跳。铁匠的到来,使得多数人家盘算起秋忙时需要修理的镢头、锄头什么的。有的马上就从家里取了来,有的不慌不忙反正不止呆一天。

    铁匠炉的布置很简单,一堆煤,一座洪炉,再加上一些铁料和打铁用具,如锤子、铁钳等,三个铁匠都姓宋,大铁匠和二铁匠是亲弟兄俩,还有一个论辈分是他们的爷爷辈,可是在这里只能给他们打下手。大铁匠沉默寡言,很少说话,脾气也温和。二铁匠则爱说爱笑,伶牙俐齿,说话还刁钻,特别是损人的话说得一套一套的,往往让人接受不了。

     干活时他们都要系上很厚的胶皮围裙,防止被火星烧伤皮肤,把烧得通红的铁块从炉子里钳出来,放到铁砧上,大铁匠或二铁匠一手用铁钳夹住铁块,按在铁砧上,另一只手握小锤先敲,爷爷辈的那个铁匠就抡着大锤砸,小锤敲一下,大锤砸一下,那声音一轻一重,听起来特和谐,就像是一曲音乐,叮当叮当……叮当叮当……那火星四处飞溅,我每次路过铁匠炉时都要驻足看一会,觉得打铁很有趣,很有音乐感。就在两个铁匠打铁时,另一个人则在另一边拉着风箱,呼啦呼啦地响,让炉中的火烧得更旺。

      一时间,老槐树下成了村里人自然而然的去处。放学后或者星期天,干完家里的活,孩子们就会跑到老槐树下看热闹。师徒两人腰里都围着一块到处是窟窿眼的破帆布围裙。风箱呱嗒嗒、呱嗒嗒的吹得炉火通红,铁在烧红后,师傅一只手拿铁钳夹起来放在砧子上,另一只手用小锤在红铁上敲打。徒弟则轮起大锤,师傅打在什么地方,徒弟就打在什么地方。叮叮当当,叮叮当当,火星往四处飞溅,响声在很远都听得到。最后将敲打好的镢头、锄头烧红,再往水里一焠,立刻就冒出一股白烟,一件农具就修理好了。记得当时师徒俩修理一张镢头,也就是收一毛钱。

  每当休息时,铁匠师傅从怀里掏出一盒极其廉价的烟卷,分给徒弟和在场的大人们,然后用铁钳夹一块红红的炭火点着纸烟,有滋有味的抽着,好像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吃饭就在老槐树底下,用炉火烧一壶开水,从一个破包袱里拿出几个煎饼,再拿出一个咸菜疙瘩,算是每日的饭食。晚上睡觉就在槐树边二奶奶家的过道里,盖一床油哒哒的破被子,铺一床烂呼呼的破棉毯子。徒弟把自己的破罩衣脱了,垫在砧子上就算个枕头。

  五、六天后,村里的活干了,师徒俩便收拾家伙悄悄地走了。听说是到别的村去寻找新的活计去了。每年秋收到来之前的这段日子,是他们一年中忙碌的日子,他们总在走村串巷,吃住在外边,挣一点可怜的力气钱。他们走后,我放学后都来到老槐树下,看到他们曾经打铁的地方,留下的碎铁末子和炭渣子,想着曾经有过的热闹,心里不免有一种怅惘的感觉。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呀。

      听说现在铁匠这个行当,在农村里也已经消失了,不知道当年打铁的师徒俩如今日子过得怎么样。毕竟,靠卖力气或者一点手艺谋生,日子富裕不到那里去,过去如此,如今也是一样。过日子就像打铁一样,是实实在在,天上不会掉馅饼,挣钱总是不容易,发财的总是极少数人。社会上像铁匠师徒这样的里拿来几个红薯,在火上烤红薯吃,那炉火很旺,一会儿红薯就烤熟了,香味就弥漫了整个铁匠炉,剥去皮趁热吃,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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