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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兄弟姐妹(4 上)

  三 姐(上)

  三姐是个积极乐观的人,走路时都带着风唱着歌儿。十来岁时,她就能做出一大家子人吃的饭菜来,捞小米干饭、贴苞米面大饼子,这些一般的家庭主妇们都做不好的饭,在三姐那里根本不算个事儿,而且她做饭时还会将干的、稀的,合理搭配,哪怕是一碟小咸菜也会红绿搭配得让人一看就有食欲。三姐是家里名符其实的生活委员。

  三姐十三四岁时就下地干活,像个“神叉子”(东北方言,形容说话办事利索)。十七八岁时在生产队就担任妇女队长,领着一群大姑娘、老娘们铲地、扒苞米,她一直都是干在前面的那个,一般的男劳力都撵不上。

  在生产队干活歇气时,二姐和三姐也从不闲着,忙着采柳蒿芽、限菜、灰菜等猪食菜,家里每年养几头猪,母猪下仔卖,另外两头,一头用来“交公粮”,换点油盐酱醋,一头过年时杀了,除了请屯子里的亲戚邻居们大吃一顿外,留做过年用。

  那时,尽管我们家很穷,但母亲却很大方,甚至说是仗义疏财。每年杀年猪时,她总是把屯子里的老亲少友和街坊邻居们都请来,好酒好肉地招待一番,对于那些贫穷有病的屯邻,她也会满满地盛上一碗杀猪菜,打发我们给送过去。此外,屯子里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母亲也从不落过,有多大力气就使多大力气,从不看人下菜碟,用她老人家的话讲,就是穷的可交,富的可为。

  受母亲的影响,姐姐们打小“三观”就很正。每天生产队收工后,社员们都蹦着高儿地往家跑,着急回家喝水吃饭,二姐和三姐却要忍饥挨饿,把采的猪食菜装到土篮子里,挑着担子走上二三里,甚至四五里路回家。姐俩恨活计,两只土篮子里的菜被踩得结结实实的,一直码到梁,仅能穿过扁担钩子。回到家,这两筐菜要三哥四哥两个半大小子合力才能抬起来,我和妹妹七手八脚,费劲拔力地把菜掏出来,剁了扔进大铁锅里烀猪食。大姐俩吃口饭,就又忙三火四地上工去了。

  即便生活如此清苦,但三姐从不叫苦喊累,家里经常能听到她的笑声和歌声,她最喜欢唱“打靶归来”。我猜她之所以喜欢唱这支歌儿,一是她当过飒爽英姿的女民兵,这歌里面有她的青春岁月和那个年代火一样的激情;二是在那个年代,除了生产队的大广播喇叭外,家里没有收音机之类的音响设备,估计别的歌儿她也不会唱吧!哈哈,这话快别让三姐听见,她听见了一准会削我一顿!

  三姐爱美,总是穿得干净利索,即便补丁撂补丁的衣服,她也洗得发白,还把我和妹妹俩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印象最深地是她给我俩洗头,每次都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把在外面弄得脏兮兮的我俩揪回来,一边摁着我的头在洗脸盆里洗,一边扬言,如果我们再不把脖子洗干净了,她就用砖头子蹭!

  说归说,但三姐真心疼我俩却是真的。那一年,我和妹妹得了肺炎,二姐和三姐一人抱着一个不撒手,看我俩高烧不退,她俩急得直哭。后来,还是母亲托人淘来了青霉素,才让我们转危为安。

  还有,我和妹妹的第一张照片就是三姐张罗着给照的。那是1971年一个春寒料峭的日子,三姐像一阵风似的推开房门,捞起炕上的被子就往不满1岁的我俩身上裹,妈问她要干啥,三姐说,生产队有车去大贵(离两趟干25里路的一个镇子),她要和二姐抱着俩小孩去照张相。妈再三阻拦也没挡住,最后只好给了她两块钱。就这样二姐和三姐一人抱着一个包裹得像粽子一样的我俩,坐上大马车给我们照相去喽!

  现在看来, 相片上的我俩模样清秀,穿得很整齐,我拿了一只小皮球,妹妹拎了个胶皮娃娃,端端正正地并排坐着。据说,怕刚刚会坐着的我俩坐不稳,二姐和三姐猫在椅子后面,一人用手托着一个孩子的腰呐!还有,这张黑白照片一洗再洗,每次加洗后都被屯子里的人一抢而空。

  呵呵,看来,俺俩从小就是网红哦,不过当网红也挺累的。

  每年春节,三姐都会把我和妹妹打扮得花枝招展,小辫子辫得高高的,辫梢扎上红红绿绿的发带,再涂上红脸蛋,穿上新棉鞋,领着我们出去玩。在张海饶家,大姑娘们要么让我俩扎上扭秧歌用的彩带,拿把扇子在人前扭来扭去,逗她们乐呵;要么就让我俩在炕沿上站成一排,不许说话也不许动弹,让她们猜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玩偶,哪一个是老大,哪一个是老二,猜错了的就被罚喝一瓢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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