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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州雪

  都江堰旧称灌州,因半城水色半城山,非特殊原因,年年冬雪只落城周山腰以上,城内不见一片雪。故而,冬季之灵岩、青城、赵公诸山,俱成玉峰,环伺灌州。对我这样一个土生土长的都江堰人来说,雪,既熟悉又陌生,年年有雪,只可远观却不能近玩。

  今早,天还未亮,母亲打来电话:“下大雪了,堆的很厚,上班开车注意安全”。我才一惊,忙扯紧领口,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客厅窗前:茫茫漆黑的夜,庭中白色的路灯光下,雪居然纷纷扬扬欢快的飘洒着,灯光所及白成一片。我怀着欣喜急忙叫醒了熟睡的儿子,平常连拖带拽都不醒的他,听到“雪”字,如鲤鱼打挺般弹起来,扯开窗帘就往外看,见他大眼圆睁,看雪如鉴宝的可爱样,我不禁想起儿时老家的雪。

  我老家在都江堰柳街七里坝沙沟河畔。记得儿时,老家的土坯房时常掩映在翠竹葱茏的林盘里,屋顶青烟袅袅,房前小溪淙淙,院后沙河潺潺。尤其是到了寒冬腊月,竹林不萧、沙河不干、溪水不断,景致依然。儿时记忆中,家乡冬季的气候比现在冷的多,年年隆冬都会下大雪。

  有一年的雪特别大,那是我还读小学的时候。一天早晨,母亲在我卧室外的干坎边叫我:“快起床,外面下大雪了”。我睡眼惺忪的隔着白纸裱糊的木格窗朝外望去——亮晃晃一片,映的窗户纸雪白透亮。

  我连忙跳下床,穿好衣裤,跑到堂屋门口干坎边上,眼前的景致着实惊住了我:只见天地间茫茫一片,雪花纷纷扬扬从天而降,四周如白色的帐篷围绕。竹林里的竹子一会儿“啪”的一声,折断一棵,断一棵就腾起一阵雪幕。桂花树不知何时已躲藏不见了,高大的柿子树也隐匿了,几排整齐的万年青也被粉妆玉砌的银墙取代,一切早已变得银装素裹。

  我按捺不住欣喜,一头扎进天坝中那银色的世界。忽而仰头,尽情让雪花抚摸我的脸庞;忽而俯视,盯着雪花簌簌飘落快快堆积;忽而手舞足蹈,让身体充分融入雪幕,倾听雪声。母亲不停的叫我回到屋里,我全然不顾,又跑到隔壁叫上堂弟一起在冰天雪地里狂奔、嬉戏:在竹林中踏雪,在檐沟里踩冰,在房檐下摘冰棱。特别是那檐口下的冰棱,一头戳进屋檐麦草缝中,一端尖尖的垂向大地,倒圆锥形,足有尺把长,晶光透亮。我们用冻的通红的小手不停的掰取,拿在手中打玩,放进嘴里嚼,横在眼前透过它看这个温暖的冬季。

  我们又跑到院后沙沟河边,潺潺的流水也因雪的到来而放慢脚步,腾腾热气从水中涌向两岸菜田,氤氲到河上的天幕,与飘飞的雪絮交融在一起。手伸进河水中,多温暖啊!冻红的小手,毛孔开始舒展,血液开始沁润。

  玩累一天,回到家里才发觉,脚已无法站立,痛得我眼泪长流,母亲扶我坐到灶台前竹椅上,帮我脱下早已浸湿的冰冷如铁的黄胶鞋,双脚已红肿的如老面发酵的馒头。她映着雪光来到川芎地里,双手刨开积雪,摘下一把水嫩的冒着清香的川芎叶。据母亲讲:“川芎叶经开水熬煮后的水,可治冻疮”。母亲端来熬制过的热气腾腾的川芎水,把我红肿的双脚放进盆中慢慢浸泡,用她的手不停的给我按摩,脚的疼痛似乎缓解了不少,暖意流遍全身。浸泡着滚热的川芎水,煨烤着火膛里熊熊的柴火,接受着母亲轻柔的按摩和小声的责备,在竹林里传来的偶尔“噼啪”的清脆的折竹声中,我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爸爸,今天可以不开车送我,我自己走路上学吗?”儿子央求着说到。我知道儿子的企图,和我小时候一样,想和雪来个亲密接触。

  “可以,我陪你走路。”我爽快的回答。

  儿子高兴的背起书包,欢快的和我一起走上小区庭院。雪还在下,但没有我记忆中的那场雪大。但,对儿子来说,这是他在都江堰经历的最大的一场雪。

  他伸手接住一片软腻洁白的雪花:“爸爸,它是天宫里来的小仙女吗?”

  “是蟾宫桂树上落下的玉叶。”我说,儿子好奇的睁大了眼睛。

  我们父子俩边说边走在清冷的街道上。步行道上稀疏的行人,匆匆来去。马路上早行的汽车缓缓流动,车灯大开,照得飘飞的雪花飘飘悠悠,忽散忽聚,轻轻盈盈!

  我想,都江堰今冬的大雪,也应和儿时的一样吧?骤雪初霁后,儿子也应该和他的伙伴们奔跑在学校的塑胶跑道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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