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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忙假

  说起“农忙假”,现在的孩子怎么也不会把它与劳动联系起来,按字义解释,既然农事忙,怎么还放假呀?这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在春秋两季农活忙时,给四年级以上学生放的停课假。所谓“假’,不是休息。而是到农村去参加劳动。春天的上学期的农忙假,县教育科可根据农业需要自行决定放不放,一般都是放一个星期到10天。而秋天的农忙假,那是必放的,都是半个月。那时的教育路线是走“德、智、体全面发展”的路子,而首先强调的是“德”,学校要为祖国的未来培养出德才兼备,身体素质好的人才,学生的品德是第一位的。而当今“经济抓的是GDP,教育抓的是升学率”。结果总产值上去了,环境破坏了;升学率上去了,培养了一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戴着眼睛的书呆子。

  我从小学四年级到初中二年级,文化大革命停课前,一共参加过八次农忙假劳动,拔过谷子,铲过玉米、高粱,削过甜菜,拔过亚麻,割过玉米、大豆。不仅学会了农活,增加了农业生产知识,锻炼了体魄,还增强了与劳动人民的感情,真正懂得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含义。在我读六年级时,记得一次去参加农忙劳动,老师带我们到城郊的新起村去铲玉米。村子坐落在西山脚下,绿油油的庄稼连成片,满目青翠,玉米苗有半尺高了,地里杂草很多。地垅有100米长,我们一个上午只能铲完一条垅。我戴着妈妈给买的小草帽,腰间掖条擦汗的毛巾。听完农民伯伯讲解铲地的要领后,就跟同学们一起奋力向前铲着。个个都汗流浃背,汗水流在脸上痒痒的,不时地停下擦擦汗。蓝蓝的天上白云飘,我们都盼快点飘过来一片云朵遮遮太阳。农民伯伯教我们,在小苗根部挨得近的杂草必须弯下腰用手拔除,不能铲,容易伤了苗。铲到地垅的一半时,我们都累得腰酸溜溜的,再弯腰去拔草就更难受,我就小心点都用锄去铲。铲着,铲着,一不小心我就把一株玉米苗连同草一起铲掉了。我慌了,看看大家都在干自己的活,没人注意我,就赶紧把断的玉米苗立埋在原窝,来回检查质量的伯伯是看不出来的。可是下午农民伯伯找来我们的老师说发现地里有5株玉米苗蔫了。原来并不是仅我自己这样干的,还有几个同学跟我一样“聪明”。我们被罚到地里找专留的双株苗,挖出来一株补栽上,还要到一里路远的水塘提水浇。老师在班会上批评了我们。她说:“不小心铲断了苗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的不诚实。做错了事,要勇敢去承认,改正错误。这样我们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人。”这句话我一直记在心,认认真真去做人。

  最让我难忘的是1965年秋季我读初二时的农忙假。我们班被分配到距离县城50华里的朝鲜族村参加秋收劳动。这个村主要种植水稻,山坡地有一少部分旱田,我们的任务就是去收割玉米大豆。这个村叫后村,因其坐落在草帽顶子山的后面而得名。一百多户朝鲜族村民的茅草房依山靠河而居,一条清澈的吉兴河从村前流过,浇灌着千亩稻田。秋风吹熟了季节,大片稻谷翻滚着金黄色的稻浪。缓缓的山坡上种植着玉米、大豆还有少量高粱。再往上就是大片的桦树林,期间混有柞树、杨树、椴树、山杏树、山梨树和山葡萄,灌木有达子香、野刺玫、苕条。深秋的山色美不胜收,五彩斑斓。山中鸟儿很多,有山鸡、鹌鹑、鸽子、啄木鸟、喜鹊等。悦耳的鸟鸣不绝于耳。我们在山脚下割玉米和大豆,割玉米容易些,只要按农民的要求留下的茬子不超过10公分就行。割大豆就难了,大豆的夹角成熟干透后,角尖像锥子扎手,大豆的杆像木头那样硬,用刀很难割断。农民伯伯就手把手教我们,右手握刀,左手戴上手套,把一束豆秧抓住,用刀拢住,左手往下用力一按,豆杆就都断了,根本不用拿刀去割。

  我们每五个同学被分配住到一户老乡家里。我住的这户姓崔,男主人不爱说话,加上汉语不好,所以他总是跟我们笑,很少说话。而阿妈妮不仅汉语流利又热心肠,她怕我们吃不好调着样给我们做饭菜,她做的朝鲜泡菜甜、酸、咸、脆特好吃。朝鲜民族能歌善舞,喜爱娱乐。每天晚饭后我们就到村俱乐部去与社员们联欢,又唱又跳。我是班级的文娱委员,要带头活动。记得我第一首歌唱的是,当时正上演的电影《洪湖赤卫队》的插曲《手拿碟儿敲起来》。我下来后,几个同学批评我不该唱这首歌,因为歌词有一句“先生老总听开怀。”下面坐着的可都是贫下中农。我意识到错了。下一曲我就唱了朝鲜族歌曲《金达莱》,引起了全场的共鸣,阿妈妮和一群男男女女的社员涌上台来,拉着我的手边唱边跳。同学们也都加入了进来,大家无比的高兴,跳得舞台咚咚响。


  我们在村里过的中秋节,休息一天。我的家住在吉山水库果树场,距后村只有7公里。八月十四下午,我跟老师请了假回家看看父母,住一夜,十五吃完早饭就回来。记得十五那天妈妈早早就起来给我包了饺子吃。吃完饭我就手拿镰刀往回走,天阴沉沉的,要下雨。我就加快了脚步,当我路过吉兴河村时,还有3里路就回到后村了。一只大公狗追着我吠,我不理它,只顾快点走。我出村了它还紧紧地追着我不放,我拣起一块石头就打过去,打中它的身上。这下子惹怒了它,它窜上来向我猛扑,我握紧镰刀照着狗头猛砍了下去,把它的鼻子砍开一条大口子,它惨叫着逃回去。我怕它再引来其它的狗,就一口气跑回后村,累得我上气不接下气,嗓子直冒烟。到家我就咕咚咕咚喝了一肚子生水。午间吃饭时,我把阿妈妮给我留的朝鲜打糕都吃了。下午联欢,我就觉得肚子不舒服,到了晚上肚子剧烈地疼起来,又拉又吐。这时外边下起了大雨。阿妈妮给我用热手巾敷肚子,喝热糖葁水,都不管用。阿妈妮披上雨衣就冲进雨夜中,半个小时后她一身泥水,把村卫生所的医生找来了,给我打了针吃了药。很快我就不疼了。阿妈妮折腾了一夜没睡好觉,早上她又早早起来给我们做饭,还专门给我蒸了鸡蛋糕,煮了面条。饭后她又出去不知从哪里给我要来几个美人花的干桃,熬水给我喝。只两天我就好了,能下地劳动了。

  农忙假结束了我们要回校了,那天阿妈妮起早给我们做了好吃的饭菜,她还在园子里摘了些嫩黄瓜,让我们带着路上渴了吃。她和好多社员一起恋恋不舍地把我们送到村外,我们走远了,他们还在不停地挥手。阿妈妮——我的朝鲜族妈妈,让我不能忘怀,回学校后我还专程去看望过她。

  多亏了农忙假的劳动实践,让我学到了好多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使我受益一生。“农忙假”也很值得今天的教育去借鉴,让在城市中娇生惯养的孩子们接受劳动的锻炼,把所学的知识在社会实践中得到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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