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她30岁，人俏，白白的皮肤，细细的腰。不过她命不好，先是生了傻闺女，七八岁了还似一两岁的孩子一样，就知道傻笑。再就是，她29岁那年，丈夫死了。
后来，她选择再嫁，嫁给了比她大15岁的男人。她吃不了苦，何况还有傻闺女。重要的是，他是矿工，收入高不说，如果要是他出事死了，一般矿主会赔三四十万元。她同村有个女人嫁到矿上没一年，男人被砸死了，30多万就到手了，现在日子过得美着呢！）
她穷怕了，不然，为什么这么水灵会嫁给腿脚有点毛病的他。他又老又难看，眼歪嘴斜。新婚那夜，她是闭上眼睛不去想他才上的炕。他也知道自己不配她，可还是像得了宝一样叫着她的小名，菊儿，菊儿。
他挣的钱，半分不少的交给了她，可一个月也不过是1000多块，除了吃饭穿衣剩不下多少。她不甘呐，傻闺女将来得用钱，自己不想一辈子跟他这么过，到处是矿难，为什么他就遇不上呢？她想的是那三四十万元，如果他死了，她就卷钱走人。这是很恶毒的想法，却是最现实的。她不爱他，一点也不爱，只爱他的钱。他钱不多，就三四万，全交给了她，她买胭脂水粉打扮自己，和邻居的男人打情骂俏。有人说他，瞧你媳妇，拿你的钱打扮了和别的男人鬼混！他只嘿嘿一笑说，她闷的慌，让她玩吧。其实，他是心疼的，是不愿意她这样的。
她说想吃红橘，他就抽空去镇上买，当然，去的时候没有告诉她。听到矿上出事的时候，她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下好了，30万到手了！
搬出了好多具尸体，她一具具地看，见没有她，她失望极了。突然回头，她看到他举着红橘走到她跟前，天真得像个孩子。他说：“给，我给你去镇上买红橘，和别人倒班了！”她“哇”的一省哭了，却是因为希望落空。他劝道：“我没事，你别害怕！”他以为她是吓的。吃着红橘，她心里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
他更疼她了，也心疼闺女。偷偷地，他跑去山上种树，一个月种四五棵。有人问他种树做什么，他说：“给她们娘俩种的，以后我死了，这些树也大了，可以养活她们。”这话传到她耳朵里，她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后来，她染了风寒大病了一场，他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半夜里醒来，她发现他抱着自己的脚贴在脸上。她问：“你抱着我的脚干什么？”他说：“你一醒，我就会知道了，省得你要解手没有人搀着。”她哭了，哽咽着说：“你真傻！”这一辈子没有人抱过她的脚，没有人这么爱怜过她。好了以后，她说：“咱不去矿上了，矿上总是出事，我怕！”
之后，她老实多了，哪里也不去，也不打扮得妖精似的，开一个小卖部，守着他过日子。他去山外进货，被歹徒抢了。她说：“人没有事就行！”他说：“菊儿，你咋这么好呢？”她哭了，他把她搂在怀里。
不久后，他忽然觉得胸口疼，豆大的汗珠落了下来，于是就吃止疼药，一块钱十片的那种，一次吃五六片，可心口还是疼。他偷着去镇上看大夫。大夫说，肝癌，晚期，最多三个月，你想吃啥吃啥吧，别委屈了自己！”
于是他走到街上，把带来的钱全部花完，买了好多东西，她的新衣服，还有傻闺女的，胭脂水粉，还有她嚷了很多次痘苗眼舍得买的发卡，却没有给自己买一样东西，最后又买了好多肉和菜提着回家了。
她说，不年不节的，你要疯啊！他嘿嘿一笑：“愿意你穿上，好看！”灯下，她穿上了。他傻傻地笑，好看，真是好看。傻闺女也穿上了，一声声地叫爹。他抱着傻闺女，一个劲地让闺女再叫。她说：“看你这神经犯的。”他说，他还是打算到矿上上班，老板找他了。她说：“不去，太容易出事了，坚决不要去！”
他还是去了。胸口疼的时候，他就一遍遍地叫着她的名字：“菊儿，菊儿…”第三天上班，井下开始渗水，他本来有机会跑掉的，可他想，有了几十万的赔偿，她和闺女一辈子就够了。于是，他没有跑，也没有呼救。
得知消息后，她头都没有梳就疯跑出来，用手扒着井口，手流了血。她叫着他的名字，咬牙切齿。
三天后，她厚葬了他，买了最好的棺材，哭得昏过去一次又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