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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命

苍老与死亡在远处等你,你在所谓风华的这一刹等谁?等斜风骤起剥落你一袭的红妆淡静?等深雪覆顶坍塌你一身逞能的枝躯?徙鸟的返程已由嚎啕的北风阻隔;艳阳的来路刚被墨稠的凝云切分。当初冬抛来一际肃穆的眼神,你即将面临一无所有的孤单。

    折服于时间晷盘下的命运,怎堪直迎流年边陲飞镖似地逼视?任由你筹备了十一月的柔情,忽然这样不可拼接的龟裂,破碎。一棵燃烧的树,盛放,留给这繁急世界一泊妩媚的壮阔;熄灭,留给自己满地华美的哀伤。

    我自长水畔疾步而来,茫茫中瞥见你尤尚存一息。你便用一叶叶贬了值的温柔拍打我这早就已爬满了霜迹的肩膀,是要我代你名状?而你哪知我从来都不会歌唱孤独,从来都不认真于行路上的际遇。你问:是生命戏弄于我还是我反掌将自己的生命把玩在指间?我只能默认我从来未被我的生命所轻薄。

    长年以来,梦始终是一纸谎话。当我的脚步越是一往情深,她越是一页页悖离、撕裂,蝴蝶一样蹁跹于我假寐的每个长夜。而长夜是美的,月光总怯生生地走过窗影,星星在秃枝上轻轻摇荡,情话似地催眠了我。我决意与一切自嘲般的梦境划下界线,自此不爱不恨,不聚不散,抑或爱个源断水枯,恨到土崩瓦解。在这万顷荒垓之上抛洒我沸动着的时光,一生只为成全自己一场惊心动魄的挥霍。如此我便可快意笑哭:生命在我掌上。

    任岁月在我额头割出几道深邃,凭尘寰在我身上播种下多少病疾的劣种;去笑着哭,去疼痛处放歌......一切,都只为这裂迹横生的青春。

    来年三月,依然折一枝柳条垂钓满池的云朵;夏至则尽情嘲笑匍匐的毒蛇和声嘶的蛙唱,在绿意招摇的田野里放飞我惊涛骇浪的灵感。再到寒秋拾起我廉价的伤感缝补过冬的衣锦,在霜降天寻找那渐渐负冻的爱情。早晨的每一个梦,还像玻璃似地打碎在枕头,继续糟蹋正午太阳掷下的满地的笑声,便在黄昏时放慢脚步,看恋人放开的手帕在凉风里飘成晚霞,晚霞被夜晚撕毁以后,那绣在上面的月亮如果也落了水,我愿夜夜在水边捧起一轮清凉,给我挚爱着的恋人,给我心疼着的夜晚。

    如此,我便能毫不迟疑的哭笑着:生命一直在我手上。

    因为我的记忆满是裂缝,于是我留下了好多遗憾来填补,当那一天我再不能逼迫缱绻的身躯继续放肆,则疲倚于一处盘点着记忆里一道一道缝隙,一段一段遗憾。因为从来不被生命所儿戏,遗憾也那么唯美。关于多年后自己那横陈于地的骸骨,再如何可怖或可怜,已无所谓。死亡从来不属于我,而生命,一直翻转在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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