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张顺民驾驶出租车飞快的来到电解铝厂，他在厂门口的停车场内，找了靠门口的位子把出租车停好。张顺民掏出十块钱塞进他和苏华约定好的，出租车上的某个地方，这个地方只有跑这辆出租车的驾驶员才会知道。然后，张顺民打电话通知苏华的对班，说出租车停在铝厂厂门口的停车场内，让他打车来取车，打车的钱张顺民说已经放在车上。张顺民还说不好意思，他去厂里有急事，油已经加满，有什么事情电话联系。
张顺民一走进厂区，他就惊奇的发现自己是这般的冷静，冷静的让他觉得奇怪，自己是要去杀人啊！为什么自己没有杀人的冲动和激情呢？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没有了仇恨，只是要去做一件必须完成的事情，就像是元旦加了个班而已。张顺民刚踏进阳极工段的大门，小白菜边补车胎边笑着跟张顺民打招呼说：“小顺民，来领年终奖啦！何卫东在办公室嘞。”
“小白菜，你今天又来混加班啦！”张顺民笑笑说。不等小白菜回答，他径直走进轮胎房的休息室里，他在碗柜里找到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张顺民拿起菜刀走出了休息室，出门时看到小白菜专注的补着阳极车的轮胎，他没有再和小白菜打招呼，便来到电工房，在这个已经不属于张顺民的电工房里，有张顺民的一个工具柜。张顺民打开工具柜，从里面取出一卷电工胶布，他把电工胶布紧紧缠绕在，握着菜刀的手上，菜刀与手臂已经融为一体，想分都无法再分开。
张顺民镇定自若地走出电工房，在路过轮胎房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朝小白菜看了一眼。这时候小白菜也朝张顺民这边看过来，当他看见张顺民手里的菜刀时，小白菜一些狐疑，他想了想还是笑着说：“小顺民，你拿我们的菜刀搞哪样？莫非你要拿它砍人？记到哈，砍完人，把我们的菜刀还回来，我们还要切肉嘎嘎哈。”
张顺民回过头看看小白菜，他那肉顿顿的脸蛋，还是那么喜庆和可爱，张顺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张顺民没有再犹豫，朝着何卫东办公室大步流星地走去，他一进何卫东办公室，就看见何老二和四五个人围着何卫东领年终奖。张顺民站在门口大吼一声：“各位兄弟出去一下，我今天要杀了何卫东。”房间里的人顿时面面相觑，所有的人都朝门口看，看到张顺民面露凶光地堵在门口，又看到张顺民手里那把明晃晃的菜刀，房间里的人都惊呆了，这里面包括何卫东。他们不知道张顺民这是要干什么？对了，他是杀何卫东，我们又与他无冤无仇。再说，这个何卫东本来就该杀，杀死他才好呢。这些人这么想，便躲进何卫东对面办公桌与墙壁的间隙里，而且还拉了把椅子挡在前面，仿佛这把椅子就是割断与何卫东的界限，充分证明我们和何卫东不是一路人。兄弟，砍吧！我们绝对支持你，只要别伤害我们就行。张顺民看着孤立无援的何卫东，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自己，张顺民举起手里的菜刀，恶狠狠地朝着何卫东的头就是一刀。何卫东赶忙蹲下身，躲过张顺民砍下的这一刀，由于张顺民用力过猛，他整个身体都压在了何卫东身上，菜刀虽然没有砍到何卫东，刀柄和张顺民的胳膊还是重重地砸在何卫东的背上，何卫东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翻过身来夺张顺民手里的菜刀。当何卫东抓住张顺民握着菜刀的手时，才发现夺刀根本就不可能，菜刀像是在张顺民手里生了根似的，它被电工胶布紧紧地缠绕在张顺民的手里。只要张顺民拼命挣脱，何卫东知道自己无法抓住张顺民握着菜刀的那只手，因为自己的双手都在与那只握着菜刀的手搏斗，根本就无法阻止张顺民另一只手的进攻。好在张顺民停止了进攻，他像是发泄完了似的，木讷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时候何卫东才稍稍地喘了口气，他惊奇的发现自己在与张顺民，做殊死搏斗的同时，房间里还有五六个人像是没事人似的，站在一旁观看热闹，仿佛这一切都与他们毫无一丝一毫的关系。何卫东双手紧紧地抓住张顺民握着菜刀的那只手，深怕他又会发疯的向自己砍来，何卫东定了定神，看见张顺民眼睛里没有了杀意，这才壮起胆子骂道：“张顺民，你又发什么鸡巴疯？”
张顺民像是从梦中惊醒，他一下子挣脱开来，那只被何卫东紧紧抓住握着菜刀的手，并且狠狠地把何卫东摔在地上。张顺民刚想举刀砍向何卫东，那只握着菜刀的手，再一次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抓住，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张顺民，你这是要干什么呀！你把他砍死了，你也活不成。”
张顺民回过头看，抓住自己手的人是邓开平，邓开平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张顺民，我不是给你讲了吗？有什么事情好好讲嘛，不要动不动就拿刀砍人。”
张顺民凄苦地看着邓开平，身子一下子瘫软的站在那里，仿佛有千言万语都想与邓开平倾诉。何老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张顺民身边，他抓起张顺民的另一只手说：“流血了，谁有止血贴？”
何卫东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按住张顺民的伤口关切的说：“快走，到医院去包扎一下。哎哟，这么大一条口子。”
张顺民茫然的望着自己左手腕上，一条五公分长的口子，这条口子深可见骨，一股股鲜红色的血液，从两块翻起来的肉中间喷涌而出，滴答、滴答、滴答地砸向地面。地面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百元大钞，这些百元大钞都沾满了鲜红色的血液，血红色的脚印踩得到处都是。张顺民木讷的望着这一切，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
“快去拿把剪刀来，这个胶布拆不开，这是什么胶布缠得这么紧。”邓开平双手努力地拆除缠绕在张顺民手腕上的胶布说。
“快把地上的钱捡起来，收好，别少了。”何卫东朝着那些还在发呆的人说。然后，又对张顺民说：“一会儿我送你去医院，你怎么会把自己坎伤的哟？”
张顺民像是一个酒醉的人，被他们推推嚷嚷的来到房间门口。就在这时候，张顺民疯狂地挣脱出来，他再一次把何卫东摔倒在地，举起明晃晃的菜刀，他恶狠狠地砍向躺在地上的何卫东。何卫东本能的用双手护着自己的头，他脸色吓得惨白，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就这千钧一发之际，邓开平举起自己的手去接住，那把砍向何卫东的菜刀。张顺民看见邓开平用手来接挡自己的菜刀，他下意识地收住菜刀。但是，菜刀还是重重地砍在邓开平的手上，三棵手指头被齐刷刷的砍掉下来，落在了何卫东的身上。
“哎哟，我的手。好痛啊！哎呀、哎呀……”邓开平握着自己受伤的手，跺着脚痛苦的呻吟，他的脸已经扭曲变形不成样子。
“对不起，老师傅。对不起，老师傅。我不是砍你的，对不起……”张顺民收起菜刀，愧疚的流淌着泪水说。
何卫东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邓开平的三棵断指头，长长的出了口气说：“不要说了，我送你们去医院。快点把他的菜刀剪开。”
何老二拿起剪刀，几下子就把缠绕在张顺民手腕上的胶布剪断开来，夺下张顺民手里的菜刀。他紧紧地拽在手里，深怕再次被张顺民抢去似的。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