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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板路弯弯(第9节 终于到了生产队)

  四十九年前的元月22日,是我上山下乡出发那天的纪念日。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我是记得非常清楚的。可以这样说:是深深地烙在我的心灵里,永生难忘。

  那天早上,在妈妈和两个弟弟,还有隔壁邻居韩姨的陪同下,我们一起走出了家门。到达火车北站广场,再从火车北站出发,坐闷罐火车的车厢,一路上走走停停,经过了两三个小时的折腾,我们的知青专列,总算在夹江,这个火车小站停了下来。

  在这个火车小站,我们纷纷起身,把自己的行李从闷罐车厢搬出来,在长长的站台上,相互帮忙着,把行李全部转移到各自所要去的公社卡车上。我们登上了卡车,再由夹江火车站出发,到达洪雅县城关镇。绕过城区,从洪雅县城外绕道,直奔罗坝。又在卡车上,扎扎实实地摇晃了一个多小时,天都黑下来了,我们总算是到了罗坝公社对岸的长途汽车站。

  在罗坝公社的长途汽车站,同学们相互帮着忙把行李给搬下车,站在车站的一片空地上,我们都看见了,看见了漫山遍野的灯笼火把,已经把大地都照亮了。那是当地公社的贫下中农,举着灯笼火把和手电,非常热情地赶到罗坝车站来,迎接我们这些个从成都来的知识青年。所有的行李,都被热情的贫下中农社员们,纷纷扛上了肩膀,搬上了渡船,最后全部都搬运到罗坝公社大院,摆放在会议室的讲台上。

  公社欢迎知识青年的大会,给人的感觉是,这个欢迎大会,既隆重热烈又剪短扼要。这儿的会议还没等到结束,光荣一队的干部和社员们一拥而上,扛着我们的行李,分别簇拥着我和饶开智,一窝蜂强行挤出了公社会议室的大门。跨出了公社的大院,直接前往我今天的最后目的地---光荣一队。

  我和饶开智的胸前,分别都戴上了生产队送给我们的大红花,我们被热情好客的社员们簇拥着,行李早已经落到生产队社员肩上和手上,现在的我们,早已是空甩着两只手,可尽管是这样,我们行走的速度,依然跟不上欢迎我们的人群队列的速度。没走好一会儿,我们就要掉队了……

  过去在城市里,我们走惯了的宽阔大街和柏油马路。

  这里的乡间小石板路,今天的我们,又是初来乍到,走起来很不习惯。特别是在淡淡地月光下,只看见有一块块发着亮光的东西出现在前面的路上,分不清眼前的田坎石板路上,哪儿是积水,哪儿是干硬的路面。

  走在我后边的,有一个叫春闺儿的女社员

  她看见我的双手还缠着白色的纱布,便疾走两步,赶到我的身边,伸出双手,把我拉到路旁,嘴里大声地说着:“你的手痛,把包包拿过来,我帮你背。”就从我的肩膀上,摘去了那个军用挎包。顺手放在她的肩上。我不由得微笑着,对她点点头,表示感谢。

  接着,春闺儿又对我说:“夜间,你在月光下走路,你的脚,千万不要去踩发光亮的地方,那个反光发亮的地方是水氹氹。你要踩那些不发光的地皮。”这句话我倒是听进去了。但是这路上,不发光的地方,也不一定就是平的硬路面,说不定还是一个坑。反正我初来咋到,也看不见哪块儿路面是啥样的,走在石板路上就像是踩在棉花套上,总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时不时地还会踩在稀泥坑里,鞋上粘的泥巴越来越多。脚下的鞋也就越来越重。

  我们尽管是再小心加小心,还是不可避免地踩在积水氹氹的边沿,带起了一些小水花。水花里夹着细细的泥点,打在身上,溅在脸上,令人浑身直打哆嗦。给人带来一阵阵冰冷刺骨的寒意,好像是要给我们知青来一个下马威……

  我们这一路上,手忙脚乱地走着,眼前地下的路黑黝黝的,在这不足一米宽的乡间石板路上,路面坑坑包包地,忽高忽低的。我根本就看不清哪儿是路,哪儿是坑,哪儿是水。脚踩在地上,走起来总是疲沓疲沓地,发出很不协调的脚步声。我习惯地抬头想看看路灯,可是这里没有路灯。只有天上的一点淡淡的月光。十分吝啬地投向了大地,才会给我们的身后留下一条淡淡的长长黑影。

  我和饶开智两个人相互招呼着,前后脚紧挨着,夹在前来迎接我们的队伍中,跟在这些朴实无华的社员们的身后,踩着田间小路上的积水和泥土,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赶路,跌跌撞撞地移动着疲惫不堪的脚步,疲疲沓沓地走上了前往生产队的路程。

  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一个社员扛着我的那个藤箱,不时地放在地下,在路旁喘着粗气稍作休息。一个叫夏闺儿的女社员,和他开着玩笑。

  夏闺儿说:“平时你一顿饭能吃两斤米的饭,这么个箱子你就拿不起了哇?”

  那个社员涨红着脸大声争辩道:“这个箱子的提手太小了,抠都抠不住,实在不好拿的。扛到这么个箱子,我根本就走不快。”

  不大工夫,我和饶开智两个人就有些走累了。不停的喘着粗气。脚步开始放慢了,后边的那个叫春闺儿的女社员,对着我和饶开智

  她大声喊了一句:“你们两个,还是走快点儿!”

  我猛地一愣,眼睛稍一分散精力,就听得得脚下发出“扑哧”一声响,得,又遭了的嘛,

  又踩上了一个积水凼凼,路面上又溅起一片水花。脚上的鞋底鞋帮,早已被泥水浸湿,沾在皮鞋上的泥土越来越多,走在乡间的田坎石板路上,我越走越费劲,两条腿好像被灌满了铅,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在这茫茫的夜色里,淡淡的星光月下,跌跌撞撞地走在泥泞的乡间小道,奔走在前往光荣大队第一生产队的路上。我开始发问道:“到生产队还有多远?”春闺儿在我身后答道:“快到了,快了,还有五里路,马上就要到了。”

  又走了好一会儿,小路在这儿转了一个弯,慢慢地爬上一个漫坡,我趁机停住了脚步,我又问道:还有好远才到生产队?前边一个叫王连友的社员回答道:“不远,还有五里路。”

  我们又走了好一阵,小路开始向下走,又是一个漫坡道,这一段路是下坡,路虽说好走,但距离也不短,我不免走得脚有些发软,我有些着急了,再问,后面冒出一个男中音,他自我介绍说“我叫王春福,是队里的出纳。”

  接着他回答了我的,还是那句话:“还有五里路。”

  我就始终没弄明白,我们走得速度虽说不算快,可也算慢啊,已经走了那么长的时间,怎么还老说是,还有五里路呢?我在嘴里一个劲地小声嘟囔着,一边无可奈何地跟着别人的后面,跌跌撞撞地向前走,此刻,我的头脑里一直边嗡嗡直响……

  此刻忽然听得脚下有哗哗的流水声,这儿,我的感觉,我们好像是走上了一座小石桥,人们鱼贯而走上桥面,我趁机挺直了一下腰,站住脚步向前望去,只见前面桥头向右,有一条小路,前面的人已经走上了那条小路,小路的转弯处不远的地方,大约有几百米的斜漫坡上,隐隐约约地出现一些微弱的光亮。

  我向旁边那个叫王连友的社员突然发问道:“还有好远?”

  那个叫王连友的社员,在我的旁边,他停住了脚步,用手指着前面那片微弱的光亮处,用一种像是哄小孩的语调,轻言细语地告诉我:“喂,你看见没有?就在前面那块儿,有光亮的地方,那儿就是我们的生产队。这回真的是马上就到了。”

  我的个天,从早上一起来,就折腾到现在,天都这么夜深了,整整奔波了一天,今天的终点站,目的地总算就要到了,总算要到生产队了。刚才那个叫王连友的社员,他说的话,这时候就让我的双脚顿时有了底气,好像刚被充过电的马达,顿时有了使不完的劲,向着前面不远处的微弱光亮,甩开两腿,大步流星地向前走,步伐也轻快得多了……

  人世间总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这不是吗,今天早上,我们还在家里,一家人围在一张餐桌上吃早饭,可是到了今天晚上,我却一个人就来到这洪雅县的罗坝公社,从学生一下子变成了知青,由大城市的居民变成了乡村生产队的农民,来到这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乡村,在这个生产队里,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挣工分来了。

  此刻,在那片有光亮的地方,生产队的全体社员正在忙碌着,等待着,等待着我们这些知识青年的到来。

  我和饶开智终于到了生产队,迈进了小木屋的堂屋门槛,走进了木板房的寝室,把所有的行李和背包都集中放在床上,手里的包袱彻底放下之后。立刻转身来到小木屋的堂屋前,就看见全队的干部和社员们,都围在堂屋前的屋里屋外,其乐融融地为我们开着欢迎会。

  队上所有的人都聚在这里,一起聚在几张饭桌前,大家边吃边聊。我和饶开智两个人,对生产队里的所有人都不熟悉,突然一下子面对那么多的陌生人,顿时觉得眼神不够用了。只得频频起身,点头,鞠躬,向大家行礼。不能让他们说起,城里来的知青不懂礼节。

  这顿晚饭很普通。大米槇子饭,红烧肉,青菜萝卜湯,炖鸡和炖鸭子,还有城里不多见的米酒。这里的大碗装老腊肉,切得足有半尺长,3公分宽,1公分厚,用筷子一夹,腊肉片在筷子头头上,随着筷头的运动一闪一闪的,用嘴一咬,顺着嘴边直倘油,碗里的方肉长3寸,宽3寸,厚3寸,大概是取义三三见九,长长久久的寓意。这里的青菜居然不动刀,有多长就用多长,直接扔到大锅里煮,煮熟了直接捞上来装碗,端上桌就开吃。大概也是取其寓意长青不老的含义。生产队的男女老少,今天晚上是到齐了。晚饭至始至终都是充满着非常祥和热情。

  美美地吃过一顿晚饭以后,各自散去……

  在生产队的欢迎会上,队长拉着我和饶开智的衣袖,给大家做了介绍。当天晚上,又是快深夜了,冷不丁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下子见到那么多的生面孔,谁的名字也没有记住。只记住了我们的生产队长,他的名字叫杨文传。

  晚饭结束了。生产队里的欢迎会也就结束了。社员们各自回家休息.

  我和饶开智回到房间里,各自打开了行李,挂上了蚊帐,铺开了床,拿出洗脸盆,挂上了毛巾,把床铺好以后,我们两个人来到厨房的火灶前,坐在一条矮登上,烧上一大锅水后,洗洗脸,洗洗脚,然后纷纷脱下脚上的鞋,凑在火灶前,翻来覆去地烤着,一边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今天上山下乡的旅途经过。一边畅想着明天的生活。

  坐在锅灶前烧水的时候,我曾经问过饶开智。

  我思索着谨慎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和你的哥哥一起,都下放到一个生产队。如果都下放到一起,这样批次之间,都有一个照顾。”

  记得当时他是这样回答我的:“如果以后有知青往回调动的时候,一旦都下到一个生产队,兄弟两个不可能一下子都能调得回来。如果各分东西,分作两下子,说不定还都能调得回来。这样的事情很难预料,谁也说不准,那就只能赌一把。俗话说得好。愿赌服输嘛。”

  其实就是我自己,心里的确也没谱,谁又能算得出来,我们这些当知青的,到底好久才能调得回城当工人呢?反正有一种说法可以肯定。那就是:自己的路是自己在走。也许会有那么一天,能够实现我们回城当工人的愿望。不管怎样,现实情况就是:我这个人,已经就在这儿了。那自己就好好努力吧,也许会有好结果的。

  我的知青生活就从这里开始了。

  对于我今天的举动,不管在将来,会做出什么样的评价,我无法预见。反正这是我的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步,已经是无可挽回地跨了出去。我从学生变成了农民。

  艰苦的知青生涯,从今天起,就算是开始了。

  明天将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实在无法预料.说不定明天一大早,就会有什么麻烦事情在等待着我呢……

  请看下一节《五斤重的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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