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厚的白鹿原，胖敦敦的，夕阳缓缓在西边沉下，渐渐的，渐渐的，隐进了一片光亮鲜艳的五彩霞光中，光亮在天空逐渐的扩大，渐渐的染红了整个西面的天空，彩霞下黛青色的浮云与白鹿原交织在一起，使人分不清那是原，那里是云，还以为走上了塬就能抚摸彩霞似的。
欣赏着美丽的晚霞，手机定时铃声滴铃铃的响起，新工李石从沉醉中清醒过来，加班时间到了。李石上班的方圆家具厂就在美丽的白鹿塬下，因为厂里规定每位工人每日必须从下午七点半加班到夜里十点半，而且纳入正常上班考勤，缺勤或迟到是要罚款的，所以预备铃声一响，就得赶快上班。
李石是上月应聘到厂里上班的，因为原来上班的厂子规模小，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特别是木工，开料、开榫、打磨、无一不是尘埃飞扬，李石因为为健康着想，就辞了原来的工作，来到方圆家具公司上班的。回想应聘时，看到工厂里一排排绿化带簇拥着一排排整齐的厂房，如同花园一样，厂房里干净整齐的上班环境，李石有些激动不已。加上面试经理询问得知李石在原来厂子上班包吃住月薪七千余元时，告诉李石，我们公司月薪一万多元的多的是，但指的是计件。于是李石高兴的签订了试用合同，约定以计件制拿工资。
上班第一天，生产经理告诉李石，首先第一星期为初试期，任何人如果八天以内毁约，是不会拿一分钱工资的。第二，公司规定，小型机器需自费购置，如不购置，则无法上班。李石赶快给家里打电话，通知家里汇款过来购置手用机器。购置完机器，李石又去上班，生产经理告诉李石得办餐卡，有了餐卡才能在餐厅就餐，公司餐厅非常便宜，但得自己交钱。李石办完餐卡，生产经理说：“生产任务已下，六十个小方凳，每个四十五元”。李石一听，心里乐滋滋的，可把图纸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是小方凳，但是是古装结构，每个方凳四十八个榫，四十八个卯，二十四个四十五度斜角，一块榫槽嵌装芯板。李石赶上找生产经理商量，生产经理说，这是批量伙，肯定挣钱，别犹豫不决了，干活去吧！李石心里也没底，这种方凳自己也没干过，反正来了就得干活，没办法呀，干，只得干。
开始干活后，才发现，胶水，沙纸，沙带，沙片，刀头，铣刀，无论要用什么，都得自己掏钱到厂里五金库去买。吃饭与市场餐馆没有两样，自己成了厂里全天候消费者，而且是梱绑式强制消费。
起早贪黑的干，又逢着是伏天，厂房里热得喘不过气了，每个老工人都有电扇，李石是新工，厂里不配电扇，衣整天都是湿漉漉的，深夜下班回到宿舍里，洗刷结朿，一般就零点了，李石多么想离去啊!可是来厂里已投入那么多，就这样，太不甘心了，睡在床上，只有自己激励自己，叨叨着：“发扬革命精神，一不怕死，二不怕累，干，干，干”。
六十个小方凳做齐一算，整整二十六天，因为是楠木，工艺特细，车间老工人告诉李石：“此小方凳是样品组刚做出来，因为是新产品，样品组又是与其它产品混着做的，正式价位还没人知道，老板给的价位是糊弄新人的，你去找经理商量给你加点，免得亏的这么厉害”。
当李石去找经理商量价格时，经理说：“才来还给我讨价还价，就是个简单的小方凳，你还想要多少钱”。李石知道，其实要求加钱，就是在经理身上割肉，经理每克扣一分，就多挣一分，不克扣，经理那来的油水呢？
第二批产品，更是李石想不到的，仿唐小餐桌，六十五元一个，还是古工艺榫卯结构，开始问经理价格时，经理说：“价格记不清了，我到时到电脑上查，你放心，这是别人做过了的”。守信的人容易轻信，李石还以为小方凳是特殊事例，其它东西有价，别人做过的，肯定不会错，可后来李石叫生产经理给查，六十五元一个，虽然是在电脑里，可其它东西分类细致，开榫、组装是分开的，而小方桌是一个价目，不分类，显然是修改过的。车间老工人含蓄的说：“肯定是你看错了，绝对不是这价钱，六十五怎么能做的下来呢”？当李石问老工人：“您们做的啥价钱”。老工人异同声的说：“忘了，我们无可奉告，这是政治问题”。
十五个小方桌干齐一算，每日八十元，比第一批更坏的结果。
每天上班十二小时，挣不到小厂八小时的半价，小厂缺少安全，大厂缺的是道义，以公司规定为借口掩盖下的苛刻剥削，这就是工人的宿命。
李石愤怒了，什么规矩都是厂方定，厂方说了算，工人连一点权利都没有，可愤怒有用吗？无处理论，理论也没人理你，因为你走那儿也只是一个打工的。厂方更不会在意你，因为你走了，可以再找新人，中国人，多的是，反正厂方是没损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