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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

  深冬的季节就像一个深得见不到底的大冰窖,到处积满厚厚的冰雪,仿佛被裹上一层厚厚的棉花糖。

  

  清晨,安文君从朦胧中醒来,刚想把头探出被子外,却被一股寒气给冷缩了回去。抬头向窗外望去,天依然灰蒙蒙的,到处是低压下来的乌云。屋外寒风疯狂的呼啸着,几棵大树在空中使劲地摇曳着,仿佛要连根拔起似的。枝头上一些白色的雪链子有序的垂下来,很长很长。

  

  安文君懒懒的翻了个身,这时他已经睡意全无,半个身子倾斜在半空中,试图要起身,很不认真的看了一下屋子,只见灯一闪一闪地亮着,火堆在炕上烧得噼啪作响,一壶早已烧开的水正冒着白烟。屋子的中央,一只不安分的老母鸡在火光的照明下四处乱蹿,偶尔把脖子伸得老长,它左右张望着,像丢了孩子似的。屋子内却没见一个人影。

  

  一些不知名的家用器皿东倒西歪的散乱一地,想必一定又是老母鸡弄翻东西了。安文君急忙做了一个很夸张的动作,并大声吆喝着,被惊吓的老母鸡只好从门口旁的小洞里落荒而逃。

  

  八婆前几天回娘家了,只有苏菲在家,走之前因为害怕苏菲一个人不安全,所以八婆说一定让安文君前来照顾几天。安文君回到家里好多天了,家里也没自己什么事,只好答应了。

  

  这人呢?安文君叫了两声也没回应,似乎出去好一会了,他有些不高兴地拿起那件大衣披在身上,慢慢地爬起来,动作有些僵硬,有些不情愿是的走出来,在这种恶劣的天气里活动确实挺不好受的,身上就像被冰覆盖一样。

  

  这时,门“咯吱”一下开了,此时一股刺入骨髓的寒气迎面而来。只见苏菲急冲冲地跑进来,顺手把门又给关上了,她手里抱着一堆柴,湿漉漉的,上面还附着一层白色的冰块,刚到门口里,顺手就把柴往外一丢,柴重重地打在几张凳子上也不去管,拍了拍落在身上的雪花,打着哆嗦,显得格外寒冷。

  

  安文君看了看苏菲,只见她一头乱蓬蓬的黑发几乎遮住了脸,全身破旧的衣服,几处窟窿清晰可见,衣裳上的扣子早掉光了,披散的外衣在空中摇曳着,半个身子都露在外边,裤子很短,几乎没遮住小腿,脚上拖着一双不一致的拖鞋,不难看出这身衣服已经是几年前穿的了。

  

  苏菲见安文君起来也没说话,只是刻意地笑了笑,自个缩了缩脖子,双手合十,哈了一大口气,然后就直蹿到火堆旁蹲下,手伸入火苗上来回翻滚的烤着,似乎被冻坏了。

  

  苏菲似乎察觉到了安文君在呆呆的看着自己,有意识的拉了拉衣服,示意地遮掩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身体,然后大声说:“安文君你干嘛那样色迷迷地看着我,耍流氓啊!”

  

  安文君这时才赶紧把目光收回,大笑起来,奇怪地问道:“啊?什么,流氓?哈哈……”

  

  “你才多大年纪啊,知道什么叫流氓吗?那个,苏菲,你怎么穿成这样,没衣服了吗?你的这一身穿着感觉挺怪的,就像一只宠物。”

  

  苏菲生气地跑开了老远才说道:“去去去,不知道就别乱说,我衣服昨天刚洗了,不行啊,洗脸水热好了,盆你自己找去,”说完便跑楼上去了。

  

  安文君觉得有些滑稽,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就像个大人一样呢,哎,估计又是受不良社会影响的结果,他无奈地笑了笑。

  

  好一会儿,苏菲拿着梳子从楼上下来,正要梳头,看了看那些散乱一地的东西,没啃声,若有所思的样子,冲到篱笆外找来一个破盆子,也不管大大小小的东西都全部扫到了一起,咣地一声丢在草垫上,动作有些粗鲁,嘴里还唠叨着几声,似乎对那只老母鸡有些生气了。利索的回到火堆前,蹲着才开始疏着自己的长发。

  

  她的头发很长,乌黑的像一绺珍珠直垂腰间。在白净的脸蛋衬托下显得更加黝黑漂亮。耳朵戴着一对生锈的耳环,这不是两年前安文君给她买的那对吗?虽然都生锈了,但形状还很好,几乎没有一点畸形。安文君仔细看了一眼,没错。

  

  那时侯苏菲刚钻了耳朵,还高兴了好几天,说自己也可以戴上漂亮的耳环了。几次要求继母给自己买一对,但每次都被拒绝了,说多了还挨了打,后来苏菲连说也不敢去说了。只好死拉着安文君,说一定要给她买,只要安文君给她买耳坏,她就做安文君的一天庸人随意使唤。这件事后来当然是她耍赖了。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安文君想到这里又自己默默地笑了起来。

  

  说实在的,安文君那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样的耳环好,只是在一家小摊子上随意的挑了一对,也不问价钱,直接给了两块人民币就揣到裤兜里走了。

  

  安文君很奇怪的问道:“苏菲,你怎么还带着那对耳环啊,挺旧的。”

  

  苏菲先是一愣,看了看安文君没说话,然后低下头去,继续梳着只见得头发,嘴动了几下又停止了,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

  

  安文君知道怎么回事了,很生气地说道:“太不像话了,等她回来我找她说理去。”

  

  “不行,你不可以去跟她讲的。”苏菲急忙的说着,看是有些害怕。

  

  “为什么,她是不是又打你了?”安文君很奇怪地问道。

  

  苏菲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才说:“等什么时候她带我去赶集了,我自己再卖,她说只要我努力干活她就会带我去集市里玩一趟。”

  

  安文君有些不解地看着她,这分明就是在骗人嘛。问道:“之前都没买过?”

  

  “买是买了一对,可是后来有一只被我弄丢了,没找着,被她知道了还打了我一顿,说以后叫我别跟她要什么耳环之类的。”说完眼睛有些发红。

  

  安文君此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脸瞬间脸也变得阴沉沉的了。

  

  苏菲看了看安文君,说:“一会我给你做早饭去。”

  

  安文君点了点头,然后说:“苏菲,如果可以的话,我带你去城里打工吧,那样你会过的好一些的。”

  

  苏菲听这么一说,几乎站了起来,激动地说:“真的啊,安文君,你真的会带我进城吗?真的吗?太好了,不过你得发誓,你告诉我,你没有骗我,说啊,你说啊。”

  

  安文君看着苏菲激动地样子呆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苏菲看着安文君半天没有啃声,只好又默默地坐下了,眼睛有些发红,她哭了。

  

  他没想到苏菲的情绪会那么激动,于是急忙解释道:“苏菲,你别哭啊,我是想带你进城,可是还不知道瘸子大婶她肯不肯,要是我把你带走,她怪罪下来,别说你,连我都不好受。”

  

  苏菲之前也想过自己一个人悄悄跑到城市去,可自己毕竟还是孩子,又不太懂汉语,进城怕遇到坏人,所以几次都没去成,这也是苏菲不久前告诉安文君的。

  

  苏菲擦了擦落在脸上的泪珠,没说话,起身便去准备早饭去了。

  

  安文君此时心里感觉特别闷,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胸口似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安文君看了看屋外,风又大了,他想去吹吹风。看了看苏菲苏菲正在忙着昨早饭,安文君换了鞋自己出去了。

  

  踏着结满冰块的雪地,吹着冷冷的寒风,一个人就这样慢慢地走着。一阵狂风吹了过来,旁边传来几声犀利的雪落声,感觉是那么刺耳。又好像有几根尖锐的雪链深深地扎进了自己的心里似的,有些疼痛。

  

  不远处,一只冻僵了的小鸟歪斜在冰地上,头直往下垂,眼睛半闭半睁,时不时的张着黄黄的小嘴,羽毛全湿了,翅膀微微张开,试图想再一次振作起来,但几经努力还是软弱地倒在了冰雪上了,痛苦地挣扎着。

  

  安文君想去救它,向前跑了几步,脚下一滑,几乎栽倒在冰地上,还好,他本能地一下子抓住旁边高高垂下来的树枝,一些条形状的冰块落下来洒满一地,声音跟玻璃碎片似的响彻在这片冰冷的空气里。

  

  安文君好不容易才站稳,拍拍身上的雪,幸好没伤到自己。刚要向前走,此时,不知从哪儿蹿出一只猎狗,凶狠地朝着小鸟扑了过去,露着雪白尖锐的牙齿,狠狠地咬在这小虚弱微小的身躯上。小鸟用力地煽动着自己的翅膀,瞬间传来凄惨的叫声,鲜红的血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紧接着又狠狠地咬了几下,见小鸟再也没动弹,就叼着这个瘦弱的身体迅速地往远处跑去了。

  

  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安文君惊呆了,感觉身子一下子瘫软无力。望着猎狗消失的背影,地上几滴鲜艳的血把冰块染成一片鲜红。回头看了看这些稀稀落落的房子,看了看被大山围得比墙还要严实的村落,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不知不觉,肚子已经很饿了,可他依然不想回家,想一直就这样走下去,就算没有尽头。

  

  这时候安文君似乎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原本走动的他停了下来,回头一看,发现苏菲已经站在自己不远的地方。只见她跑了过来,笑着说,“原来你在这里啊,都找你半天了。”

  

  安文君有些莫名其妙,反问道:“找我?找我做什么?”

  

  苏菲喘着气把手放到衣兜里,然后说:“都中午了,还不见你回来吃饭,所以来找你啊。”

  

  安文君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说:“哦,在家里很闷,所以随便出来走走,一时兴致高了,所以忘记时间了,不过不是很饿。走吧,我们回家吧。”

  

  苏菲呵呵地笑着点了点头。

  

  一路上苏菲也没讲一句话,只是默默地跟在自己身后,像个跟屁虫。

  

  “哎,你来这里多少年了?”安文君问道。

  

  苏菲摸摸自己的脑袋,然后说:“不知道,我那时候还小,都记不得了。”

  

  安文君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鼻子有点酸酸的。是啊,十三年了,这十三个春夏,让一个爱哭的小娃娃变成亭亭玉立的美少女,她真的长大了,这就像做梦一样。

  

  时间就是好啊,能改变一切,就像今天和明天,虽然都是一样的时间、一样的太阳、一样的月亮。但只要过了一分甚至一秒,在这当中原本的东西已经在慢慢的改变了,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安文君看着眼前这个天真而又可爱的小女孩,欲言又止。似乎她就是那只被冰雪冻住了的小鸟,它已经被那只饥饿已久的猎狗给盯上了,说不准何时这只猎狗突然间的就朝他冲过来。他甚至连想都不敢想下去,只是慢慢地掏出一支烟放在嘴里,点上,大大的吸了一口,然后用力的往外吹,烟在冰冷的空气里滚动着,就像一帘瀑布,直到它慢慢地在空中消失殆尽。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命运是这样决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嘛?不,他从不相信上天,从不相信命运。上天永远是平等的,命运是由人来改变的,要是你不试图去改变它,那么它也永远不会有任何改变。只是命运是被别人制约着,让你无法去改变罢了。想着想着,他恨这里的人,恨他们把别人的生活决定得这么惨不忍睹,安文君不禁的大叫,“去他妈的命运,让命运见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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