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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翼庄园(19)

  8

  朴封就像一个魔影一样,抬眼看四处全无,转过身便在背后,仿佛已存在多时。

  在哪里都不例外。

  包括这个古旧的书房。

  纪寰本来是在这里蔽雨的。春夏之交的天气过于多变,同时又变得过快。

  没想随后便跟进来一个人,这人当然就是朴封。

  纪寰气得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说他。

  屋瓦之上已经炸雷四起。

  几声隆隆的雷鸣过后,屋内的光线迅速地暗淡下来,不多时,竟变得黑漆漆的。朴封在纪寰桀骜不逊的目光中也随之暗淡,最后只剩下一抹很浅很浅若有若无的影子。纪寰知道自己在朴封眼中也一定是这个样子的。两个人就这样在黑暗中注视着彼此,看不清什么,却好像看透了对方的灵魂。

  我知道你很寂寞。

  庄园里的人都很寂寞。

  我爱你。

  我知道。

  我想得到你。

  我对此毫不怀疑。

  所以你不能让我如愿?

  是的。

  房间里很静,并没有人开口说过什么,但却好像已经经历过了一场交谈。接着,两人又这样彼此注视着。

  忽然,纪寰感到周身一阵寒战,因为她发觉朴封在移动。

  朴封移动的很慢,也许是怕吓到纪寰。他只移前了两步,便可以和纪寰面对面的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他的停顿仿佛礼貌性的试探,纪寰仍旧没有动。

  我知道你也是爱我的,为什么不肯承认?

  承认了又能怎么样?任你为所欲为?

  你知道我不会的。

  谁能保证!

  ……

  朴封的手臂刚刚动一动,纪寰便马上退后一步,但目光没有变,还是一样的注视。朴封索性垂下双臂,直立着身体,又向前挪了一步。可纪寰又向后退了一步,而朴封没有停下又接着向前移动一步。纪寰又退了一步,朴封又上前一步。纪寰退了又退,而朴封的脚步却不停的向前移动着……

  纪寰不能再退了,她的后背已抵到了墙壁。

  这个房间已经相当古旧了,纪寰儿时在这里读书,十四岁后便再也没有进来过这里。书籍早已搬到别处,纪寰房里有一些,另外的都搬到祖母那里去了。此时这个房间里除了一张破桌和老床外,徒余四壁。

  墙面是冰冷的,潮湿而粘滑。纪寰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要哆嗦,但齿根的颤栗仍旧无法控制。朴封已经不能再向前了,他颌下就是纪寰的光洁的额头。两处相碰着,但朴封并没有试图去吻她。不知是因为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而是因为此时尚没有更进一步的兴致。

  纪寰用一只手掌撑在朴封的胸前,可是无济于事。纪寰仿佛正在被逐渐靠近的两面墙挤压着,紧张的透不过气来,一股强大的气流在她的四肢百骸内冲撞着,她快失去力气了,几乎想就这样靠在朴封的肩上,她什么都不要再想了……

  当纪寰醒来的时候,天色又恢复了午时应有的明亮,那短暂的黑暗如同急雨一样转瞬即逝,一如她一时的迷失。纪寰发现自己独自一人正躺在那张破旧的老床上,朴封已经不在这里。那床除了光秃秃的床板没有别的覆盖,因此躺在上面并不舒服。但纪寰并没有马上起来,因为她觉得后背有些痛,牵连着肩胛和后颈都不好受。她缓慢地移动着手臂,摸着自己触手可及的身体。衣衫完整。她松开手,也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失落。她知道朴封这个家伙做梦都想得到她,但又为什么会放弃这个大好时机?还有一点令她不解的是,自己怎么会突然间无缘无故地晕倒,她以前可从未这样过。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接着门被推开了,传来一股上品墨汁的香味,纪寰知道进来的是谁了。

  “姐姐,你怎么了?”纪宇边说着,边来到床边,将纪寰扶起来。“姐姐,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姐……”

  纪寰吃力的坐起来:“没事,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你不用担心。”纪寰不敢去看纪宇的眼睛,纪宇没有再开口询问,但纪寰感觉得到他置疑的目光。“我刚才好像是晕倒了。”纪宇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还是看着姐姐。纪寰没办法,只好继续说下去,“不知是谁把我放在床上了。”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不呼救呢,而是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纪宇表情有些冰冷,他好像知道当事人所有的事情,但却偏要当事人自己说出来。

  “这有什么关系?我在这里躺一会儿就会好的。”纪寰知道这种解释很无力。

  “万一不是呢?万一严重了呢?那个人根本就不关心你!”纪宇很克制,但仍掩饰不了那种厌恶和愤恨,纪寰对他的这种态度多少感到有些震惊。

  “纪宇你是怎么了?并没有人伤害过我……”

  “看不到伤口的伤害伤得最深,你已经受伤了。别说了,我送你回房吧。”

  “什么……”纪寰还来不及嘲笑弟弟那句故作老成的断言,便被催着离开了。纪寰并不用弟弟搀扶,但走起路来仍有些飘乎。纪宇就跟在纪寰身后,保持着半步远的距离,以防万一有个什么意外。

  当两人走到纪寰的房门口,纪寰早已恢复了体力,早对着门板,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纪宇站在她的身后,伸出手按在门板上,要将门推开。纪寰却说:“我还有别的事。”然后马上转身离开了。

  纪宇在后面叫着:“可是你……”

  “已经没事了!”

  纪宇摇摇头,样子像个长者。

  此时门开了,也许是听到了门口的声音,屋子里的小丫头打开了门。这个小丫头长得很娇小,皮肤白而细嫩。不像姐姐纪寰那样,总爱在外面跑,把本来白皙的肌肤晒成了浅浅的麦色,融进了阳光色彩的肌肤显得健康而豪放,但那种强势的气度让纪宇每每不敢仰视。

  这个小丫头像一颗鲜嫩的苹果呈现在纪宇面前,她忽闪着两只膝黑的大眼睛望着他,纪宇于是迈进屋内,关上了门。

  纪寰跑进马棚,一深一浅的两色马儿都在,它们低头吃着槽里的草料,不时的侧过头望向刚刚到来的主人,扭着大嘴唇还在不停的嚼着。纪寰走到深棕色的马儿旁边,摸着它长长的面门和厚实的脖子。她抬头望向棚外,一片白茫茫的光亮,看不清外面的事物。草檐还在滴着水,啪嗒啪嗒地响。一线亮而透明的蛛丝吊着一粒微尘在檐角荡来荡去,那粒微尘在不断的上升,忽来落了下来,然后又在往上升。那是一只小小的灰蜘蛛,这个丑陋的小东西,也有如此动人的时候。忽然光线被一抹黑色的剪影挡住了,剪影周围还泛着虚光。很快,这一抹剪影变得清晰而生动,是一张英俊的面孔。

  此时,纪寰对这张脸已经不是十分讨厌了,但也绝不是喜欢。他们之间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但两人,至少纪寰自己有这样一种感觉,总觉得两人之间好像已经有了些故事,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决绝和不相甘。纪寰此时应该为曾经咬了对方而感到羞愧,可她没有。而朴封也应该为自己曾经的鲁莽低头认罪,同样,他也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直觉。”

  “你把我一个人丢在那个屋子里,现在竟敢还这么轻松?”

  “你不想知道自己怎么了吗?好像是我救了你呀!”

  “不就是晕倒了吗?有什么大惊小怪!”

  “好吧?你对自己这么不在意,我劝你以后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这句听起来多少有些像是威胁。”

  “是的,是威胁,我是替阎罗王对你说的。”

  “你的本事还不小哇。”

  “没办法,我也许属于那种能够通灵的人。”

  “鬼才相信你。”

  朴封没有再应声,看样子想退缩了。

  “纪宇怎么会知道我在那里,他甚至还猜到了你也在……”

  “哦,我走的院门外不远便碰到了你的弟弟纪宇,他见到我想都没想便发疯似的冲向那个破屋子了,我叫他先不要打扰你,可是他偏不听。”

  “我弟弟很关心我。”

  “我也关心你。”

  “对,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间破屋子里,就是你关心我的方式。”

  朴封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个鬼脸。

  “看你的样子,哪像一个快三十岁的人?”

  “三十岁的男人什么样子,你见过吗?”

  纪寰猛然被问得倒吸一口凉气,不能说绝对没有,除仆人以外,但几乎都没有什么印象了。于是纪寰扭过头不去理他。朴封很识趣的走了,一副得胜者的姿态。

  当纪寰回到自己房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新来的小丫头把房间收抬的十分整洁,外厅的壁桌上点了一排蜡烛,很漂亮。小丫头则站在一旁静待主人回房,不知她是不是已经站了很久,或是听到脚步声才站起。但这并不重要,纪寰不会为这样的细枝末节去和仆人计较。

  纪寰走到房内,见床铺是已铺好。

  “我想洗个澡。”

  “是,我马上为主人准备。”

  ……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纪寰洗完澡,在镜子前梳着自己湿湿的头发,问道。谁知这个小丫头回答得到简单:

  “我没有名字,纪叔把我带到这里,做您的丫头,您就叫我丫头吧。”丫头低眉顺眼,轻声轻气的说。

  “好吧,就叫你丫头。”纪寰又转而命令道,“丫头!”

  “是。”

  “以后每天的这个时候都要把洗澡水准备好,别耽搁了。”

  “是。”

  “还有,以后用不着点那么多的蜡烛。”

  “我以为主人会喜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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