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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少年春生和他的女人们》第七章

  寒假过后,有一个消息在校园里不胫而走:小朱老师开始谈恋爱了。

  春生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突然有种酸酸的感觉。

  小朱老师谈恋爱了,她有对象了,很快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这事儿来得多么突然啊。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认为小朱老师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所有人都无法知道他和小朱老师之间的默契,无法体会他对小朱老师的依恋之情,他把这看作他们之间的一个小秘密,一个足以令他在同学们面前骄傲和自豪的小秘密。

  可是突然之间,这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小朱老师打破了他们之间的那种默契,她,已经属于别人了。

  春生的心里有一种强烈的失落感。

  消息很快便被证实了。那天下午,一个杨花飘飞的很美的下午,小朱老师和一位男老师并排走在夕阳中的林荫道上。小朱老师穿着一件白色的套头毛衣,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清清爽爽的。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羞涩,不时抬起头来望一眼身旁的男老师,眼里是满满的幸福。

  男老师好像是刚调到这所学校的。他高高的个子,一身西服正装,脚上是锃亮的皮鞋。脸上收拾得白白净净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很秀气的样子。

  对中心中学的学生们来说,谈恋爱的场面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过,如今这浪漫的一幕就发生在他们眼前,这在校园里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大家纷纷跟在他们身后看热闹,不停地叽叽喳喳,指指点点。

  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了一声:“梁山伯、祝英台!”

  这下就像是点着了一串长长的鞭炮,所有的同学们都跟着喊了起来:“梁山伯、祝英台,梁山伯、祝英台……”那声音震天动地,连绵不绝,在校园上空久久地回荡。

  小朱老师满脸通红,低着头,加快脚步,匆匆向办公室逃去。大家不依不饶地跟在她的身后,一边嗷嗷地起哄,一边继续齐声高喊着:“梁山伯、祝英台,梁山伯、祝英台……”直到两人已经走进办公室好久,大家才住了口,意犹未尽地散去了。

  那天晚自习,春生逃课了。

  他来到操场边跳远用的沙坑里,在柔软的沙子上躺着,看着满天的星斗嘲笑般地对自己眨眼,一轮弯月在远方的天空中时隐时现。他的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其实,自己应该为小朱老师感到高兴才是。春生想。

  小朱老师要是能找到一个她爱的人,她该多幸福啊。

  那个人也像小朱老师爱他那样爱着小朱老师吗?他会不会欺负小朱老师?会不会让小朱老师伤心?

  不,只要有他在,他就不会让小朱老师受到任何伤害。他要永远守护在小朱老师身边,像守护自己心里的小秘密一样守护着她。

  春生这样想着,在凉凉的夜露中,渐渐睡了过去。

  忽然,春生发现,自己正和小朱老师一起坐在一块大石上,脚下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小朱老师和他挨得那么近,他能清楚地听到小朱老师的呼吸,闻到她身上那特有的香味儿。

  石头在动?不,其实他们是坐在一条船上,船儿在海面上不停地摇晃,波浪卷起的海水不时像雨点一样打在他们身上,凉凉的,让他感觉无比清爽。

  小朱老师坐在船头,他坐在船尾,两人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

  小朱老师今天多么漂亮啊。她穿了一身红:红色的棉袄,红色的棉裤,甚至还有一双漂亮的红色的鞋子。她手托双腮,一动不动地望着天空,对正在直勾勾地看着她的春生不理不睬。显然,她正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

  望着小朱老师的身影,春生忽然想起了上次打针时被老师抱在怀里的情形。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冲动。

  “朱老师!”他怯怯地喊了一声。

  小朱老师从深思中反应过来,看了看他,问道:“什么事儿?”

  春生嗫嚅着说道:“您能、您能再抱抱我吗?”

  小朱老师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笑起来是那么的好看,春生的心醉了。

  “这么大孩子了,还要让大人抱。”

  春生觉得脸在发烧。小朱老师难道不明白吗?她在他心目中可不止是一个大人那么简单。

  “来吧,小淘气包,那就让老师再抱你一下吧。”

  小朱老师说着,起身向春生走来。

  春生也站起身来,向着船头走去。强烈的幸福感弥漫了全身。

  可就在他即将投入到小朱老师那温暖而又安全的怀抱中的时候,一个无情的大浪忽然铺天盖地地卷来,把小船打翻在海面上。当春生挣扎着从漆黑的船底爬出来时,小朱老师已经被黑色的海水卷得无影无踪。

  “朱老师、朱老师……”

  春生这样伤心地大叫着,从梦中醒了过来。天空中繁星万点,依然在对着他嘲笑,脸上湿乎乎的,不知是夜露还是汗水,抑惑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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