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花开 第二十三章
一天傍晚，响过了开饭的号声，各排列队唱完歌，正准备吃饭，突然沈进兴冲冲地跑来，把淮海拉到一边，很神秘的说：“淮海，我有好消息告诉你，你有大好事啦！”
淮海向来不把沈进的话当真，他问：“我能有什么好事？”
“吃过晚饭告诉你，”沈进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跑开了。
晚饭以后，沈进又来了。“淮海，我告诉你一件大好事，你要好好地感谢我啊！”
淮海说：“什么事你快说呀，老卖什么关子？”
沈进说：“你要到团宣传队去了，是我把你弄去的。我去找管国栋了，就是九连在团宣传队拉二胡的管国栋，我对他说：‘我们连的路淮海手风琴拉得那么好，你们为什么不让他进宣传队？’管国栋就问：‘他手风琴真的拉得很好吗？’我对他说：‘那还用说，绝对专业水平，比朱沪生好多了。能不好吗？你知道他是谁教出来的吗？是我舅舅亲手教出来的。你知道我舅舅是谁吗？是南京艺术学院的教授，全国手风琴演奏大赛第二名，李德伦（中央乐团指挥，当时因指挥《交响乐沙家浜》而闻名全国）和他是同班同学。’我是故意吹给他听听的。管国栋就答应了，说：‘行，看在你面上，明天就叫他来吧。’”
淮海说：“管国栋和我们都在营演出队待过，他知道我的手风琴拉得怎样，你吹嘘也没用。”
这时，连部通信员来找淮海，说指导员叫他去。沈进对淮海说：“你看，来了吧，肯定是找你谈这件事的。”
淮海到了连部，指导员对他说：“下午团部宣传股和宣传队来人了，要抽你到团宣传队去，我们同意了。你明天上午就去报到。到了那里，要努力工作，遵守纪律，尊重领导，和同志搞好团结，为我们连争光，不要让我们听到你违反纪律的消息。还有，宣传队有许多女兵，千万不要犯‘男女关系’方面的错误。”
淮海听了很不高兴，说：“指导员，你们对我不放心，可以不同意我去，让你们信任的人去吧。”
指导员说：“路淮海，说话不要带情绪，我们是爱护你。听同志们反映，最近你表现不错，希望你能继续保持。”
淮海父亲到部队来过以后，宇文指导员对淮海的态度有了改变，淮海入团就是他做的工作。但他这几句话让淮海很反感，他又说：“我历来表现不错，只是最近没人再找我的茬。”
淮海到了团宣传队。团宣传队原先的手风琴手朱沪生，原是上海音乐学院附中的学生，手风琴受过专业训练，调到工程兵部文工团去了，淮海就顶了他的位子。团宣传队虽然是业余性质，一年只在五。一、国庆和元旦、春节集中，到基层单位去慰问演出，却也有着很高的艺术水平。演出的节目，除时兴的样板戏、歌舞外，也能演小话剧、小歌剧，还有很多具有各地特色的文艺形式，如黄梅戏、东北二人转、河南坠子、河北梆子、天津快板、山东快书等。因为宣传队的成员，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天南海北，他们把各地的文艺形式带了进来。这个宣传队的乐队也是人才济济，乐队的队长就是管国栋，上小学时是南京市小红花艺术团的二胡演员，会作曲，他演奏的蒋才如的《北京有个金太阳》二胡独奏曲是宣传队的保留节目。还有淮海的老乡李兰江，原也拉二胡，后改拉大提琴，也有很高的艺术水准，他也能作曲。吹笛子的云海滨、敲扬琴的陈保明，在军区司令部各直属单位的文艺宣传队中，都是首屈一指的，陈保明后来也调到工程兵部文工团去了。
淮海拉手风琴是自学成才。他头脑很聪明，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听乐曲一般一、两遍也就能记住。他二胡、笛子、洋琴也能演奏，学什么都很快，而且不用人教，自己摸摸就能掌握。在连队的时候，成志刚不许他拉手风琴，看见他拉琴，就脸红到脖子、阴着肉泡眼恶狠狠地说：“有时间多学习学习。”淮海就只好在休息的时间一个人跑到山里无人的地方去拉。到了团宣传队后，他练习得很刻苦，每天早晨起床号吹响之前，就起床到山里去练，冬天的清晨，天还未亮，北风吹面，寒气彻骨，手都冻肿生了冻疮，他也不觉其苦。自己规定了每天练习的时间，如果有事时间未达到，就晚上熄灯后补上；星期天加倍。他请篮球队的李东山到南京打球时给他买了一本《手风琴演奏教程》，照着练习，水平迅速提高。副指导员潘长寿一次在看他们演出后对人说：“这个路淮海到部队别的东西没学上，手风琴倒学得不错。”
宣传队里共有8个女兵：团部通讯排话务班副班长江小白、团卫生队护士杜丽娅、三营九连的夏红莲、吴娜，还有一营两人、二营两人。她们长得都很漂亮，一起出去时，真如一群仙女，美丽极了。在鲜花盛开的地方，春色总是关不住的，尽管部队规定战士不许谈恋爱，但谈情说爱还是在宣传队里暗中进行。吴娜和望江兵刘志勇，一年多以前在营部演出队时就成为恋人，两人都是宣传队的骨干，人才难得，弃之不舍，所以在他们作出以后不再来往的书面保证后，一直将他们留在宣传队，但他们并未断绝关系。管国栋和江小白也在谈恋爱。管国栋待人热情，但有大男子主义，作风粗暴，而江小白是高干子女，也很任性，两人经常发生争吵。管国栋还有一个“同情兄”（同一个情人），就是团司令部的文书彭卫国，也在追求江小白。只有夏红莲还是守身如玉，一本正经，没有丝毫“绯闻”。
杜丽娅是宣传队唯一符合谈恋爱条件的人，她在团宣传队成立不久，就和宣传队的卢东生成了恋人，后来卢东生提了干，他们公开了关系，不久被批准结婚。秋天宣传队集中以后，为他们举行了一场庆祝晚会，卫生队有几个女兵也来参加。大家一遍又一遍地唱歌，朗诵毛主席诗词，淮海奏起了手风琴，琴声热烈奔放，于是大家又跳起舞来。卫生队的夏茜跳着，用脚尖转着，苗条的身体打着旋转，大家为她鼓起掌来。她象一个职业芭蕾舞演员一样鞠了个躬，然后走到淮海面前问：“你会拉《草原英雄小姐妹吗？》”
淮海点了点头，在乐曲声中，夏茜拉着吴娜走到场地中间，一个扮龙梅，一个扮玉蓉，跳了起来。夏茜娴熟优雅的舞姿，细长美丽的身材，让大家称赞不已。她从小学过舞蹈，原先也在团宣传队，因前后和宣传队的尹小飞、朱沪生两人谈恋爱被退回，她在这里大跳特跳，也有着抱怨的意思。看着两人翩翩起舞，淮海想起了一段美好的往事。在他上小学时，舞蹈《草原英雄小姐妹》是他们学校宣传队的保留节目，跳这个舞的是空军机场的两个非常美丽的女生，她们是淮海最美好的记忆。《草原英雄小姐妹》跳罢，吴娜下场，夏茜意犹未竟，又一人跳起了新疆舞。她优雅地挥舞着两臂，脖子一伸一缩，两腿一高一低像跛子似的踮着步子。她绕着场地跳了一圈后，来到一个男战士面前，将右臂在胸前弯曲，低头鞠躬，然后将右臂伸向那个战士，不停地踮步。那个男战士就拉住她的手，随着她走到场中，跳起了双人舞。她这样先后邀请了3个男战士，最后走到淮海面前，用动作向淮海发出邀请。淮海从未跳过舞，他也没有想到夏茜会向他正在拉琴的人发出邀请，一脸窘态。夏茜见他不动，不停地重复做着邀请的动作。淮海没有办法，只好红着脸，硬着头皮，拉住夏茜的手，来到舞场。他生硬地模仿刚才几个男战士的动作，和着夏茜跳动的节奏，居然也跳起舞来，赢得了一片掌声……他们下场休息时，淮海对坐在身边的夏茜说：
“今天你可让我出丑啦！”
夏茜向上撂了一下卷曲的头发，擦擦额上的汗说：“还不坏。你这样的身材不跳芭蕾舞真是可惜了。”
淮海问她：“你会跳芭蕾舞吗？”
她用那双媚眼瞟了淮海一眼说：“我从小学的就是芭蕾舞。可惜在这儿没人和我一起跳。”
宣传队的宿舍就在卫生队前面，淮海经常站在窗前，望着曙光在走廊上轻盈地走动的身影，听她那银铃般悦耳的笑语声。曙光也总是用目光，朝窗子里寻找淮海的身影，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神情。在食堂吃饭时，他们坐的位子，总是面对面隔着一张桌子，曙光不时望着淮海。他们在人多的时候不说话。一天，淮海到镇上邮局买邮票，在那里偶然和曙光相遇，以后他们就常常在镇上各个店铺会面，那里反而不大遇到人，遇到也会以为是在买东西。星期天有时也到东边很远的化工厂附近去，到了那里曙光就挽着淮海胳膊。
虽然他们很小心，但还是有敏感的人觉察到了他们的关系。有一次，曙光对淮海说：“我感到你们宣传队的吴娜对你有点意思，吃饭她常拿眼瞄你。”
淮海说：“她对我没有意思，她和宣传队的刘志勇一年以前就是恋人——她不光瞄我，还瞄你，你没有注意到吗？她好像知道我们的关系。”
曙光说：“卫生队也有人知道了，可能是夏茜，也可能是蔚兰，蔚兰的爸爸就是团里的蔚参谋长，他找过我，暗示我不要谈恋爱，说他要对老首长负责。肯定是蔚兰告诉他的。奇怪的是，参谋长不分管我们，他找我谈什么话，难道真的是对我爸爸负责？这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怕你担心。”
有一天，淮海在窗子里看见曙光和一个男军人在谈话，当时他也没在意。但吃午饭时，曙光又陪着那人进了食堂。那人约27、8岁，高个儿，相貌俊秀，淮海注意看了他的军服，是4个口袋。他们边吃边谈，那亲密的态度、眼神，绝不像是普通的同志关系。淮海立刻生出一种被耍弄了的感觉，他想，和曙光相处已有一年多，她的真心、热情，绝不像是装出来的，但这个风流倜傥的男军官又是怎么回事呢？真想不到，她年龄不大，却是一个情场老手，不然怎么会伪装得那样不露一点痕迹呢？他又想起路林指导员曾对他说过的她在军区门诊部和人谈恋爱的事，“看来是真的，她竟骗了我这么长时间！这样也好，反正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就这样了断吧！”
第二天早饭后，淮海看到曙光和那个男军官上了一辆北京吉普车，开出了团部大门，过了一天，吃午饭时，淮海才在食堂见到了曙光。他低着头，闷闷地吃完饭。晚饭以后，他没像往常那样到卫生队后面的大河边练琴，上了东边的大桥，往桥北走去。突然，他听到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是那个熟悉的声音。他停住脚，但没有转身。曙光走近前来问：
“你今天怎么没有拉琴？”
他看也不看曙光，也没有说话。曙光又说：“我今天下午，到镇上各个店铺转了一圈，想见见你，没有见着。”
淮海仍然没有说话。
曙光注意地看着他的眼睛问：“你怎么啦，好像很不高兴？”
淮海冷冷地说：“你还找我干什么！”
曙光疑惑地望着淮海，忽然露出了笑容，说：“你想哪儿去啦？你听我说，前天我哥哥来了，他在广州部队，我们已有两年多没见面了。他这次利用探亲假，一路来看望我们几个兄妹。昨天我们去了后方医院看望大姐……”
“原来那是你哥哥。”淮海显得温和了，结结巴巴地说，“我也觉得你不像是那……曙光，原谅我，刚才让你生气了。”
曙光说：“今天中午吃饭时，我就知道你误解了，板着脸吃饭，两天不见一眼也不看我，所以下午我赶紧找你解释——我不生气，我反倒很高兴，这说明你心里有我。”
淮海说：“你哥哥生得可真是一表人才啊。”
曙光说：“是的，在我家那儿，人们都称他美男子，高个儿，像我爸爸。他现在广州军区司令部当参谋，追求他的女兵，没有一个连，至少也有一个排。他看上了广州军区歌舞团一个舞蹈演员，但我妈不同意，嫌人家家庭，其实人家爸爸也是天津一个大剧院的经理。我妈就是这样，总是讲究门……”曙光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有点担心地看了看淮海，见淮海并没有在意，又说：
“这次时间来不及，我本想让我哥哥和你见见面。”
淮海说：“我不想见他，我感到自卑。”
曙光说：“你自卑什么，长相、才能，你哪点也不比他差。要么你上树不如他，小时候，他经常爬上树去掏鸟窝，没少让我爸爸用皮带抽。”
淮海说：“不见得吧，上树下河还没多少人赶得上我呢！”
曙光说：“那就是了，你自卑什么？”
淮海说：“还是自卑，他身后有一个连的女兵呢。”
曙光哈哈大笑说：“好啊，原来你还有这个心思，难怪人说，你们这样的人靠不住呢。”
一天夜里，淮海做了一个梦，梦见曙光远远地向他跑来，招着手，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那样。可是他们被一道又深又宽的山沟阻住了。她站在对面山头上，向他喊叫，然后转身缓缓离去，隐隐约约，消失在云雾之中。他急了，去追赶她，猛然一跳，坠下山去……淮海将这个梦讲给曙光听，曙光听后顿时收敛了笑容，久久不语。
一天晚饭后，淮海独自在卫生队后面的河边练琴，曙光突然来到他身边，说：“你的琴声让我们卫生队的女兵们都流泪了。”
淮海拉了一个休止符，琴声嘎然而止。他感到有些诧异，她今天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避嫌疑来找他呢？
曙光在淮海身旁一块石头上坐下，说：“淮海，给我拉一曲《九九艳阳天》吧。”然后两手托着下巴，眼睛出神地望着涓涓向南流动的河水。淮海转脸疑惑地看了看她。一曲拉完后，她依然没有动，脸上现出从未有过的凝重。
“哦。”她回过神来，对淮海说，“淮海，我今天来是要跟你说一件事。”
淮海问：“什么事，这么严肃？”。
曙光笑了笑，笑得很勉强。“我要离开这儿了。”
“是吗！”淮海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击了一下。虽然他早就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当他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依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失落感。
淮海说：“原来你在逗我。”
曙光又收住笑容，摇摇头说：“不，是真的，去上海二军大上学。”
淮海沉默不语了，解下手风琴，又把手风琴背起来，拉了两声，又再把手风琴放下。过了一会儿，曙光说：
“淮海，这事我想好久了，我想去找我妈妈，让她把你调到上海警备区去，这儿都是我爸爸过去的老部队。但我怕他们不同意。我妈妈可是一个老顽固，她最初有一个恋人，抗日战争时期两人一齐到延安。后来她服从组织决定，和我爸爸结婚。现在她还常提起她的恋人。但她对自己的婚姻毫不后悔。她和我爸爸结婚，可得到好处啦，当上了师级干部。所以她也像组织一样要包办我们的婚姻。”
淮海听了她的话，说：“是的，你的父母是不会同意的。我只是一个小兵，我现在倒并不是害怕违反军纪，一点儿也不怕，让那个军纪见他妈的鬼去吧，大不了让我退伍回家——我是说，一个战士退伍后最好的安排，也不过是到全民单位去当工人，而你以后肯定要分到北京、上海的大医院工作，你能随我到苏北小地方、去做一个工人的老婆吗？是的，我知道你是愿意的，但你愿意我也不会同意。”
曙光神情黯然的说：“那我不去上学了，我就和你在这大别山里，陪着满山的杜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过一辈子。我不在乎繁华的大城市。”
淮海说：“净说傻话。就算我在部队能提干，可以明正言顺地谈恋爱、结婚，但你的父母能同意吗，你的哥哥姐姐能接纳我吗？”
曙光说：“时间久了，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我跟我姐姐说过我们的事，她说想见见你，这两天我带你去后方医院，见见我姐姐。”
淮海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不去了。我们的缘分就到此吧。能在这大山里遇见你，得到你这样的将军的女儿的爱，我已经非常满足了。我感谢你，我会永远将这段经历珍藏在心里，作为我人生最美好、最美丽的回忆。我希望你尽快将我忘掉。到了大城市后，你就会发现，在你的身边，就像这个山里的鲜艳的杜鹃花一样，好小伙子多得数也数不清——你怎么啦 ？”他听到她抽噎的声音，转过脸去，见曙光已是泪流满面。他不再说话，将手轻轻放在她手上。曙光一把抓住他的手，毅然决然地说：
“虽然我离开了这里，但我不会和你分手的，就是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和你分手，我会给你写信的，你也要给我写信。淮海，答应我，别不理我，我会很难受的。”
淮海回头看了看卫生队的窗子里亮着的仿佛一只只眼睛的灯光，犹豫地说：“都在看着呢。”
曙光站起身说：“我们到河那边去。”
温柔、温暖、寂静的夜色笼罩在大山的上空，青草和树叶上已沾上了露水，微风把树叶和花草的气味吹了过来，偶尔能听到几声不知是什么鸟儿的鸣叫，然后又是一片朦胧的寂静，天空升起一片淡淡的彩霞，横着一条宽阔的、像大道似的闪着光亮的银河，曙光将踏着这条大道去向远方。
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了熄灯号的声音……
几天后，曙光走了，淮海到车站送行，此时他已不需要再遮遮掩掩了。曙光与来送行的卫生队的几个女兵一一拥抱，然后握住淮海的手，久久不放，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是啊，无限深情，无尽眷恋，终有千言万语，也难以诉说。汽车将要开时，曙光突然从车上下来，她再也控制不住，抱住淮海哭了起来，卫生队的人都看着他们，并不感到惊奇，过去关于他俩的传言，现在得到了证实……汽车开走了，开过那座大桥，很快消失在一片青山之中。淮海站在大道上，眼望远方，久久没有离去。啊！我的亲爱的人儿，你就这样一步一回头的走了。你走吧，请把你的一颗心留下，不要忘记那长着茂密翠竹的山岗，不要忘记那细语绵绵的溪流，不要忘记那开遍山野的火红的杜鹃花……那是无法抹去的眷念，无论风吹雨打，不管岁月流逝，直到永永远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