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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花开(第十章)

  杜鹃花开 第十章

  这个山沟地属安徽省金寨县响洪甸公社,在安徽省的最西边,与河南、湖北两省接壤。金寨是新中国第二大将军县。1927年秋,在皖西大别山爆发了共产党领导的六(安)霍(丘)革命暴动,从这个县走出了59位新中国开国将军,洪学智、皮定均、曾绍山、滕海清等就是其中的著名人物。

  山沟像一个U型的口袋,北边是口袋的口,从那里有一条公路,向北、向东通往六安、合肥,其它三面都是绵延起伏的茫茫群山。在西边的大山深处,有一个横无际涯的大水库——响洪甸水库,响洪甸水电站就建在水库上,西北是梅山水库,东南是佛子岭水库。响洪甸水库里的水向东流淌,形成一条宽阔的河流,封住了这个山沟北面的入口,河两岸是一片几十米宽、铺满年久被河水冲洗得溜光圆滑的鹅卵石的河滩。从山沟南面的大山里,流出一条山涧,向北从山沟中间穿过,汇入北边的大河,部队的营区就建在山涧的旁边。

  这里虽然靠近响洪甸水电站,但附近的农村却还没有电灯,也没有自来水。在山脚边,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水洼,水洼里的水清澈见底,总是满满的,村民们就吃里面的水,在里面洗菜、洗衣服。部队刚到这儿,没有营房,就像战争年代一样,住在东边村子里的老百姓家里。十连八班住在一户离村独居的人家,家中只有一个40多岁、瘸了一条腿的沉默寡言的男人。最初几天,他没有主动和部队说过一句话,问他也总是小心恭敬的回答,在家中就像一个影子一样。正月十五晚上,他杀了一只鹅,炒了一碟干竹笋、一碟花生,在桌上摆上碗筷和一瓶酒,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请战士们一起喝一杯,被拒绝后,他就一人自饮起来。后来听说,此人是一个被监管的国民党员。指导员一到这里,就对当地的民情进行了调查,然后给大家上政治课,说:这里虽然是一个革命老区,但自1932年红军主力转移到川陕以后,直到1946年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十几年一直在国民党统治之下,反动势力和影响根深蒂固、错综复杂,国民党溃逃台湾时,又将这里当作日后反攻大陆的基地,留下了大批特务。响洪甸镇上100多户人家,只有3户政治历史清白,其余都是国民党员、三青团员、保甲长、地主、土匪和政治历史不清的人,叫同志们要有高度的敌情观念。

  每天早晨起床后,他们冒着凛冽的寒风,到十几里外的响洪甸水库扛建造营房的毛竹。冰冻石滑的山道,越过积雪覆盖的田野,穿过树林中的小路,下到山谷,又爬上山岗,伸向河边,在高高的河岸上延展。天寒地冻,雪在棉鞋下面咯吱咯吱作响。白天,他们用铁镐刨开冰冻的地面,将竹子埋进去,搭成房屋的屋架,用当地生长的大麻的杆子编成篱笆,在上面涂上厚厚的泥作墙,再在顶上铺上长长的茅草,这就是他们的营房。他们又拉起电线、装上电灯,埋下水管、安上自来水。在三月里,从老百姓的村子里搬进了军营。

  从此,每天天刚破晓,嘹亮的军号声,就划破大山的沉寂,战士们迎着东方的晨曦,出操、跑步,口令声此起彼伏:

  立正!

  稍息!

  向右看——齐!

  跑步——走!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军营内外,时常响彻着嘹亮、雄壮的歌声。林彪说:“唱一支好的革命歌曲,等于上一堂政治课。”因此唱歌也是部队的传统。每逢开饭时要集合唱歌;上训练场、从训练场归来,一路歌声不断;开大会、听报告部队集中时,各单位相互拉歌:

  “十一连”——“来一个”。“来一个”——“十一连”;“一二三”——“快快快”;“一二三四五”——“不唱打屁股”……

  从十一连的队伍里走出一个人,站到队前,挥开两臂,打起拍子,队伍里响起一阵歌声。十一连唱罢,刚才打拍子的人,又挥手喊了起来:

  “女兵排”——“来一个”。“来一个”,“女兵排”……

  歌声此起彼伏,久久不息。

  每周周一至周五,是工作或训练的日子,周六政治文化学习。毛主席说:“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而愚蠢的军队是不能战胜敌人的。”因此,部队对政治教育、文化学习一直抓得很紧。

  4月的一天夜里,下了一场雨,淅淅沥沥,飘飘洒洒。天明以后,东方的天边露出鲜艳的霞光,从太阳升起的地方吹来阵阵带着明显春意的和风,吹得人暖洋洋的。小草开始发芽,漫山遍野披上一层绿色,去年落尽了叶子的树枝上,生出无数嫩绿的芽苞。松鸡咕咕地叫着,鸟儿在树枝间追逐,发出悦耳的欢鸣。山泉顺着营房中间的小溪,欢快地叮叮咚咚地流淌——沉睡了一个冬天的大山苏醒了。

  战士们脱下身上厚重的棉衣,换上刚发下来的单军装,感到无比地轻松。醉人的春风,也吹进了他们的心,心里充满幸福、美好、快乐。在这封闭的大山里,在这男人的军营里,那梦幻一样的春风、春光、春色,撩动了他们的情怀,涌出一阵强烈的不可抑制的对爱情的渴求,思念远方家乡的妻子、情侣、梦中情人,夜夜在梦中飞越千山万水,和她们相见,诉说离别的相思。九连女兵排的女兵们,成了他们情感的慰藉,她们在营区大道上走动的轻盈的身影,她们在溪水边洗衣时唱着的欢快的歌声,使他们感到了生活的充实。女兵排的宿舍,就在篮球场旁边,她们常常在球场边看他们打球;有女兵在场,他们分外精神抖擞,投篮仿佛格外准,三步上篮也格外飘逸。开大会、看电影集中的时候,如果女兵们不在场,他们就感到非常地失落。

  有一天夜里,淮海被派去给九连的女兵排站岗。女兵排的宿舍周围围着一道围墙,夜里,女兵在围墙内设一个岗,外面由本连或其它各连的男兵再加一道流动岗。大山里的夜晚,格外宁静,明净的月光,把营房、电线杆和树木的影子照射到隆起一块块鹅卵石的土地上,暖风送来淡淡青草的气息,静穆中不时传来几声让人毛骨耸然的猫头鹰的嚎叫声。哨兵们都不敢掉以轻心,说不定此时就有特务正躲在哪个暗处向他们窥视。但淮海不感到害怕,在他的身后,是一群像这大山上盛开的杜鹃花一样美丽的女兵们,他在护卫着她们,他感到的是使命的崇高和神圣。他望着围墙里的院子,心想,里面站岗的女战士是谁呢?在这群女兵中,有一个高高个儿,身材苗条,长得最漂亮的女兵,有一次淮海在球场上打篮球,篮球飞进了女兵院子,淮海去捡球,就是这个女兵微笑着把球递给他,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想,如果能和她一起站岗,在这宁静的夜晚,该是多美好啊!他正想入非非之时,突然看见一个黑影向他走来,他连忙端起枪喊道:“口令!”

  对方回答:“佛子岭。回令!”

  “梅山。”淮海又把枪背到肩上。

  那人走到近前,原来是个女军官,九连的副指导员还爱珠,她是团司令部陈参谋的爱人。还爱珠问他:“你是哪个连的?”

  淮海回答了她的问话,又说:“你是女同志,夜里不能一个人出来,危险。”

  还爱珠说:“我来查岗。你要提高警惕,注意安全。”

  淮海和所有的男战士一样,喜欢和女兵们接触,和女兵相遇时,女兵向他闪动过来的目光,让他心动,他觉得姑娘的这种秋波一般的目光,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动人的东西。他喜欢干出头露面的事情,以引起女兵的注意——他在学校做学生时,就喜欢出头露面,上街游行,都抢着扛旗子,经过努力,他终于成为学校鼓乐队的鼓手,每当他在夹道的人群的欢呼声中,敲着鼓走在队列前面,就感到一阵无法形容的满足——到部队后,他又成了连里的鼓手。举行篮球赛时,也总是他当裁判,胸前挂着哨子,神气活现地在球场上奔跑。在营里和连里举行文艺晚会时,登台演奏手风琴。他注重自己的衣着、仪表,不肯剪大家都剪的光头、平头,而是留着分头,请上士刘玉林给他去镇上买友谊雪花膏,刘玉林不答应,说:“我又不是妇女,怎么好意思买那东西;再说你的脸够白的了,还擦什么?”他从家里带来一双花尼龙袜,当开大会集中的时候,他就穿上花尼龙袜,坐在被包上,露出袜子。他还嫌部队发的“老头鞋”难看,让家里寄来一双最时髦的白塑料底松紧口布鞋。一天晚饭后,指导员来到二排宿舍,交给淮海一个邮件,淮海打开,是家里寄来的鞋。指导员拿过鞋去,正面看看,反面看看,说:“真是一双好鞋,千针万线,都是慈母心呀。”然后和大家谈起鞋子的事,从红军穿草鞋,谈到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地方大娘、大嫂为部队做鞋的事,最后对淮海说:“写封信告诉家里,现在部队条件好了,什么都有,以后不要再寄东西来了——我们在部队当兵,不能让爸爸妈妈在家里耽心啊。”这件事营部也知道了,可能是营部通讯员张扬出去的,邮件都是由他到响洪甸水电站邮电所去取。一天晚上,淮海和班长在山上空压机房站岗,副营长打电话来查岗,问他们姓名,班长就报了俩人的名字,副营长说,路淮海他知道,就是那个家里寄鞋来的人。

  在春天到来的日子里,淮海对周玲的思念,更加强烈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睡在床上,温暖的春风从窗口吹进来吹拂着他的脸,周玲扮作阿庆嫂的形象就浮现在他眼前。爱屋及乌,他对京剧《沙家浜》入了迷,到响洪甸新华书店买了一张阿庆嫂的剧照贴在床头,经常用手风琴演奏《沙家浜》的乐曲,他能演奏京剧《沙家浜》全部主旋律曲。晚饭后,当营部的大广播里播放京剧《沙家浜》时,他就斜倚着营房的柱子,沉醉在乐曲声里。第六场阿庆嫂思念亲人的那段主打唱段,“风声紧,雨夜浓,天低云暗……”总是让他想起4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周玲时的情景。他每个星期都要给周玲写信,周玲也总要给他回信,在最近的一封信中,周玲告诉他,她被评为一季度厂级生产标兵,车间主任待她很好,正在培养她入团。她经常被抽到厂宣传队,这样影响生产,影响进步,让她很为难。他回信对她说,努力搞生产,是为建设社会主义作贡献,到宣传队演节目,是宣传毛泽东思想,宣传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都是革命工作,不能挑肥拣瘦,而且宣传工作是突出政治,比搞生产还重要,要服从组织的安排。周玲又给他写信说:到底是解放军大学校,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你进步这样快。她要淮海以后多帮助她,并提出和淮海竞赛,看谁先加入共青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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