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好知 kuaihz订阅观点

 

轮换工(第二十三章 抓计划生育的一幕)

  第二十三章 抓计划生育的一幕

  不知不觉中季节在更替。海石湾的气候就由炎热开始转到清凉,由清凉到寒冷,泛眼就迎来树叶飘落。

  国庆节一号压机组张月强去结婚,他请了班组里人就提前回家。班组里人听到张月强结婚,有些人就私下议论答礼的事。

  王胜华就操着东北腔笑说:“操,给轮换工答礼是白搭,过上两年辞退一走连影子都不见了。我们正式工答礼了到老也在一起,还能来往!”

  “人活在世上不能那样看待,礼是个情谊的象征。再说都在一起快三年多了,你那样说人就没有交往头了!你有时也是个豪爽人,咋说出这话呢!”陈冲来就是不习惯王胜华猵涓狭隘的心胸。

  赵娟虽然和他关系很不错也听不惯,大声说:“把你们这些男人细死,连个娘儿们都不如,细的球毛上捋的吃虮子!答礼多少是人情,毕竟在一起共事呢!”

  “我开玩笑,你们答多少我就多少!”王胜华听到这两人诮淡自知失口,脸一下红了就笑笑不再说了,端起茶杯喝茶了。有个别人虽不说,但表情却明显被动。再说张月强平时话少,不善于交流,在班组也不是活跃人物,于是班上许多人也不大关注他的婚礼。但张发翠,牛进禄,马森军,陈冲来,温存等人依旧很热心。当陈冲来收礼时却你十元他十元,个个也就答礼了,没有一个不愿意的。

  班长文亮想法就不同了,他知道班组里轮换工越来越多,已经成为班组的新生骨干力量,要团结他们,就不能以老观念老思想对待。再说在张月强也能独当一面,工作干得很认真,勤快负责。班组出车费给考勤安排三号压机赵长顺,天车组陈冲来代表班组前去祝贺了。

  赵长顺本来没有打算去祝贺,当他听到班上派人前往,既有考勤,来去的车费且班上出。他就有了游玩一趟的心里,当文亮问谁愿意去永登代表班组给张月强祝贺。他就表示愿意。

  回来上班后,把张月强带给班组的烟糖瓜子摆在那铁桌子上让大家品尝。

  赵长顺看到大家热情地嗑瓜子吃喜糖,便说:“我们到张月强家那个垓道下车,冻得人只打牙关。西面那高山上已经有白皑皑的雪。一垓(街)两行就不见人,光就在生产门市部前,看见几个小伙拿着铁锨把在一个很脏的台球案子前捣康郎球。那垓道小小的,三步就能走完,还是土地面。张月强家很困难,土墙房子也破破烂烂的。”

  王胜华嗑着瓜子就笑说:“操,把那鸟儿不拉屎的地方,你还爱去的了不得。”

  “农村都那个样!你们海石湾没有碳素厂也和那里差不多!不一定还不如那个地方。老赵,就像你们上海石村,个个家门口就连猪圈一样,你咋不说说?你就少见多怪,买牌不罢了。那里人比这地方稍微穷一点,但家家门前打扫得干干静静,挺讲卫生。可见那里民风和你们上下海石湾有区别啊!”陈冲来听到他宣扬不止有贬讚看不起就笑道。

  他这样说有两种因素,一是他看不起赵长顺那一点嫌贫爱富夸张苛刻的心态,觉得赵长顺一直那样说张月强回来知道对他们有看法。再说他也看见马华虽然在嗑瓜子但一种鄙夷的眼神,如果他不制止,不一定马华那张破嘴会让他难堪不已呢。

  去年韦煷有了儿子了,黄英有了二胎女儿,张成有了儿子。今年春上刘泉泉的媳妇也生下一个胖小子。

  他们有了妻儿坐在一起不免就谈论的是婆娘孩子的事儿,便多了一份牵挂和眷恋,多了一份诙谐和戏谑。他们回家的脚步变得急急匆匆,回家的次数也频繁了。

  孟冬的季节夜晚来得很早。晚上韦煷去上小夜班,鲁思飞从食堂回来觉得无所事事,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萧萧的树木声里开始透来一股冬天的凛冽肃杀之气象。虽然夜空阴沉沉的,楼下依旧灯火辉煌,也听不到卡拉奥凯里播放着罗大佑的“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宿舍里暖气融融。他坐在床沿边,看着书桌前的成绩单想看书又觉得心静不下来。前天温存给他带来十月底自学考试成绩单,他报了三门课考合格了两门。忽然暗想前几天刘晓东编辑让他写一篇节能降耗的稿子,就要到组版时间,干脆给《碳素之声》把这个任务完成吧。他就在摊开纸想了好一会,却不知从哪里下笔,正在思谋张成和黄英就进来谝了。

  他们手里端着各自的茶杯一边喝茶一边谝碳素厂今年实行养老保险,取消粮食本子。张成又说他们车间引进日本二次焙烧隧道窑点火试车了。黄英说最近厂里办公开始用电脑了,微机室的张主任已经办起电脑培训班以及关于涨工资的前后一转子并托他介绍几个学电脑的。他呵呵笑着:“你们两个谁愿意学,我给张主任说一下学费便宜些?小丁都去学了。”鲁思飞暗想最近在海石湾大街小巷甚至公共厕所里都张贴着学电脑的广告。便笑:“那东西是个好东西,据说外国普及了,单位办公,私人家里也拥有电脑,也许以后不懂电脑就是文盲。一台电脑一万好几,我们十年工资也挣不下一台电脑!有能力吗?”

  张成轻描淡写地说:“以后写稿子就得电脑。前几天报纸上说贾平凹有个公司就赞助了一台电脑让写作。以后的工作岗位上就的使用电脑,我们这次安装的隧道窑就用了!”一说到电脑这些高科技,张成忽然不油赞叹:“格格子吆,那尕日本的隧道窑就是先进。这几天正在调试,你从这边装炉,到那边出来时就已经焙烧得好好的了。并且出炉容易的多,又不热!听说全部是电脑控制温度,速度呢!我们班长岳友明想进到微机室看个究竟,那些外国技术员日历哇啦地堵住不让进去!”。

  “去年说二期扩建正式完工了,可是听韦煷说他们新压型车间又在安装两千五百吨油压机”黄英又问说。

  “主要油压机性能稳定,它不同于水压机压速上均匀,对产品质量有保障,我们国家碳素行业这两年才引进油压机,听张工说在七十年代中期就开始应用油压机了!”鲁思飞就说。

  随后,三人便从甘肃引大工程最长的隧道全线贯通,兰新复线甘肃段开始动工,又说电视报纸上喊今年国民经济要翻两番,可是农村三提五统教育附加费越来越高。以及中共第十四届中央委员会在北京举行第一次全体会议。选举江泽民、李鹏、乔石、李瑞环、朱镕基、刘华清、胡锦涛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选举江泽民为中央委员会总书记。最后又说到自家的家务事。

  忽然黄英问:“今天厂里大轿子车拉来一车三四十岁的妇女赶进医院组啥?”

  “那是抓计划生育。我听人们乱吵,说我国人口暴涨受到联合国批评,我省计划生育超的厉害又受到了国务院的黄牌警告。省委发文各乡镇各单位组织人力物力大抓计划生育。厂里的车就协助区委。听人说红古区各医院人满为患,就拉倒我们厂医院做结扎手术!”张成听的比较详实。

  鲁思飞恍然大悟说:“我下班要往楼上走,只是看见后面有派出所的民警,也有穿着制服的男青年在堵着,有几个女人被戴上手铐拉进医院。纯粹强制性地往医院里赶!原来是这事儿啊!”

  “红古区的一个干部说,这次是下硬茬,各级党委政府一把手负责,计划生育工作搞不到前面,就要自动辞职。”张成又说“我忘了说,上次回家我们新营就已经大抓计划生育了,各乡镇组成计划生育工作组,都是从各单位抽调的年轻小伙子搞突击,凡是该计划妇女全部强行做手术。我们老五也抽去当司机,一天到晚都不回家。今后的农村政府工作方针是‘春夏缓(休息之意),秋天催粮要款,冬季里刮宫流产’有的农民就对乡镇府干部编的顺口溜就这么喊!”

  黄英皱着那浓眉毛说:“现在计划生育这样紧,刚轮到我们这一档子头上”

  “我们中国人的观念不行,落伍。就像外国人政府鼓励生育呢!实际生男生女度一样,我们应该再没有传宗接代的思想意识应该对啊!我们毕竟接受过教育,应该没有老人的那种思想了!”鲁思飞没有结婚,对计划生育形势就没有丝毫的压力,便坦然笑道。

  “你说得对着呢!可是你看农村没有男孩子真地过不去!那些地里的农活女子就重脆没办法。特别是山上往下来拉庄稼。女子是掌不住架子车啊,你有啥办法?但只要是男娃娃就不一样!你想我们庄子上祁有儿三个女子长得像花朵一样,可是从山上往下拉架子车五十好几的他大大亲自把辕,风湿性的腿,老有病。单干了还不像生产队里,集体能照顾,现在呢?”

  针对鲁思飞的观点,黄英也不是老观念,而是忧虑将来的生活,没有儿子的例子就在眼前。

  “有儿子老人也艰难,没儿子老人也艰难!就像我们弟兄多,现在个个远走高飞,家里有时候老爹子还的拉架子车,耕种也离不了,还的捋牛尾巴!”他的话激起鲁思飞心底的思念家的波澜。

  这句话让张成和黄英都惆怅不已。

  是的啊,养儿防老!他黄英家里弟兄四人,家里就有帮大人干农活的了吧,可是他清楚大哥干完自己的活就出门打工,他二哥在部队工作几年也回不上一趟家,他在海石湾上班也时间有限,老四从初中出来就到酒泉卫星基地当兵。家里农活只要老人能干动的,哪一样不是老人干的,养儿能防老吗?张成就更不用说!兄弟七个,老大在公安局当科长从生产队就没有干过活,现在五十好几了不知道如何拉架子车。老二老三都在医院当大夫,自己家的农活没有人干,能帮老人干活吗?老四风湿性关节炎,不能帮老人干活,他的一些耕耕种种的农活往往是老人帮着干,老五从当兵回来就在公安局当司机,媳妇也在县城,把回新营的家当做旅馆,一转身就走。他是老六,一年就只有一个月的探亲假,既想着存下来干农活,还要存着时间长了回家看媳妇。老七也该到结婚的年龄了,也要出门打工挣几个钱说媳妇,也是顾不上家。养儿防老,能防得了吗?

  世道变了啊!变得真快!特别是农村改革开放的这十二年。也许以后变得更快了,更让他们应接不暇,应付不过来了。

  “想想我们,有儿子和没有儿子一个样了。实际没有儿子老人倒没有这样辛苦了!”张成垂着眼睑,很真诚也很沮丧地说。生活烦恼开始打扰他们了。

  说到养儿养女的问题,鲁思飞忽然感到和这些昔日无话不说的老乡有了一段距离了,一条沟壑。

  起初他是从韦煷身上感到的,后来又从刘泉泉身上显露出。说到恋爱结婚生子,说道赡养老人,鲁思飞就想起自己的家境,想起去年正月里年老的父亲为他的亲事所受的白眼,也就是一个字“穷”!也就是因为养了儿子的缘故!假如自己是个女孩子,能有这些破烦吗?现在花落香消,一切枉然。

  张成看到鲁思飞沉默不语了,就转换口气说:“你看,尕韦子,尕刘都有媳妇了,你就,你说你差的啥?”

  黄英说:“看稳哪个姑娘要下歹追,再过上两岁就不好说了。就像杜牧的诗里说的‘自是寻春去较迟,不须惆怅怨芳时.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荫子满枝’。年龄最重要,错过年龄,岁数合适的姑娘就少了。再不要浸沉在以前的事上!特别这两年我们农村的姑娘从学校出来就开始往出走了,她们眼头子也就高了,自谈的多了。许多女娃子当大人知道就已经把对象谈好了,有的甚至就连娃娃怀上了。你要有婚姻危机感才对!”

  鲁思飞不油烦恼起来,两道浓浓的眉毛一皱,苦笑道:“万一说不下,我就去少林寺,打光棍得了!”

  “你记好男人没妻就没家。从生理来说也是需要,但从精神来说,那也是寄放你心灵,烙贴你心灵让你生息修养的地方!男人过了二十五六岁没有结婚,你身边从小和你好的伙伴都结婚以后,你串门子都感到不自在,不方便了!阴阳协和,男女相吸!你就把尕黄拜成师傅,取取谈对象的经吧!”张成看着黄英笑道。

  “我说实话刚毕业的那年,不知为啥就喜欢上一个女同学,可是她家条件好,又转农转非到榆中县了,我没敢追。后来我实际喜欢我的一个表姐,一方面是近亲,再者我的表哥没有成亲,要换呢!前年腊月里说的这一门亲,我是很愿意,但出车祸了。去年腊月我大姐给我问了田家窑的一个女子,一直拖着没有定下来!现在想来想去主要没有目标!”鲁思飞故作轻松他很坦诚地说。

  “你就学尕黄吧!,当年他哪门把罗志玲追到手的,你问问嘛!”黄英听到张成这样说,也就很自豪的说起自己的恋爱事。

  黄英家在马衔山下黄坪村,也就是在明朝初期兰州肃王为贡马营的兵丁将士修建的古城边。他们家底较好,他的父亲年轻时正值兵荒马乱的年代,被国民党抓去在临夏当兵不久解放军就上来,所在的部队投诚起义。被改编后他父亲作战英勇,被部队提升为排长就在河西一带剿匪。随后遇到全国大饥馑,因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毅然离开部队回到家乡。因为在部队经受锻炼回到地方就当了一辈子大队书记。黄英的父亲因为干工,眼头就活泛,就在农村没有单干前家里就不缺吃穿。父亲现在年老力衰干不动农活了。母亲身体不好常年有病,这两年更是不能劳动。

  黄英一九八三年在新营中学读最后一届高中,当时榆中新营各村办有初中班,公社办有高中。农村单干不久,村上初中逐渐撤销,鲁思飞所在的红土坡学校也在一九八三年撤了,鲁思飞到新营中学读初一。这时黄英正在读高三,也就是最后一届高三。随后当地中学也就撤了。当时教学质量差农村依靠读书跳出农门的思想意识也不强,再说高考招收也很紧,黄英从黄坪学校来到新营中学,当时学校住宿紧张,他离家远就只好托人在新营电场找了一间房子住宿。因为没人监管,跟上一帮子社会上的二流子混,学习平平,后来看到即将毕业,考学无望他便和班上的女同学罗志玲谈情说爱很快双双就坠入爱河。高中毕业不久,黄英就到碳素厂上班,第二年结婚。但婚后三年罗志玲迟迟不怀孕,家里老小开始发愁,大人白眼,黄英惆怅,罗志玲无可奈何,常委屈地说:“干脆我们两个离婚,你再找一个吧!”黄英也没好气地回答“我有多少钱再找一个?领你进门的帐珠子堆得像马寒山一样。说地容易!”黄英为这事也犯愁,他明白农村里结婚后女人久不怀孕是会受到人们的笑话。好像自己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背后千夫指,万人论。每次从回家来上班常沉默寡言,脸上阴郁一片。后来,在兰州某医院工作的二嫂子知道情况后把罗志玲带去做了检查,吃了好些药物终于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去年又怀孕,六月份给他生了一个胖千金。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他不在郁闷。

  那时张成动不动嘲笑他:“有点屁大的事就愁死了,一句话都没有。你一喝几盅子酒就是屁话多!你给罗志玲怀不上娃的时候,也不会这个样子?”黄英胖墩墩的脸泛出自得,浓眉下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只是呵呵笑也不反驳。

  再说这次增资他是石墨化分厂车生产骨干,又是清理班的大班长也涨了工资。石墨化清理车间主任调走,厂里考察后提升他当成主任,真是双喜临门。

  再说张成,他是排行老六。生产队里时,因为弟兄们多,老哥们说媳妇结婚,家庭没有积蓄。他初中毕业的那一年,他大哥给劳动局人打招呼安排到碳素厂上班。在鲁思飞来碳素厂的那一年,他找了一位临洮姑娘结婚。今年过完年不久生了一个儿子。两个老人也在他跟前,现在父母年老力衰,干不动农活,张成也开始为这犯愁了。每说起这些家务事,他也是无限烦恼,那厚厚的嘴唇慢慢翕动几下,便说:“少提还不烦恼!一说到这我就不爱在这里干了,不如回去算了。不干,家里也没有一个好的来钱门路。虽然我们新营的蒜苗子在全省有名,但那是坟地里抓鬼,闯档档子的事靠不处!”

  黄英嘲笑到:“前两年咋不知道体恤你爹你妈老的干不动?你是想白玉兰了就直截了当说!”

  张成便嬉笑:“给你说实话不结婚倒不想,一结婚时间稍长我真的想。你难道不想罗志玲?那你三天两头子往家里跑这干啥?”白玉兰是张成媳妇的名字。

  “那是尝着味,打不退!”黄英笑道。两人就哈哈大笑一阵子罢了。

  听到黄英和张成的话,鲁思飞也就想起自从正月回来,已经快一年没有回家了。家里父亲的头发是不是更白了,干活走路时不是腰更弯了?三哥三嫂子他们好吗?侄子是不是长得更胖了?车祸而去的张桃影子也慢慢淡去,那种失恋似得阵疼在他心里已经淡漠。也就在这些时光里,周而复始的上班,再是读书写稿占据了他的心里世界让他充实。同时,一个戴着灰色工作帽,穿着灰色工作服,走路有点大摇大摆,胖墩墩的影子动不动晃动在他的眼前,占据了他的心头。让他感到青春阳光欢乐,也开始有无法诉说的淡淡,新的哀愁……

  就是这个影子帮助他,不知不觉给了他阳光,让他逐渐从哪阴影中走出。他有点想家了……

  黄英忽然想起前几个月刘泉泉说的一件事,就问:“刘泉泉跟我说你和你们班上的一个天车工关系好。我也看你上小夜班老和一个女子一起走,那个女的咋回事,你和她谈着没有?”

  他问的是谢秋萍!

  真正他和谢秋萍从内心相近也许是一块儿使用那个抽屉开始的。

  去年鲁思飞当成混捏组组长,休息室那张大铁桌子边有个抽屉的暗锁坏了一直没有人用,文亮让他买了一个锁头换上随便放个劳保用品,有时也好放班组记录之类的。鲁思飞换好锁头,大夜班前便一次买上好几包方便面放在里面,以备饿了吃。有个大夜班谢秋萍忘了带夜餐,到了凌晨三点下车就饿,路过混捏楼她对鲁思飞说:“你的方便面我吃一包,上班了我还呢!”

  鲁思飞从宿舍门的钥匙上取下一个多余的小钥匙。“你干脆把这个拿上,以后饿了就取着吃少客气。你一客气,现在我就不想给你了”因为他当时感恩她请他吃饭,休息天强约他去家里改善伙食就很慷慨的给了一把钥匙。

  从那以后,鲁思飞知道谢秋萍散漫大意,上大夜容易忘记带吃的,常常多买几包放在里面。谢秋萍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有时看到没有了特意多买些放在里面以便两人吃。虽然都不说出,但心照不宣。

  今年立秋后的一个小夜班,鲁思飞走出澡堂,竟然看见她孤零零的站在门口,一问原来他老爹没有来接她,她不敢回家。

  鲁思飞毫不犹豫说:“走,走,走。我送你回家吧!不一定你老爹子今晚喝醉酒忘了!”

  谢秋萍马上转忧为喜,在昏暗寂静的路灯下两人并肩行走。谢秋萍洗澡后身上穿着蓝色中间稍窄,上下稍宽的蓝西装,把她勾勒的高大而苗条,蓬松的头发,淡淡的清香扑鼻,多像玩顽皮的人儿撩拨着他轻松愉悦的心,让他心神荡漾,心里微微陶醉。他忽然想起认识她以后的种种镜头,以及对她记忆深处的印记。想自己早没注意到原来也是如此迷人而富有魅力。他忽然有了一种犯罪感,有一种幸福和甜蜜感。就笑:

  “谢秋萍,我今晚觉得你特漂亮!”

  “是吗”谢秋萍看着他笑,“原来你是一头小猪。我本来就不错!”

  “怪不得你一个人小夜下班不敢走!”

  “你可不要有坏心眼!”

  “你怕生米做成熟饭?以后你就言传,我送你”

  “那次你送我去医院,时间一长我妈我爸就唠叨让我把你请到我家吃顿便饭。你总是不来!”

  “你们家又不相女婿。不然早早就来了。”

  “相女婿,才把你吓死才不敢来!”

  两人无拘无束,很开心地说说笑笑就到七号街坊门口谢秋萍就对他说:“我到了,你回吧,一路小心。”

  翻眼就到第二轮小夜班,鲁思飞和张宇一人半个班在干。晚上七点半张宇接班后,他要去吃饭。这时谢秋萍也下车了,几步赶上后问:“你饭也没有吃吧?你请客,我和你吃饭行吗?”

  如果说她请客鲁思飞也许就拒绝了。

  但听到谢秋萍让他请,他笑道:“好吧,我请你”于是鲁思飞放下安全帽和她一起走出车间。

  这时秋风瑟瑟,厂区马路灯光已经亮起,路上寂静无人。唯有车间传出的机器声荡漾在寒星寥廓的夜空中。俩个人走出厂区来到三号街坊一家饭馆坐定,谢秋萍便笑道:“你掏钱我就去点饭,你不要动。不然你舍不得钱你点的我不爱吃!”

  鲁思飞笑道“好好,看你能吃个啥!”她去了后厨。

  一会儿饭端来了。一盘子放着香菜热气腾腾的卤猪肘,一人一小碗面片,两人吃了起来。两人吃完后要出门,谢秋萍咯咯笑着示意他去开钱。鲁思飞起身走近后厨开钱,那个老板娘笑道:“你爱人已经把钱开了!”

  鲁思飞一走到前厅,谢秋萍迷人的小眼睛很微妙的微笑着说:“你死占我便宜,给你请了客,我就成你爱人了!谁是你的爱人啥?”

  “那又不怪我,老板娘不知道我和你是不是两口子”鲁思飞傻傻地笑着。

  他和谢秋萍来往越来越密切。一起去夜市吃饭,上班一起谝传。她家买上鱼啊肉啊,她上班来饭盒里多多带上,快干完活在蒸气锅上蒸熟和他坐在那长大铁桌子上一起吃。遇上早班,鲁思飞知道谢秋萍不吃早餐早上去食堂自己吃过后总要给她打上一份。

  班组里人就用一种戏谑暧昧的眼光看待他两。也有流露出嫉妒和不平甚至是嘲讽。赵娟动不动笑:“你们两个干脆结婚得了,看亲热的让我老娘们也眼馋!”,张文燕宋丽梅郭金存等几位女同志以前常和他一半句说说笑笑,也说谢秋萍的不是之处,现在却不了。有时很勉强问候说一两句,不再多说。

  班长文亮,马森军,牛金禄赵长顺等人一看见笑道:“谢秋萍,你们两个抓紧把事情办了吧!我们喝你的酒啥!”马森军文亮陈冲来温存等一看见他两面对面坐在一起夹菜吃饭便笑:“你看这小两口多幸福”

  文亮那小眼睛盯着他两诡秘笑:“谢秋萍,干脆给鲁思飞当上算了。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干脆来个烈火见干柴!”

  谢秋萍心里甜甜的就脸红了,一口四川口音就说:“你少操那个心呶。”

  文亮呵呵笑:“我们是过来人,小谢,你已经爱上鲁思飞了。我们看着呢,鲁思飞也快上你的贼船了。”

  ……

  现在他也觉得有点爱上谢秋萍了,每天上班只要看见心里就很舒坦,如果不见整天没精打采,看见她干起活也精力充沛,和她在一起说笑心里就快乐,无忧无虑。但是鲁思飞也陷在一种深深的矛盾中了,明白自己的身份,是一个农民轮换工,终究要被退回榆中那个山沟里的。想起自己的家庭现状,想起厂里那些正式工对农民轮换工的蔑视,他心里就不是滋味。谢秋萍从农村户口转为城市户口也不是容易的,现在是正式工,一辈子要在这城市地方生活。现在正是豆蔻初开的年华,也许她相信爱情,相信感情,如果结婚后在生活的磕磕绊绊中爱情之毒慢慢降低,生活的形形色色开始扰乱和迷惑,她能不嫌弃这个轮换工,假如万一被辞退,丢了工作,她能保持现在的这份爱吗?也不会说啊!中国人从古到今讲究门当户对。他们庄里前几年有几个女子高攀到兰州城里,这几年打架擂锤过得不幸福他是知道的。鲁思飞至今想起这心有余悸。虽然他有时很理性的分析这两人地位悬殊,觉得和谢秋萍简直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但是,他也爱上那个四川女子了,爱上她的一颦一举,爱上她那颗善良温柔的心。他已经忘记了车祸中丧生的张桃,已经从那种苍凉悲切的心境中走出。现在他的心是明朗的,就像一只在田野上欢快跳跃的小兔子。但他想到班组里有些人看到谢秋萍对他很亲密,满脸嫉妒不平,那种就像和叫花子抢饭,引起叫花子仇视的那种眼神,他烦恼来了,一种新的痛苦来了。想回避想退缩。

  刚才黄英提起他和她的事,鲁思飞说:“那个女子对我真地好,但我也考虑着呢,我们毕竟是轮换工可能性不大。”

  黄英皱着浓眉想了一下,严肃地说:“你说的是,万一我们没了工作,以后生活是问题,那时俗话说的锅里没面了,两口子就不愿了。这点你考虑的对着呢,不像尕叶子那样脑子烧!”

  虽然叶小泉结婚两年了,再没有人议论了。但在黄英的大脑里至今对叶小泉抱有担忧和偏见。认为他那样英俊的小伙却接寡妇,给他人拉扯娃娃去。张成总说:“婚姻有时也是缘分,有的人和你千百次接触,你的心理老是平平淡淡,有的人刚见面就一见倾心,有的人刚见觉得很丑很不顺眼,但日久却生情。我想也许尕叶子做得对,只要能和得来,个人幸福就行了。过去封建社会有的人也不讲究寡妇,曹丕差的啥?接的甄氏也是别人的老婆!现在啥年代了,有啥说头?也许我们命里没有遇上,否侧和尕叶子一样。动物是有感情的,人在动物中是高级动物,更是最灵的动物!婚姻毕竟是以感情为第一,为基础!虽然性是婚姻的目的,对人来说,没有感情了,也许就没有性生活了!那就只叫做交配!只要他们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就行了!你也就不要对尕叶子再有啥看法吧!”他不像黄英那样固执,他看得开。

  张成这样一说黄英也就无话可说,毕竟他理解感情的分量,便笑呵呵地说:“幸福是卑微的,也是伟大的!我也不是反对,我是担忧万一轮换工被辞退,你一个大男人家的,就要依靠婆娘过活。女人,你能挣来钱他就把你当做男人了,你挣不来钱,把你不当做男人,那时候就会受气,就会过不下去。以前我们农村出去干阔的把自己老婆离了的少吗?有的女人看到自己男人挣不来钱,跟上别人走的少吗?沙河里的常县长,被打成反革命在生产队劳动,一个烂草帽子扣在头上担大粪。个家的婆娘更本把他不当作人,吃的不给吃,动不动就当着那么多社员的面把他日先人倒肚子的骂。邓小平一上台拨乱反正,一下子给平反,补发了工资调到县委,你看那婆娘天天早上就是荷包蛋!就这样,我才反对!”他认真地看着张成,声音温和,说的很坦诚。

  “我们如果理解了爱情,我们就没有理由反对他们的结合了。有爱的性是高尚的,伟大的。那就不同录像厅里演的那些了”张成提到性,就想起这几年泛滥的色情污秽的录像厅。

  自改革开放以来,海石湾也就成兰青相邻的一个“经济特区”,外来人口加剧,闲杂人员也多,大街小巷挂着厚厚门窗帘,一进门就像掉进地狱一样黑暗的录像厅就泛滥。那些录像厅为了揽客挣钱,常播放着色情淫秽不堪的录像。虽然当地派出所不断查封,但却不能制止。

  “现在社会完了,你看那些录像厅尽放的啥?你看现在有些书写的啥?一个改革开放号召女人连自己的裤裆也开放了!派出所虽然查封,真正目的那也是为了罚款!并不是因为危害人而查。况且哪家录像厅跟派出所的民警没有联系。实际警匪一家。”

  张成毫不在意地说:“他们老喊我去看录像,我去过一次就没有去。看那淫秽的画面,作为人,那纯粹就成了耻辱!因为人的性爱应该是伟大的,纯洁的。性是感情的延伸,爱是性的至终,它是人类繁衍的一种生理活动,也是至高无上爱情的表达。在录像厅里演绎的污浊,淫秽,不堪入目。我认为男人看那些是对妻子的不敬,对女性的不尊!对至真至深爱情的玷污!”

  黄英说的这些现象在海石湾也很正常了。像附近大小录像厅谁不清楚到夜深人静就播放黄色片,全是那些淫秽的镜头,这也是海石湾公开的秘密。虽然当地派出所不断查处,但谁不知道那些潜在的规则?开设录像厅的老板哪个没有后台?就像出租的图书,鲁思飞也不是不清楚那些黄色淫秽的画面和文字泛滥成灾了。再说海石湾街头一天没事干坐在花园护栏上的那些脸色乌青就像羊粪蛋上落上一层薄霜的四五十岁的外地老女人所干的营生,凡是海石湾生活的人无不清楚是干啥的!再看看那些成群结队瘦的像麻杆子一样,声势让风吹能吹跑大烟客的影子……。

  但是这完全不能归结于十年改革的不好,这是在社会变革下各项制度尚不完善,执行力度尚欠缺,经济利益驱驰下出现的一种丑恶,这种丑恶的社会现象最终在日益完善的社会秩序中会被消灭……

  “你说的这些只是片面,但改革开放的大局面还是好的。我们能亲身感受到农民生活水平逐渐提高,说个心上话,如果没有邓小平的改革开放,我们今天肚子吃饱没有,穿暖没有说不上!农村这十年的变化虽然比不过城市,也是翻天覆地啊!”张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又说道:“就这十二年,光兰州的变化就大得很!八零年以前兰州二三层的楼房就算最高,再就全是平房。改革开放以后,四五层子的楼房就像雨后春笋冒了起来!就最近一二年,你看八九层楼房也出现了!”

  “你说得好!以前没有下岗工人,以前的厂子没有倒闭,咋现在兰州就有了下岗工人?一些厂子倒闭了?”黄英笑着问。

  张成一时说不上了,想了想笑道:“这是一个深层次的问题,我一言半语说不上。这要从人的本性上来说!为撒呢?因为五十年代不论干部工人都是经过那个特殊的年代洗礼,思想纯洁精神境界就高尚,私心杂念少。再说也是以政治挂帅,政治管理,突出政治。工厂里工人干部思想觉悟高,私心杂念遏制。企业发展就快。但是经过几十年后,人们的思想意识就在变化,那种崇拜奉献牺牲精神就会失灵。改革开放以后,企业走向市场,企业脱离政治管理,这种管理模式就逐渐打破!思想解放,私心杂念享受唯我主义成为主导思想。干部也不好好管理,因为时代的原因,他们知识,政策等等诸多因素制约,缺乏高瞻远瞩的眼光,也许是企业失去发展良机。工人也不好好干了,国营企业大锅饭的体制,旱涝保收,衣食无忧,养成他们混日子没有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你说企业走到这个地步,工人不下岗,工厂不倒闭咋办?就要改革,就要顺应潮流!这是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啊!这就是你在新营中学《社会发展史》里讲的生产要素和生产力的原理。为啥原始社会都是公有制,而到后来成了私有制,一直持续到解放前?这就是人越来越聪明,思想越来越复杂,越来越自私了!这是个迟和早的问题。改革开放只不过就加快了!像这个模式,今后也许我们这碳素厂都倒闭呢!你看那些正式工撒姿势啥?干活不行,光是排挤我们轮换工!有些管理干部也都一样!今后企业应该是企业家管企业,企业文化引导职工,企业制度约束职工:不应该是政府官员管企业,政府应该是为企业服务!”

  鲁思飞笑了:“尕黄,我们的张理论家说的咋样?”

  黄英呵呵笑:“他光是谝起来凶!”

  “不愧是你祖上给肃王朱瑛溜哈马子的!说你不懂有时比我懂得多。说你懂吗,连当前企业形势都不知道,石墨化要你这样的主任有啥用?”张成挖苦他,又认真看着鲁思飞,说:“你看一年就又完了。尕鲁,抓紧谈个对象吧!碳素厂干不成我们回去就有个窝了!再都闲闲地!你看外面气温已经下降了,冷的没地方去,谝了个半晚上。窗子外面雪落的白皑皑得了。谝够了走,睡觉走!”

  张成笑着站起来端着茶杯催黄英要回宿舍了……

本站资源来自互联网,仅供学习,如有侵权,请通知删除,敬请谅解!
搜索建议:轮换工  轮换工  轮换工词条  一幕  一幕词条  计划生育  计划生育词条  轮换工词条  
小说言情

 《团缘》第六回 突来的求婚

 婉婷劫后余生还心有余悸,那穿着白色西服的男青年一路护送,把婉婷送回周公馆。当刘晓玲看见婉婷身后这位气度不凡的男士时,显得特别惊讶,因为婉婷从来都没带过男士回家...(展开)

小说言情

 特殊保姆(三、四)

 (三)    齐凯走到教学楼前,碰到一个很帅气阳光的大男孩,就问他是否认识蓝眉,小伙子很潇洒地做了个OK的手势,“我是他哥,麻烦你叫她下来好吗?”小伙子“咚咚...(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