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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中篇连载 二)

  二

  柞树屯座落在大山深处,四周绵延的山峰形成天然绿色屏障,群山围成的一片山谷平地上,错落着十余户人家,一条小河哗哗地从村前流过,河水四季长流,柞树屯是一处相对封闭和落后的小村庄。

  石磊的爸爸和妈妈插队的时候都才刚满十五岁,当初戴着大红花坐在大卡车上的时候,那份兴奋和自豪让两个人浑身鼓胀得有些轻飘飘,他们为自己能够积极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并踊跃加入这支充满豪情壮志的青年队伍而感到无比幸福和骄傲。

  在敲锣打鼓的人群里,石磊的爷爷泪含热泪,依依不舍,石磊的奶奶已经哭成了泪人。

  在嘈杂的鼓乐声中,他们对爸妈的叮咛和嘱咐根本就听不进去,一种莫名的荣誉感和成就感让他们的大脑亢奋着,他们觉得父母在敲锣打鼓欢歌笑语的送行队伍里显得那么不搭调。

  多年以后,他们不得不承认,那一时刻,他们内心里涌出了一种厌恶,是一种对落后的思想和觉悟的厌恶。

  汽车扬起一路灰尘把他们拉到柞树屯的时候,所有的人也象现在的石磊一样莫名地兴奋着,那绿油油的大片的庄稼,那翠绿的连绵起伏的大山,那广阔的天地和自由的空气,还有那随处可见的野果和清泠泠河水里的鱼虾,着实让这群年轻人兴奋了很久。

  这里是一片自由的广阔天地,他们几天就给家里写一封信,欢乐和满足充满字里行间。

  但他们决没有想象到接下来的插队生活的艰辛,在他们报幸福和平安的时候,他们并没在乎家里人能不能回信和什么时候回信,他们被暂时的幸福和好奇牵引着,在这片贫穷和枯燥的世界里尽情地陶醉着。

  可怜了这些父母,天天惦记着他们,每天都在思念中过着日子,孩子们的每一封信都让他们欣喜若狂。

  石磊的爸爸石青山和妈妈王春梅都属于独立的孩子,来到这片广阔天地里,他们努力用自己的行动践行着自己的承诺和誓言,在他们的心里,总往家里写信似乎表明自己的立场不坚定,是软弱、犹豫和背叛,他们头脑发热地为一种梦想和承诺而努力和坚持着。

  由于村里的知青点没有盖完,他们一行六人被暂时分到了老乡家里,石磊的爸爸妈妈一起被分到了家境相对富裕的李奶奶家。

  李奶奶家有四口人,除了老伴外,还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年龄略长石磊的爸爸石青山两岁,石青山和李奶奶的两个儿子睡东屋,石磊的妈妈王春梅和李奶奶住西屋。

  李奶奶的老伴是一个憨厚的人,每天乐呵呵的,拿他们和自己的孩子一样,李大爷乐观的生活态度直接影响了两个年轻人,以至于后来面临挫折和打击的时候,他们都能乐观地面对。

  入秋的时候,知青点建成了,石青山和张宇、李海洋、刘跃进、王春梅、韩阳一起搬进了新建成的知青点,石青山被指定为知青点长,负责知青点的生活和管理。

  搬家那天,天气特别好,蓝蓝的天空纯净得让人内心有种空灵的感觉。

  石青山王春梅的行李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拎着自己的行李就来到了知青点。

  知青点座落在村上头的半山坡,是在一处空废的宅基地上重新盖起来的,屋前用碎石垒成的台阶上平整出一个近二百平米的平台做院落,平台的四周围着一圈一人高的木栅栏,一条石板铺成的台阶顺着斜坡通向了坡下的大道。

  知青点刚建成不久,屋内还飘着泥土的新鲜味道,土炕上铺着崭新的芦苇编成的炕席,还散发着芦苇的清新香味。

  知青点是东西两间屋,石青山做主把西屋分配给了两位女知青,他先把王春梅的行李拿到西屋,帮着铺好,又来到东屋,把自己的行李铺在了炕稍,他把炕头留给了别人,因为炕头热乎,他做为点长应该先人后己,后来,他为自己那一时刻的决定很是自豪,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觉悟真的比别人的高,他就是要做毛主席的好孩子,做一名真正的知青。

  由于都不会做饭,他们第一天的饭菜是由李奶奶帮着做的,王春梅主动承担起了做饭的活,她用心地和李奶奶学着生火做饭切菜炒菜,李奶奶用手摸着王春梅的头,直夸她是好孩子,还说谁要是娶了她做媳妇肯定得乐一辈子,大家就一起笑,臊得王春梅捂着脸说李奶奶坏,乐得李奶奶差点把锅烧糊了。

  以后的每天的饭菜都由王春梅负责,最初的几天饭不是烧糊了就是菜炒咸了或淡了,王春梅一个劲陪不是,大家互相开着玩笑。

  个头最高体格最壮的李海洋来自市一中,说话翁声翁气的。

  “王春梅,李奶奶夸你是好媳妇呢,以后还不把男人吃跑了呀,哈哈。”

  王春梅白了李海洋一眼,“不爱吃你做,站着说话不腰疼。”

  一脸书生气的张宇有些阴阳怪气。

  “可惜了大好的粮食,如果天天吃这样的饭菜,还是让我变成鱼吧,一条喝水就饱的鱼。”

  王春梅拣起一只玉米面的窝头朝张宇扔了过去,张宇大叫一声,“暗器。”伸手接住后就送嘴里嚼,伸手又在桌上抓了两根酱黄瓜咸菜就走到外面台阶上坐着吃。

  刘跃进手里捧着一本书,边闷头吃饭边看书,没有理会张宇的话。

  石青山赶紧打圆场。

  “行了啊,人家忙活了半天给咱们做饭,没功劳也有苦劳呢,虽然是很不好吃,大家就将就点,以后大家都要学着做饭,轮流做,哪能让人家一个人受累。”

  张宇听到石青山的话就站在窗外撇着嘴大声说到。

  “有本书上说,当一个人过分地关心另一个人的时候,那这个人一定在他心里。”

  石青山一时楞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象张宇话很难理解,李海洋坏笑着,石青山伸手把他的头往下按了一下。

  “快吃你的饭,别瞎说话。”

  “我又没说,你打我干什么。”气得李海洋端着碗出了屋。

  张志刚抬头淡淡地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吃起了饭,面无表情,冷漠得让人心里发紧。

  石青山自己坐下端起了碗,借夹菜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王春梅王春梅正偷偷地看石青山,两人目光相遇,王春梅急忙躲闪,假装吃饭,脸一下子红到了脖根。

  农村的夜晚是寂寞的,石青山不得不承认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失眠。

  夜静得出奇,偶尔的狗叫声显得清晰和绵长,月亮很圆很亮,透过糊着纸的木头窗户斜照在炕上,朦胧和散漫,但也能看清其他人的脸。

  石青山索性坐了起来,张宇的话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当一个人过分关心另一个人的时候,那这个人一定在他心里。”

  石青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关心王春梅,他从没想过这个,难道自己真的关心她吗?那自己的心里真的就有她吗?可是,如果没有她,来到这里后自己处处不都是在关心她吗?如果自己不是很在乎她,那为什么自己总是担心她吃不饱累着呢?

  石青山想说服自己是真的不喜欢王春梅,可是越想越觉得难已说服自己,他用手使劲搓着脸,扭头看了一眼炕上的人,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到张宇把被子蹬到脚底,脸上呈现着怪异的笑,他轻轻地爬过去,把张宇的被子盖好,又轻轻地爬回自己的位置,把被子扯上来蒙住头,黑暗中他觉得自己的心难以平静。

  当一个人因为盲目的冲动鼓起的膨胀的热情渐渐消散,当整个身心从躁动中重新归于平静之后,人也就恢复了理智和思考。

  知青们慢慢地感觉到日子的枯燥和乏味了,没到年底,所有的人都变得有点消沉,知青们陷入了一种迷茫和无助之中,往家写信的热情也渐渐淡了,即使写了也有一种失落和伤感。

  这是知青们的阵痛,也是那个时代的阵痛。

  石青山王春梅在坚持着,他们立志做真正的知识青年,虽然这种阵痛偶尔也会让他和她产生一种抱怨和迷茫,但信念和决心支撑着他们两人,他们决心扎根农村,把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挥洒在这一片贫穷封闭的广阔天地。

  知青们消极的状态让石青山很着急,他试图做做思想工作,但又无从下手,他努力地寻找一些新鲜的事情或东西来活跃气氛,以图振作士气,但尝试了几次后,他自己放弃了,同伴们的牢骚话越来越多,每天收工回来穿着沾满泥水的衣服就倒在炕上,骂天骂人。

  张宇骂得最欢,但也是最先恢复情绪的人。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石青山很庆幸在这段时间里没有出现逃兵,也没有出现不符合那个时代标准的行为。

  秋收过后,知青们看着一年劳动所得的可怜的粮食,更是长吁短叹,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土地不产粮,一年的辛苦还换不来一年的粮食,甚至有的人家需要向队里借粮吃,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临近年底,石青山突然发现,同伴们的怨声少了,彼此开玩笑的次数也少了,大家渐渐地都似乎变得深沉了,曾经热闹得吵人的知青点也变得安静了。

  李海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市里带回一支笛子,每天坐在台阶上吹,刚开始声音很刺耳,张宇就骂他,他象没听着继续吹,张宇见阻止不了,也就能躲就躲了,渐渐地,李海洋把几支曲子都能熟练地完整地吹出来,沉闷的知青点的院落里便时常飘出清脆的笛子声,声音悦耳动听,在寂静的农村夜晚清晰和悠远。

  所有的知青在这种郁闷和惆账中迎来了下乡的第一个春节,他们逃也似地回城探亲了,似乎这半年的离别一下子让每个人都觉得城市的美好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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