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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的勤工俭学的大学生活(第二十七节)

  第二十七节 登征婚启事之后(一)

  关于个人问题的事,下午,石峰终于在学校办公室报夹上,发现了他的那则应征启事。当他看到“辛欣”化名时,他一下子用拳头轻轻击了一下桌子。“终于登报了。”他的心霎时抑制不住“嗵、嗵”地狂跳起来。他取下报纸,立即朝杜鹏那里跑去。可到了杜鹏宿舍外面,看到窗帘紧闭时,他又失望了。

  晚饭后,他又去了一次,杜鹏仍不在,他终于垂头丧气了。

  第二天一早,在离杜鹏宿舍老远,他就喊开了。他兴致勃勃地闯进去,杜鹏转过脸来,他把报纸递过去,同时握住杜鹏的手:“登了,登了。”他兴奋起来。“好,我马上去给传达室的老头打招呼。”杜鹏转眼看了报纸日期,说:“哎呀,好几天了。”“是啊,我来第二天到市图书馆去,可没看到报纸,说不定信都来了。”石峰说,杜鹏急急忙忙推出自行车就出了门。

  石峰回到学校,看了一阵书,待午时正要下楼去吃饭,杜鹏在下面喊了声石峰,便蹭蹭地跑上楼来,他兴冲冲地奔到石峰面前,拿出好一叠信,他们立即进了教室。

  “事情搞糟糕了。”杜鹏边把信放到桌上边说。

  原来,石峰的启事一登报,两天后就来了信,因石峰昨天才见到报,今天已是第五天了,由于事先用的化名,又没给传达室老头打招呼,老头见没此人,已经退回了好些信。

  “不要紧,不要紧,这不是还有这么多吗。“石峰虽觉得可惜,可看到桌上有这么多来信,便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想不到自己的启事一登出,果然象别人说的来信象雪片似的飞来。

  他们便兴高采烈地边拆边阅,石峰此时手都沉不住,微微颤抖着,他感到自己真好笑,一遇事就激动成这个样子。他看信看的较慢,他在探究那些陌生应征姑娘的各个方面,诸如身高、相貌、年龄、职业、爱好、地区等等,他还被那些坦率、诚恳的火一般的语言所激动。杜鹏看得很快,看一封说一下是哪里寄来的。

  他们在教室,悄悄地边看信边说笑,最后怕开饭时间已过才住手,他们数了一下,来信共二十八封。

  午饭后,由于班上同学邱明已来教室,石峰便装上信件到河边去继续看。他全部阅完了信件,把认为够格的抽出来,共有六封,其中四封是本市的,另两封是外地的。这些陌生姑娘都是1。6米以上的个儿,长相不是“容貌端庄”,就是“文静秀气”,重庆那位还是“秀丽动人”呢。并且重庆那封信的结尾写上了这样的文字,“如结为伉俪,待适合时可考虑调往重庆工作。”这真是求之不得,难怪石峰把这封信放到了最上面,作为特殊考虑对象。

  这时,他才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他想,第一步应去加印些相片,给对方去信是该放一张相片的,第二步该买一些信封、信笺和邮票。他把信装入包里,到学校楼下,正好杜鹏骑着自行车飞驰而来。杜鹏人还没下车,拍了他的上衣口袋,石峰知道是信,杜鹏悄悄地说:“十五封。”他俩又欢天喜地到杜鹏宿舍去看信。

  第二天,石峰又收到信件十封,第三天收到五封,第四天八封,可愈后离本市愈远。石峰开始很兴奋,每天晚上只能入睡四、五个小时,后来他已经怕接到信了。因他想,来的信件不管怎样,作为礼貌都应该给对方回封信,然而,一封信八分邮票,五十封该四块钱,另外信封、信笺呢,再说还要花时间、精力一封封去写,这全打乱了他的学习计划,他一时感到惶恐了。他不得不决定,抽出一个星期来对付这件事,因为恰好这个星期录相磁带未到,学校安排自己看书。

  另外,麻烦的事也跟着来了。有人到市文工团传达室,打听到了杜鹏住址,找到杜鹏那里去了,说要见“辛欣”。幸好,刚来信石峰就给杜鹏打了招呼,有人来要见本人就说出差了,石峰怕自己陷入穷应付的境地,那太麻烦了。

  在收到这些信件的同时,石峰一时又变得忧虑起来,他愈看那几位诸方面条件都不错的本市姑娘的信,他的情绪就愈变得复杂。他此时想自己在启示上写的单位“市某企业学校工作”,可那个“某企业”里面的具体内涵是“**煤矿学校”,并在市中区以外,当那些姑娘得知自己是市中区外的煤矿,他们会怎样想。他把担忧告诉了杜鹏,杜鹏抿了嘴,说:“你先不忙告诉对方。”“可是,迟早得告诉。”石峰说,他怕留一手,对方以后知道了会说他不诚实。何况有这么多姑娘,不信一个都不愿,就看对方的条件以后能否将他调得来,以及对方追求的是什么。再说自己一定会调到市里来的,他自信地想。现在还没出去跑,不是已有单位要他了吗。出去跑一跑会更多的,现在关键是,要把自己的情况及想法告诉对方。

  就这样,他决定开始写信。因这件事要保密,从第四天开始,他每天提着黄包到杜鹏宿舍,悄悄研究信件,悄悄写信。他开始把落选信件翻出来,根据情况在信封上注明“退一切”或“写信”等字样。又根据选上与落选不同,分别写两封信。对特殊的略加增减,如落选中一封是一位二十七岁的女青年,信上说,她一见“辛欣”的启示,抑制不住内心激动,第二天就来市里找“辛欣”,未找到才给“辛欣”写信。那封信洋洋三大篇,她写了她的经历,对爱情的看法,希望与“辛欣”成为“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情侣,说“辛欣”如果考虑,叫“辛欣”去找她。她对爱情的急切渴望的心情,引起了石峰的强烈同情,他决定写信好好安慰她。另外,还有一封石峰称为来信中的文学“女才子”,字是用毛笔写的,很流畅。信上首先称“辛欣”为“师长”,说最近参加了本市“第三代诗歌研究会”,抑制不住想在“尊师长”面前卖弄几句,便来了一首诗。可惜石峰对诗没有研究,弄不清里面所含的韵味,最后还写上“无论是什么样的结局,但愿我们能成为朋友”。石峰想不到为这事,自己还有机会交一些朋友。他决定给她回信,说明自己对诗没研究过,自己崇尚并感兴趣的是小说,因为小说容易反映现实生活中的矛盾,揭示社会弊端,培养人的高尚情操,离生活似乎很近,影响很大,诗歌是无论如何不能比的。交朋友吗,当然可以,现在是信息爆炸的时代,能相互交流信息,在文学上相互勉励,也是很有益的。对选上了的,他决定给重庆那位加一些内容,然后他认真写起信来。他先给落选的写一封,他考虑不能写多,最好几行字但要说明问题,特别是对那些有学业的大青年,他们与自己的情况相似,都是为了潜心学习,错过了处理终身大事的最佳年龄,他决定要好好安慰一番,要他们同自己一样,为了幸福,敢于冲破传统陋习的世俗观念,他写的全文是这样的:

  敬请你原谅,我使你失望了。不过,此时此刻我的心情同你一样,怎么也轻松不起来,似乎有一种歉疚的感觉正紧紧地啮噬着我的心。因为我是一个遭受过坎坷经历,现在也正狠命奋争着的年青人,因此,同样的感觉,同样的心情,同样的情绪在吞噬着我的心啊……

  你如果是一个愿真正追求幸福的人,请你象我一样,勇敢地昂起头,去冲破传统陋习的世俗观念,执着地去追求吧,我相信,生活对你会公平的。让一个名人的话与我们共勉,“真正的幸福象真理一样,属于永远怀着热望坚忍追求的人。”

  写完他看了两遍,觉得还满意。因为他觉得自己不但安慰了她们,且给她们指出了一条到达幸福彼岸的路,他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不甚快慰。接下来,他给“竞选”(此词是来信中,一位姑娘的一句话,说她很愿意参加辛欣的“竞选”)上的姑娘写一封信。他认真地打了草稿,可他写得不顺利,他觉得有些地方缺少应有的节奏和韵味,用他的话说少了点激情。他觉得自己应该用激昂的语言,来描绘一个在逆境中执着、坚韧的奋争中的富有激情的青年,让这个青年带去的信息,让他富有魅力的个性形象去打动姑娘们的心。他为了这些,花了半天时间,到晚上他终于写好了。

  第二天,他提着黄包走进杜鹏的宿舍。杜鹏拍了一下手,笑着告诉他,说刚才一位市机关的女青年,打电话来问,“辛欣”在什么单位,表现怎么样,说要打听了才给辛欣写信。杜鹏回答她,叫她写信联系,说完他俩都笑了。石峰再次嘱咐杜鹏,一定不能告诉别人他的工作单位。一想到工作单位他就忧虑,因为今天他将发出第一批信息,共五封,一封是那位重庆姑娘,四封是本市的。他想本市姑娘知道他的工作单位是煤矿会怎么看,他感到了自己的不利因素,可他只好不去管它。

  他整个上午都在抄信,一次手抄痛了,他站起身突然瞥见镜子里的自己。他注意地看了一会,他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今天很有点神采。原来,理发后洗了两次发,头发已不再过分卷曲,已经恰到好处了,他觉得自己这个面庞,配上这个发型再好不过了,这样去见姑娘的面,对方第一感觉一定不错。他又兴致勃勃地抄信。

  中午,杜鹏骑车去了单位传达室,带回五封信。石峰算了一下,到现在为止来信已超过七十封。现在他对来信不仅不再兴奋,甚至有些厌恶了。因为这些信,一般都是较远地区来的,他并不想往偏远地区的姑娘,相反却增加了他的工作量。现在,他只是带着消遣的心情来对待这几封信了。一会儿,一封南充的引起了他的兴趣,那封信寄来了两张不同的照片,大的四寸,小的两寸,相片上是位眼睛很有神采的端庄姑娘。可惜没说多大年龄,他从过于成熟的字体,众多的爱好,以及相片上留下的迹象,觉得她不象二十七、八以下的人了。并且地区太远,他看到信尾“如合意,可面谈”,无不感到惋惜。

  经过辛勤劳动,他终于抄完了那五封信,他把信审阅了一遍,便装上照片,封好,去投到了邮箱里。

  晚上,石峰到教室去拿东西,当他走进教室,邱明带着颇有考究的口吻问他:“为什么一天不见人,到哪里去了?”“去搞社会调查嘛。”石峰笑着回答,然后去开锁打开书桌拿东西。

  晚上十时多,石峰照常做了哑铃,到宿舍脱掉外衣,换上球鞋,然后跑步去姨爹家休息。他不思不想沿着街边的林荫小道跑了一段路,待要出汗了才快步走起来。街上白炽的路灯下,时不时出现一对对情侣,要是往常他总要带点儿羡慕的眼神瞥他们两眼,是什么原因他从没探究过。今晚,他再不羡慕他们了,你们算什么,他想,给我来信的姑娘,都是货真价实,要姿色有姿色,要内涵有内涵。他想不到启示一登出,会收到这么多姑娘的来信,更没想到现在他会变得这么主动,任自己挑任自己选。可另一方面,他又为这次登启示,真有些诚惶诚恐。自己在省内最大的一家报社登启示,说自己有事业心,爱好文学,品貌、气质较佳,一打出去了,怎么收拾啊。一时间文学女才子“尊师长”来了,娴静好洁的女子拜偶相来了,纯洁、天真的小妹妹请求做“好哥哥”来了,还有好幻想的浪漫播音员要相片来了,她说她“要对照一下想象中的你”。天啊,你太冒失了,你太莽撞了,你弄得姑娘们又是打电话,又是托人来询问,又是找杜鹏的哥哥,你闹得满城风雨,你真有点儿不顾后果,你要招风的。他此时的情绪一下子变坏了,虽然此时他已走到了晚风吹奏,温柔宁静的河边上,可他却走得垂头丧气,走得火焦火燎。

  第二天,他为了争取更大的把握性,把剩余的“竞选”上的几封信翻出来,特地打了一张表,把各位姑娘诸种情况一一填在表上,他觉得这样做非常好,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到了这个妙主意,这样各种情况一目了然多了。他一一给这几位姑娘写信,这天他又寄出了七封信。接下来,午饭后他开始处理那叠厚厚的落选信,这样一直到吃晚饭。待晚饭后,他突然倒到床上没有一点力了,他想不到自己为这件事,会这样耗尽心力。

  今天又发出了第二批信息,接下来下一步就是回信、见面,说不定姑娘们会找上门来,自己要为这件事去穷应付。你真的会搞得不可收拾的,伙计,你会被姑娘的柔情弄得失去你的雄心,你再也完不成半月前拟定的新的奋斗计划,你再不可能每个星期天躲到图书馆去浏览新的知识和信息,你再不可能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伙计。他愈想愈感到了后怕,愈想愈不敢想下去。

  接下来他又忙了一天,给落选的姑娘们回信,共写了二十多封。他想无论如何今天把这事处理完,明天要学习了。为了应付这件事,他已经一个星期没看书了,他很有些焦急。可到了晚饭后,杜鹏又拿来八封信,他真感到了恼怒。现在他才觉得自己干了一件世上最糟糕的事,为了应付信,他又花了两个多小时。

  第二天,他感到这件事,第一阶段的工作终于结束,接下来就等姑娘们回信了。他赶快利用这空闲时间,去办一些必要的事。一是抓紧时间把所到学刊看一遍,以便开始学习,二是为班上的墙报写个东西,三是为工作的事去跑一跑。

  正好,上午学校安排全校师生听《中共中央关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指导方针的决议》的政治课。他边记笔记,边看学刊,课完学刊也跟着看完了。下午,他利用时间,写了个笑话小品题目叫《全频道》,他被自己编的笑话,连自己也忍不住地笑了好一会儿。写完他便收拾好,考虑起工作的事来。开学几天来,他已经向几位同学发了信息,让他们看能不能为自己找份适合的工作,因这期还有一百伍拾元学费未交,现在还没有一个同学回话。怎么办?他真有点急燥,他此时坐不住,便披了件衣服往街上走。当他走到卖卤鸭子摊前,他一下子站住了,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个念头。他看着正在给顾客称卤鸭子的宽脸中年人,便走上前去同中年人打招呼,中年人以为他要称鸭子,顺手选了只色彩好看的拿起来问他要不要,他微笑摆摆手,然后边看中年人做生意,边同中年人聊起来。他为中年人做生意吹了一番,说这样勤奋致富,以后条件许可可集资办厂什么的,中年人乐哈哈笑着摇摇头。然后,他问中年人做这生意,有时会忙不过来的,中年人说:“其它还好,就是打整毛麻烦。”石峰听了脑瓜儿一转,问中年人:“打整鸭毛多少钱一只,我来帮你。”中年人看了他一眼:“我说五分,但要包烧水。”“五分,太少了。”石峰同中年人讲了一会,要他加三分,中年人始终不肯。石峰想到第一学期在农村住时,正好附近一家做鸭子生意的,他去打整鸭毛,干了一下午,整理了十七只鸭子,挣了八角五分钱,累得自己躺到床上二两力也没有了。石峰同中年人又讲了一会,见那人很固执,便离开了鸭摊子。他在街上逛了一会,感到没什么收获,便回到了宿舍。

  晚上,他到教室去看书,他翻开《政治经济学》教材第一章,看了一会,不知怎么,他的心隐隐有些不安。他此时惦记着两天前发出的信,按理这两天该来信,可他一想到自己信上说的工作单位以及自己自费读书,他自己便感到了绝望。城市姑娘一定看不起煤矿的人的,他想,自己条件这么差,自己根本就不该给这些姑娘去信。你真是自作多情,你这样会自寻烦恼的。他马上脱掉自己的外衣去做哑铃,他双手抓起哑铃就到走廊上做起来,他边做边瞥见街上一对对情侣,他霎时的心情坏透了。他愈做愈感到有些愤怒,愈做愈感到有些怒不可遏,他愤慨为什么自己的生活道路这么坎坷,为什么生活对自己这样不公平……

  十点多钟,他跑步去姨爹家。上楼时,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想进门别支声,看他们说不说什么,没出声准没信来。他上完五楼轻轻推开门,只见他们一见是他,便说有封信来,他心里一下子乐了。他快步跨进里屋,一封黄封皮的信放在枕头上。他迅速拿起用手捏了捏,感觉里面信纸不多,他霎时有些激动。因这意味着不是退他的信,是对方写来的。他一下扯破信封,当他看到那略微倾斜的字体,他一下子认出是那位叫“田尹”的姑娘,他急急地看起来。没看几行字,砰砰跳动的脉搏在告诉他,姑娘同意了,这不,信上这一行是这样的:“如果一切都象你信上所说,那么我敢说,与你结交太幸运了……”他急急往下看:“……你自费读书,工作单位不好,我并不认为是你的一大弱点。”石峰越看越觉得,这姑娘还有些理解自己,再看“你似乎有点小看人,我对你的家庭有无负担并不感兴趣,我觉得你坎坷的生活道路更吸引人……”是啊,她太理解自己了,石峰抑制不住激动,他呼呼看完了信,确信是那位“田尹”。他想起第一封信,一位文静的眼镜姑娘,爱好广泛,在学函大,可惜这封信没寄相片,说她不能“遵命”,因她是一个活生生的、有个性的人,一张相片并不能代表她,这家伙。石峰带着兴奋,去给姨爹他们看,介绍起对这姑娘的印象,他们为石峰也乐了好一会儿,只是姨妈有些不满足:“可惜,没有照片。”

  石峰回到里屋,感到一阵欣慰,还好没使自己失望,看来第一封信开好了头,一定有好的征兆在等着自己呢。

  第二天早晨,他在跑步回校的路上,突然想曾听杜鹏说,他有亲戚在姑娘所在学校教书,这事叫他去火力侦察一下吧。

  第二天晚上,当他上完最后一层楼梯时,他的心不由颤动了一下,可这天没来信。他去厨房洗脸,心想,市里另三位也许在犹豫呢,如果不同意也该退回自己的信和照片啊,他在信上嘱咐过“速退”。这时,他才感到田尹姑娘的可贵,她也许真能理解自己呢。也好,今晚自己该睡个好觉了。

  过了一天,杜鹏就完成了这次火力侦察。他按石峰的嘱咐,直端端走到田尹所在学校图书室去了。去干什么,他说他亲戚叫到这儿借本书,田尹说叫该位自己来,杜鹏说自己代表了。然后田尹热情地找书,尽管没找到,杜鹏可观察到了她较好的身材,有风度的姿态,以及很有修养的素质。从面容看,虽不很吸引人,但也有学究气,很文静,戴一付玻丝眼镜。杜鹏一一向石峰回报了,硬要石峰去见见面。石峰则不表态,因他想到田尹还有十来天将参加考试,他想对对方影响最小的方式来完成这个任务。

  接下来的一天,石峰到姨爹家,市里有两位终于来了信息。一位退回来了信件和相片,附了几行字。另一位则叫石峰第二天去那位所在学校见面。石峰感到很好,她们都有了明确的答复。他赞赏前一位的直率,他想各人对同一件事的看法是会不同的,这正好反应各人追求的不同,生活观点的不同。对后一位他很感动,那是一位中学教师,信上说面容秀丽,她同意了?他想的较复杂,见面并不是确定,是想观察了解一下对方,不管怎样,叫见面就是一种坦率,可能的第一步。再说,令他高兴的是,这是本市来信自我介绍中容貌最佳的一位,他为此实在有些兴奋。

  第二天,石峰全身心都在为傍晚的这次见面。这是他这件事登启示以来跟对方的第一次见面,何况是那位容貌秀丽的姑娘,这样他更重视这次会面。他想好,穿了十多天的牛仔裤该换,穿了一、二十天的皮鞋也该上次鞋油,头发该理一下老往上卷。上午十一点钟好好做次哑铃,十一点半吃饭后,睡两上小时的觉,因昨晚没睡好,眼睛有些塌陷,这可大大减煞了自己应有的神采。这天,他按照自己的安排做完了这一切。

  晚七时,石峰到了那所学校门口,一些住校学生进进出出,他观察着周围,怎么不见人。突然,后面传来一阵铃声,来人转脸招呼着他,石峰抬头一看是一位年轻姑娘,很利落地在他身边下了车。姑娘自我介绍说,她就是童晓林,童晓林大方邀请他到办公室去谈。石峰感到一阵好笑,他看到眼前这位姑娘化着淡妆但化得效果并不理想,白粉好象使她的脸色更没有气色,眼睛也并不秀气,脸上不同部位还长着两三个明显的痣,信上自称她秀丽,她哪有秀丽的影儿。一会儿,他们来到楼下,里面走出两位青年女教师。这时,童晓林把石峰介绍给她们,其中一位介绍给石峰说:“这位就是我们信上说的林林同志。”对方含笑向石峰点点头,石峰这才弄明白,原来信上的林林不是童晓林,是眼前这位。石峰抿嘴笑着瞥了林林一眼,眼前这位林林,虽不象信上说的那么秀丽,可还是生的个好样儿,长着非常匀称的五官,有一双水灵灵会说话的大眼睛。

  他们说说笑笑往楼上走,石峰在后面,感觉到叫张莉的和林林在前面,很是活泼,又说又笑。他们来到一间办公室,童晓林摆出一副主人的架子,一面叫大家随便坐,一面去倒开水。童晓林向石峰主动介绍林林的基本情况,中专毕业,有五年教龄,现在本校舞蹈专职教师。问石峰在哪里读书,什么专业,为什么自费读书。石峰把考学校的经过有声有色地叙述了一番,童晓林问:“你不愿回单位,单位卡你怎么办。”

  石峰说:“首先据理力争,一是单位没有给我出培训费,毕业后我可以不为原单位服务;二是我出来读书,没有同单位签订合同,我有充分的理由。对他们我采取软硬兼施的策略,先找人去通融,能行的通更好,当然,我想这件事,到时候可能会有一些阻力,不过我会战胜一切。”

  “你很有自信。”戴眼镜的张莉看着石峰说,“我们从信上看得出来,其实,我很钦佩你这种精神,要是我,才没有这个勇气。”

  “石峰同志。”童晓林此时做着挺正经的神态,“今天请你来,你也许感到唐突,其实,我们从信上看出来,你是一位好同志,所以我们才打破常规,叫你来大家随便聊聊。我们这位林林,出差刚从成都回来,她还没时间写信。另外,他们家两姐妹,妹妹已经先一步出嫁了,她想找一位能到她家里去的。”说完童晓林含笑深情地望了林林一眼。

  林林呢,此时被童晓林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她脸上隐隐地挂着笑容,却飞快地瞟了童晓林一眼。石峰看在了眼里,他时不时地不由自主地观察一下对方,他在认真地感觉。

  “你们这个学校看来资历较老。”石峰为了使气氛更随便些,便有意找话题,“看窗外这些教室都该改朝换代了。”

  “是的。”还是童晓林抢先开口,“我们学校已经有几十年历史了,的确,走进学校看到的都是旧式房子,可是,你没注意到我们学校正在大兴土木,操场左边旧房后面,不是已经有一栋新楼房了吗?”

  “我们学校是内秀,要走进来才领略得到。”张莉笑着说。

  大家一齐笑起来。因石峰读书前就在学校,几个人都在教学单位,有很多共同话题,他们时而谈教学、教改,时而谈工资待遇,时而谈同事、学生的思想,时而谈领导的观念怎样不解放。

  林林说:“我两年前从区学校来到这里,我以为这下自己可以穿得自在些了,可是一到这里,就感到窒息的气氛。同事之间谁化了点淡眉,涂了点口红,都大惊小怪的整天议论,还说哪象人民教师。”

  “人民教师,就该只能打扮得朴朴素素,穿一身老黄、兰。”童晓林没好气地说。

  “最笑人的是,一天小王画了个淡眉,校长立刻找她谈话。”张莉说。

  “说起校长。”林林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天,我要去成都,我给校长开玩笑说,我这次要去弄个‘爆炸’回来,他马上说,‘要不得,要不得,那影响是不好的’,我感到很好笑。”

  “我们校长是教学可以不抓,专门过问别人的穿着打扮。”童晓林说了撇了下嘴。

  “他们这些老头的观念太落后了。”林林手里拿着铅笔在报上边画边说,“我觉得,我们的穿着打扮,除了应有的庄重外,年青人还应该有年青人的气息,不要让人一看见个个都未老先衰、老气横秋的样子。”

  “哎呀,我忘了一件事,我那位嘱咐过的。”童晓林马上看了下表,“张莉你陪我回家一趟,一会儿就回来。”她说着起身到张莉旁边说了句什么,就转身对石峰抱歉似地说,“对不起,失陪了,你俩可以天南海北、无拘无束地聊聊,我们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去亲热地按了按林林的鼻子,两人就出去了。

  两人一走,石峰林林便慢慢转入了角色,他们相互了解了对方的一些基本情况,后来石峰便试探地问林林,看了信有什么感觉。

  林林微笑地沉思了一下,说:“总的说来,你很直率。”她抬头瞥了石峰一眼,说,“其实,我也有过你类似的经历。”

  “是吗?”石峰一听有些吃惊,她,一个二十三岁但看那模样只有十八岁的姑娘还有过自己这样的经历。

  “嗯,”石峰会意地笑了笑,说,“我还不行,我只是在追求这种精神。”

  接着,林林带笑把前几天写信的真象告诉了石峰。原来,前几天林林去成都出差,当时张莉看到“辛欣”的启示,立即写信介绍林林的情况,最后落笔落的是童晓林。后来林林回来,童晓林便给石峰写第二封信,今天便发生了这次不寻常的见面,事情的原委把两人不由的逗笑了。

  半小时以后,童晓林、张莉回来了,他们又聊了一阵,三人才送石峰出门。出门时,童晓林叫石峰把这件事好好考虑一下,考虑了给她打电话,石峰答应后才离开学校。

  石峰第二天早晨吃早餐,白开水下两个面包,他吃得很无味,他几次想打呕,可他极力忍住了。他尽量把心思分开,去想进行的这件事。他决定,不管怎样都应去同田尹见见面,看看田尹怎么样。为了尽量从简,他决定考虑本市的几位。现在,自己的学习已经拉下好一大段了,开学三周快完了,各科的书还未看几十页。另外,新闻写作、文学基础的复习、阅读都因为这件事还未开始。工作的事,看来现在即使找到,也没有时间去干了。石峰焦急地咬完最后一块面包,把书从床上移到桌上,他计划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好好地看几十页书。

  连着三天没有人来信,石峰感到有些闷纳。他想,是不是自己写信的方式不对头,自己对别人提出要求,而自己没有坦露一点点,要等下一步,是不是对方不信任自己,或自己一开始就在别人面前,做起居高临下的态势,他想得有些烦恼。可现在,他又多了一种感觉,那是上午上课途中,他给童晓林打了一次电话,他在电话中叫来了童晓林,他想着童晓林是位性格开朗、诙谐的人,便想迎合一下她。当听到童晓林清脆的嗓音,他马上向对方问好,说:

  “最近我们分校办了一个《学员之声》的刊物,叫我约一下稿件,那天我到你们那里,我请林林看了一份稿件,她的第一感觉如何啊?”

  “什么,稿件,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石峰一下子笑了,他为了不使办公室的熟人,听到他打电话的真实意图,就来了这一套语言,以致对方摸不着头脑,他把这段话又重复了一遍。

  “她的第一感觉是这样,我们下来没交换意见,不过,凭我直觉,好象看她的反应,觉得还可以。”

  “怎么,你们还没交换意见?”石峰听了有些失望。

  “是这样,那天你走时,你没有说什么,后两天又没打电话,她好象觉得这件事,有点不顺利。”

  “哎呀,原来是这样。”石峰听了有些急了,忙解释说,“是这样,那天要走时你们在场,我不好单独对她说什么,我想这件事,她现在在学校没有?”

  “她出差去了,大概下午能回来。”

  “你代我向她表示抱歉,说我想找她聊一聊。”

  “好,好。”童晓林爽快地回答。

  打了电话下来,石峰顿时心里泛起隐隐的内疚,他感到自己对不起林林这个十八岁的小姑娘。那晚上,当我一见到你那稚气可爱的面庞,了解你也经历过一段不平常的生活时,我真钦佩你啦。我真想不到在生活中,还有一位十八岁的小姑娘承受着她不应该承受的生活。但是,你顽强地挺了过去,我该敬佩你啦,同时我该安慰你。我不应该在这件事上使你感到失意,十八岁的小姑娘,我要在我们见面时,好好地向你陪个不是,你能原谅我吗?

  星期三上午上课,下午班上办专栏。石峰只好打电话,上午打了两次,童晓林都不在。十一点以后,石峰有些着急,他想再给童晓林打一次,如没人就直接叫林林。可他刚挂通,只听对方不耐烦地说:“刚才给你说了,没人,你是不是有病。”接着“砰”地放下了话筒,石峰只好恼怒地无可奈何地放下电话。

  下午,班上办专栏,准确地说是石峰二组主办。他们安排自己的作品自己抄黑板,其他人各自抄了一些如小幽默、青春寄语、庶人杂话、思索篇等,只有石峰自己创作了个笑话小品。可此时他再无心思欣赏自己的作品,他整个心思都在打电话上。但这会儿,学校校长和张秘书在给什么单位联系工作,占用了一个多小时。石峰来来回回在走廊上走了好几趟,每走一趟,办公室里的人都看他一眼,他自己都不自在了。时间已三点多,他才耐不住慌慌忙忙走出学校,到附近电影院去,他装起眉山人腔调挂电话找林林,可对方却说不在。这时,他才感到了心情的焦虑,事情的不顺利,他好不容易耐着性子,抄完了自己的作品。晚饭后,便火急火燥地往林林学校奔,他从办公室找到林林教学的练功房,最后找到林林的宿舍,都空无一人。连童晓林、张莉两位老师也不在,他此时才彻底失望了。

  第二天上午,正好上午没课,他终于去见了那位最早给他来信,也最理解他的田尹,可见面后令他大失所望。杜鹏去看后曾说她很文静,有学者风度,身材不错,很有修养,可石峰看到的田尹不过很一般。当时,石峰去正好遇到田尹的一位同学来玩,这使田尹的各方面得到较自然的流露。在她说不上漂亮的脸上,挂着一副银丝眼镜,可看上去也不算文静,更说不上学者风度,她说话也并不优雅,她的身材也说不上很好。石峰这时真埋怨杜鹏,为什么他俩间的审美观念相差如此大。经杜鹏一吹,再加上石峰的想象,把田尹足实美化了一番,今天便带来这么大的失望。再看,她的气质也不佳,说一句笑一次,他马上想到林林,心想她比林林差远了。他当时连想给田尹说话的兴致也没有了,但他极力控制住自己。接下来,田尹与那位同学要出去办事,石峰才感到情绪上的轻松,他们三人出了门。

  回到学校,他看时间还早,马上朝林林学校走去,可这一去使他更失望。

  当他随着林林走到宿舍。坐下一会,林林便说:“那晚上走时,童晓林叫你考虑后打电话,你说没必要,既然没必要,那就算了嘛。”

  石峰听了一愣,想不到林林一来就说出了这么怕人的一句,这给他真是意外一击。那天见了林林下来,听杜鹏说那个田尹也可以,石峰多么得意啊。现在,石峰的感觉一下子来了个180度的大倒转,他额头上霎时渗出了汗,自己此时坐着的姿势自己都觉得挺别扭。

  “林林,你看来误会了。”好一会,石峰终于冷静下来说。

  接着,他把那天走时说没必要打电话,是因为怕打电话时别人窃听秘密,以及当时对林林没说什么,是因为有童晓林两老师在场,不好对林林说,又对今天来找林林都作了合理解释,但林林就是不原谅,也不明确表态。

  一上午,他俩坐在宿舍好不随便啊。林林手里拿着一把钥匙,摆弄着钥匙上的一朵花,仿佛总玩不腻似的。石峰手里拿本《读者文摘》飞快地翻过去,又飞快地复过来。只是当他们谈起与此无关的事时,两人才随便一点。

  后来,童晓林下课到宿舍来,叫石峰留下吃饭,这才打破了一上午难堪的氛围。

  午饭后,石峰尽量不谈此事,随便与林林闲聊,他们才显得比上午随便多了。下午两点多钟,石峰要回校上课,恰好林林要出学校办事,他俩一同出学校,分手时,石峰邀请林林晚上去看电影,林林说她晚上要给幼儿老师编舞蹈。石峰再次向林林道歉,并请林林好好考虑一下,林林答应考虑了下个星期一答复(这天是星期四)。

  回到学校,石峰情绪异常复杂,他上了一会儿课,感到浑身乏力,实在坚持不下来,便悄悄到宿舍躺在了床上。他万分疲惫,心里却静不下来,他翻来覆去,心情感到无比烦燥。他细细想着这件事,越想越懊悔,他悔恨当时与林林分手时,没把林林叫到一边,约下次见面的时间。另外,他还想这件事不着急,看看另外的人再说。难怪林林上午暗示说,自己不主动,他越想越懊悔,越想越恨自己。并且,现在这件事看来越来越不妙,寄出六封信,一封退回,一封是田尹,现在已经否定了,一封是林林,现在看来前景并不看好,另三封还没有消息,看来是没希望等待的。第一阶段的战役就这样以失败告终,石峰想来就感到一些颤抖。现在怎么办,看来现在必须把林林抓紧,只有这里还有一线希望,应该趁现在给她写封信去,并明天去交给她,不要等第三天后的星期一,到那时一切热情之火都熄灭了。

  石峰磨磨蹭蹭从床上起来,提笔给林林写信。他从下午一直写到晚上,他写得很认真。他想,这封信一定要写出高水平,一定要把林林的心打动,如果打不动,这件事就彻底完了。他字斟句酌,努力寻找这封信应有的节奏,他写了改了又改,直到最后他感到这封信,实在写得不赖才为止。到了第二天,他重新阅了一遍,感到还不满足,他又在末尾加了一首很得体的极易引起情感的诗才结束。

  就在石峰心情沉重的时候,这天他突然收到两封信,一封是南充那位相貌、气质很不错的姑娘,这位姑娘寄来相片中,石峰认为最佳的一位。他只是觉得,姑娘的地区离这里太远,好象有点不实际,来信没告诉年龄,石峰想了解了解便去了信。原来这位相貌、气质、爱好,就连字体都不赖的姑娘还未满二十六岁,这使石峰真有些动心了。他想,如果林林这里不成,这位姑娘可以考虑,远怕什么,自己去就是了,只要彼此能理解能相爱。另一封是一位内江丝厂播音员寄来的,在所有来信中,使石峰受感动的有好几封,这位姑娘是其中之一。石峰记得,她对自己充分信赖的大胆称呼“尊敬的兄长”,以及对爱的毫不掩饰的大胆追求,那别具一格的豪爽气质,富有诗一般激情的语言,使石峰深受感动。石峰后来用“小妹”称呼给她回了封信,他想给她安慰安慰,还想给她指出一条追求幸福的光明大道。最后,石峰写了这样一行字:“不管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遇到什么请求我帮助,我会向你伸出热情之手的。”然后他在落名前写了“一个愿向你伸出友谊之手的大青年哥哥。”想不到她来信了,还寄的是挂号,石峰很快阅完了信,他再次被那烫人的语句打动了。原来,前封信是不是没写明了,引起了她的误会,她又来了这一封,这封信的热度比上一封还要烫人,信尾写的是“一个愿与您永相结识的小妹”,并附上一句要石峰从现在起与她相互通信。他默默地说道,小妹,我不会使你失望的,我空了就给你回信,好吗,是你在我难受的时候,即时给了我安慰,我会记住你的,虽然我们不能成为“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情侣,可除了专一的特定含意的爱以外,难道就没有另一种广泛的爱吗,小妹,我很感激你。

  无疑,这两封信给石峰极大的安慰。

  第二天早晨,石峰拿着信恰好在路上遇见张莉老师,他把信交给了她。

  这天,石峰又收到两封信,一封是宜宾的,一封是泸州的。前封信也是一位相貌很可爱的姑娘,石峰主要想了解她的身高、工作单位、性格气质及兴趣爱好等等,这位很诚恳地回答了他。想不到这位姑娘还喜欢唱歌、跳舞,这使石峰很高兴,更令他钦佩的是她还是一位党员呢,在电大学习时加入的,这姑娘的确不错,应该写信给她联系。后一封按石峰要求寄来了一张相片,石峰一看,原来是一位胖乎乎的姑娘,他马上插入了信封。

  这天是星期六下午,学校没课,他准备利用这半天时间,处理这些繁杂的事,给内江那位小妹、田尹回信,然后写一份检查。

  给内江那位小妹回信,他写得较轻松,但情绪也有点儿特别。他首先再次向小妹解释了自己的情况,以及以那个角度写信的原因,然后再次安慰了她,叫她执着地在生活中寻觅自己理想的男子汉,并告诉她愿意同她就人生的探求、生活中的理想以及事业、学习等诸方面进行交流。最后他特意邀请她,以后有机会一定来本市玩,就结束了这封信。

  第二封给田尹写信。他写得很有些棘手,他心里很乱,感到无从下笔,这曾经是他发出的第一批信中,最先给他来信,也最理解和支持的那位姑娘。如果不是那天去见了面,他一定还会在心里把她想象成一位美好的姑娘,可是现在……他想来想去用了好一会时间,用了最委婉的语句,才结束了这封信。

  最后,他写了一份检查。原因是前次放假期间,他来市里去工地值班,不知学校定的纪律,假期中不能随便开门进教室。当时,他提前回了家,不知道这一规定,便打开教室的门,拿了一个盛菜的碗,扯破了门角上贴的封条,后来他虽然向校长承认了错误。可开学不久,一个同学向他询问起此事,他才感到了事情的严重。他想学校一定有不少人知道了,特别是老师们,也一定造成了不好的影响,现在唯一能挽回这种不利影响的有效办法,就是主动写一份诚恳的检查,并亲自交给校长。

  他费了好些神,在那里左想右想,才写了一页多字,他阅了一遍还算深刻,便把它放在抽屉里。

  星期一早晨,因有课他写了一张假条,到教室放在了班长的抽屉里。

  他挎上黄包,朝林林学校走去。今天他特意穿了一件不常穿的浅灰拉链上衣,深色巴拿马裤,他认为自己穿上这一身,有种洒脱的男子的气派。他走在路上,不时引来注意的目光。

  一会儿,他进了那所学校的大门,他向楼下大办公室走去。到了门口,奇怪,林林预感他这时要来似的,转脸瞥了他一眼,就提着水瓶出办公室向他走来。

  他迎上去,他们彼此目光一碰,算是打了招呼。他去接过林林手中的水瓶,他们并排来到林林的宿舍。

  待双方坐下,他大方、坦然、微笑地询问林林看信后有什么感受。

  可是,林林真怪,她只是用手抚摸着桌上教学用的收录机的一个键钮,不说一句话。

  这明显给石峰带来了失望。他想,自己的心血算白费了,是什么缘由把他们拉扯到一起了,在自己的生活中,出现了今天这样的场面。这个林林,真是个捉摸不透的人。

  一会儿,他见要陷入难堪的氛围,他终于把话题引入了要扣紧神经之弦的话题:“这件事你的看法怎么样嘛?”

  “算了嘛。”林林平静地说。

  “为什么呢?”

  他似乎此时显得很平静,他似乎早就预料她要这么回答,他似乎觉得自己问“为什么呢”是多余的,他此时只感到,她这人有点儿莫名其妙。为什么那天见面她那么热情,为什么见面下来她说自己还可以,这不是前后矛盾吗。这是怎么了,他此时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男子汉不是在任何时候都要宽宏大量吗,都要忍让大度吗,自己是怎么了,他责备自己道。此时,他看了看林林秀美稚气的面容,她眨动的很频繁的灵活可爱的眼睛,他轻松地默笑了。他此时拿起一本杂志翻起来,他并无心思看杂志,他在绞着脑汁,他在脑子里,高度、迅速地组织着湧现出来的一个个思想片断,他快速有条理地把它们排好队伍,他要打破这有点难堪的场面。待这些完成后,他抬起眼,微笑地瞥了林林一眼,轻轻地喊了一声:

  “林林。”

  林林抬起脸,清脆地“嗯”了一声,回望了他一眼。

  “我想。”石峰此时尽量做出平声静气的态度,“生活真有点儿奇怪,本来昨天我们还素昧平生,今天我们突然就坐在一起了,生活往往就是这样无法预料。可人的情感更是无法预料,难以把握。我也不知道,那天见了你,我为什么就喜欢上了你,来信中那么多好姑娘,可我再不愿去见哪一位。我想,当今一般素质较好的姑娘们所寻觅的偶像是什么,不就是那种自信、深沉、执着、勇敢的真正的男子汉吗,当然,我也许不完全够格,可世上真正十全十美的东西又有多少。我之所以选择了你,是因为你符合我的追求,我不喜欢那个‘她’,在相貌、事业心、学识等等方面都很强,压倒自己,我也不喜欢碌碌无为、无所作为的女性。我觉得我们两人,都有学识,有较好的文化素养,有自己的事业心,我想,这就是爱情的基础,有了这一基础,我们还不能建立起高超的爱情大厦吗,所以,我对我们的事情充满了信心。”

  他说到这里突然不说了,他默默地瞥了林林一眼,看她有什么反应,他简直想不到自己说到这里,不知怎么一下子就想出了最后那句话。

  林林仍然不表示什么,他想了想又说:“其实,我今天到你这里来的目的,就是想听听你对生活的看法,你的生活理想,你对这件事情的要求等等,我还不了解你的这些观点。我想,如果我觉得与你的要求相差太远,我自己都会知趣的。再说我们都是年青人,我觉得彼此间应该无拘无束才好,我希望,我们能畅快地敞开思想谈一谈,好吗?”

  这时,林林秀美的脸上才展开了一丝笑靥。

  他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笑。

  “你看过《生死恋》没有?”一会儿林林问。

  “看过,可记不清了。”

  “我喜欢那个大公的形象,那个大公表现出的深沉、执着、有正义感的气质,使我为之倾倒,可现实中,我只遇到过一个这样的小伙子。”

  “哦。”石峰沉思地应道。

  “那是两年前的事,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很闷纳,我觉得他的形象有点‘灰’,一点也不修边服,脚上穿一双平底布鞋,上身是草绿的军干服,给我的印象并不好。第二次见面时,他稍为修饰了一点。可到后来我觉得他有很多内在的东西,他人聪明,有上进心,他单位领导说他是难得的好苗苗。他性格比较内向、深沉,可说起话来又显得诙谐。那时,他二十七岁了,我才二十一,我很不懂事,一天到晚只知道玩,我们由于各自想法不一样,不久我们分手了。后来,我失去他后,我才感到他的可贵,可已经无法挽回了。”

  “为什么?”石峰迫不及待地问。

  “他们家里给他介绍了一个。”她轻轻地说,“他们家里为他的事很着急,不久他结婚了。”

  她此时理了理额前掉下来的一绺头发,说:“在我生活中,就遇到过这样一位,后来别人给我介绍了很多,可个个都不满意。我是个十分爱幻想的人,我总想把一切都想得很美好,可现实总是使我失望。再说我是个性格十分开朗、活泼的女孩子,我喜欢性格与我相反的青年,那样反而对我有吸引力。”

  “哦。”石峰沉吟地答道,可他自己就是一个性格内向的人呀,“你林林就是不识货嘛。”他在心里说。

  “其实,人不一定漂亮就好,内在的东西更重要。”林林继续发表感慨。

  “是的。”

  “在生活中,有情不一定有缘,无情则生活往往要死活把他们拉扯在一起。”

  “是的。”

  听到这时,石峰才觉得林林这个人有点味道,先前他还把林林看成一个纯粹的小姑娘,认为她也许是没有深遂思想,没有生活见解,是个只知道跳跳舞的开朗、活泼的小姑娘,原来她内心还有这一手,对爱的选择还有如此新颖独到的观点,他真的为此暗暗惊叹了。

  “我钦佩你对爱所持的这种观点。”他说。

  林林此时拿起一张一寸海军照给他介绍说,这是童晓林的爱人,她称赞他是怎样一位好的小伙子。然后,她又把桌角上一张立着的名信片给石峰介绍,这是去年她们舞蹈进修班去青神山,遇到的一位上海同济大学的小伙子,她觉得那又是一种豪爽派类型的小伙子,她说:

  “其实,对生活不应有固死的框框。”

  “是的。”

  他很高兴她此时说话的兴致,他感到她说的话在给他一些生活的启发,他此时感到她的内涵不错,可这是他们进行精神交流才得到的啊,人与人要相互了解,只有在接触之后才能得到,可她对自己缺乏的正是一种了解,他想。

  “那你对我们这件事的态度?”他又问起这个相互间最敏感的话题。

  “还是……”

  “也就是说,你还是坚持你的观点。”他正视地问。

  林林点点头。

  他感到一点也不奇怪了,他虽然对她的态度表示捉摸不透,但他能想通了,生活的辩证法往往就是如此。

  “好嘛,也许你的抉择是对的,我尊重你的抉择,虽然我们的事还没有拉开序幕就结束了,但我还是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他此时拿着了桌上的黄包说。

  “嗯。”她小声地点点头。

  石峰此时站了起来,对林林说:“我相信,你年龄还小,你一定会找到你理想的意中人的。”

  “难啊。”林林感激地微笑着说。

  此时,石峰准备走了,林林把他送到楼下,一直送他到校门外。

  分手时,石峰林林发出邀请,要她以后到他学校去玩。

  她嫣然一笑,点点头:“你以后也来玩啊。”

  石峰在回校的路上,心情已经很坦然了。他终于了却了一桩事情。他尊重她的抉择,虽然他觉得,她所追求、寻觅的正是与他相近的这类人,只是她还不了解自己而已。他虽然一方面感到生活就是这么遗憾,可另一方面,他又原谅这个小姑娘的疏忽。生活,让它随其自然罢,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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