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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稻草人 第一节(3)

3.

也就是2002年的夏天,父亲死了,死于一种叫肝癌的病。留下三个野草一样的孩子。那一年安怡17岁,安静11岁,最小的安全才8岁。

母亲叹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亦不流泪。仿佛这个生前带给她太多苦难的男人,即便死了,她也想像不出,什么值得留恋。

很快地下葬了父亲。父亲便消失不见,好比一阵风,将他刮走。干干净净。

这个家很快的变得不一样了。怎么不一样呢?

母亲的柜子里突然会多出一瓶类似于雪花膏的东西,放梳子的地方,突然有了乌发油。上面印着一个白皙的美女,梳一头油光水滑的乌发。而母亲身上以前最常穿的那件灰不溜秋的褂子,不翼而飞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富有色彩的罩褂。母亲在悄悄地变得漂亮了。

母亲布满悲苦的脸上,有了笑容,随着这笑容渐渐绽放的,还有安怡内心的惶惑。因为村子里流传的风言风语,当然是有关于母亲的,甚至都传到了安怡和妹妹弟弟耳中。这怎么可能。不会的。已经十七岁的安怡,开始懂事了。因为说的是自己的母亲,所以她在心里极力的否决!仿佛这样,就可以抹去这些与自己不相干了。

不管你信与不信。当他出现在你面前,犹如从天而降时,你敢不信吗?这个男人看起来比母亲更年轻,他瘦小而呆拙,脸盘仍然有股难以掩饰的清秀。他身上表现出的一股温热之力,是父亲身上从未有过的。在家中的灶房里,从学校回来的安怡第一次见他。他和母亲呆在一起,帮母亲做饭。母亲和他显然没有意识到安怡的突然闯入,他们面色尴尬!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房子里出现了窒息的静。

安怡想努力把眼神表现得更恶毒一些,她小刀似的目光在母亲和他的身上脸上快速地一梭,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她拼命地疯跑,顺着长长的河堤,泪水纷飞,不知何时,天空下起了小雨。脸上湿漉漉,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流泪吧,飞奔吧,让这水流冲刷掉我一切的痛苦吧!有那么一瞬,安怡就想纵身一跃,跳向河里。可水性极好的她,跳下去就为了游个泳吗?安怡眼前,突然涌现出了安静和安全的脸,他们呵呵笑着望向她,那笑容是只给安怡的独一无二的笑容。是的,亲爱的安怡,就是全世界抛弃了你,要知道,与你同肩作战,生死殊荣的还有安静和安全。安怡!你必须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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