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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影岁月 下部(二十五)

“哥——君哥!”

“是小峰啊!你君哥在他那屋里睡觉到现在还没起来呢!你找他有啥事吗?”

就在阿傻的三哥和他的三叔离开他家走后不一会,他那个叔叔家的弟弟雪峰便大声又大步的从外边漆黑的院子里跑进了他家的屋子,他的娘一下便听出了是自家院中孩子的声音,于是她便一边坐在炕里边也大声的喊着雪峰的名字,并告诉他自己的儿子阿傻到现在还在他自己的屋里睡觉没起来,一边慢慢的从炕上下来。他的父亲出去串门了,去了谁家也不知道,可能又是去了他的那些老朋友那里,现在家里只剩下阿傻的母亲一个人自己在家里,原本看着家里再也没人来串门,她也想准备睡觉了,可偏偏这个时候雪峰来了。

“哦……睡觉?我……我老天的,睡……睡这么早!”

“可不是……连晚上饭也没起来吃,你二伯也没让我叫他,现在还在他屋里的床上躺着呢!”

“哦!我……我过去看看!”

“去吧!你叫叫他,看能不能把他叫起来!”

“君哥!君哥!”

“小……君……快起来,小峰来找你了!”

“二娘!别叫了!他睡着了!我也没啥事——给!这……这是我今天下午……去……去西边的地里干……干活,回……回来的时候路……路过兴海哥的家门口,他……他叫我捎……捎过来的,是……是一封信我看了看信封上的地址,是……是从西……西安寄过来给我君哥的,我……我把他放在君哥的他的枕头边上,等……等会他醒了你……你说给他就行了——二娘!”

说话不利索的雪峰他把自己来到事对着阿傻的娘说清之后,他便抬胳膊把自己有手中的那个鼓鼓的信封向前探着身子,轻轻又小心的塞进了阿傻熟睡着的那个枕头底下。

“哦……那你就给她放哪儿吧!等他自个儿醒了就看见了,靠他娘的相个亲就这么累,真是愁煞人了!”

他的娘不解其意的站在雪峰的一边默默唠叨着。

“二娘!今天君哥去相亲相的咋样?成了没?”

“谁知道哇!他自从回来之后就自个儿的躺在这屋里睡觉,到现在晚饭也没吃,你二伯刚刚出去了,刚才你三哥和你三伯也刚从这里走了,哪有那么顺利就能成的呀?还不得等上个几天得看看人家那头到底同不同意呀!咱家里又穷我害怕人家那头不一定能看中了哇!唉……!”

一提起自己儿子的亲事,年老的母亲她便是伤从中来,微微的诉说中不断的叹着气。

“哦!穷……?穷怕啥?她那些有钱的贵妇人想跟咱俺君哥还不一定要……她呢!你不用为俺君哥的亲事发……发愁二娘!你放心就……凭俺君哥这样的小……伙子,这门子亲事我觉着她……那头肯定是一百个……愿意!不信你就看着吧!真的!二娘!行啦!我去俺……三……伯那边问问他!你……就叫俺君哥……好……好的睡吧!别叫醒他!我……我走了啊!”

同是兄弟情的雪峰蛮在情理的说完那些话之后,他便转身走出阿傻的屋子回家去走了。

“哦!我知道!外边道黑不好走,你慢点……啊!”

雪峰要走,阿傻的母亲随身一拐一拐的走到外屋的门口,冲着雪峰已经走到院子当中的雪峰,不放心地嘱咐着。

雪峰走了模糊的看着他已经走出院子的身影,阿傻的母亲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雪峰从李兴海那捎来的那封信确实就是从西安寄过来的,并且那信封的上面还明显的写着三个雪峰并不知道是谁的字眼李秋明!

……

“唉……也不起来吃饭,肚子不饿得慌吗?”

送走了雪峰,阿傻的母亲又慢慢的转身一拐一拐的来到灶台前,伸手轻轻的拿起那个铝锅盖,用她那昏花的眼神往锅里看了看,那碗热腾腾的饺子还在锅底上静静的放着,那是她白天下午吃完饭之后,给自己的小儿子阿傻留出来的,可一直到现在阿傻也没起来。

“留着吧!啥时候醒了就啥时候起来吃……唉!”

她慢慢的将锅盖又重新轻轻的盖好,而后便一边叹着气的叨念着,一边拖着那患有股骨头坏死的双腿,一拐一拐的朝着自己里屋走去。她来到屋里双手轻轻的按着炕沿,慢慢的把鞋子往脱掉一放,而后又很是吃力的爬上了炕,蚊帐已经被打开了,她疲惫的身子慢慢的往那蚊帐里一躺,不一会的功夫便睡着了。

屋顶的灯依然亮着,窗户也打开着,从院子里顺着打开的窗户偶尔刮进来的风慢悠悠的,抖动着屋顶墙角里那些破旧的蜘蛛网,时间便不经意间在人的耳边悄悄滑过……!

……

躺在蚊帐里的阿傻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反正等自己一觉醒来的时候,抬头借着屋里始终亮着的灯光,透过窗户看看漆黑的窗外,才知道夜已经很深了,可自己连晚饭还都没吃。翻身把那个大裤衩穿上,而后伸手撩开蚊帐轻轻的下了床,扭头往娘的屋里看看——娘的屋里也还亮着灯,几缕暗淡的光束从那零散的门帘之间挤出来,不规则的照到外屋的地面上,外屋里的灯关了可就是因为有这么几束光,那个偌大的空间里显得也就不那么暗了。阿傻伸手轻轻的揉了揉眼睛,而后起身迈步来到娘的屋里,并且在外屋里的时候他顺手便拉亮了那个外屋里的灯,一时间满屋子里显得好明亮。

“小——你醒了!你哥下午的时候来了,我给他包的饺子吃的,给你留着了就放在锅里,你自个儿快点去把它吃了吧!啊!”

娘疼儿子的心总是那么细,细到随处可见。

“嗯!娘你也累了早点睡吧!我爹还没回来?”

“你爹肯定又是去你西头宏田叔那了,不到半夜是不回来的,甭管他了你快去吃吧!再等就都凉了!啊!”

“嗯!那我把灯给您关了,您早点睡吧!”

“好……好!呵呵!”

看着懂事的儿子,娘的笑的总是那么开心,即便是再累她也开心。

看着满头白发的老母亲再听听她那苍老的声音,再想想整日里在家里拖着病痛的身子,一拐一拐的忙前忙后不辞疲惫的身影,此时间阿傻竟然差一点的哭出声,他赶紧伸手将娘屋里的那盏灯关掉,而后赶快的转身双手仅仅的捂着自己那张帅气的小脸蛋,强迫的压制着自己那不争气的眼泪不要流出来,可是却没有起到一点作用,眼泪还是顺着他的手指缝悄悄的流了出来,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索性的使劲擦干那被泪水光顾过的脸颊,很是倔强的迈步来到灶台前伸手轻轻的打开锅盖,将那碗开始变得有点凉的水饺小心的端在手上,而后便转身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娘亲手包的饺子吃在嘴里总是那么香!

坐在床边不一会的功夫那碗饺子便被他给吃的一干二净,像往常一样他把碗筷拿到外屋用水洗干净之后,往菜厨里一放之后才把灯一关转身又重新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抬头看看床头上的那个小闹钟已经是十点多了,夜已经是很深了。坐在床边稍微的寻思了一会之后,他起身又悄悄的来到娘的屋门前,侧耳静静的听听确认了娘睡的很好之后,他这才放了心的又轻轻的挪动着步子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刚要准备上床睡觉到时候他脑筋一转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又走出了房间直接的来到院子,在门口处伸手拉亮了院中的门灯,霎时间小院子里变得通亮。

自己的自行车已经被父亲给推到车棚里去了,院中的一切都收拾的那么整齐又干净,他站在门口略微的愣了一会之后便迈步穿过院子来到大门口处,抬头往西院里看了看,西院里的院大门还开着……

“小君!你还没睡?白天咱娘给你留得饺子你吃了没?咱三哥回来了,下午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你就躺在床上睡着了,咱娘包的饺子给他吃的,当时你还躺在个床上睡着,咱爹从外边回来叫你就是叫不醒你!咋样?那饺子吃了没?”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二哥,他的二哥平生就要不怎么爱说话,即便是说两句也是少的可怜,现在他在阳信建筑队上干活,早出晚归的很是辛苦,他刚从西院里出来,转身正要准备关门的时候,抬头看见了自己那正要往这边走的弟弟。

“哦?哥!我吃过了!刚吃了!我从那边回来的时候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所以我就躺在床上睡着了,刚才刚刚吃完饭,咱爹去串门还没回来,我想过来看看西院的门关了没?那猪喂了没?”

“猪——你嫂子都给喂了,牛——刚才我刚刚给他添了饲料,你就不用管了,早点回去歇着吧!明天一早还得去上班,呃……对了!今天去坡崖的事咋样了?看着行不?”

“哼……还好吧!哥你吃过饭没?”

“吃了!找对相不用在乎别人,只要你自个儿感觉着行就行,这种事也着不得急上不得火,得等两天看看人家那头是啥看法啥想法啊!回去睡觉吧!大门我来关!”

“嗯……!”

亲兄弟两个站在门口处聊了那么好一会,最终阿傻才应了哥哥的话,转身穿过院子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的二哥把大门管好之后也转身顺着巷子向南走了没几步,便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亲人之间的那种感情和亲密,像极了那黑夜里的一束光,不管你身在那里离得有多远,它从始至终都是默默的为自己亮着!

院子里的灯关掉了!

屋里的灯也关掉了!

阿傻最终再次的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下鞋子翻身上床又钻进那个小小的蚊帐里,准备正式的熄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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