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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

  一

  

  六十五岁的王守德老人从迷迷糊糊中醒过来,头晕脑胀的,骨头酸痛,浑身无力。“这是在哪里呢?怎么白床单白被子的?我怎么会没有在家里?”王守德想,他费力撑起半个身子坐起来,用手敲敲脑门,努力地想着。

  

  王守德记得,儿媳妇朱牡丹给他炖了一小锅排骨汤,说去外面有事就匆匆离开了。他才喝了一碗汤,儿子王国才和朱牡丹就回来了,另外带来三个陌生人,一男两女,男的一身保安服,俩女的都着白大褂,在王国才和朱牡丹的协助下,他们把王守德按住,强行扒下他的裤子,在他臀部扎了一针,随后他浑身无力,眼皮灌了铅一般沉重,渐渐就不省人事……

  

  王守德臀部隐隐作疼,他骂道:“天杀的,想要老头的命呢?”

  

  天已经大亮,王守德正准备起床,门咯吱一声,进来一个一个中年护士,说:“快起床吃点东西,然后吃药。”

  

  “吃药?”王守德心里咯噔一震,“好端端的吃什么药?这不孝子到底要干嘛?”

  

  王守德从厕所出来,走到外面,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头晕目眩的超外面走去。立即上来两个护士模样的人把他拦住:“你干嘛去?快去吃药!”

  

  “吃什么药?我要回去!”王守德说。

  

  之前那个中年护士走过来说:“这里是精神病医院,你家属把你送到这里,预付了三个月的费用,嘱托我院治疗,怎么能随便让你回去?你出去危害社会我们是有责任的。”

  

  “你说这里是精神病院?”王守德一阵犯晕。

  

  “是的。”终年护士说,“据你家属提供的信息,你以往就有精神病病史,糊里糊涂的管人家闲事,喜欢和一些低三下四的人来往,胡乱给他们钱,如今中了大奖,受到强烈刺激,根据我们鉴定,你确实有严重的综合性精神疾病,因此你要配合治疗,不能回去。”她还告诉王守德,街坊邻居都说他有精神病,没事把钱给陌生人,还带不明不白的人回家。

  

  “什么爱管闲事啊?我那时助人为乐,雷锋精神在当代,你们这一代,世风日下,良心尽失,不记住毛主席老人家的教导。”王守德辩护道。那终年护士无奈地摇摇头,想着这老头风言风语确实挺严重的。她叫来两个壮如牛的男护士,将王守德扭送会病房,绑在床上,给他灌药。王守德这个身体,压根就无力反抗挣扎,药量很大,大约半个小时后他就“睡着”了。

  

  进入精神病院的人,便纵有辩口千张辩才八斗,也是说不清楚的,王守德也试图申辩自己不是精神病人可人家说哪有醉汉说自己喝醉的,更不会有精神病人说自己精神病,王守德情绪一激动就骂人,骂儿子骂儿媳,骂医院,骂医生护士,他只要一开口骂人,医生护士们就会强行给他打一针安定类药物,这里面没有任何道理可讲,越是情绪激动,精神病状态越会被夸大,药物量也就更大。

  

  那晚查房之后,进来一个年轻医生找王守德了解情况,王守德用几近乞求的声音说:“小医生,我真的不是精神病!”年轻医生上下打量王守德一遍,投以一个关怀的眼神,说:“王先生,您儿子说您整天和低三下四的人来往,嘻嘻哈哈不亦乐乎,还把两个臭烘烘脏兮兮的民工带到家里去弄饭吃。”王守德听到这些,心里一阵甜蜜,说:“我那时在想办法利用自己的人际关系帮助他们找工作啊,他们多可怜的,没工作就得睡立交桥下,毛主席教导我们,要向张思德、雷锋同志学习助人为乐。”年轻医生顿感无语,震惊地盯着王守德,心想:“这人真是病得不轻,都什么年代了,还毛主席雷锋,这年代自己都顾不了自己,还助人为乐。”那年轻医生走后,来了两个护士给王守德打了一针镇静。

  

  王守德每天只能在病房和活动室内活动,没有出去散步的机会。天天被关着,病人们都很烦躁,有时会打架,当然,打起来的,下场只有一个:带回病房,绑起来。

  

  王守德最近学乖了,不再激烈的辩护自己没有精神病,他知道,在这里,只要住进来,不管究竟有没有精神病,他们都会一视同仁,不会亏待谁,都当作精神病人来处理,情绪激动的,就能得到更多的照顾,享受更多的药物。

  

  所谓活动室,就是一间大屋子,有一台老式的旧电视,沾满厚厚的一层灰尘,有几张桌子,一副麻将,几盘象棋。几副扑克,主要是护士们带着相对清醒的病人在玩,病人们有的躺在破旧的沙发上,有的趴在桌子上,常常是一片死气沉沉。

  

  王守德一进来就被隔离起来,手机之类的东西都被拿走了,惶恐,害怕,痛苦,王守德渐渐的都觉得自己是个精神病人了。

  

  刚进来时,药量很大,每次被灌药之后,全身就会像一个火炉一样燃烧,痛苦不欲生,持续几个小时,这还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便秘,自从吃药之后,有时一个星期都拉不出来。有时候,王守德两眼垂泪失声痛哭,就被打了镇静剂,绑在床上。

  

  王守德感觉自己真的快要疯掉,快要成为真正意义的精神病人,这一切,居然是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导演的,养不教父之过,王守德抽自己两个嘴巴,真想绝食饿死算了,想想又不能,他要坚持,坚持到出院,回去正常地生活,刚中了几百万大奖,有更多的人需要去帮助,想想,三年贫困十年文革都过来了,这一次当然也要挺过去。

  

  地狱一般的生活,度日如年,一天一天地煎熬着。

  

  熬了两个月,王守德终于熬到停药观察。停药之后,王守德又出现新的反应,嗜睡,体重也是一大负担,像发酵的面包一样。开始无缘由的焦虑,坐立不安,很难像前几天那样看电视和读报。这完全是药物反应,很多病人在停药观察阶段由于药物反应,无法控制,人前痛苦、抓狂。结果当然是被继续用药,陷入无休止的循环,对付药物反应,王守德的方法是回忆,回忆能增加生命的长度,也能使精神愉悦。

  

  二

  

  王守德当过兵,是一名雷锋班的战士,雷锋之于王守德,正如耶稣之于基督教徒,雷锋好人好事的日记,王守德曾工工整整誊抄一遍,像《圣经》一样爱护着,孙子还很小的时候,某天到他房里乱翻,翻出他誊抄的雷锋日记把玩,王守德大发雷霆,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小孙子发脾气,吓得孙子一脸惨白呆在那里一动不动,片刻后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王守德下决心要将雷锋精神传承下去,混乱时期且不论文革结束,邓小平重新主持中央工作,先是土地承包到组到户,后又掀起改革开放浪潮,王守德退伍回到一个单位,只要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就会有王守德的身影,扫办公室、倒垃圾、拖地、帮同事打饭等等,这些都是小事,王守德最热心的事情是帮助那些弱势群体,尤其是外来进城务工者,有些进城的农民工,没招到工,又没钱,只好在立交桥等稍微干燥的地方过夜,王守德常常把这些人带到招待所住宿,再联系熟人给他们安排工作。

  

  开始那些年份,人们刚从“吃大锅饭”的集体社会主义中退出来,王守德做这些事大家都是能接受的,改革开放以来,到九十年代,西方个人主义已经渐渐深入人们的日常生活,政策不就是说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吗?人与人之间的竞争意识空前高涨,人与人的关系也就变得冷漠,王守德坚持学雷锋做好事,开始遭到一些人的鄙夷:“天下那么多乞丐,帮得了多少啊?真是个疯子,精神病!”

  

  进入新世纪后,王守德退休赋闲在家,在这个“雷锋”已经濒临灭绝的年代,王守德继续做着他的雷锋,吃住行都是儿子的,他的退休金还常常不够花,他这个另类也越来越遭到街坊邻居们的白眼:“一定是精神有问题。”

  

  新世纪的社会,明显比革命时期要复杂得多,有人真的需要救助,也有大部分是假的,打扮成那个样子出来骗钱,王守德也被骗过。一次带着孙子散步,一个中年妇女跪在地上,地上那块纸板上写着她是某地人,误入传销组织逃脱,跪求二百块钱路费回家。王守德心一酸:传销组织太可恶了!他当即把把那个妇女叫到一边,给她三百块钱,千嘱咐万叮嘱她以后出门不要被骗,要严防传销组织。过几天,孙子放学回来说他又看见那个妇女,朱牡丹终于沉不住气发作一番:有钱不给孙子花,却给骗子骗去。

  

  眼下这个社会,骗子太多,好人都快不够用了,人与人之间的防人之心如铜墙铁壁一般把人隔离开来,人们都各自退回到自己的灵魂深处,仿佛全世界除了自己之外都是坏人。过去四合院里一家煮饺子全院子飘香的日子已不可追回,倒是一个单元一层楼的各家人通常并不认识,时时铁门紧锁,人们就生活在钢门铁窗中,王守德这样的人,就是鹤立鸡群了,鹤立鸡群的结果一般就是被群鸡啄死。

  

  一天,王守德遇到两个四川来的民工,就把他们带回家里,买菜做饭,给他们斟上珍藏多年的美酒,相谈甚欢,正巧儿媳妇朱牡丹下班回家,见家里一片混乱,当即拉下脸,弄得两个民工匆匆辞别,不欢而散。

  

  这件事在小区里引起轰动效应,大家都说王守德一定是疯了,引狼入室,放眼今后谁家遭到偷盗就让他负责。

  

  王守德这个“精神病人”越来越引起街坊邻居的高度重视,大家一致认为,王守德一定是精神有问题,六十多岁的人了,还干一些小学生作文里才有的事情。王守得一出门,就会有小区里的住户来找朱牡丹,要求他们夫妇把王守德送到精神病院检查一下。

  

  其实,王守德助人为乐,邻居们是不想管的,他们最受不了的是王守德为流浪猫的事。

  

  两年前,与王守德所住小区相邻的那个小区搞城中村改造重建,住户们都搬迁了,留下很多无家可归的猫,这些猫成了流浪猫,就来到他家小区活动,很多猫都饿的不行了,叫声沙哑无力,充满凄凉感,王守德关注到这个现象,决心管上一管,于是每天都去菜市场捡肉摊地上的碎肉和鱼鳔回家烹成汤再泡上饭,放到小区的草木下,喂那些流浪猫,有时候捡的少,不够,王守德就自己掏钱卖肉,给猫们打打牙祭。这样每天重复,儿媳妇朱牡丹就发现家里的米减少的很快,就开始发牢骚:“流浪猫流浪狗全城遍地都是,随处可见,自家又不是动物收容所。”主要是王守德每天去菜市场捡那些东西,让她特别受不了,什么爱心,真是没见过这样做老人的。

  

  半年下来,菜市场那些肉摊户们早就无比厌烦,私底下都议论:“退休在家,儿子儿媳都是大学老师,他本来应该每天打打太极拳、散散步、妞妞秧歌、晒晒太阳、读读书看看报,安享晚年,可他却管闲事,还喂猫,还口口声声毛主席雷锋,我看是精神病。”大伙儿都认同王守得是个精神病,正常人怎么能跟精神病人一般见识呢,虽然烦感他每天必定穿梭于自己的肉案前后,时间久了也就都不闻不问了。

  

  反映最强烈的当然是街坊邻居们,王守德天天这样喂猫,那些流浪猫白天黑夜就都在小区里活动,一天到晚叫个不停,有叫春的,又相互撕咬的,又是大半夜了还在折腾,这就苦了小区里的上班族和老人们,上班族需要早起早睡,而老人们通常是抑郁加失眠,有点儿声响都不容易睡着,他们为此曾约齐了一起来找王守德,王守德说:“这个嘛,习惯就好噻,这些流浪猫多可怜,我们要有爱心,要学雷锋有爱心,毛主席说的。”众人无奈。“神经病”、“精神病”、“还病得不轻”。一片骂声中,众人只好散去。他们又找王国才和朱牡丹,可王和朱也把王守德没有办法,他毕竟是父亲。街坊邻居们告到居委会仍然不了了之,法律又没规定不能喂流浪猫,再说那些猫要叫,这是谁也无法控制的事情。邻居们只能骂着这个精神病。

  

  佛说因果报应,王守德做雷锋几十年,终得好报,他连续追买三年的一组双色球号码,中奖了,六百多万,这是一个天文数字,秘密兑奖之后,王守德当即决定给贫困山区捐建十所“雷锋希望小学”,昭通很多山村连个学校都没有,孩子们没有地方上学,怎么能富裕呢,振兴民族的希望在教育。

  

  王国才和朱牡丹听到王守德的打算之后,哑口无语,他们打心底里相信邻居们的话:王守德肯定有精神病。尤其是朱牡丹想不通:中大奖,全家人就可以鸡犬升天,可以买更大的一套房子,可以买车,可以走后门让两口子职称高升……终于,朱牡丹向王国才提把王守德送去精神病院检查的事。

  

  那晚王国才在睡梦中被朱牡丹摇醒,她说:“听你爹再说梦话呢!”两口子抹黑起床来到王守德房门前,轻轻推开门,只听王守德在说“雷锋”“希望小学”“助人为乐”之类的,朱牡丹对王国才说:“你爹的问题很严重了,必须及早送到精神病院去治疗。”王国才没说话,两人回到被窝里,一阵亲热之后,王国才很快就睡着了,朱牡丹把头埋在他胸膛上,说:“老公,看来你爹已经很严重了,在不治疗就更麻烦了,他本来就……这次又中了这大奖……”竟然听见王国才的鼾声,朱牡丹有些生气,一巴掌拍在他大腿上:“你要的时候如狼似虎,不要的时候就知道睡。”说到大奖,这才一下醒悟过来,这大奖的钱可不能让老人这样浪费掉啊,就跟醒过来的王国才说:“依我看,一来要把你爹的病治好,二来要把钱弄到咱们账上来,不能让他浪费掉。”这句话点醒了王国才,对,这笔钱必须要到自己账上来才安全,虽说小两口都是大学教师,却还只是个讲师,工资不高,同事们都开着大众级别的车上班,他们倒好,骑电车,这是王国才多年的心病,但没办法,一直在还买房贷款,没有钱买车,这次父亲中奖,却要白白捐掉,捐掉也就罢了,谁都知道,大多数钱并不会落实到位,而是落入各级贪官们兜里,是可忍孰不可忍,对,父亲的病要治,钱也不能浪费掉。于是小两口就轻声商量着,一夜没睡。

  

  枕边之言是很有时效性的,在和精神病院联系好之后小两口对“精神病人”王守德试试了强行入院治疗。

  

  虽然《民法通则》规定:亲属或者其他利害关系人若送精神病人强行治疗,需要向法院提出申请并由法院宣告。但是实际情况是,大多数疑似精神病人被直接送治,几无程序科研,精神病院拒绝了解送治人与被送人之间的纠纷,他们只对送治人负责,也就是只对“买单者”负责。于是,王守德的悲剧就这样糊里糊涂发生了。

  

  三

  

  又熬过一个月的观察期,王守德终于可以出院,但是仍然处在院外观察期。

  

  六十五岁的老人,在精神病院历经三个月的治疗,真是有点精神病了,他恼自己,恼自己生了这么个儿子还娶了这么个儿媳妇,居然强行送自己去受非人的苦,但话又说回来,自己确实和周围的人太不一样,太另类,被诊断为精神病人也是正常的。最恼的是,儿子和儿媳竟然不来探望自己一回。王守德的身体在药物的作用下,像只水桶,全身也没多大力气,没有力气发脾气,更没有力气砸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

  

  休养一段时间后,王守德又出门开始活动,他的“病”又犯了,好事,忍不住要去做。身体不再便捷,他不再去捡碎肉鱼鳔,而是直接买,他不缺钱,平日里也没个花处。

  

  王守德回来,又开始喂猫,小区里的人不满的声音又开始此消彼长。

  

  那日王守德早上出门,到晚不见归,好大一晚才开门回到家,一身血渍,喘着粗气,这样子可吓坏了孙子,朱牡丹也以为公公遭遇歹徒抢劫受伤:“爸!你咋了?”王守德接了满满一杯水,咕噜咕噜一仰而尽,沉重地呼一口气,说:“没咋,有个女同志在前面大街上被楼上掉下的花瓶砸到,头破血流,当场晕过去,人来人往没人过问,我把她背去医院。”

  

  朱牡丹说:“怎么不叫救护车?你一大把年纪的!”

  

  “路上堵着车呢,救护车哪有我快?救人如救火!”

  

  “那联系到她家人没?”

  

  “她什么证件都没有,电话也没有,无法联系!”

  

  “那医疗费用呢?”这是朱牡丹真正关心的问题,“没有钱医院会给治疗吗?”

  

  朱牡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没有钱医院是不会给治疗的,正如没有钱孩子不能上学一样,中国的医疗和教育都是一种产业,而不是救死扶伤普渡众生。

  

  “人都快死了,还考虑那么多干嘛,我用银行卡刷了两万预付费。”王守德轻描淡写。

  

  朱牡丹眉头紧锁:“爸,万一她还不起这笔钱怎么办?两万哪!”

  

  “谁说非得要她还了?合着没钱,这命就该丢咯?”王守德闷闷不乐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去换衣服。

  

  果真如朱牡丹所料,那个受伤的妇女是个连落脚之处都没有的外来人口,那天点背,刚自言自语夸了一句插肩而过的女孩子漂亮,居然眼前一片白就过去了。她还真还不上这一万八千九十多的医药费,王守德一句话,命保住就好,钱不用还。这让朱牡丹和王国才都非常不满,非亲非故的,近两万块钱说不要就不要,当晚就在家和王守德吵起嘴来,最难以忍受的是王守德又在为捐建希望小学的事奔走,似乎恨不得把那几百万马上扔出去。

  

  那一晚,朱牡丹在被窝里哭闹了一夜,跟王国才说了很多很多,主要是那笔奖金,不能让老人这样糟蹋下去。

  

  听说这件事,人们更觉得不可思议,这个王守德病没有治好。

  

  王国才夫妇要求奖金转手失败,认定:王守德的并没有好。

  

  于是乎,王守德老人又被送治精神病院。可怜的老人。

  

  这一次,一年,精神病院的残酷,前文我们已经领略过,不再赘述。

  

  这一次,王国才夫妇向法院提出申请并得到批准,情况比较得到重视,出院前要进行专家会诊,会诊的主题是:是否还学雷锋和六百多万的归属。

  

  这一年,王守德忍受着药物痛苦的同时,也忍受着精神的痛苦,为什么这个世界变了?为什么人们的价值观变了?为什么雷锋精神在这个年代变成精神缺陷?他一直没有想通,但他知道这是事实,是不可改变的趋势,连亲生儿子都觉得自己是严重的精神病人,何况别人呢?这也许是两代人的代沟吧,王守的老人这样想,也就明朗了:如今这个社会,人们都见不得做好事的,偶尔有一个,要么是精神病人,要么是作秀,众人弃之唾之,有什么办法呢,时代变迁社会在进步,自己日落西山,这是八零后九零后的天下,这样的大潮又怎么能够抗拒呢,如此看来,自己学雷锋,确实是精神病人的行为,活该这苦也瘦了,也没白受,医治好自己,与时俱进,也是好的。过去讲学雷锋,讲舍己为人,讲为人民服务,如今则是讲个人价值,比方说,一个老太太掉入水中,一个大学生将她救起,自己却死了,这一类事件虽然会被作为见义勇为典型重点报道,但是,社会并不认可这个大学生,理由是:一个大学生,父母、学校、社会辛辛苦苦培养你多年,容易吗?你不想这好好活着好好回报社会,却这样轻贱自己的生命。路遥的一个读者更是写了一篇《田晓霞之死》来论证了这种观点,并且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王守德想通了,雷锋,不能再学了,奖金,应该给儿子,这笔钱,可以让儿子儿媳有更好的物质基础生活,让孙子接受更好的教育,世界是大家的,是儿子们的,但归根结底是孙子们的,不能让孙子输在起跑线上。

  

  这样的会诊效果,专家们都很满意,接着又安排王守德做各种检查,脑电图,脑诱发,心电图,B超等等。

  

  漫长的等待,王守德顺利出院。

  

  儿媳妇朱牡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不是因为那六百多万到自己的账上,而是孩子的爷爷的并彻底好了。

  

  从此,街坊邻居都说:“老王好了,和大家一个样子,他战胜病魔,战胜自己,胜利凯旋归来,回到大家大家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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