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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黄的苦菜花(十一)

  

  阿傻太累了,走路的时间太长,他感觉脚底板很疼好像起水泡了,他走到那树下把行李从肩上拿下来,屁股往地上一蹲身子整个靠在那石墩上,而后又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平眼望着路对面的那个小站点——

  站点上那个卖报纸的女人看样子有四十多岁左右,在她脸前的小桌子上还摆着一些其他的零食和小吃,她总是那样满脸堆笑,不管有多少车,也不管车上有多少人,更不管车上的人如何的说笑她,她依旧还是那样满脸的笑,并且她一边不在意的送出自己这或假或真的热情,一边一手拿报纸、一手端一个小盘的花生米之类的零食,往车窗里大声的喊着、叫着向顾客推荐这她自己手中的商品和报纸。开车的司机与她很熟顺便拿盒烟便是常事。

  不知为什么阿傻竟盯住那女人久久凝视起来!并且——又一次轻声的哭起来!

  他真的想家了……!

  家中的父母都那么大年纪了!他情知自己不该离开的,可……可他自己又能有什么好法子呢!父亲得了绝症刚刚做完手术,母亲又是那个样子。而自己……自己那段梦一般的经历想起来心里比现在还要难过、难受。就是这样——自己走了!离开家来到了外地,现在家里到底是啥样子了?父亲怎样了?母亲的眼睛看不清东西,能照顾好父亲吗?自己从离家到现在还没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他们是不是也很挂牵自己呀!

  “给家里打个电话?……不——不打!到年底在说吧!若打了咋说呀……他(她)们会更担心的!还是算了!”

  阿傻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不怪阿傻!在外打工的每一个打工仔差不多都这样,他们生怕家里为自己过多的担心,所以都很少给家里打电话。阿傻也是如此!他害怕父母知道了自己在外的这些经历,和自己现在的状况,又会担心起来,从而自己也许会忍不住在电话里哭出声来!所以……其实他错了!现在的他那里知道家里已经出了塌天的大事!父亲重病复发急盼他的电话——急盼他早日归家!

  天已经黑了下来!

  阿傻望望四处走路的人,他们都急匆匆的只顾往自己的家里赶,没有任何人去注意他,也更没有人去问他一声从那里来、到哪里去。他又扭头向自己的身边环视了一下——整个树下只剩下他自己……应该说整个路边就只剩他自己了——

  此时的阿傻却不再哭了!

  夏日他乡的夜没家里的美!就连那随时吹来的风也没有家乡的清!还有那轮镰刀似得月更没有家乡的亮!

  阿傻忽的感觉到自己此时真的成了一个流浪儿,一个有家不能归的流浪儿!就像一只从羊群里走散了的小羊羔——只有父母会时不时的永远牵挂着自己!

  “到哪里去呀?……”

  阿傻两眼呆呆的问着自己。渐渐的——渐渐的他把行李往怀里一抱,疲惫的睡了过去。长时间的走路使得他浑身软的就像一块棉花,不一会他就睡着了。远远的望去初见模糊的夜里一棵大松树下,一个流浪儿双手紧紧的抱着个不值钱的大行李包,背靠着一个冰凉的石墩子……静静的睡着了!睡的那么甜,那么香!路上那几点暗淡橘红的灯光并照不到他,所能照见的也不过是那棵高大的——松树!

  这样的情境谁见了不会心酸呢!?

  ……

  “雪!小雪!小雪……”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阿傻猛地惊醒,他梦似的听见不知在那个方向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是谁?”

  这人地两生的地方,是谁认出了自己并不断大声的喊着自己的名字。他睁开眼又用手背使劲揉了揉眼角,透过马路上那几点淡淡的灯光,模糊的向周围寻视着——声音是从马路对面那个小站点的方向传来的,是两个男人的声音。那两个人站在那小站点前的路灯下,冲着自己这边使劲大声的喊着,很显然他们早已认出了自己,并且从声音来判断他们好像找自己已找了好久。阿傻睡意朦胧的眼睛已看不清那两人的长相,他只觉得这声音好熟悉,自己在那里见过、听过。

  “雪!……小雪!”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阿傻渐渐认出了那人。

  “哼……毕师傅!……小张!”

  阿傻一下叫出了他们的名字,是曾经同一船上的工友。

  “雪!你走的好快!你走后不久刘师傅就着急的催着我和小张赶快干活,干完了好让我们下船到路上追你,他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我们必须找到你,因为天黑了你没出去,他不想你睡在路边很危险。这不我们在这找了好久,在这树底下才看到你。雪呀啊!你准备到哪里去?如果没出去,就不如先去小张那吧!他那有锅有灶能做饭去他那先把肚子填饱,以后再想办法。这个世道没有难住人的事,只要干就能挣到钱,有了钱再回家不就行了。走吧!雪!别再难过!不然刘师傅会跟担心你!啊……!我也住前面离小张不远,你住那在这外地有事也好照应,再说你是滨州、小张是德州,还都是半个老乡更得相互照顾一下呀啊!”

  毕师傅话语里充满了着急。

  “小雪!走吧!去我那!别犹豫了!都是打工的……别再想那过去的事了……走吧!”

  小张说完走上前,伸手把阿傻从地上拉起来,毕师傅则帮他扛起了行李。

  “嗯……!谢谢你们!谢谢刘师傅!我……”

  阿傻模糊的双眼再次流出伤心的泪,感动的说不出半句话。

  “没事!刘师傅那明天我回去告诉他就是。走吧!”

  毕师傅扛着行李包肯定的说着。

  就这样阿傻跟随着他们,住进了那个小张的临时住处。

  这个凡事混沌的世界!

  我们感谢人生——

  更要感谢人生中那突入袭来的人和事!因为是他们成就了自己这生命中那最精彩的一页!

  我们感谢真情——

  更要感谢付出真情的人,和真情中那不为人知的苦与泪!因为是他们成就了自己心中那抹都抹不去的记忆永恒!

  感谢天!

  感谢地!

  感谢这世界让自己遇到你!

  远处的望去!

  几点橘红的路灯光暗暗淡淡的,并不平坦的马路曲曲弯弯,阿傻他们渐渐的消失在夜色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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