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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雨

  早晨起床的时候,天空起了风,很欢的样子,碰到啥摇晃啥,把所有的树的枝枝叶叶都摇得朝东北的方向勾下头去,摇落的树叶也朝东北的方向飘荡,舞姿翩跹像天女下凡;接着那风就癫狂了,呼呼呼,吹着哨儿,不可一世的样子,咔咔嚓嚓折断了许多脆弱的枝条;再接着西南的天际就起了云,一坨一坨的,翻滚着,碰撞着,杂乱无章,潮涌而至。于是,才刚微亮的天空重新暗淡下来,像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布。一些灰灰花花的鸟儿,不知从何而来,在灰布下箭一样的穿梭不止,间或地鸣叫一声,或婉转,或嘶哑,也算动听。再接着就是满耳盛不下的唰唰雨声了。

  

  肯定地说,那第一滴从天而降的雨水是落在了林立的身上。那时候,林立已吃过了早饭,正手忙脚忙的往外弄机器和水泵。田秀也身手不闲往外搬水带,忙的不可开交,不亦乐乎。然而,他们的乐是不情愿的,有一种万般无奈的选择。待将这些东西搬弄出来后,林立又扳子钳子的使唤,往机器上安装水泵。那机器是一辆半新不旧的手扶拖拉机,平时犁地打场,农用之物;那水泵是神农牌的喷灌机,却是新买的。时下的农民都得有这个,那老天爷常犯混,一年四季,阴晴无常,说涝涝个死,说旱旱个够。这不,盛夏的季节,禾苗疯癫地旺长,正要水要肥,竟又犯了混去,二十多日了不见一滴雨水,地里的各类禾苗焉巴巴的,孩娃似的嗷嗷待哺。而现在的林立之举,正是准备去田里抗旱呢。

  

  林立今日的早饭至少比平时早了一个钟头,这是昨天晚上就计划好的事情。昨天晚上上床休息的时候,林立脱了个精光,把田秀也扒了精光,被窝里一钻,抚着田秀就想上身。田秀却推他开去,说不行,今夜儿不能。林立说,扯蛋,今夜怎么不行?田秀说,你忘了,明个儿早起,抗旱,你得在湿凉湿凉的水里泡几个钟头,你今晚把身子掏空了,明儿凉水一激,落下个病不划算。林立忽然就软塌下来,松垮垮地说,我把这茬给忘了。田秀便安慰说,不急,今儿不能等明个,明个让你舒坦够。结果,这一夜林立只好在美中不足中鼾然入睡。待天微熹时,林立爬起来。田秀竟然已做好了早饭。林立说,这也太早了吧?田秀说,庄稼都旱成那样了,时不待我了。

  

  准确地说,那第一滴从天而降的雨水不偏不斜地砸在了林立的左脸颊上,当时,林立正侧着身子右手握着扳子紧一个固定喷灌机的螺丝。那雨珠落在脸上,啪一声,脆生生的,凉滋滋的。林立不免激灵一下,以为是什么鬼鸟儿从天飞过,翘尾巴拉下一泡屎来。猛一想不对,若是鸟屎肯定是温乎乎的感觉,不会凉滋滋的。于是便腾出手来,朝那发凉的地方摸去,结果就摸到了洇浸在脸上的水泽。那水泽润到手上,湿滑滋润般爽,林立就突然惊叫一声:嗬,下雨了!

  

  田秀在屋里正换胶鞋,听到林立惊叫,问了一声:下啥了?林立说,下雨了。田秀不信,嚷嚷道:胡说,看那天也不过是一场恶风而已,你想雨雨不想你也!林立说,真的,真的是下了雨了,不信你出来看。田秀把胶鞋换穿停当,半信半疑地走出屋门,仰着脸朝天望去,果然看见天空混混噩噩,雾气腾腾,而且满眼里黄豆粒般的雨珠铺天盖地地斜射而下。于是那第二滴雨水便落在了田秀惊喜的脸上。田秀也惊叫了一声:嘻,真的下了也!

  

  接着,那第三滴,第四滴……倾刻间便分不出雨滴了,哗哗哗倾泻如注,间或地划一道闪电,轰一声雷鸣,或者从树上落下一条小树枝来。尽管这样,那林立仰着一张惊喜之脸,却是不动,似是要让这久违的雨水浇个酣畅淋漓;而田秀除去满脸的惊喜外,竟然手舞足蹈,显得癫狂。待她感觉到已是一身湿凉时,方知自己和男人被这一场突来之雨淋傻了。于是缓过神来,急急地推了林立一把,说,哎呀,我们成了落汤鸡了!拽着林立钻进屋里。

  

  待进屋后,林立还是傻呵呵的,目光外视着一道道的雨柱,看得痴迷。田秀觉得好笑,伸手就掂了林立的耳朵,怪道:一场雨水真的把你下傻了?林立耳根发痒,方缓过神来,瞧一眼田秀,嘴巴哝了半天,说出一句话来:咱不用去抗旱了吧?田秀说,这还用说,老天爷替咱抗着呢!林立说,这雨下得真好,真是时候,若是晚下一天,咱们把旱抗了,不仅咱们受累,连庄稼也会不耐烦的。林立说着,伸手朝田秀水汪汪的脸上抹了一把,又道:田秀,你说是也不是?田秀便把他的手甩开,也是乐陶陶地说:是,是,看把你美的,还不快换衣服去?

  

  于是,林立便换衣服。林立换好了衣服,仍然处于情不自禁的喜悦之中,又站在门口看那门外刷刷的雨帘。看了片刻,喜悦更甚,感觉这雨比刚才更增强些势头,闪电和闷雷似在屋顶之上。扶着门框探头往天边望去,乌云似乎比刚才更厚了许多。由此断定这场雨水一时半刻是难以结束了。

  

  田秀换好衣服,也看雨,但不够认真,她的目光却盯死了林立,她觉得林立真是傻了,不就是一场及时雨吗,犯不上这般痴迷嘛!便是有些不解和忧虑,哀怨地说,林立,一场雨水而已,有甚好看的?林立不转眼珠地说,你不觉得这场雨下得好吗?你瞧它唰唰唰下的多兴致啊!咱那半死不活的庄稼,得了它的滋润,还不颠颠地疯长?田秀说,提起庄稼来,我还有气呢,若是这场雨早下个十天半月,那庄稼苗早已是望眼碧绿,也不是现在的枯黄焦瘦。林立说,那是,那是,可话又说回去,它若是继续滴雨不下,你又能如何?现在它偏偏地下了,下在你我正准备去抗旱之际,不能不让人喜悦,你说不是吗?我今天定要看它个够,机不可失啊!田秀则不以为然,觉得林立实在是无聊,哼一声,再不理,朝向里屋去了。

  

  因着外面下雨,里屋里一片昏暗,倒是那唰唰的雨声透过窗棂的缝隙流淌进来,灌满了卧室的角角落落。田秀先是往床上一歪,以为趁着下雨的光景,再歇它一歇。岂料才躺了一会儿,就觉腰酸背痛,原来这觉是不能睡过了头的,刚刚睡过了一个囫囵觉,那能再睡得舒服?便又坐起来,想找点事做。田秀不是恶劳好逸之人,若不是这场雨水,这会儿,也许她和男人林立正抱着水带给禾苗灌水呢。寻思了半天,也未想起这阵儿能干点啥,眼下的时节,庄稼人的活计都在田里,家中少事。心中徒然生起一阵空寂来,便觉这场雨水下得虽是及时,但时辰不佳,倘若下在夜间,天明风吹雨散,朗朗乾坤,这大白的天日,有活计做着,也就不会有这般的空寂了。于是,只得百无聊赖地打开了电视机,看那与己无关的电视画面,以此打发这空寂的时光。

  

  林立在门口处痴痴地看雨,不时有股冲门的风卷着细碎的雨珠打到脸上,渐渐的便有了些凉意,禁不住连连打了几个寒噤,看雨的兴致也就减了一半;另外,看此疾风烈雨,林立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问题关乎他的一年生计,结果就站不住了,一转身进了卧室,见田秀正看着电视,伸手就摁了开关。焦急道:你还有心看电视啊,我问你,这风这雨,会不会把咱的庄稼苗儿吹倒泡烂啊?田秀就装着不在乎,讥讽道:下这么好的雨,你怎么不看了?接着去看啊!林立说,得了,你少讥我几句吧,人家这会儿正担心咱的庄稼呢!田秀说,庄稼摊倒不摊倒的我也说不清,等住了雨点后一看便知。林立说,不行,我这心里有只兔子,一蹦一蹦的光想去地里看看。说着就去找雨伞,非去不可的样子。田秀身手抓住他,夺了雨伞,嗔怪道:你疯了?淋病了我可不伺候你。林立说,我心里不塌实啊,咱那庄稼哪经过这般风雨啊!田秀说,林立,你给我老实点儿,哪儿也不能去。说着又把电视打开了。又说,咱看电视,等住了雨点咱俩一块去看。竟是抓了林立的手再不松开。

  

  那电视正是广告时段,一会儿是买药的,一会儿又是专家坐诊治疗性病的专题,看着让人反胃。林立嘟哝道,看这破广告,没劲儿,还不如找点事做呢。田秀说,咱这屋里哪有事情可做,慢慢看吧,也许再过一会儿就该有电视剧了。等了一会儿,画面一转,果然是电视剧了,都市言情,剧中的演员个顶个的都是美女才郎。林立勉强耐着性子看下去。

  

  看有十分钟的光景,突然一道闪电透过窗棂射进来,贼亮,电视画面刺目的一闪,跟着就是咔嚓一声雷鸣,震耳欲聋,似是要把房子给震塌了。林立一激凌,忙去关电视。田秀却又拦住说,慢,你看,下面有好戏。林立把手缩回去。细看,果然有好戏,画面上一男一女由远而近,抱在一起,疯狂地接吻,再往下,那男的一把抱起女的,进了卧室,脱衣,好一阵的翻滚,林立就不转眼珠了,说,操,够野的。田秀说,比那唰唰的雨点好看不?林立脸上竟是臊红,说,若不是外面下着雨咱哪有这机会看这等好戏?不错,不错!

  

  说着不错,林立啪地关了电视,目光开始缠绵地望着田秀,田秀知道他的意图,故意装做不领会,说,你想干啥?往下看啊!林立说,不看了,我要做事情,趁着这下雨的功夫,可以做一件大事。田秀继续装做不解,说,做什么大事?林立说,跟电视上的一样。田秀又故做恍然大悟,说,去你的,青天大白的,亏你想得出来。不干不干。林立便凑过去,涎着脸说,你不干我干,有大雨相伴,有雷电和鸣,美妙绝伦,难得啊!说着,那手已伸将过去,摸摸索索欲解田秀的钮扣。田秀推了一下,便依从了。其实,田秀看了刚才的电视,心里亦是春意荡漾了,但嘴上却是半推不就,找着托辞说,你就不怕来了人?林立说,外面下着雨,谁会来?这会儿,普天下指不定有多少人受了那电视的启发趁着风雨闪电的美妙佳境,在成就人间欢娱呢!田秀说,那也得将门关了啊!万一来了人,你我措手不及。林立方住了手迈步关门去了。

  

  等关了门转身反还,林立的眼睛便发了直,原来田秀已脱衣净身,白玉无暇,风情万种地等在床上。徒然,林立便喘如斗牛,纵身一跃,扑将过去,抱着滚圆的田秀跟电视上一样翻云覆雨,搞得癫狂,那刷刷的雨声里顿时就掺进了咿咿呀呀的声音,卧室里竟然是另一种美妙韵律了。

  

  岂料,林立正在兴处,田秀呀声立止,一纵身将林立推下来,惊慌不安地说,忘了,忘了!林立那个不悦,道:你这是干啥?我正驰骋千里,你一个蹶子将我掀下马来。忘了什么?田秀说,套、套。林立顿时松垮下来,哀怨道:你吓我一跳,至于这样吗?田秀说,当然至于,我才不原再受二遍罪了。原来,林立的房事也不是那么随心所欲,说来就来。每次房事田秀都责令林立戴套出击,否则战事频频受阻,纵是林立英勇善战,也定是以败告终。田秀如是要求林立带套出击,也是出于无奈,原因是自己的肚子太不经战事,这边枪一响,那里肯定就落下一颗子弹。去年一年间就怀孕三次。三次人流,次次大出血,所以每有房事便诚惶诚恐。再后来,便有了带套的约束,久之便是一种惯例了。

  

  林立被掀下马来,心中怨愤,喋喋不休,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田秀见他这样,心中颇有歉疚,宽慰说:你生气了?我又没说不让你干,只要你戴上安全套,这马还由着你骑啊!林立道,话是这般说,只是你这么一折腾,还有那么好的感觉吗?说罢,极不情愿地爬到床头柜旁,掀开柜门,摸去。摸了半天,空手而出,质问:怎的没了?田秀说,不会吧,上回你一次买了二十只,才两个月的光景,怎的就没了?你再细找。林立便又仔细地搜寻,终是未有找到。急急地看田秀。田秀说,别这般看我,像是我掖了藏了似的。你仔细想想,这些日子,你那老二也太旺势,每周多则三四次,少则一二次,定是用完了。林立说,那咋办?田秀说,该你歇着呗!

  

  一声歇着,林立的脸刷地吊下来,唉叹道:这叫什么日子,简直是遭罪。咋儿夜里,我说幸福一回,你说今日抗旱,等抗完旱,让我过足瘾。眼下不抗旱了,外面下着雨,良辰美景,让我半途而废了,这叫什么事儿。田秀见林立生了气,心中的歉疚就深了一层,不得不将温润的身子靠过去,小嘴在林立的胸脯上舔了片刻,然后问:你真的想进行到底?林立说,这还用说,你看我这里,一直是金枪不倒。田秀羞答答地往林立那里瞥了一眼,果然还像根棍似的支棱着,傻乎乎的中看,那脸就刷地泛红,说,其实,俺这里也是一样。说着,下得床去,往衣柜上拿一把雨伞,撑开,往外走。林立说,你这是干啥去?田秀却冲他一笑说,还你心愿,我去林德旺的卫生室买套去,不然,把你急疯了,天大的划不来。林立的脸也刷地红了,说,你真的去啊?田秀说,成人之美,胜造七级浮屠呢。林立赶紧下床,不好意思道,我去我去,怎能劳夫人大驾呢。怎奈田秀已出得门去,一把小花伞淹没在稠密的雨雾中。

  

  林立望着雨中的田秀欲追不能,傻子一样地立在门口。

  

  过了片刻,那小花伞又清晰可见,原是田秀一脸无奈的回来了。林立楞楞怔怔地问,怎的又回来了?田秀不好意思地说,原来我是迫不及待地要去的,可走到外面,突然觉得我去不妥,那村卫生室的林德旺是个男的,论辈份我该喊他一声大哥。我怎么开口买那个东西啊?若在平时还好说话,这下大雨的光景,专程地去买那个东西,他会咋想我呢?林立哈哈笑道,算你想的周到,还没忘记一个羞字。这关键的时刻还得我们男人吧。于是换过一双胶鞋,接过小花伞。田秀说,难为你了。快去快回。林立表现出一种优越感,腾出手来,在田秀的脸上摸了一把,轻声细语道,我去之后,你也别闲着,把床铺好,脱光了躺床上等我,啊!说着,跨门出去。

  

  一个闪电,一声响雷。雨中一把小花伞渐渐远去。

  

  田秀目送林立消失雨雾之后,关了屋门,进了里间。果然就铺床展被,一条细碎小红花的被单铺展的平平坦坦,不见一折半皱,然后,又果然脱去衣服,躺在床上,弄出一副可人的姿态。村卫生室不是很远,三百米的路程。林立最迟不会超过十分钟就能回来。十分钟很快就会过去的。田秀想。

  

  大约十分钟的光景,田秀翻了几个身后,未见林立回来,有些焦渴难耐了,心想:这个林立,定是跟林德旺聊上了。于是侧身坐起,抬目朝窗外望去,赶巧一个闪电过来,隔着窗户的玻璃仍是刺目燎面地射过来,卧室内刷的一片亮白。田秀激灵一下,不觉慌乱起来。慌乱的原因是她发现闪电不仅可以驱逐黑暗,还可以神奇地改变任何物体的本来面目。闪电落到卧室的墙壁上,那洁白的墙壁就变成了古铜色;闪电落到衣柜上,红红的衣柜耀眼璀璨,成了金辉色;落到床上的闪电,床单上的红花变成了紫花,紫花变成了黄花,色彩就更加斑斓;落到田秀身上的闪电便给她一种火燎的感觉。那田秀本来不是很白,闪电一来,皮肤一下子就洁白如玉了。田秀一慌,拉被单把自己缠住了,好像那闪电是一个流氓,骚扰了她一下。

  

  经过了闪电的骚扰后,田秀开始懊悔了,感觉自己不该太听林立的话,让脱光了等他就脱光了傻乎乎地等他,太不像样子了。这幸是一道闪电,若是一个男人推门进来,躲闪不及,一派的大好风光让人掠去,那该多难堪;或者,这事给风传出去,说林立那骚蛋子想那个,田秀不允,冒着雷电交加的雨水去买那个安全保险的套儿,岂不是成了百年不衰的笑谈?这般一想,田秀那脸顿时便热辣辣的,泛起一片红晕。于是,慌慌地穿了衣服,系了纽扣,没事情似的,又打开了电视机,边看边等。

  

  等了片刻,林立仍是未归。田秀便是焦急了,那部电视剧又播了一集,正在序幕,序幕里连续跳出几个接吻拥抱的镜头。田秀轻蔑地扫了一眼,嗔怪道,抱什么抱?都是让你们给挑逗的,害得我男人冒雨去买那个,不看你们了。随后啪地关了电视机,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上,打愣怔。

  

  田秀万没想到等待男人的时刻竟是这般难耐,那脑子就车轱辘一样地转起来,对林立迟迟未归,展开了无限的遐想:林立不归,定是他路上走得焦急,滑了一跤,把屁股摔了两瓣,捂着泥水横淌的屁股,龇牙裂嘴,半天站不起来,好容易站了起来,跟着又是一跤;或者林立没有滑倒,顺利地到达了林德旺的卫生室,可是林德旺的卫生室没有开门。林德旺此时趁着天在下雨的美好时光也正和他媳妇干那个哩。等他们把好事做完,才开门,让他无辜地白等了二十多分钟;或者林德旺和他媳妇没有干那个,而是卫生室里正有两个病号,都是女的,赶巧两个又是同族近门的弟媳,当着她们的面林立张不开口说出要买那个东西,干急不出汗,只好无奈地等着;或者林立已经买到了那套儿,可走出卫生室的门后不久,迎面碰上一个人,谁?小花鞋,一个小寡妇,村里有名的浪女人。小花鞋不是一般的浪,她的浪劲儿上来了,母狗一样满村里转,见谁是谁,事后要几个钱花。田秀想到小花鞋,心中一颤,机灵从床上起来了,心中暗道:不行,我得去看上一看,若真是遇上了小花鞋,正在欲火烈烈的林立那能守得住,不仅亏了精血,还得损去钱财,太吃亏了。田秀便慌慌地穿鞋。没有雨伞,找了块胶布披在身上,准备出发。

  

  走到房门口,赶巧又是一个闪电闷雷。闪电过后,感觉这天比刚才又暗淡了许多,那雨竟是倾盆似地倒下来。田秀望雨却步:我的娘啊,这叫我怎么去找林立?该死的林立,难道你真的遇见了小花鞋?

  

  正在焦急和愤怨中,茫茫雨雾中现出一个身影来,愈来愈近。田秀这才松了一口气,心说,该死的,你总算回来了!

  

  待那身影近了后,田秀却目呆了,这身影怎么看都不像林立林立该是打着一把小花伞,个头较长,头发较短。而那来人没打雨伞,身材单薄弱小,连一块胶布也没披,一头长发,一身泥水,跌跌而来。待那身影靠近了房门,方看清楚,不是林立,却是林德旺的女人杜小娥。田秀惊疑:杜小娥来干什么?

  

  杜小娥见了田秀,叫了声嫂子,又说了个快字,拉田秀就往外走。田秀道,杜小娥,你这是干什么?杜小娥说,嫂子,快别问了,你随我去就是了。田秀说,我等男人呢,我男人去了你家的卫生室,他怎么还不回来?杜小娥焦急地说,好嫂子,这是三五句话说不清的事情,你还是先随我去吧。说着,使劲地往外拉田秀。田秀心里咚地砸进去一块石头:我的娘啊,哪有这样拉人的,定是林立出了事了。林立他能出什么事呢?细想,无非有两种:一是林立买了套后,没给林德旺钱或是嫌贵跟林德旺拌起了嘴,要不就是林立在家里没有得势,出了门后放荡不羁,怎么着杜小娥了,这是拉她去做个见证吧?这般一想,田秀就颤了抖了,追问杜小娥,你能说清楚吗?杜小娥说,来不及了。随后牵羊一样扯出屋门,跌跌而去。

  

  田秀被杜小娥牵到她的卫生室后,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却是看见林德旺的弟弟急头燥脑的也在茫茫雨雾中,正在用劲地启动一辆破旧的农用三轮车。田秀到时,那农用三轮车的机器正好隆隆响起,雨雾中低沉得像牙疼病人在呻吟。杜小娥尖着嗓门问弟弟行了没有。林德旺弟弟说,行了,快上车吧。杜小娥拉田秀就上车。田秀挣脱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要找林立。杜小娥说,会让你见到林立的。上去吧!竟是不容分说,拖着田秀的屁股推上车去。田秀愣怔:这杜小娥平时弱不禁风的样儿,这阵儿怎么这么大的劲儿?愣怔间,杜小娥也上了车,说一声:快走!弟弟手扶着车把,脚踏油门,农用车似憋足了劲儿,顶着疾风烈雨出了村子。

  

  那车在雨中行驶,车速甚高,因着道路泥泞,不时地扭一下屁股,险象丛生。杜小娥让田秀抓紧车帮,以免颠下去。田秀偏是不抓车帮,只是抓住杜小娥不松手。任那如注之雨淋着亦不遮挡,依然一脸迷惑地追问杜小娥,你们这是带我去哪?你叔嫂二人绑架我不成?杜小娥不急不怒,尽力护着田秀,道:田秀嫂子,你且忍一忍,到了地方你自会明白的。说时,正有一雷在头顶处炸响,隆隆震耳,杜小娥和田秀身子一颤,便缩作一团。

  

  大约半个小时的雨中行驶,车速终于减慢下来,驶进一个宽阔的院落。那雨照旧下得欢畅,一点也没有想要停的意思。林德旺弟弟嘎吱一声刹了车,道:嫂子,到了。田秀方松了杜小娥的手,痴迷傻愣地望周围的景物,透过如织的雨帘,摸模糊糊地看见面前是一排楼房和楼房上几个模糊的字迹:xx镇卫生院。媳妇更是惊呆了,拽着杜小娥盘问,杜小娥,你带我到这里做甚?杜小娥说,田秀嫂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迷迷糊糊就让杜小娥带到了楼厦之下。田秀越发迷惑,早在几年前田秀曾让村妇女主任逼着来这里做过引产手术,对这里一直发述。田秀说,杜小娥,莫非你当了咱村的妇女主任,带我来这里做手术?告诉你,我可没有计划外怀孕。杜小娥说,我知道,快把你身上的雨水拧了,马上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说着便帮田秀拧衣服。田秀问,带我见谁?是那个主刀的牛大夫吗?告诉你杜小娥,我真的没有怀孕,你别让我见他,我一见他浑身就打颤。杜小娥说,那里是这般事情。好了,走吧。

  

  往左拐再往右拐,就进了一个病房。一个年轻的护士走过来问,伤员的家属来了吗?杜小娥就指了指身边的田秀。那护士说,你就是啊,怎么现在才到?田秀就一愣,不由自主地往那病床上看去。见一病人正躺着,上面吊着药水,头上缠着纱布,只露出一双眼睛。但就这双眼睛,田秀激灵打个寒颤,叫一声林立,扑了过去。

  

  林立原是闭着一双眼睛,听到声音,睁开,目光就迎着了媳妇田秀。田秀惊恐道,林立,你这是出了什么事情?是他林德旺打伤了你?林立却是满脸的歉疚,似是想说什么,却未成声。年轻的女护士走过来说,你丈夫挨了三刀,伤势严重,少跟他说话。听到三刀,田秀猜想一定是买套时男人和林德旺干丈了,怒火腾地燃烧起来,转身抓住了杜小娥,狠狠道,杜小娥,你男人林德旺怎么这般凶狠?那东西不买也罢,尽可留作者自己用,也犯不上捅俺三刀啊!杜小娥没语,听不懂她说哪里话,趔趄了一下。那护士赶忙过来,拉开了田秀说,你弄错了,不是她男人捅的,她男人也挨了三刀哩。然后转向杜小娥说,你把她弄来已是尽了心了,你且去5号病房吧,你丈夫林德旺也需要你的照顾。待会儿我详细告诉她。就推了杜小娥外去。此刻的杜小娥已是眼泪汪汪,一边后退一边致歉:田秀嫂子,我们对不起你们,连累了你们,我和林德旺会报答林立的救命之恩的。说完,已退出病房。

  

  田秀就愣得发痴:怎么成了他们的救命恩人了?便迫不及待地抓住护士问:你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护士说,你丈夫真是好样的,他成了英雄了!田秀说,什么英雄,我们不稀罕。你快说事。护士说,外面下着雨,你知道不?田秀说,知道。护士说,你丈夫去林德旺的卫生室买药你知道不?田秀说,这我都知道,你快捡那关键的说。护士说,我说了可别吓着你。田秀说,你卖什么关子,急死我不成?护士说,那你就仔细地听来,你丈夫林立冒着倾盆大雨赶到林德旺的卫生室时,那卫生室门口站着一个陌生人。林立欲进,被陌生人挡住了。陌生人说,退出去,先别进。你丈夫说,我来买药,为何不能进?那陌生人一脸凶相说,我说不能进就不能进,你要是知趣的话先到一边呆着。而你丈夫像是想马上买到他要买的东西,坚决要进,结果,陌生人就亮出一把匕首,对着你丈夫。你丈夫林立就呆住了,他预感到林德旺的卫生室里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正在这时,就听卫生室里传来碎物的咣当声,接着是林德旺凄惨的呼救声。你丈夫林立明白了:有人正劫持林德旺。你丈夫真是好样的,听到林德旺的呼救声后,不畏陌生人举起的刀子,飞起右腿,踢将过去,竟将那陌生人踢个跟头,跌在门旁的淌水沟里;待你丈夫进门一看,另一陌生人正举匕首在林德旺的脸上划拉,边划边逼林德旺拿钱,不拿钱就要他小命。你丈夫箭步过去,大吼一声:大胆,放了他!随手抄起两个点滴瓶子。这陌生人显然不似门口放风的那陌生人熊样,见事态要砸,反手给了林德旺一刀子,然后拔刀冲你丈夫而来。你丈夫挨了三刀,那人头上却挨了两点滴瓶子,头破血流。最后都昏死过去……

  

  田秀听得浑身打颤,双目发直。

  

  护士说,怎么样,发抖了吧?

  

  林立受了伤,耳朵还好使,护士的讲述句句听见,完了,笑道:护士小姐,讲的真好,好象你就在现场似的。

  

  护士笑笑说,推断而已,根据当时的情况和你受伤的情况,谁都会有这样的推断。

  

  田秀的眼泪哗哗直流,伏在林立身边问:真的像她讲的那样吗?

  

  林立说,是的,一定很惊险很吓人吧。

  

  护士说,是很惊险,不过,有一点我没弄明白,下那么大的雨,你去卫生室里买什么药,谁生病了?

  

  田秀抹着眼泪说,不是买药,是买……话到嘴边,突然觉得不妥,打住了。

  

  护士跟问,是买啥呀?

  

  田秀的脸就红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立马上说,是买……我媳妇她嘴里起了火,害牙疼,我去给她买消炎去火的药。这样说罢,自己也脸红。不过林立的脸被纱布缠着,看不见。

  

  护士转问田秀:那你现在还有火吗?要不你去药房拿点药吧。

  

  田秀连忙摆手说,不、不,已经没有火了。

  

  林立说,我都成这样了,她哪里还能再有火,早退了去了。

  

  护士说,瞎扯,这牙疼跟你挨刀子有关吗?

  

  林立就嘿嘿地笑起来。

  

  过了片刻,护士退出去了。林立忙让媳妇坐在他身边,问:秀,一定让你等急了吧?田秀说,早知这样,我还不如让你乐个够,谁曾想会有这个非来横祸。林立说,真那样,只怕林德旺要哭天无泪了,说不定杜小娥也成了寡妇了。田秀道,那杜小娥也真是的,就是不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以为是你在家没有得呈,到卫生室里把杜小娥给搞了,被捉了奸了呢。当时把我吓的不轻。林立说,瞎想,瞎想。

  

  正说的有味,那护士又进来了,说,你们两个说的热热闹闹,说的什么?田秀脸红,忙低下头去。林立道,没说什么,说雨呢,请问护士小姐,外面还下着雨吗?护士说,下着呢,比刚才又大许多呢。林立说,是吗?你能把窗户扇打开让我看看吗?护士说,你怎还有这个心情啊?安心养你的伤吧。田秀插言道,护士,还是打开一会儿,让他看看吧。护士才勉强同意打开了。林立侧目望去,见那窗外的雨帘瀑布一样,下得威猛。林立不由感叹:真是好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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