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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棺(十一)

  第十一章

  

  李长空昨晚接到雨生的电话,说海上已经休渔,他和喜凤今天就能回家。过几天是清明,正好可以替娘添坟。李长空想,儿子和媳妇这次回来,他一定要盯紧他们去好好看病,李长空心里不知有多急。人活在这世上啥叫“荣耀”?啥叫“舒坦”?有钱吃的好就叫“荣耀”?多睡几个漂亮女人就叫“舒坦”?李长空可不这么认为。城里人吃的好吧,可是吃进去却拉不出,蹲在马桶上半天拉不出屎来,还得把手伸进肠子里去掏。张口讲话,屎味都从嘴里往外冒。那还能叫“荣耀”!自己吃的是粗茶淡饭,吃的香,拉的也爽。去嫖女人的人男有几个落得个好下场的?最终不是流浓淌血,就是起一裤裆的水泡泡,痒的恨不得连根割了那东西。那还能叫“舒坦”?自己一辈子只有雨生娘一个女人,在一起相濡以沫十多年,留下了一男二女。他跟雨生娘的那段情份,够他嚼一辈子的。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能不做欺心事,到哪都能受人敬重。白天敢抬头走路,大声讲话,晚上敢敞门睡觉那就叫“荣耀”,父慈子孝,儿孙满堂。那就叫“舒坦”。

  

  李长空想,这次儿子回来他一定要好好说说儿子和媳妇,再也不能光顾嫌钱,把病给耽误了。钱是啥?钱再多也不能带到那一世!没了儿孙,留下钱给谁去?等到下世的时候,跟前没个孝子替你守灵。冬年清明没个送口“饭”的后人,那又何苦来这世上受这份苦情?他都快七十的人了,世上的光阴眼见着没几年混头,要是死了还见不到孙子,那他死了也闭不上眼啊。

  

  李长空为了给孩子们接风,今天特地到镇上买了好多菜。雨生每个月都给爹寄钱,可是他很少花,不是舍不得。他也没处花去,过了一辈子苦日子,也习惯了。不稀得大鱼大肉地海吃。只要四邻八舍的乡亲又看着他拿着雨生寄来的汇款单,他就知足了。前几年,雨生要在银行给爹开个户头,每个月往爹的户头上存钱就行,也省得爹老要往邮局跑。可是李长空说啥也不干,把钱存到银行做啥?乡亲们能知道儿子每月都给自己往银行打钱?爹可不是图儿子那几个钱,爹图的就是这张脸,他想让村里人都知道自己的儿子孝顺,每月都给老子寄钱哩。

  

  李长空在镇上买好菜以后就踩着喜凤给他买的三轮车,慢悠悠地往家里赶。雾蒙蒙的天空下起小雨,刚开始还稀稀毛毛的,不当回事。可是越下越大,李长空身上的衣服都快湿透了。离家还有五六里路,要是一个劲地往家赶,到家非得大病一场不可。快七十的人了,不服老哪行?李长空看到路边的河渠上有座小桥,河渠里只有夏天种稻子的时候才会从水库里放水进来,其它季节河渠里总是干干地裂着缝。小桥洞有半人高,蹲在里面正好可以避雨。李长空把三轮车停在路边,自己跑向了小桥洞。当他钻进桥洞的时候,才发现桥洞里已经蹲着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穿着打扮和自己一样土气十足。

  

  “老哥,快进来避避,这雨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桥洞里的人向李长空打起了招呼。

  

  “听兄弟口音是外乡人,是来走亲戚的?”李长空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雨水,一边从兜里摸出了香烟,烟还没有湿。

  

  “我是徐州人,四处走乡串户,混口饭吃。”

  

  “哦,兄弟是个有见识的人哟。”李长空递了根烟给他。“不知兄弟是做啥营生的?”

  

  “帮人家看个面相,瞧瞧风水啥的。也只是胡说八道,混个吃喝,图个清闲。”

  

  李长空活了快七十岁了,当年雨生娘得了病,也看过“仙姑”、请过“大神”,钱也花了,啥用也没有。从那时起他就不再相信这此江湖骗子。

  

  但是自从认识这个人之后,快要入土的李长空,却搞不清到底有没有“迷信”这玩意了。

  

  这个走江湖的人,叫薛从文。有些文化,年轻的时候跟一个老师学过易经入卦。许是他天生就有“慧根”。研习的倒有些门道,帮人占卜,预测吉凶都有个十之七八。在当地也颇有些名气。后来他在一个小地滩上收到了一本发了黄的古版竖写的《葬经》。回家研习起来,这下可不得了,不到一年工夫,他就能从死人的坟堆上拔根草而得知有关死人的一切信息。

  

  薛从文第一次出道看风水,是帮一个姓许人家看坟。他到主人家的坟上拔了一根草,看了之后,傻眼了。人家是父母合葬在一处的,可凭他的推断坟里明明只有一口棺材而且是个“绝户”。他不敢言语了,围着坟转了几圈,急的满头大汗。经主家再三催问,他才勉强说“你的饭俺也吃了,吃就不能白吃。依俺看,这坟里埋的不是两口棺材,只是一个“绝户”。

  

  当地人都知道“绝户”就是断了子孙的人。这下主家不干了。老兄弟两人,大哥一个儿子,弟家一儿一女,怎么能说是“绝户”?这不是明摆着骂人吗?

  

  “要不是看你也是有儿有女的人,咱们今天非灌屎给你吃不可。”主家的两个儿子都是“愣头青”。

  

  “如果挖开坟,里面不是单棺,不用你们灌,当着你们面我自己吃屎。”薛从文打起了保票。

  

  薛从文的一句话,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爹娘口去世的时候,老哥俩大的才十二岁,小的只有九岁。这片坟地是村里的公共坟地,只要是村里的人,死了都埋在这里。村里的人一茬一茬地生,也一茬一茬地死。跟田里的庄稼一样,种一茬收一茬。一个村庄几代人都葬在这里,坟场的地是有限的,可是死人却一个劲地往里“挤”。几亩地的坟场里坟头一个紧挨着一个,数起来大概有几百个坟堆。老俩口死的那个年月,活人都吃不饱肚子,谁还有钱给死人竖碑铭字?哥俩又小,记错了坟也是说不定的。

  

  老大也快七十的人了,一听薛从文的话,他就坚决要挖坟,倒不是想让风水先生真的自己吃屎,而是要除了这块心病,就斩钉截铁地说:“听先生的,挖!”

  

  小兄弟俩人回村里找来了工具,村里人听说有这等奇事,都跟着来看热闹,想看看这个风水先生是咋吃屎的。不用半个钟头,小兄弟俩人在村里人的帮助下就把这座坟给挖开了。眼前的情形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冒了一身冷汗,坟里可不是只有一个棺材?!

  

  老大当场就跪倒在薛从文的脚下,求他不要计较两个年轻人的莽撞。他知道一个风水先生能救人也能害人。并求薛从文无论如何也要帮他们找到先人的坟墓,几十年供奉的是个绝户,倒把自己的先人给弄丢了,实在是有辱祖宗呀!

  

  薛从文很轻易地在那座绝户坟的附近帮他们找到了祖坟,一个快要被雨水冲平的小土丘。薛从文从小土丘上拔了一根野草,又绕着小土丘转了两圈说:“坟内的女棺超男棺二寸。主后人阴盛阳衰,男丁不旺。且妇人当权,家道常生事端,举家不得安宁。凡夫妻合葬者,夫棺当超前三寸,而妻棺则要缩后,这叫‘男尊女卑’。这是周公留下的礼数,也是规矩。”经薛从文这么一说,两家人仔细想想,可不咋的?两家人,都是单传一个。两个老人都是年近古希的人了,还都没抱上孙子。俩个媳妇在娘家当闺女的时候都是贤惠、稳重的娃子。可是一嫁到许家来,就一个比一个厉害,两家儿子见了老婆连屁也不敢放一个。别看老大的儿子有点火性,可是一见三寸高的老婆,整个人都站不直。稍有不顺,就会遭到媳妇的谩骂,常常是吵的四邻不安。也正因如此,老大才决定找个“先生”来看看风水。

  

  经许家老大的一再赔礼道歉之后,薛从文帮他家的先人找了个“子孙和”的佳穴。

  

  当天薛从文十三岁的儿子就掉进水里淹死了。有人说是那个老“绝户”受了几十年的香火,受了几十年的祭拜,让薛从文给搅和了,找他儿子一起做伴去了。

  

  他的老师也劝他,易经八卦是圣人之作,属正派,谁都能学。可是薛从文现在学的是歪门邪道,泄露天机要遭天遣的,断不敢再做这种事了。可是薛从文哪里管得住自己,他倒不是在乎主家给的那几个钱,那几杯酒水。他就是好这一行,一旦知道了天机又没有不泄露的。这是人的本性!

  

  两年之后,薛从文的老婆和小儿子相继暴亡。他也就不再有啥顾虑,一心当起了阴阳先生了。成年云游四方,不聚钱财,当天挣多少当天就花多少,这是干这一行的“规矩”。叫做“日挣日消”,不留隔夜钱。

  

  自从他帮许家找到了遗失多年的祖坟之后,薛从文就名声大振,没有人再叫他薛从文,都叫他“薛铁嘴”。

  

  “抽了你一根烟,我也帮你看看?”薛铁嘴轻易不受人恩惠。

  

  “行,你就帮俺看看。”李长空心想,反正外面下着雨,回也回不去,就听听这个江湖骗子嚼几句舌头只当取乐。

  

  薛铁嘴很仔细地端祥了李长空的面相之后说:“老嫂已经下世多年,老哥只有一子,膝下无孙,家运虽算富足,但祸患暗藏。”只一句话就说的李长空目瞪口呆,这哪里是个人?简直就是神仙下凡嘛!

  

  “老弟真是神人,俺娃结婚已经七年,媳妇也没个动静。眼看俺就要找他娘去了,如何能闭上眼?请先生到俺家帮俺看看风水。有不周不备的地方,也好帮俺破解破解。如果能让俺抱上孙子,老弟就算是俺李家的恩人了。”李长空只差没有给薛铁嘴下跪。

  

  “等雨停了,我去帮你看看。”薛铁嘴一口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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