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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之战[一]

  越人终于灭了吴国,这是历史的必然。吴国曾灭过强楚,折了强齐,成为盟主,挟天子而令诸侯,强兵十万,控有三吴之地,并学会了车战,陆战,吴王曾准备问鼎中原,成为天下之主的。按伦序,吴王为太伯之后,先人让国逃避到吴地,与姬姓不但同宗,而且应当继承周天子之位。姬氏后王失德,让犬戎灭了西周,东周也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姬人之后的吴王,是有责任挽大厦于将倾的。社稷为重,君为轻,断了祖先血食,是绝对不可以的。

  越人乃是祝融之后,允常之子,太阳之国,是个山地小国。越人开化的晚,一直保持着纹身的习俗。耕地较少,还保持着井田制,由于人口繁衍迅速,越人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吴国衬三江而带五湖,占据了辽阔的肥美土地,让越人羡慕不已。浙江,松江,岷江流域,都种着高产的稻田。吴江,钱塘江,浦阳江,环绕着吴越之地,两国接壤,越国的土地只是吴国的十分之一,还尽是山地。

  由于富庶,吴人用很少的力气就可以有很好的收获,粮食产量高,地下矿产丰富,金银铜铁,储量惊人。吴人世代奢糜,通过楚人接受了中原文化,迅速的成为了大国,强国,诸侯霸主。三吴之富,是有能力取代弱小的东周,登上周天子之位,重振王室,光大姬姓的。国是诸侯的封国,家才是根基。姬氏能否保住先人的血食,不断祭祀,吴王认为自己是有责任的。

  吴越世代交兵,这是不可避免之事。疆土相邻的两国,一个富的流油,一个贫瘠得令人头痛,而人口却无情的逐年增多,越人靠着狭隘而贫瘠的土地是无论如何也养活不了那么多的人口的。越人全国上下都有着危机感,必须争夺生存空间。越王非自己种的粮食不吃,非夫人亲手织的布不穿,越人上下都憋着一股劲,想要杀出百越之地,把吴人的富庶之地夺过来。

  其实越人离不开吴人,越国资源极其缺少,除了人,什么都缺。好在环江邻海,可以出海经商,养活了国内半数以上的人口。从吴人手里买来铜铁锡锰,打造出了青铜越剑,坚硬无比,寻常刀剑一碰上就折。这是越人的秘密,绝对不可以有半点泄露,一枚宝剑可以换取万金的。

  越人很巧,通过越人之手,就是泥土也会变成黄金,蚕丝变成丝绸,行销东洋,南洋,换回了大量的香料,珊瑚,玛瑙等稀珍异宝。南洋的土人们不知道那是些值钱的东西,同等份量的陶瓷就可以换回同等份量的珍宝,这是中原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越人从吴人手中买来橡木,打造海船。越人的海船远远超过了齐人,齐人海上经商不敢驶向深海,而越人是可以的。他们把黄帝用在作战的指南车,改造成了指南船,结合星象,就能分毫不差的驶向目标。越人是祝融的后代,祖先留传下来的天文知识成了后人赖以谋生的手段。

  越人坚忍,机巧,聪明,克苦,还是补偿不了先天的不足,奢糜的吴人提高原材料价格,卡住了运粮通道,征收高额的关税,吴越之间的冲突,从来就没断过。吴人原有百万,夺了楚国大片疆土之后,人口迅速的增加到了近二百万。越人的人口从建国的三千余人,繁衍成了三十余万,人口增加了百倍,土地却无法增加。越人只有击败吴国或是灭亡吴国才能摆脱困境,这是没有法子的事。越人嫉妒吴人,要是那么富庶的地区交给越人来治理,可以迅速的富强起来,称霸天下,吴人占着真是极大的浪费,极大的不公。越人是具有强烈的使命感,从小就具有团队精神的。在海上必须服从统一号令,加工商品也必须相互紧密合作,越人自幼就被父兄们所教育,耳熏目染,要为生存而拼死挣扎。在吴人眼里,越人还是些个不开化的夷人,其实吴楚在中原人眼睛里也是荆蛮,秦人是西戎,三晋是胡狄,中原人的奢糜程度远远甚于吴楚。

  按[周礼],地方十里为成,出战车一乘,马四匹,牛十二头,步卒七十二人,战士人数比例并不很高。越人则不同,为了抵御强吴,必须全民皆兵,丁壮都得习武。这种驯练从男孩子一生下来就开始了,男孩子有着固定的睡觉姿式,吴人嘲笑其为‘压扁头’,这是一种强迫驯练。到六七岁时就要接触血,通常是屠狗。中原人是不吃狗肉的,因为狗是仁义,忠诚的化身。胡夷蛮狄是吃狗肉的,屠狗是一种行业,类似于后来的屠户。

  按[周礼],吴人只可以有两万军队,可是吴国却养兵十万,赋税是规定的五倍。越人寓兵于民,平时是民,战时是兵,所以国家税赋较轻。从国君到公卿臣僚,都亲自耕种,自食其力,还保留着井田制的习惯。人多地少,每年都得从吴人手里采购些粮食。吴越虽属世仇,却谁也离不开谁。

  趁吴楚交战,越人采用偷袭方式,攻进了吴国,占领了大片的疆土。这是武士的惯用战术,可以出奇制胜。越人视剑如命,最看重的就是剑术。剑术练到极至时,就是静止不动,如同一尊石雕,冷冷的注视着对方,喜恶不形于色。这种静兴许几时,几日,几月,几年,十几年,几十年,没有人知道武士们在想些什么?这就是坚忍,武士的坚忍,可以静静的对待周围的喧闹咒骂,毫无反应。只要瞅准时机,武士就会突然出剑,令对方毫无防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对方的心脏,一剑毙命,这就是武士道。越人自小就听父兄们讲述武士们的英雄事迹,大无畏精神,他们的坚忍,勇于献身,武士一旦做出决定是不考虑后果的,他们要的只是成功。

  吴人在楚国轻易的取得了胜利,吴子胥率领大军杀回了吴国,大败越人,越人只剩下五千武士退守会稽。为了保住越国,越人拿出了全部的财宝,贿买了吴国君臣,接受了最耻辱的受降条件,越王与大臣们到吴国为奴,越王成了吴王的奴隶,替吴王牵马。越女们含悲忍辱,让吴人随意奸淫,委屈求全。越国保住了,越人付出了难以启齿的代价,越王曾尝过吴王的粪便。

  越国最美的美女都送往吴国,供吴国君臣淫乐。吴子胥因为直谏被勒令自裁,吴国上下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吴国君臣大兴土木,仿造中原诸侯修建宫殿,楼堂馆所。国库空了,田土荒芜,吴人劳役不断。在此期间,越人从吴国得到了大批的粮食,足支三年。铜铁等金属矿藏,源源不断的流入了越国,变成了精美的商品,变成了利剑。越人十年生聚,十年养性,总有一天要灭掉吴国的。

  越人的称呼习惯叫阿,阿爸,阿妈,阿妹,阿拉,就是我的意思。越人没有文字,在越人的传说里面,全世界是一片洪水,没有陆地。在大洪水到来之际,天神与地神交合,生出了兄妹二人,哥哥是人身龙尾,妹妹是人身蛇尾。大洪水到来之前,飞禽百兽得到了天神的晓喻,拼命往西面的高山之巅逃避。人类被蒙住了心,没有一个逃出劫难。这是九万多年前发生的事,每隔十万零八百年就要发生一次。漫天的洪水从西而下,裹卷着泥沙,吞没了一切,整个世界都淹在水下,埋在深深的泥土里。地上全是洪水,没有别的。原来的陆地,不过是一座座高山,大洪水之前上面是厚厚的冰川。冰山全都融化了,高山只露出山顶,还有侥幸逃到了山巅的动物。九个太阳在天空中猛烈烘烤,山巅上变得温暖,长出了茂盛的植物。这是天神留下的方舟,生命的种子,它们就是新世界的祖先。

  哥哥与妹妹是神的子女,他们存留了下来,就是人类的始祖,伏羲与女娲。在上天的晓喻下,兄妹结为夫妻,生出了后代。天有九重,每一重天都有一个四季,人类在九重天下一个四季三百六十日,而在八重天一个四季一万零八百年,每一季就是两千七百年,七重天一个四季十二万年。天地是卵形,并不规律。大洪水,大干旱是不可避免的,这是大四季季节的变化所致。

  人类是万物之灵,人是最聪明的动物,人类的存活率是最高的。一对适龄男女,千年就能繁衍后代一百亿,包括战乱与疾病的减损。人是地之贼,万物之贼,有人类繁衍的地方,万物都很难发展。只有天是人之贼,能遏制人类的无限繁衍,其中也包含有规律的大灭绝。每个人都是上天所生,在天为气,在地为形,各有星宿的。但绝大多数人已经丧失了真魂,他们的精神已被贪欲所蒙住,与形体一起消失了。

  越人是野蛮人,没有礼教的约束,乱伦并不是罪过。兄妹通淫,母子通淫,父女通淫,翁媳通淫,不以为非。在被吴人打败后,越王下了命令;‘不许青年娶年老妇人,不许老翁娶年青女子,女人要为越国多多生产,我国的武士数量,要超过战败以前的数量。’女儿十七岁不出嫁家长是要治罪的,男子二十不娶也是一样。越人成了战争机器,一切的行为都是为了壮大越国。越人的坚忍,越人的团队精神,越人的克苦,越人的聪明才智,都被激发出来。二十年之后,越人的男丁从五千增加到了五万,个个都是合格的武士,自幼就经过魔鬼驯练。越人一直保持着低调,向吴国称臣,年年进贡。越人的军队一直没超过三千人,有时更少。可是越人个个习武,越人的剑术天下无敌。

  吴国财富都聚于豪门,贫富悬殊,饥民们起来造反,吴国动荡不安。战乱使得农业生产难以正常进行,吴国闹起了饥荒。越人武士沉寂了二十年,坚忍了二十年,突然出剑了。吴人措手不及,被杀得大败,两国大军搏斗了整整三年。越人全国上下一心,决心灭吴,雪昔日战败之辱,夺取生存空间。出征之前,家人们都告诫子弟;‘不战胜吴人就死在战场,不许回来。’妹妹主动与哥哥行淫,母亲主动与儿子行淫,留下了哥哥,儿子的后代,武士们战死则成为神,灵位要在神社中享用祭祀,为国赴死是武士的荣耀。

  爱国精神不只体现在武士身上,女子也是一样。越王设立了慰安所,那是一处风景幽雅的山林,有山有水,有公家修建的美丽的房屋。起初安置的都是寡妇,犯了通奸罪的妇女,后来情况则大不一样了。吴越三面环江,人们有每日洗澡的习惯。青年男女只要两情相悦,随时可以交合,江中沐浴并无男女之分。凡是有女儿的人家,都预备下招郎舍,成人的女儿尽可以与多位男子在里面约会,并不会受到指责。这是越人远古流传下来的习俗,是母系社会的遗风。争风吃醋现象是没有的,女方有选择情人的绝对权力。武士们只能用讨好来求得女人的欢心,倚靠强力不是武士的风格。

  由于武士需要定期解决性欲,许多女子自愿投身于慰安所,报效国家。男子需要出具一定的费用,国家用于解决女性的生活需要,国库也充裕一些。在送美人去吴国前,通常都让美人们进行展示,观赏的人只须三文钱。美人所表演的歌舞,能打动所有越人男子的心,如许美人不得不送到吴国,让仇人淫暴,这对于越人武士是一个极大的羞辱,越人武士能忍。

  在慰安所里,兄妹相遇,母子相遇是常有之事。在攻打吴国的三年里,慰安妇们一直在军中服务,免得武士们走出军营,涣散军心。在这样的环境下,每个武士都视死如归,把战死沙场视为荣耀。形体虽死神灵不灭,还在保佑越人能够战胜吴人。

  五万越国武士与十万吴国大军相持了三年,吴军自行溃散了。吴军是饿散的,军粮早已断绝了。吴国君臣多的是财宝,越人多的是粮食武器,还有源源不断供给军需的战船。打仗打的不是军队的数量,打的是士气与物资消耗。强大的吴国被弱小的越国打败了,越人的物资储备是吴人的五倍,吴人为自己以往的奢糜付出了代价。

  吴国多次求和,求降,都遭到了拒绝。使臣哭着说道;‘当年吴国打败了越人,并没有按常例索要战争赔款。战后吴国给予了越人大力的帮助,进行了多次的赈救,以德报怨,越人都忘记了么?’越人回答道;‘因为吴国有人谋取王位,吴国人自己窝里斗,才放过了越国,并非是对越人仁慈。吴人大力扶助越人,君臣从中都没少捞到好处,我们不必领情。吴人喜欢的是珍稀美人,越人用那些换取了粮食铜铁,各取所需。至于下面为了捞取个人私利,卖国,送国,越人也是却之不恭的。吴越地理相连,不是吴国兼并越人,就是越人灭亡吴国,天下人谁心里都清楚,就吴国君臣看不出来。自己愚蠢怨不得别人,可以保留吴国祭祀于甬江之东,吴王犹可称王,留五十户用于祭扫,别的就不可能了。’

  吴王无颜以存活于人世,掩面自尽了。贪脏卖国的吴臣们自以为立有大功,等候越王封赏。越王让那些人都随吴王去了,亿万家财都落入越人之手,妻妾子女也沦为奴婢。从此越人占据了吴越整个地区,三江五湖都落于越人之手。越人西攻楚,北攻晋,继吴之后成为了天下的霸主。

  越人兵力强盛,但军队人少。吴人并不真正服气只懂得使用武力,没有文化,没有道德伦理的越人。越王重武轻文,三吴地域辽阔,想彻底降服吴人不是那么容易的。情况恰恰相反,进入三吴的越人渐渐被吴人所同化,也以吃稻米为主了。吴人的奢糜,侵蚀了越国君臣百姓,越人越来越衰微了。越人本来就少于吴人,不敢让吴人持有武器,更不准吴人习武,吴人民风越来越懦弱,奴性越来越严重。西秦平定六国,杀人如麻,七强混战,天下人口不足千万。越人防范吴人,无力与列国抗衡,就在西秦平定天下的洪流中,成了秦朝的臣民。吴人与越人已经混杂在一起,人们称之为吴越,吴越是天下最为富庶之地。

  秦始皇苦于天下人多,奴役天下丁壮修皇陵,修长城,戍边,开疆拓土,视民命如草芥。皇陵内一次就活埋了二十万,天下美女都选入了阿房宫,绵延二三十里,极尽奢华。赋税繁重,秦法苛细,秦始皇巡游天下,天下民力枯竭了。越人不甘为奴,驾船出海,一些人下了南洋,在海岛上定居,与当地土人和平相处。一部分人驶向东洋,散落在硫球,日本群岛,朝鲜半岛,驱赶奴役了土人,成为了主宰。他们没有忘记越人的传统,在缺水的地方依然保持每天沐浴的习惯,喜欢清洁与安静。尚武是他们的精髓,青铜宝剑又发展到了打炼倭刀。在这里刀剑就是性命,天下一流,可以削铁如泥。每一枚宝剑都是无价之宝。

  为秦始皇入海求取仙药的徐福也来到了东洋,他带来了中原文化,许许多多宝贵的知识,日本民族形成了。以越人为主体,以土著虾夷人为辅,杂夹着秦人,沿海陆续逃离大陆的人们,形成了新的群体。他们与朝鲜半岛的人们有所不同,朝鲜在夏商时期就接触了中原文化,朝鲜南部的人们自称为‘秦韩’,后来改为‘辰韩’。在韩人与日本人的习俗服饰上,体现了越人的远古风貌,蛮荒,原始,接触了中原文年明,喜欢食用南方粮食作物;稻米,而对北方普遍耕种的小麦兴趣不大。他们所穿的筒裙,筒装,木屐,都是吴越南方炎热地区的服饰,在地板上铺凉席睡觉,也是南方人的习惯。

  两三千年,对人类历史而言,似乎很漫长。但是在宇宙的历史长河中,不过是一瞬间。人与天地是相通的,是三位一体的,地球上的生命都有认祖归宗,寻根的强烈愿望,这是上天的呼唤,神秘的呼唤,不论经过多少代,人类都能听到这种呼唤。日本人开始无意识,有意识的寻根了,他们来到了宁波,来到了吴越,似乎回到了家,听到了久远的乡音。汉晋时期,就有无数的日本人,南洋人踏上了吴越之地,他们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只是寻求贸易。他们舍近求远,来到了吴越,逆江而上,直达太湖,也就是五湖。人类与所有动物一样,在寻求回归。流浪到海外的越人将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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