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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孽

  一、

  说到复古,诸诺是个复古狂。从穿着到饮食都古到不行,在别人的眼里她是个十足的异类,简直是个怪胎。自从上星期在路边买到一只发簪后,她就更古怪了,对那只发簪的喜爱程度日益增长,每天都放在自己随身的包里。

  买到发簪的一星期后,诸诺发现宿舍里弥漫着一股玄气,不,准确来说,是她走到哪里,玄七就跟到哪。这让诸诺慌了神,连平时最喜爱的古代史都听不进去,总觉得背后阴风阵阵背脊上似有若无有种刺痛,让人冷不丁有种抽动。一下课诸诺就全力冲刺到宿舍,在背后喷了大半瓶花露水:“嘿嘿,区区蚊子能耐我何。”

  晚上,舍友们回来都不和她打招呼只是自顾忙着,诸诺心里酸酸的,连平时玩的最好的米亚也没理她,让她更加郁闷了。

  “米亚,你们怎么了,怎么都不理我?”嗓子哽咽着,就快要哭出来了。

  可是米亚仍然低头刷鞋子对她不理不睬。

  从8:00开始,舍友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着门口,在等什么。

  “等谁呢,谁要来,还是订了晚餐,哎,也分我一份吧,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仍然,没人理她,她更沮丧了。

  很长时间,舍友都没说话,隔壁宿舍的人都好奇的看着。

  “平时最热闹的102室怎么今天突然这样安静?”

  “暴风雨前的静寂,千万别惹祸上身,闪人。”

  0.01秒之后,看客们就全走光了。

  “米亚,你平时和诸诺玩的最好,她去哪,你真的不知道吗?”

  “是啊,她从早上就像蒸发了一样,哪都找不到她,狂恋的古代史课都没去。”

  诸诺的脑子顿时炸了一样,嗡嗡直响,我明明今天上课啦,我刚刚还和你们打招呼,现在跟你们面对面坐着,怎么,......怎么回事啊,有谁能告诉我?诸诺四处张望,寻找着一切能证明她存在的东西,就像快溺死的人抓到根救命稻草一样。

  终于,她看到了墙上的日历,今天是四月一号愚人节,你们这些臭丫头竟然这样整我。

  “哎,不要整我了,你们的诡计被我识破了。”诸诺大笑。

  米亚她们仍然担心的朝门口张望,似乎没听见她说话。

  还装,好,看你们装到什么时候。诸诺好笑地躺在床上,愚人节不能对别人的整蛊生气。看我不秋后算帐。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等着12:00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度过,时针分针都指向12,秒针渐渐向12靠近。诸诺一个翻身跃起想要兴师问罪。可是身体却在一瞬间僵住了,头胀得似要炸开般疼痛,眼前顿时一片漆黑,然后就没有知觉了。

  二、

  当诸诺睁开眼睛后,面前的景物让她大脑死机了好长一段时间。她站在一幢楼阁前。庭院里桃花飘零,楼阁竹窗前一位曼妙少女在给一个丫鬟装扮的少女梳妆,二人看起来差不多大。诸诺怎么看都觉得像拍古装剧。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真真切切,她置身于一个不属于她的时空。

  “翡蝶,戴上这支簪子后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没有主仆之分,日后就以姐妹相称。”少女将一支嵌有蓝田玉的吊坠发簪插入丫鬟的发髻中。乌黑的发丝配上那支簪子显得格外美丽。

  翡蝶转过头,拉着她家小姐的手,眼里噙满泪水。而就在此时,诸诺像尊佛像般呆立在院中,吓的面如铁色,两腿打颤。那支簪子和她前些时候买的那支一模一样。

  “谢谢小姐,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谢谢。”

  “还叫我小姐,要喊我玉落或称我声姐姐。”

  “是,姐姐。”泪珠顺着眼睑划落脸庞,让人怜爱。

  “怎么了这是,哭了就不漂亮喽!”玉落用手绢替她擦掉眼泪。

  “姐姐,傅公子与姐姐的亲事老爷夫人都答应了,日子就定在下月初三,只怕日后很难再见姐姐了。小蝶不免伤心难过,还是让我伺候你,陪你一起去,如何?”

  “ 你又来了,我有珠儿照顾着,你还不放心,姐姐不能耽误妹妹的终生大事啊,”玉落拿出一个荷包,“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就算是姐姐给你的嫁妆,一定要找个好人家。”

  翡蝶说什么都不肯收,执意要陪嫁去傅府照顾她,最后玉落也拿她没办法,只好答应了。说好等相到好人家再把她嫁出去

  玉落成亲那天,全城哄动,光是陪嫁的嫁妆就有十八箱,侍女仆人六十名。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门亲事。

  “玉落小姐是嫦娥下凡,小家碧玉。傅公子英俊潇洒,风华正茂,真是一对璧人!”

  “你又在吹了,你看过董家小姐了?你怎么知道她是美还是丑?说不准是个怪胎!”

  “说你没长脑子还不承认,你看花轿边的那个婢女都水灵灵的,她家小姐肯定美呆了!”

  待到回门之日,全城又有一波风波。不少老百姓都聚到董府门口只为一睹董家小姐的美貌。

  玉落迈出轿帘,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像被定格了一样,直到玉落进府,那些人才回过神,争先恐后的挤到门口张望。董家家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们赶走,不到一柱香的功夫,那些人又折了回来,争着应聘当家丁,只为再见美人。

  董傅两家亲事一时传的人尽皆知。据说董小姐尊长爱幼,知书达礼。傅公子爱妻如命,疼爱有加。夫妻二人相敬如宾,成为佳话。

  三、

  夜晚阑竹轩前树影斑驳,竹叶声沙沙作响,巷道里的野猫偶然一声叫唤惊醒了沉睡的诸诺,她不明白为什么会睡在阑竹轩里,亦不明白为何身边躺着一个陌生男子,她使劲敲着头好让自己想起什么,可是一无所获。她只记得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看到了一对主仆,不,是姐妹,妹妹陪姐姐出嫁,后来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至于何时结识这名男子为何会和他同床共枕她更是一头雾水,难道是她失忆了,被人贩子卖给别人作老婆?她顿时觉得阵阵恶心,一想到和陌生男子做了夫妻,她就觉得自己很脏,恨不得要自杀。不行,我为什么要自杀,不行,我为什么要自杀,该死的不是我而是他,她抽出藏在枕头底下的短剑向他杀去,直指心脏,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枕头下藏有匕首。

  “玉落,我爱你,爱...你。”诸诺的动作停止了,玉落?那不是董家小姐吗,他又是谁,怎么会认识玉落?诸诺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想把事情搞清楚,万一误杀了好人可怎么办。

  “你是谁,和玉落是什么关系?”她趴在他旁边问着,只有梦话才有一半的可信度,如果把他弄醒了,他说谎岂不是得不偿失。

  “小蝶,我也爱你,可是我怕...,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杀...。”他仍然自顾说着梦话。

  “杀谁,你快说杀谁?”诸诺使劲摇着他的手臂。

  他轻轻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看着诸诺,可把她吓坏了,他怎么会醒了呢,我是把他打晕了逃走还是杀了他,就在她犹豫不决时她看到了他的眼睛。深邃得像无底洞,从此再也无法离开。

  那个男子轻轻把她搂入怀中,诸诺呆住了,怎么可能,她竟然没有发火,反而有点...高兴。也许从此便再也离不开那个温暖的胸膛,那双迷人的眼睛了。对了,他怎么看得到我,之前在董府没人看到我啊?

  就在诸诺沉醉在一场莫名的欢喜中时,窗外一道黑影闪过,,几乎同时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穿素纹罗纱的女子出现在门口,头发轻轻挽起,没有任何饰品,即使是这样,还是那么清丽脱俗,美丽动人。诸诺一时间怀疑起自己的眼睛,这不是玉落还能是谁?

  她一招手,他便被定在那里。玉落渐渐靠近他们,诸诺吓坏了,玉落竟然用飘的,难道古时候真的有轻功?

  “小蝶,近日过得可好,身体还都安康吧?”虽然说话听起来像在问候,但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诸诺,好似万把箭穿射而来。

  诸诺有点晕眩了,她在跟自己说话吗?她怎么喊她小蝶?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玉落。

  “抢别人丈夫的贱人,你知道下场是怎么样的吧?我待你如何,只有你最清楚,你竟然恩将仇报,今天我绝不放过你。”说着就向诸诺扑过来。

  诸诺躲闪着招招致命的攻击,最后还是满身是伤的倒在妆台前,她搜寻着攻击武器想要自卫,无意中瞥到镜中的影象几乎让她发疯,她的脸,她惊恐地揪着自己的脸,铜镜中倒映的是一张惟美的脸庞。

  “翡蝶!”

  不敢相信,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我的脸怎么会变成翡蝶的脸。

  “受死吧!”玉落伸出一寸长的指甲便向诸诺的喉头刺去。“我不是翡蝶,我不是...不是。”

  诸诺大声辩解。可是玉落并不听,手指紧紧扣住她的脖子,血一点点从指甲间流下来,一滴滴打在地板上。玉落的脸孔变得狰狞。眼眸中透露着凶狠,血慢慢蔓延,从瞳孔里喷射出来,眼眶来历的血汇成一条线,皮肤也瞬时干燥得像枯枝一样。乌黑的云鬓中爬出蠕动的吸血虫和可怕的圣甲虫。

 “我让你尝尝被杀的滋味。应该,很舒服吧。哈哈....”玉落,她已经不是玉落了,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放了我,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诸诺感到灵魂欲冲破肉体,身体渐渐不听使唤没有了知觉,但还是做最后一番努力。

  “放过你?你忘了当时我是怎么求你的?可你放过我了吗?抢了我的男人还谋害我。我死后你又不将我好好安葬,还把我分尸丢到荒野喂狼,害我到现在也不能投胎转世,太孤单了,我真的好孤单,你下来陪我啊,你不是说要好好伺候我的?那你也下来,下来陪我。”玉落的声音空洞得像是地狱的召唤。

  就在此时,施在傅君端身上的法术被解除了。

  他疯了似的爬到玉落脚边,跪在她面前,求她放过小蝶,他愿用他的命交换。

  玉落的神情更加恐怖,他,竟然为了她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不免心阵阵绞痛。既是这样,那我就成全你。玉落抽出床上的短剑便刺向傅君端。可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她下不去手。

  我杀不了你,我也不会让你称心,毕竟是你对不起我。竟为了这个贱人不顾夫妻之情。我要让你痛苦~懊悔~自责内疚一辈子……

  诸诺气绝之时,门被人从外推开。门外站着的竟是翡蝶……

  等傅君端醒来时,阑竹轩已恢复平静,似乎没什么事发生过。他使劲支起身子,之前跪倒时撞伤的痛感让他确定刚刚有事发生。

  “小蝶,玉落……”没人答应。

  无意中他撞倒了一盆茉莉花,盆里竟装着血肉模糊的尸体。土壤里插着蓝田玉簪,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四、

  四月八日零晨。

  有人在距学校不远的山里发现了一具女尸,致命伤是喉部被人割破,经调查死者就是某知名女高的失踪女孩。因现场没有找到相应的线索,只好立案侦察。

  警察走后不久,一僧人在山脚找到一支发簪,12丈外有两座新坟,单从碑文看,距今已有千年,为何泥土有刚刚翻新的痕迹?

  他捡起发簪放在左边那座坟前。

  “她欠的也还清了,为了一段千世仇怨无辜迁怒后人,多伤一条性命,这值得吗?”僧人替她们念了往生咒,让她们早日轮回转世。

  “高人,小女有一不情之请。一人犯的错有我一力承担,我不想连累我的后人,可否让她起死回生?”小蝶满腔悔意。

  “恕贫僧法力有限,爱莫能助,不过……”

  “不过什么?”

  “若是得到另一位施主的宽恕,你的后人便可早日和你们一起投户好人家。”高僧渐渐走远。

  小蝶知道他说的是谁,面露难色,姐姐至今都未原谅她,又怎会……

 

  “我原谅她。”玉落显身出来。

 

  “姐姐!”小蝶激动不已。

  玉落走到小蝶面前,满脸愧意。

  “是姐姐太过执着,看不开。若不是如此,你我二人也不会闹到这般田地,我们大可二女侍一夫,姐妹情深。小蝶,你会原谅姐姐吧?”玉落牵起小蝶的手就像当初为她梳头时那样。

  小蝶直点头,泪珠直落。玉落不知何时将钗捡了起来,重新替她戴上。一瞬间小蝶觉得仿佛会到千年前她们和睦相处时。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玉落用尽全力把簪子插入了小蝶的天灵盖,小蝶只是惨叫一声便化作团团黑烟。

  玉落尖锐的笑声盘旋在山林上空。

  “和我抢丈夫的下场就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永不超生。”说完,转身走入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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