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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 伪

星期六的晚上,我去培优班上接小孩。不巧,今天老师留堂不能按时下课了,于是我就坐在教室外的大厅里等候。

我的座位在大厅的拐角,前面有一排闲置的课桌和两把椅子,坐着一位年纪有五十上下的老妇人和一位三十出头的中年女子。看着她们不时抬起手表,向门前张望的样子,就知道也是和我一样等着孩子放学的。

老妇人蓬松着一头乌色如漆的卷发,轻施淡妆,面容端庄典雅,脖颈上套着银灿灿的珍珠项链,手里拈着一本《儿童教育心理学》看,大约是老花了的缘故吧,她从带着的坤包里夹出一个精致的眼镜盒来,打开、展平、戴上,一面仔细地在书上划着什么。

我好生羡慕这位可敬的奶奶或是外婆,她的孙子、孙女或者外孙、外孙女能有这样一位有知识、有涵养的长辈真是幸福啊!可不是嘛,对于现在的父母来说,教育孩子始终是个大问题。

今天,老师拖堂特别久,已经快九点半了也不见有下课的迹象,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下课。这两天我在单位加班多,没有休息好,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打个盹。

伏在桌子上,迷迷糊糊,魂游魄外之时,“啪!”猛然间听到前排地上钝钝地响了一声。因为大厅里都是家长们,人声嘈杂,这不起眼的声音并没有引起注意。我本能的睁了睁睡眼惺忪的眼睛,顺着桌面看去,在我的前排斜对面那个中年妇女的椅子旁,歪歪扭扭地躺着一只鼓鼓囊囊的黑色皮夹,在它的周围一缕灰色的粉尘袅袅升起,就像平静的湖面刚刚投下一块青石,荡起一阵喧哗的涟漪。噢!我闭上了乏困的眼睛,原来是中年妇女掏东西时不慎把钱包带了出来、掉在了地上,我摇摇头、皱皱眉,又沉沉地睡去了。

“吱吱吱”,昏睡中,我突然被一种老鼠似的鸣叫声惊醒。朦胧中仿佛看到一只毛绒绒的大象的鼻子在向中年妇女的座位底下伸去,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使劲眨巴着眼睛,可眼睛仍是恍惚,大脑的思绪也是纷纷离离。转瞬间,大象的鼻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粗粗的绳子,那绳子有合抱之粗,纹理脉络历历在目。我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用手使劲地搓着眼睛,拚命地把自己从睡意的泥沼中往外拔。终于我从梦的意境中解脱出来,也终于看清了一切。这不是大象的鼻子,也不是粗糙松弛的绳子,而是、分明是一条惨白的、虚胖的、缺少活力和水分的、不再年轻的老女人的腿。

我看到那条腿在蜷曲、蜷曲,好像一张弓,积蓄着能量,伸展、伸展,兴奋地扩张、扩张,终于变形成一张欲崩欲折的大弯弓,它在努力地扩展、拚命地扩展,它迫不急待的要引而待发,它要把”箭”射向哪里呢?目标……原来,目标就在中年妇女的椅子下,就是那个跌落在地,悄无声息的黑钱夹!终于它如愿以偿了,终于捕捉住这个可爱的精灵了!那条浮肿的、丑陋的、带着明显折皱的“大象鼻子”仿佛嗅到了什么宝贝或者触电一样欣喜而又慌张地颤栗着。我抬起头,看见那位老妇人上体端直坐着,眼睛还在扫着书,而下半身——没膝长裙下肥硕的小腿却在紧张地忙碌着什么。她的动作娴熟,一切做得天衣无缝。掉了包的中年妇女对此浑然不知,正对着手机说笑个不停。

显然,这个老女人以为我还在梦中,只见她巧妙地将钱夹勾在裙摆下,尔后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很自然地前后左右扫视了一下,当然重点是与她坐一排的中年女子和身后还在“熟睡”中的我。突然间,她弯下了腰,用裙子遮住了皮夹,当她恢复常态时,我惊奇地发现那个钱夹已经不见了,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我一时目瞪口呆,被发生在咫尺之间的这幕活剧撞得晕头转向,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那位可敬的老妇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再见到她的时候,孩子们已经下课了。我看到她依旧端庄典雅、神色自若、面含微笑地牵着一个皮肤红润、乖巧伶俐的小女孩的手,谈笑风生地从我和那位正哭丧着脸、四处寻找失物的中年女子身边走过,目不斜视、一脸正气、可亲可敬……

作为一名人民警察,职业担当决定了我疾恶如仇,决不容忍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现“阳光下的黑暗”,但接下来发生的故事并无悬念,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多年,至今回想起来,我仍然不寒而栗,我的眼前经常晃动着那端正典雅的老妇人和蜷曲的象鼻、粗绳、腿和……

(二〇〇七年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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