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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剑(四)

  四 白玉峰瞒天过海 联湖门劫数难逃

  夜晚,三人围着篝火,将身上带着的干粮随便填填肚子。可慕容尚冰没有胃口,坐在一边侧身想着事情。慕容崇雪递给他一块干粮,他也不看眼,只用手轻轻一推,崇雪无耐,只好缩回手,想了想又递给魏明。魏明接过干粮,用手一块一块的揪下来,填在嘴里,两只眼睛呆望着火堆,火光又映红了他鼓起的两腮。

  三人都沉默不语,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和噼哩的火声。

  忽然,慕容崇雪试探的轻轻的问:“阿冰,你,你不觉得这事蹊跷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慕容尚冰沉沉的说。

  慕容崇雪有些不好意思了,见魏明也忽然抬头望着他们,索性豁出去把要说的话说出来:“我也不希望是他,可落凤山如此深幽僻静之处,若无人泄漏,又有谁能找来呢?”

  慕容尚冰“啪”的一声收起了折扇,缓缓的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住脚说:“落凤山与汇江口少说有三日路程,阿峰刚走三日就出事了,从时间上看,尚不够往返,应该不会是他。”

  “倘若是飞鸽传书呢?日夜兼程,三日足要以赶到。或者路上恰巧相遇……”崇雪极尽想像地说着,见慕容尚冰仍在呆立没有什么反应,便停住口,又望了望魏明。魏明抿了抿嘴,将饭团伸脖子咽了下去,然后怯生生地说:“我想,我想白公子不是那种人。”

  崇雪正欲驳斥,只听慕容尚冰开口了:“不管是不是他,我先去问个明白,但愿不是,但如果真是这样……”慕容尚冰沉了沉气息,咬牙说道,“我就杀了他!”

  魏明听了,也壮着胆子忙说:“对呀对呀!应该对问问,免得冤枉了好人……”忽见崇雪狠命地瞪了他一眼,便讪讪的缩头低声接着说:“也免得放了罪人。”说完又试探的望了望慕容尚冰和崇雪,自觉没趣,索性蒙头睡了。

  最没趣的算是崇雪了。她也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希望这场悲剧与她所思慕的潇潇洒洒的白大哥有关,但明明的疑问悬在这儿,她又不能不问出来。问出来吧,又好像她万分疑惑白玉峰似的,心里又委曲,又难过,咬着嘴唇,侧卧一旁暗暗落泪。

  而此时,慕容尚冰首枕双臂仰面朝天的躺着,望着怅惘的夜空,心中暗暗的慨叹道:“想师傅您修练一生,身怀绝世奇功,倾世之才,未想却落得死无完尸,四散各方的凄惨结局,真是人生难测啊!”这样想着,不觉又悲凄起来。又想到了白玉峰,于是长舒一口气,心中暗念着:“白玉峰啊白玉峰,千万不要是你啊!如果……如果真的是你,可要我怎么办?怎么办?”二行泪水从慕容尚冰的双目中涌出,流进了双鬓……

  那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先前白玉峰和慕容尚冰在途中救起魏明时,曾与一高手过招,正在二人难以招架之时,那人却忽然莫名其妙地扬长而去。这个武艺非凡举止怪异的人,名叫南宫断水,本是龙吟派四大弟子中行三的,可由于处种原因,他背离了师祖,投到了乐元庆的旁侧。他人如其名,一把霹雳断魂刀舞得真可谓是截云断水,因此,乐元庆十分推崇他,竟同他以史弟相称。那日,南宫断水受乐元庆之托除掉了金剑堂的一干人马,便来到汇江口。乐元庆一见他,高兴的不得了,忙把他请到上坐,说道:“哎呀,南宫贤弟,真是好久不见了,你难道忘了老夫不成?”

  南宫断水忙说:“小弟不敢,接到你的飞鸽传书,便照你的意思除了金剑堂的一干人马,然后火速赶来。只不知大哥叫得这么急,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乐元庆说:“实不相瞒,确有棘手之事!”

  “何事?”

  乐似是正色的说:“我的大计想必贤弟也知道?”

  “知道。”

  “会不会认为我过于狠毒?”

  “自古成大事者皆不择手段,况仅死几个人而已,算得了什么?”南宫断水说,“大哥有什么麻烦,直说吧!”

  “好!”乐元庆说,“本来计划在顺利进行,可数日前忽来一个叫慕容尚冰的年轻人向我质疑,我意欲除掉他未能得手。谁知后来他竟要找孟苍生出山,又让我去请前任盟主,共同计议如何平定风波!你听听,这怎么行!于是我命我的长义子白玉峰必须先他一步找到孟苍生并杀了他,不择手段,只要达成目的就行。可谁知一去月余,仍未见半点音讯,也不知生死如何,你说急不急!”

  南宫断水听了说:“巧得很,我路上也遇到两个年轻人,奇怪的是,这两个人我好像都认识,但又的确不认识。”乐元庆闻言大惑不解,只见南宫断水沉吟片刻后,接着说,“他们两个武艺都很好,而且还从我手下救走了一个冒失鬼,不知是不是令义子与那个慕容尚冰。”

  “很有可能!”乐元庆听了睁大眼睛说,“那个慕容尚冰长得很清秀,而且使一把折扇!”

  “嗯。”南宫断水慢慢地点了点头说,“我想应该是他们,必竟身怀绝技而又相貌堂堂的年轻人不多。大哥的意思是……”

  “尽快除掉他!”乐元庆狠狠地说。

  “即使大哥不除他,我也要除他。”南宫断水悠悠地说。

  “为什么?”

  “因为他是龙吟派的第三代传人,是瞿清黛的徒弟,不会错的。”

  “你怎么确定的?”

  “他的折扇告诉我的。”南宫断水说,“别人也许看不懂,但我一见那扇面上的山水画,明明就是落凤山的一景,我们当年站在东峰之上便可望到。况扇边题着龙飞凤舞的几笔,别人不认得,那一见便知是‘落凤仙境’四字,因为只有瞿清黛那样写字,独一无二。”说到此处,南宫断水起身走到门口说:“我们已二十几年未见面了,我本以为她隐居山林,不再理江湖之事了,谁知仍要坏我大事,不除她岂不祸害!”

  乐元庆闻言,试探地说:“想当年几番痴情,贤弟舍得吗?”

  南宫断水微微咪了咪眼睛说:“我不杀她,她也会杀我的,这只是迟早的事。二十几年,她的阴影逼得我不见天日,我,恨死她了!”

  乐元庆闻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接着,叫来乐翠琴,让她带一些善于布阵施毒的秘从去行此事,南宫断水画好一张地图与她,并如此这般的一番谋划。乐翠琴领命来到落凤山时,白玉峰已走,她偷偷一望,见到慕容尚冰,便犹豫起来。依言应将山上人等一并除掉,可她又不忍,便暗伏了一日。见慕容尚冰和一个女孩子远远的在另一高坡上,虽有些吃醋,但也马上行动了。

  见前后山都不见什么道姑,那她一定在洞内了,便潜行洞旁,将一桶身上沾满油的大团毒蛇倒在洞口内,接着,迅速的蒙上一张乐家独门的“五毒霹雳网”(布网之人戴着特制的手套自然没事)。毒蛇畏毒网毒性,一嗅便急急的爬向洞内逃避,蛇行之处浮油遍地,遇火即燃,偏在此时从网眼射入一支火箭,顿时,石府内火海一片,而洞口又被封住,洞外早已布好了火雷。此时,别说是瞿清黛,就是神仙也难逃此劫呀!但这时慕容尚冰赶来,虽与乐翠琴打了几个照面,但因对方蒙面仍未能将其认出来。

  再说白玉峰自那日走后便赶往汇江口,并不知出了这档事。这日,白玉峰抵至汇江口,刚踏进乐府,便有人飞也似的通报。

  乐元庆在正堂等候在那里,白玉峰进去施了礼,乐元庆应了一声问:“你这一去好久,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让为父好和担心。”

  白玉峰忙说:“让义父如此挂心,孩儿真是过意不去。”

  乐元庆说:“这且不提,我命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白玉峰听了,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包,打开交与乐元庆,乐元庆接在手中一看,原来是一缕银丝,便皱皱眉问:“什么意思?”

  白玉峰忙上前解释道:“义父有所不知,这是孟苍生的一缕银丝,他一生习练龙吟派功夫,晚年鹤发奇光,义父应人得。”

  “嗯。”乐元庆说,“这么说孟苍生已经死了吗?”

  “正是。”白玉峰答道,“按义父定立的规矩,带上他特有的贴身之物一件做为凭证,我想再没有什么比这缕银丝能更好的证明了。”

  “好,你果然是我最得意的传人!只是……”乐元庆赞叹了一句,又不满起来。白玉峰心下明白,忙说:“孟苍生隐居已久,行踪不见,我只好与那慕容尚冰为伴,利用他来找,所以耽搁了许久,让义父惦记了。”

  “不要紧。”乐元庆说,“出去前我说过不限时日的,况出去了就得见机行事。哦,对了,我领你去见一个人。”

  说着,便带白玉峰来到南宫断水房门外,见房里静静的,知道南宫断水必是又在养神,便试探的叫了声:“贤弟,开门,是我。”

  南宫断水正在床上打座,闻声睁开眼,将手一挥,两扇门豁然敞开了。就在白玉峰与南宫断水对视的一刹那,二人都吃惊不小。在乐元庆的引见下,白玉峰忙给南宫断水施礼。只见南宫断水瞧着白玉峰说:“我与白少侠可是早就见过面了。”

  白玉峰闻言忙恭恭敬敬的说:“那时向前辈出手,实在是为了博取慕容尚冰的信任,对前辈多有得罪了,望前辈海涵。”

  “不要紧。”南宫断水说。

  于是,乐元庆让白玉峰先退下,接着,乐元庆便得意的出示了手中的一缕银丝,说:“你的那位师兄已去见你师傅了,你怎么谢我?”

  南宫断水接过银丝端详了一会儿(龙吟派男子五十岁后,头发变成特殊的银白,南宫断水的头发不是银白色,因为他走了邪道),忽然放声大笑,笑声高亢,持续了很久,却突然嘎然而止,说道:“大师兄啊大师兄,你也有今天!”然后转头对乐元庆说:“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义不容辞!”

  “好!”二人又在房里放声大笑起来。忽然,乐元庆猛地收起笑脸,冷冷的说道:“可恨夏宁那个老东西,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否则……”

  南宫断水闻言:“这个乐兄大可放心,因为夏宁在几年前就已经消失在大漠中了,省得我们费事,岂不干净!”

  “原来如此……”乐元庆应了一声,眼里流露出阴森的笑意。

  白玉峰立了功,免不了要为他庆功接风,他倒也不在意这些事。时过二三日,这天,白玉峰正路过一座厢房,却听里面一阵谩骂之声,偶尔有几句女子的声音,不用说,一定是义父在教训女儿。

  倒是了,自回来也未见到过小妹乐翠琴。白玉峰也闲烦,正要走时,忽然几句片语传入耳内,止住了他的脚步。

  “说过一个不留,你怎么才收拾了一个!”义父的声音。

  接着又是小妹的声音:“我本以为他们都在里面的,谁知道就他们师傅一个人在呢?”

  “住口!你还有脸回来,你当我不知道!还不是为那个小白脸!不成器的东西!你忘了你曾说过什么!”

  “爹!”

  ……

  白玉峰在外听的也不很真切,隐约获听这两句,也摸不着头脑,但忽有一丝不祥之感掠过心头。闻言,想必是小妹刚刚回来,

  接下去,便是杂杂的父骂女啼,白玉峰扭头便走了。

  转眼离开落凤山已好些时日了,想起那段平淡舒心的时光,着实令白玉峰无比怀念。如今身在乐府,毫无兴趣可言,但又不得不留在这里探听信息,真是百般的无可奈何,只得在黑色的深夜中睁着双眼,我法入眠。就在此时,只见窗外火光闪动,接着便是许多人的叫喊声:“有贼,抓贼呀!”

  白玉峰闻声迅速的披上衣服,提剑跳出屋来,见一群张惶的家伙,正举着火把到处乱找,从东跑到西,从南跑到北,无人理睬白玉峰。

  白玉峰见状大喝一声:“喂!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群人闻声停止吵嚷,略略静些,其中一个人上前报道:“回大公子,刚才遇到个飞贼,我们来抓他,怕他跑……”

  “什么飞贼!”白玉峰心里烦,但仍尽量压着语气说:“咱们乐府上上下下,谁还怕个什么飞贼吗?这样吵吵闹闹的,还不快退下!”

  众人不敢违抗,忙退远开去,不见了火把的亮光。白玉峰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身回房。

  房间里黑漆漆的,但凭白玉峰的本事,一进门就感到这屋里不只自己一人。

  “谁?”白轻声而急促的问了一句,随即一个身影转过身来,隐现在皎洁的月光下。白玉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转身关了门。

  随着二块火石的敲击声,一盏小小的油灯燃了起来。慕容尚冰呆呆的坐在桌旁,黄晕的灯光映着他憔悴不堪的面容。白玉峰见他这个样子,又想他刚才潜进来时,竟会被那些蹩脚的寻夜人发现,就不由的担心起来,虽然不知到自己到底担心的是什么。

  “阿冰。”白玉峰轻轻的问,“你这是,这是……”

  正当他不知说些什么的时候,慕容尚冰开口了:“我来只问你一句话。”

  慕容尚冰目光呆视着前方。

  白玉峰更懵了,问:“有什么话,问吧。”

  只见慕容尚冰深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字地说:“我师傅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空气顿时凝固了,白玉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圆了双眼,屏住气息。片刻,白玉峰两手慢慢的按在桌上,向前探着身子,问:“你说什么?你说瞿前辈死了?”

  慕容尚冰不言语。

  “你怀疑是我?”白玉峰此时慢慢的站起来,双眼注视着慕容尚冰。

  又是片刻沉默。

  慕容尚冰慢慢的眨了眨眼睛,静静地说:“我只要你一答案,希望会令所有人满意。”

  “不是我!”白玉峰声含悲愤地说,“你相信我,和我无关!”

  “真的?”

  “真的!”

  慕容尚冰终于转过头来,说:“你说不是你,我绝对相信。”

  慕容尚冰的目光充满了欣然的喜悦,望着白玉峰。

  白玉峰低下头,慢慢的坐下,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瞿清黛他怎么会……”想到在落凤山时,瞿清黛对自己也着实不错,想不到刚分别不久,便再也不能见到,不觉黯然神伤。

  慕容尚冰说:“我考虑好久没有头绪,阿峰,你帮我想想,会是谁?”

  白玉峰思索一会儿,忽然开口说:“会不会又是我义父?”

  “怎么看出?”慕容尚冰问。

  白玉峰说:“白天我路过小妹的门前,听义父正在骂她,说她办事不利,杀人杀得不得落等语,我当时只不知又是哪门哪派受害,现在想起,会不会是这样?”

  “有这个可能,要你义父又怎么知道落凤山呢?”慕容尚冰问。

  “是呀!这个我也想不通。”白玉峰想了想又说:“对了,乐府上来了一个高手,和义父兄弟相称很亲密。你猜是谁?我们见过的。”

  “谁?”

  “我们救魏明时同他交过手。”

  “是他?”慕容尚冰眉头微皱说,“你知道他的名氏和来历吗?”

  “具体不太清楚,只知道他的名字姓南宫,名断水。”

  “南宫断水?”慕容尚冰瞪大了眼睛。

  “嗯!”

  “是了!”慕容尚冰自言自语道,“想不到他竟会这样害师傅。”

  “这又是怎么回事?”白玉峰忙问。

  慕容尚冰答道:“南宫断水本应是我的师叔,龙吟派上一代的三弟子,我师傅的师弟。他对落凤山自然是了如指掌!真想不到……”

  白玉峰听了,忙问:“他既是龙吟派的弟子,怎么又会四处游荡呢?”

  “他背叛了师门,具体因什么事,那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了,我也不大清楚。”慕容尚冰答道。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白玉峰问。

  “杀掉乐元庆父女,为我师傅报仇。”慕容尚冰沉沉的说。然后起身不要走。白玉峰几乎同时起身,上前一把拉住他,说:“不要去,太危险了。”

  “要动手,今晚是最好的机会。”慕容尚冰说。

  白玉峰说:“我知道龙吟派的武功很厉害,可我义父好歹是武林盟主,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至于小妹乐翠琴,你就更不能动她了!”

  “为什么!”

  “义父一生无子,就这么一个独生女,视若珍宝,如果她被人杀死了,义父情急之中会在武林大肆血杀的,那他杀人岂不是倒名正言顺,光明正大了。待他们罪行昭彰的时候,再动手不迟!”白玉峰劝解着。

  “‘待他们罪行昭彰时’,说得容易,那时又不知会死多少人!”慕容尚冰激愤的说着,转身又要出去。

  白玉峰又把他拉了回来,紧紧的抓着他说:“你刚刚惊动了寻夜,你这样出去简直就是送死,给我回来。”说着便住回使劲拽。

  慕容尚冰一边嚷着放开,一边用力甩。正纠缠间,白玉峰趁慕容尚冰不备,朝他肩窝点了一下,慕容尚冰顿地不能动也不能讲,眼中尽是悲愤与无耐。白玉峰说了声得罪,便抱起慕容尚冰,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床上。两张面孔挨得很近,彼此感觉得到对方的鼻息。白玉峰望着慕容尚冰说:“等四更你穴道解了,别人也都睡死了,你再出去也上离开。千万要小心。”白玉峰猜慕容尚冰的眼睛仿佛说同意,便又说:“这张床很大,你睡里,我睡外。”说着,又把慕容尚冰挪到里边,自己便在另一半床躺下睡了。

  慕容尚冰的心情渐渐平静了,想着帘外的月光,想着枕畔的人,没有睡,也没有醒。四更天,慕容尚冰忽然觉得筋骨一松,知道穴道已解,于是坐了起来,谁知他一动,白玉峰也醒了,刚要说话,慕容尚冰也点了他同样的穴道,然后对白玉峰说:“谢谢你救我,我现在想通了,我这就离开,再见。”见白玉峰嘴角似带笑意,于是便飞身轻巧的跳下床,离开了。

  此时天色微朦,星月已白,慕容尚冰离开乐府,踏着瑟瑟的风声走着。

  “慕容姑娘。”忽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个声音。

  慕容尚冰四周一望,只见不远的树后转出一个人。只见此人二十几岁,身材匀称,面容刚毅,风度虽不比白玉峰,但也颇算可以。

  “你在叫谁?你是谁?”慕容尚冰问。

  只见那人怪怪的望着他,忽然低头笑了。这一笑令慕容尚冰很是紧张。

  只听那人说:“我姓岳名阳,这方圆百丈内,只你一个姓慕容的,你说我是在叫谁?”

  “哪来的疯子。”说着,慕容尚冰便继续往前走。

  只听那人又开口了:“姑娘,别忙着走,你不想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慕容尚冰听了,渐渐的放慢脚步,以至停止。

  岳阳转过身,对着慕容尚冰的背景说:“你已好久不戴耳饰了,耳孔似已愈合,但细小的痕迹还是有的,恰巧你第一次来乐府就被我看到了。我的眼力在江湖中也是少有的,你服不服?”

  慕容尚冰转身瞟了他一眼,一声不吭从容的走了。岳阳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

  慕容尚冰这一下,点的劲道刚刚好,白玉峰睡梦中一翻身,忽然醒了,知道穴道已经解开,睁眼一看天已亮了。来到府后的空地,只见三位岳阳、张乐、武清水和小妹乐翠琴正在那里练功,乱糟糟的无人注意他。白玉峰也不喜欢主样的场面,就转身走开了。他信步溜着,忽然眼前出现一座小院,很破旧,石板路上满是尘土落叶,草木也无人修剪,参差着胡乱歪着。繁华的乐府怎会有如此颓废破败的角落?这是哪里?抬头向前一望,树枝杂草后掩着一间石屋。蓦地,白玉峰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想起来了,这座石屋不就是关押过三弟王林和那个名叫小翠的姑娘的地方吗?假如我当时把他们放了,他们一定会很开心,可现在他们都死了,都是我!

  人是在变的,那时白玉峰怎么和现在的白玉峰比呢?过去的那个白玉峰已经永远的死了,现在的他变得多愁善感,变得触目伤情。他舞起手中的长剑,在清冷的晨曦中,倾泻着自己的感慨。舞毕收剑,白玉峰感觉心情舒爽,暗叹这真是个好地方,以后可要常来。

  就在白玉峰品偿开心的甜果时,乐府中另一个地方的两个人却在秘谋着自己的诡计。

  “江湖中有实力的门派和散士,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老子死后继位的一干人等,没有哪家是能提得起来的,等一招开武林大会,他们无不乖乖的顺从于我的膝下,我看他们哪个敢说不!”乐元庆阴着脸说,“但是,现在令我头疼的还有两个地方,便是联湖门和金剑堂。”

  南宫断水一旁听着说:“这有何难,依同法除了他们就是了,还有什么难办的?”

  乐元庆听了说:“贤弟有所不知,这两个门派在江湖中颇具威力,况掌门武艺实在厉害,先前我已派人对付过联湖门,谁知没有得手,还引起了他们的警觉,更难下手了。

  南宫断水听了说:“瞿清黛、孟苍生那亲厉害的人物,你都对付的了,还怕个什么?”

  “贤弟,我只想除掉姜雷和柳安明,然后控制联湖门,并不想把整个联湖门来掉,我……”乐元庆还没说完,已被南宫断水打断了话头。

  “乐兄,自古成大事者没有存恻隐之心的,你已经杀了不少人,还在乎联湖门一千来口?况联湖门府内的不过五百而已,不全都除掉,不足以使武林震撼,不足以使兄长的位置巩固,下决心吧,此事不容犹豫!”

  乐元庆想了又想,咬咬牙说:“好,就这么办!待清理了联湖门,一个金剑堂便不是什么大患,轻而易举便可以对付了!”

  “你既然已下定决心,我会竭力帮你!”

  南宫断水此言一出,乐元庆喜得忙说:“那太好了,我马上就布置人马!”

  听到义父传唤,白玉峰、岳阳、武清水、张乐,无不立刻赶到正堂,肃立一旁,乐翠琴也早已站在那里。一会儿,乐元庆从帐后走了出来,五人行了礼,等后发落。

  只听乐元庆缓缓的说:“我的大计你们也都清楚,如今大业将成,只还差重要的两家。”

  “义父莫不是说联湖门和金剑堂?”武清水问。

  “不错,正是这两个地方。先灭联湖门,凡他府上之人,绝不能留有活口,懂吗?”

  “是!义父,但不知什么时候动手?”白玉峰装作很有兴趣的问。

  乐元庆答道:“此事非同一般,需经过周密准备,小琴!”

  “在!”乐翠琴应了一声。

  乐元庆接着说:“由你带着‘五毒霹雳网阵’,指挥布阵,在阵布好之前,你们几个兄弟尽管对付联湖门的人,让你们的刀剑饮饱鲜血,但凡来者尽数杀之。待阵布好之后迅速撤出,只等那联湖门变成一片火海!”然后他站起身来,“待准备就续,明晚动手!”

  “是!”各人领命退下。

  联湖门建在离汇江口不远的一串湖沼旁,因此取名“联湖”。自前日柳安明被刺成重伤后,一直严加警惕,见数日安然无恙,不由地又松懈下来。

  柳安明伤势已无大碍,正和掌门姜雷在堂屋中说着闲话,忽然觉得窗外人影一闪而过,随即一支飞镖贴着姜雷的鼻子飞了过去,“啪”的一声,打在了对面的墙壁上。柳安明忙跳出去看,却不见一个人影。走进屋来,见姜雷已将飞镖拨了下来,镖上叉着张字条,打开一看,只见潦草的几个字:“此地凶险,速在明晚之前离开。此为忠言,且依言而行。”

  二人看完字条后,不觉都惊得对望一眼。

  柳安明说:“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叫我们离开?”

  姜雷将纸条放到烛火中烧着了,然后望着烧着的纸条说:“看来这一仗非打不可了。联湖门是祖上传下来的,决不能丢下,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府内上下弟子均严加警惕,准备抵御外敌!”

  “可字条上说让我们尽快离开!”柳安明急忙说。

  只见姜雷背过身去,更加坚决地主:“联湖门是师傅所创,这块宝地决不能丢,若有外敌,我愿与敌同归于尽!”

  “可是……”柳安明正要劝几句,只听姜雷气愤地说,“旭果你怕死,你就走吧!”

  柳安明一吸,气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压压火气说道:“我柳安明誓与联湖门同生死,决不猥缩,我这就去分咐戒备!“说罢,柳安明推门而出。”

  姜雷站在原地,也深为自己的过火而后悔,但同时又等着一场不知生死的恶战!他现在需要休息。

  就在联湖门上上下下严加戒备的时候,却来了一群出乎意料的人——金剑堂堂主严靖义和他的弟子共十几人。

  刚刚略微平复丧子之痛的严靖义,本想找姜雷师兄弟谈谈天,喝喝酒。见联湖门上上下下这副态势,忙问其故,柳安明就将昨晚飞镖传书报知险情,和掌门师兄执意不走的情况告诉了严靖义。严靖义一听,忙进入内堂去见姜雷,苦苦的劝他马上离开。

  “不管发生什么事,保住性命要紧,你先离开,过了今晚再回来瞧瞧不好吗?” 严靖义说。

  只见姜雷仍说:“联湖门是先师留下,周围的田野、村民、山川、湖沼都是联湖门的,决不能丢下!”

  严靖义一听便急了,说:“姜兄不要固执,先避一避锋芒,等万事平息了再回来,联湖门不还是你的联湖门吗?”

  “不行!万一此地被强人占住,只怕今生都回不来了,那还不如就死在这里!”

  严靖义还要劝什么,只听姜雷坚决的说:“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说了!”

  柳安明忙朝严靖义皱眉头,严靖义见状换了种语气说:“姜兄如此坚决,靖义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武林兄弟一场,既然联湖门将有大难,我严靖义也决不会袖手旁观,我今晚便留下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柳安明听了忙说:“今晚凶多吉少,严史乃一堂之主,万一有什么不测……严兄可要想清楚!”

  严靖义听了说:“不妨事,我倒要看看来者究竟是谁?”

  说完,二人一同望着姜雷,只见姜雷也望着他们,眼中充满信赖。

  整个联湖门处于极度戒备状态,东西南北各处通门及幽僻围墙,都有不知几十人把守着,正门通向府堂的大路两侧,严整的列着两排卫兵,正堂内,姜雷、柳安明、严靖义等端坐着。

  整个府内灯笼火把不知点了多少,所有人都等着即将到来的时刻。

  夜已进入二更,所有人都不免紧张起来,只有屋内的三人仍旧安然。

  夜已三更,所有人都认为那一时刻就要到了。可三更依旧在等待中过去了。四更了,仍无响动。柳安明望了望姜雷一眼,又望了望严靖义一眼。严靖义见了,又望了望姜雷,见姜雷仍石塑般端坐在那里,便微微的皱皱眉,捋了几下胡须。耐心的等着吧,也许危险就出在众人已疲惫懈怠的黎明。终于,五更天来了。依旧同往常一样安祥的夜,唯有一束束不安的火把还在扭动着焉焉的影子。一阵雄鸡破晓,东方已泛出了鱼肚白。

  姜雷已从坐上走了下来,推开门一看,只见所有人仍坚守着岗位,站在那儿。火把熄来了,但他们每个人的眼圈却都红了起来。姜雷慢行于夹道中,柳安明和严靖义二人跟在后面,忽然,姜雷转过身来说:“你们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

  二人互望一眼,不知该怎么答。柳安明见现在这个场面便说:“且不管他怎么回事,整门上下都一夜未合眼了,叫弟子们先去休息吧,今晚再来备战!”

  姜雷一听有理,便传令休息,于是各处人马全都撤了下来,吃的吃,睡的睡,玩的玩。见众人都散去了,严靖义便说:“前夜的消息我想不会有什么问题,会不会是我们昨晚过于声张,来敌可能见状退了回去,待我们放松的时候再动手?”

  “说得有理。”柳安明忙接着说,“来敌见我们准备充份,也许见势而退了。”

  “或许吧!”姜雷听后微微点头说,脸上流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窃喜。

  刚用过早饭,金剑堂便派人来催,说严夫人见老爷一夜未归,不知怎么回事,等得一夜未合眼,严靖义听了忙起身告辞。

  姜雷歉意的说:“严兄本欲来散心,没想到却为我们操劳了一夜,改日一定补上,让严兄来府上好好乐一乐!”

  严靖义听了笑道:“哎呀,我可记住你说的了,改日可一定要补上啊!”说毕,三人都大笑起来。严靖义让姜雷不必送了,只柳安明陪一程就行了。

  其实,严敬义是有用意的,待离府远了。严靖义偷偷将一根短竹筒塞到柳安明手中,低声说:“我本想再留一晚帮忙的,可我知道姜兄的脾气,不喜他人相助,再留下去多有不便。我就在三里外埋伏,万一今晚有什么意外,你便燃起这支‘冲天烛’,我见后会火速赶来的。”

  柳安明听了感动的说:“我柳安明在此谢过严兄了。”

  “不必客气。”

  于是严靖义大声朝柳安明拱手道辞,带人走了。

  由于一夜的紧张,搞的柳安明困倦不堪,见一上午无事,便去睡了一觉,黄昏时便起床,舒活筋骨,准备再熬一夜。

  他来到姜雷的房门口,招呼一声便推门进去,见姜雷正在打坐调息。

  “什么事?”姜雷深吸口气,睁开眼问。

  柳安明恭敬的说:“今夜还要不要通霄戒备?”

  姜雷皱皱眉说:“昨夜你也看到了,哪儿有什么事儿?”

  “可是……”

  柳安明正欲提醒他昨晚虽安然渡过,但也难防今晚不会有事。可姜雷却打断自己的话,说:“罢了,今夜你新自带几个高手寻夜,你就辛苦一下吧!”

  柳安明听了,无法,只好应了声“是!”,便退出去了,烦心的喘出了口气。

  柳安明暗地挑出五十几名府内高手,分成七组,到处寻察。自己则带其中一组各处转。

  黑色越发浓重起来,一片厚云移动着,遮住了皎洁的月光,地面漆黑一片。一个黑影在夜色中晃了一下,便又隐慝起来。一队人举着火把从这边转了过去,黑影复又在他们背后出现。可怜这队寻夜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魂归西天了。随即,从暗处又溜出一队黑衣蒙面人,巧得很,他们也分成几队分头隐慝,每队各有一人带领。一队队的联湖门弟子,还在没来得急叫地声时就被结果了性命。

  就在黑衣人手起刀落结果了认为是最后一个巡衣夜人的时候,路过一个端水的丫头,那丫头见状吓得丢掉杯碗,捂着头,声撕力歇的喊起来,然后转身要跑,可一把冰冷的剑已经插在了她的背上。

  柳安明在府内见到几俱尸首,已知不妙,正在各处乱寻,忽听地声刺耳的尖叫,忙带人赶了过去,两伙人面对面的相遇了。

  “来者何人?如此大胆!”柳安明大喝一声。

  黑衣人中领头的一男一女也不答应,挥剑上来就刺。柳安明忙挥起手中的长剑迎战。柳安明吃过一次亏,此次格外留神。男女二人的剑法相互配合,一个攻上,一个攻下,一个攻左,一个攻右,使柳安明易躲其一,难逃其二。柳安明尽量不使二剑近身,用一支枪来回搅着双剑,三人打得难舍难分。

  此时,双方手下早已杀在一处。听见撕杀声,睡梦中的家伙慌张爬起来,胡乱套了衣服,便跳出门来,一看,哎呀,也不知来了多少黑衣人,虎视眈眈的杀来。顿时,府院之内杀声四起,一片混乱。此时,“五毒霹雳网阵”已布好,雷火阵也布得差不多了,整个联湖门处于危急之中。

  这边柳安明边打心下边琢磨来者究竟是谁,这样想着,突然他将枪一划,复又一挑,正挑在那男子的剑柄处,一下剑便飞了出去。紧接着用枪身压住女子的剑,纵身跳到近前,腾出左手一下撕掉了那女子的面纱。

  “是你!”柳安明瞪圆了眼睛。

  就在此时,柳安明只觉双目一阵刺痛,便什么也看不见了,他丢下长枪捂着眼睛叫着。有人在他身后猛刺一剑正中右胸,于是柳安明应声倒地。

  联湖门的弟子根本不是这批精练的黑衣杀手的对手。如白菜、萝卜般被轻意砍成数段。

  外面杀的如此热闹,为什么堂堂的掌门却不露面?当两个黑衣人——白玉峰和岳阳踹进姜雷的屋内,眼前的一幕让他们二人惊呆了。只见姜雷正在帐内与两个赤裸裸的女子忙得不亦乐乎。一阵厌恶与恶心的感觉顿时淹没了白玉峰的同情与不忍。心想义父虽然残暴,但还没有如此下流,想不到如此堂堂的名门正派竟如此卑劣不堪。

  床上的两个女子见有人闯进,吓得大叫起来,拼命的抓着被单捂在胸前,怯生生的躲在一角。姜雷也一骨碌跳下床,抓起一件宽松的袍子往身上一罩,便去抽墙上的剑。白玉峰和岳阳早已向姜雷袭来,一剑刺向姜雷手腕。姜雷一躲,剑锋贴着手腕刺到墙上,姜雷顺势将剑抽出,只觉腰间一阵凉风,侧身一闪又躲了过去。室内甚小,三人挥着兵器实在施展不开,岳阳一刀劈向姜雷颈部,姜雷躲过却将他身后的柜子劈成两半。白玉峰又刺向他的胸膛,姜雷一闪身,剑锋贴胸而过,忽然胸前的剑变了方向,从下向上削来。姜雷慌忙中向后一闪,跌倒在床边地上。可白玉峰方才无意中剑尖挑到了床上的薄纱,顿时帷幔内风光尽现,白玉峰忙侧过脸退后几步,早羞出一身冷汗。

  姜雷荒淫无度,内力虚空,此时已是大汗淋漓,他向床上望了一眼,忙爬起来抓住一个女子的手说:“九儿,跟着我走,凭我还是能保你杀出去的。”那个叫九儿的女子吓得瑟瑟发抖,也不知是在点头还是在摇头。姜雷又看一看另一个女子,说了声:“对不起了五儿。”随即伸出另一只手,掐断了五儿的喉咙,可还未等他把手缩回来,一把冰冷的匕首已插在了他的胸口,匕首的另一端是九儿的纤纤玉手。

  “为什么这样做?”姜雷吃力的问。

  九儿的一脸怯惧不知什么时候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怒火,她咬着牙说:“姜雷!你这个衣官禽兽!九年前你被人追杀,昏死在恒山脚下,我姐姐救了你,而你却奸污了她,随即又杀了我姐姐和我爹娘。好在当是我在山坡上玩才捡了一条命。我想尽办法进了联湖门,就是要为我爹、娘和姐姐报仇!”说着,便愈加用力的将匕首捅进姜雷心窝的深处。

  姜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这个贱……”还没等“人”字说出来,九儿猛得将匕首拔了出来,一股鲜血喷了她一身,姜雷倒在了床边。

  方才呆立一旁的岳阳忽然反过味来,挥刀要去砍九儿。只听“铛”的一声,白玉峰用剑挡住后死死的压着,说:“饶她一命吧!”

  “这怎么行!”岳阳反驳道。

  此时,只见九儿坦然一笑,将匕首向自己胸前一刺,便瘫倒在床角了。

  就在这时,四面八方火光四起,白玉峰和岳阳来不急多想,迅速跳到屋外,一伙黑衣人互相点头示意,随即都立刻跳出墙外,消失在黑夜之中。

  联湖江门弟子见四处是大火,便欲夺门而逃,谁知刚一触及门便被一铁棘网刮了一下,顿时伤口变黑倒地而死。第一批倒霉蛋触网后,其它人见了便连忙后退,于是四下乱蹿。忽然,“砰”的一声,一团浓烟从墙角喷出,顿时只听整个府地如霹雳雷鸣般震耳欲聋。

  柳安明晃忽中醒过来,摸出衣中的“冲天烛”,朝感觉有火的地方奋力掷去,于是便昏死过去了。

  “冲天烛”遇火,立刻蹿了起来,同时从筒口喷出明亮的火光。

  三里外的严靖义见了信号忙带人赶来,可是太晚了,整个联湖门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废墟,瓦砾遍地。他顿足长叹一声,只听得呼呼的风声在耳作响……

  乐元庆、乐翠琴,还有白玉峰兄弟四化,聚在乐元庆的屋内。只见乐元庆脸色阴沉的说:“你们想想,能是谁走漏了风声?”

  其余五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无人言语。原来那夜他们按原定计划到达时,见联湖门上上玉玉灯火通明,戒备森严,就纷纷退了回去,料定必是有人秘报,可会是谁呢?屋内一片寂静。

  突然,白玉峰喝了一声:“谁!”随手将桌上的茶杯盖掷了出去。扁圆的杯盖打破窗纸,只听“哎呦”一声。几个人迅速跳出去看,只见一个老头倒在地上,旁边是一堆碎裂的杯盘。那老头头上开了一个窟窿,鲜血直流。白玉峰见状有些后悔,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见乐翠琴气凶凶的把扯起老头的领子骂道:“老东西,你难道在这里偷听吗?”

  老头被她一拎,醒转了些,嘴里胡乱哼哼着不知是些什么。

  “你!”乐翠琴挥手就要打。乐元庆见了忙听她停手,说:“算了,叫人抬他下去!”

  于是,乐元庆喝来二个人,抬着老头下去了。几个人恭敬地站在门口,乐元庆望了望他们,叹口气说:“你们回去吧!”于是各人退去。

  乐元庆刚回身进屋,一个人便推门进来,一看是南宫断水。南宫断水见乐元庆一脸愁容,便说:“乐元庆不必为此事过于挂怀,有我在,小事一桩!”

  乐元庆听了说:“贤弟呀,哎!下一步就要收拾金剑堂了,眼看大业将成,可不知从哪冒出个歼细,你说可不可怕!”

  南宫断水听了说:“令千金该不会是歼细吧!”

  乐元庆听了说:“贤弟怎么这样讲?”

  只见南宫断水微微一笑,说:“我有一计……”接着便俯耳低语,听得乐元庆连连点头。

  白玉峰回到房中,心里涌起几许侥幸几许懊丧。自己明明已经尽心了,想不到仍然是惨祸一场,越想越气闷,不如出去待会儿。他又来到了那块僻静的园子,刚走在甬道上,只见远处枝叶中仿佛掩着一个人。于是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岳阳。他呆呆的背靠着树,听见背后有人来了,也不回一下头。白玉峰向来不大和兄弟谈话,唯有二弟岳阳偶尔还能多讲两句。于是便叫了声:“二弟,你在这儿干什么?”

  只见岳阳过了半晌才吭出一句:“大哥,这次你手下有几条命?”

  白玉峰听了一想,自己这次小心得很,只显得忙,却剑未染血,但却不能这样答,便说:“乱糟糟的,我也记不清了。”

  “我也是。”岳阳说着,挪了一下靠在墙上的背脊,又深深的把头低下,低声说:“我们名义上是义父的义子,实际纯粹就是他的杀人工具,有时想想,真没意思。”

  白玉峰听了忙假装惊讶道:“二弟何出此言?义父对我们有养育之恩,我们为他杀人是理所应当的事。再说我们就是杀手,不杀人,又能做什么?”

  岳阳听了,慢慢地说:“其实除了杀人,我们还可以做好多好多的事情。比如……”

  “比如什么?”白玉峰问。

  “比如娶个漂亮的姑娘做妻子,到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生许多孩子,开开心心的过日子,那该多好!”岳阳神往的说。

  白玉峰听了说:“你可别忘了三弟是怎么死的,这是义父的大忌妒”

  “哎,我知道。”岳阳长一声,站起来一纵身。跃上树干高处,叫了一声:“大哥,你看!”

  白玉峰闻声也纵身跃了上去,朝岳阳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彩,一片可爱但不再耀眼的光辉着实令人迷醉。

  “它就快落下去了。”岳阳说。

  “明天还会升起来。”白玉峰随口接道。

  岳阳生微点着头,轻叹一声说:“太阳落下去了,明天依旧会升起,可人要老了、死了,可就不能重来了。等我们老了,还能做杀手吗?我们天天杀人,总有一天是要被别人杀煞费苦心的,你想这样的活吗?白白来了解这世界一回,给人当了一辈子刀使,毫无半点乐趣。大哥,你怎么不说话?”

  白玉峰沉默着。树叶掩着他们的身形,而他们的目光则投向了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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