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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剑(二十一)

  二十一 后起魔头凶百倍 群英聚义图大计

  慕容落雨在自己的房里打坐练功,真气逐渐向丹田汇集,仿佛海潮般汹涌澎湃,一触即发。正巧乐翠琴正朝他房间走来,望望里面黑黑的,好象没人,便转身欲走。谁知没走几步,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随即便是烟尘飞扬。乐翠琴猛得转身一看,只见慕容落雨的房子门窗飞出,柱断瓦碎,顷刻之间化为废墟。乐翠琴正在吃惊,却突然看见一个人从废墟烟尘中猛然飞出,放声狂笑:“终于练成了!终于练成了!”

  乐翠琴看时,发现竟是慕容落雨,不由的惊叫道:“慕容落雨,你,你怎么竟敢偷练我爹的‘风雷十八式’!怪不得你最近总是怪怪的。”

  慕容落雨听了满不在乎的说:“偷练又如何?一练才发现,原来大名鼎鼎的‘风雷十八式’竟同我们九华山的内功心法如此相似,如出一辙,不然我也不会竞进得这样快,直是天助我也!”

  乐翠琴叹口气你练成了应该是件好事,即使我爹也比你强不了多少,这会使我们的实力大增。可你趁我爹闭关的时候窃取秘笈,必竟不是件光彩的事,我爹要怪罪你的。”

  “这有什么要紧,有你在你爹面前说句好话不就行了?”慕容落雨凑到乐翠琴身边说。

  “还算你聪明!”乐翠琴一边说一边往慕容落雨怀里钻。

  慕容落雨得意的笑了笑,一连串的阴谋诡计又在心头打转。现在除了白玉峰,他最痛恨的就是岳阳。上次要不是因为武艺不行,也不会被岳阳威胁,以后看他还敢放肆!

  慕容落雨偷练‘风雷十八式’的事,很快就被乐元庆知道了。谁知很出人意料,乐元庆非但没火,反而对慕容落雨大加赞赏。待慕容落雨等人退出后,曲剑才上前问:“盟主难道真的很高兴吗?”

  “当然不是!”乐元庆脸色骤然一沉。

  “那盟主方才……”

  “这小子这么快就练成了我苦心数十年才练成的‘风雷十八式’,显然聪明得有些过分。再者,他生性奸滑狡诈,留久了,必是祸害!我方才那样说无非是为了稳住他,先利用他为我做事,然后再设法除掉!”

  “盟主英明!”曲剑躬身说道。

  白玉峰被人救走,带进了一个大山庄,等他醒来的时候,只见身边坐了许多人。

  “这是哪里?”白玉峰问道。

  “这是乌蒙山庄,我便是庄主关兆仪,这是我女儿关莹莹。”一个打扮怪异的中年男子说道,身边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笑盈盈地玩弄着辫子,打扮也蛮奇特的,“你昏迷了很久,终于醒了。”

  “是各位救了我?晚辈谢了!”白玉峰方欲拱手,忽感胸骨一痛,便又躺下了,说话都有些吃力,视线也比较模糊。

  关兆仪指着身边的一位老翁说:“这位是天海翁天老前辈,是他把从贼人手中救下的。”又指着其它人说,“是他们给你疗得伤,看看,可否认得?”

  白玉峰这才揉了揉眼睛,努力的眨了眨,使劲把眼睛睁圆,一张张面孔才逐渐清晰。

  “惠清师太,孟前辈!”白玉峰惊讶的说,“真是二位前辈吗?”

  一边坐的确实是惠清师太和孟苍生,两个人一边点头一边冲他笑了笑。这时,他们身边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上前冲白玉峰抱拳施礼道:“恩公,还记得在下吗?”

  白玉峰一时想不起来,那人紧接着说:“我是严靖义,原来金剑堂堂主,我长子死在南宫断水手下,我金剑堂被贼人荡平之时,是恩公救了在下的性命,在下才得以逃生。在下牢牢记着恩公的名姓,不会错的,就是您!”

  白玉峰这才想起来,自己刚下落凤山不久回到汇江口时,确实做了一点好中,当然也想起了这个严靖义,时隔近一年了。

  白玉峰说:“区区小事,这久了,前辈还记得。”

  严靖义忙说:“救命之恩,莫齿难忘。苍天有眼,能让我今天在此见到恩公,真乃我严靖义一大幸事。严某无以为报,愿舍命同恩公一道铲除武林败类!”

  “前辈知道武林败类是谁吗?”白玉峰问。

  “当然知道!”在一旁的惠清师太说,“请白兄弟见一个人。”

  “去把柳公带来!”惠清师太又朝外喊了一声,不一会儿,一个小童扶进一个干瘦的老者,只见其神色憔悴,再一看才发现,竟是一个双目失明的盲人。白玉峰在严靖义的扶持下坐起身来,看着眼前这个模样丑陋的人问:“这位是……”

  “我是柳安明!”那人说道。

  白玉峰一听立刻想起来了,便说:“前辈便是联湖门副掌门柳安明柳前辈吗?”

  “不要再提什么联湖门了!”柳安明摇着头说,“已经不存在了。”

  白玉峰骤然起起了那场惨烈的撕杀,炸声四起,死者无数,而且自己也曾参与其中,顿觉羞惭难当。”

  “那场惨烈的混战啊!我掌门师兄死了,兄弟们尽数覆没,唯独我残存下一条烂命,但也失去了双眼。”柳安明悲凄的讲述着,讲得每一个人心里都不好受,“好在我在瞎眼之前,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孔。”

  “谁?”白玉峰问。

  “乐元庆的女儿乐翠琴,我见过的,不会错,就是她!这样看来,整个阴谋都是乐元庆这个老畜生搞得鬼!”柳安明骂道。

  “我想起来了,还有雁荡派掌门崔仪清崔前辈,那日他全身而退,离开江南府地。他也可以证明乐元庆的阴谋,找到他就好了。”白玉峰说。

  “崔仪清不要提了,他被乐元庆所伤,武功尽废,成了活死人,他来了也帮不了什么忙。”天海翁说,“不过使乐元庆多加一条罪状而已。”

  “乐元庆身为武林盟主,却残害武林同道,他到底是何用心!”严靖义骂道。

  “原因很简单,武林盟主之位,已经有其名无其实了,乐元庆这么做无非是想重震自己的威风而已。”白玉峰说。

  “为了他自己的威风便大开杀戒,滥杀无辜,岂知这样做只能是事得其反,激起众怒,人人得而诛之!”惠清师太说。

  白玉峰低下头,犹豫半晌才开口说:“我是被乐元庆养大的,曾做过他的义子,也曾为他杀很多人,我也曾经和他一样坏。”

  “可那是从前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惠清师太说,“自从你认识阿冰之后,你就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你一直再为江湖正义奔走,出生入死。我佛慈悲,从前的那个白玉峰早已经死了,不存在了。现在的白玉峰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理应得到江湖正道的尊重。年轻人,什么顾虑也不要有,好好干吧!”

  “小子,你曾经是谁并不重要,你现在和以后是谁才是最重要的。”天海翁说道。

  “多谢前辈!”白玉峰黯然地说,“可是,阿冰现在不知哪里去了!”

  其他人也立刻失去了欢愉的表情。关莹莹悄悄的问:“‘阿冰’是谁呀?”关兆仪拍一下女儿,叫她老实点。

  白玉峰又说:“慕容落雨那个混蛋告诉我,说阿冰坠崖死了,怎么可能呢?阿冰不会死的!”

  天海翁闻言叹了口气说:“年轻人,我本来不愿意告诉你,可是那个姑娘确实坠崖了。我当时就在树上,亲眼看到的。”

  “那你为什么不救她!”

  “太远了嘛!”天海翁答道,“我从前便与她结识,我也没想到她竟是个女孩子!”

  “阿冰不会死的,不会,不会的……”白玉峰捂着头不停的说着。

  周围的人一声不响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怎样劝才好……

  “如果阿冰真的死了,你怎么办?”见白玉峰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孟苍生走过去问。

  “凭直觉,就凭直觉,我坚信,阿冰没有死,她一定,一定还活着,只是我找不到她!”白玉峰坚定的说,转而又黯然道,“我又把她给弄丢了。”

  其实也正如白玉峰所说,慕容尚冰真的没有死。她从崖上坠下来,可巧崖下是一座深潭。等她醒来的时候,一个温馨而又熟悉的目光正望着她。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叫一声:“师傅!师傅!真的是你吗?”她眼前的这个人确实是她的师傅瞿清黛。

  瞿清黛笑了笑说:“是我,孩子!你中了毒,毒我已经帮你解了。”

  “师傅!”慕容尚冰一头扑进瞿清黛的怀里,“师傅——您不在的时候,阿冰真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事情太多,我,我没有做好,没有做好……崇雪,死了。”瞿清黛把自己的徒儿紧紧搂在怀里,抚着她的头,安慰道:“孩子,你受苦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瞿清黛是怎么在那次袭击中逃脱的呢?原来,她的床板是活的,床下便是条小河,直通后山的溪水潭。落凤山毁后,无处安身,便觅到此处,修身养性,决心彻底抛开一切,再不想理江湖是非。

  但不知有多少人下了多少次这样的决心,可没见谁真正做到。

  “落凤山被毁后,我们被迫下山,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慕容尚冰接着把自己的种种经历一一讲给了师傅听。讲到自己的兄长慕容落雨是如何的狼心狗肺,而白玉峰则下落不明。“在我被虏之后,十有八九阿峰也惨遭毒手了!”此时,慕容尚冰已恢复了平静,虽然仍旧很悲伤。她对自己的苦楚轻描淡写,瞿清黛知道自己的这个徒儿一向如此。

  “有一事徒儿始终不明,希望师傅能如实相告。”

  “什么事?”

  慕容落雨想了想说:“徒儿不明白,龙吟派曾显赫一时,何至破坏如此,你们兄弟四人又何四散离去呢?这个问题徒儿很早就想问个明白,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希望师傅今日能明示。”

  这正好触到了瞿清黛的痛处,只见她缓缓的说:“这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

  原来,龙吟仙师的四个徒弟中,大弟子孟苍生同师妹瞿清黛两情相悦,情投意和,在龙吟仙师的主持下订了婚约,并开始筹备婚礼。谁知不巧,身体一向健朗的龙吟仙师恰巧这时病了,婚事只好搁置焉得虎子。徒弟几个在身边服侍,谁知非但不见好转,却越来越严重。正当大家一筹莫展之际,龙吟仙师却被人害死了。而且,当时瞿清黛和小师妹金巧荣(也就是后来的惠清师太)闯进屋的时候,清清楚楚的看到孟苍生手握一把滴血的匕首,而龙吟仙师却已经倒在血泊中,气绝身亡了。瞿清黛当时坚信是孟苍生害死了师傅,挥剑便要和他拼命,孟苍生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一气之下只好连夜离开了落凤山,我遁江湖。事情也就这样渐渐平息下来。

  其实这一切都是南宫断水搞得鬼,从龙吟仙师莫名其妙的生病开始,就是南宫断水暗地里下毒所至,后来行凶并嫁祸给了大师兄孟苍生,将他逼走。因为他的目的就在于想得到美貌的师姐瞿清黛。把武功才德都远远高于自己的大师兄逼走后,南宫断水也并马上得到师姐的欢心,正当他和乐元庆再次密谈时,却恰巧被瞿清黛撞见,这样瞿清黛才恍然大悟,是乐利用南宫断水的私心帮他害死了龙吟仙师。瞿清黛一气之下赶走了南宫断水,可满腹冤屈的孟苍生却不知哪里去了。小师妹金巧荣由于看破了师兄师姐们的感情波折,索性遁入空门,避世间这些男欢女爱之事。就这样,好好一个龙吟派就四分五裂,积压自隐遁了,人金巧荣和师姐瞿清黛还时常互通消息。

  “其实当时我已经有了师兄孟苍生的骨肉,但由于我一时任性,就没有告诉他。”瞿清黛说。

  “那孟前辈知道吗?”慕容落雨问。

  “几年后,师妹多方探寻,找到了师兄,告诉了他。可事情不巧的很,等他千里迢迢地来看我们母子俩的时候,我却把孩子弄丢了!他认定我是在骗他,把我痛骂一顿,便走了,此后再也没见到过他,只是师妹不和他有点联系,也不曾见面。”

  “怎么会这样,那孩子叫什么名字?”慕容尚冰问。

  “那么小,还没有取个像样的名字,因落凤山峰峦叠障,所以我当时叫他‘峰儿’。”

  慕容尚冰一听“峰儿”,便猜测道:“会不会是阿峰?重名的很多,我只不过是猜测而已。”

  瞿清黛笑了笑说:“你猜得没错,白玉峰就是我和师兄丢失多年的孩子,不过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

  “师傅怎么能断定?”慕容尚冰问。

  “不需要更多的证据,白玉峰的长相同师兄孟苍生年轻的时候相貌酷似,他耳后还有一颗黑痣,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便断定了。”

  “那师傅开始为什么还要为难他呢?”

  “不能容忍我的儿子走向邪道,他不改好,我就不会认他。”

  “阿峰现在是个很好的人了,师傅大可以放心了。”

  月光笼罩着慕容尚冰和瞿清黛,也笼罩着另外两个人,他们便是孟苍生和白玉峰。孟苍生在娓娓的讲述着自己几十年的遭遇。白玉峰静静的听着,最后问:“有没有想过,万一瞿前辈说的是真的呢?”

  “她说的是真的。”孟苍生笑笑说。

  “您怎么证实的?”

  “在洞庭之畔滴水崖下,我的亲生儿子受人指使去行刺我,才让我得以一见!”孟苍生说完看着白玉峰。

  白玉峰闻言顿时瞠目结舌,许久才说出话来:“孟前辈的意思是,您的意思是,您是我爹?”

  孟苍生点头笑着。

  “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孟苍生会是我爹!”白玉峰还是不敢相信。

  “没什么不可能的,这是真的,我师兄孟苍生的确切是你的生身父亲。”惠清师太走过来说,“你的相貌同我师兄年轻酷似一般,而且你耳后还有一颗痣,你不要再怀疑什么了。”

  “如果我还是不信,您是否还有其它证明?”当然,惠清师太从容的说道,“师姐告诉我,她的这个孩子很特别,不管哭声多么震天响,就是从来不留一滴眼泪。”她看着白玉峰,接着说,“怎么样,阿峰,从小到大,你没流过泪吧?”

  白玉峰怔在那里,这确实是真的,旁人谁会注意这样的细节呢?

  “还有,还有你的名字。”惠清师太又说,“我师姐给他孩子起的乳名就叫‘峰儿’。”

  既然白玉峰与孟苍生当年那么相像,又为什么没有早发现呢?

  孟苍生性格内敛,加之武艺不凡,正可谓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便是在名动江湖之时,也鲜有人能得见他的真实面目。哪怕对于同门的小师弟师妹们,他也显得太过神秘。作为大师兄立在师傅身边传话时,身前也总有一面屏风与众人相隔。平日里他只与其余三位长徒瞿清黛、南公断水和金巧荣亲近,其它小师弟师妹们如能偶尔远远得望一眼大师兄的身影也足以荣耀半晌了。即使是乐元庆,在当年对孟苍生,也是只知其名,未见其人。

  当初有幸得见孟苍生的人,时值今日,死也死的差不多了,没剩下几个。

  而见过白玉峰的那些老家伙又有几个能够活命呢,更别提还能有机会对人说出:我见过一个和某某当年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人云云了。

  一个名动江湖的大侠,一个成名的杀手,相隔二十几年,谁能在第一眼就能确定他们俩一定是父子?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瞿清黛——前者的妻子,后者的母亲。

  白玉峰彻底傻在原地,过了半晌,才吭出一声:“爹。”似乎还有些迟疑。见孟苍生点头笑着,惠清师太也面带笑意,于是终于壮大胆子大声呼了声:“爹!”

  父子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随着这一叫声,孟苍生仿佛觉得这二十几年的所有悲苦都在瞬间化为乌有了。惠清师太也在一旁轻拭着泪水。

  “我有爹了,那我娘,我娘不就是阿冰的师傅瞿前辈吗?”白玉峰忽然黯然道,“可惜她已经……”

  孟苍生同惠清师太互望一眼,说:“今晚爹和人有约,你在这好好呆着。”

  白玉峰忙说:“和人有约?如果是生死之约的话,我同爹爹一齐去!”

  “不要任性,老实呆在这里!”

  “那您快去快回!”

  孟苍生点了点头,拍拍白玉峰的肩膀,便转身和惠清师太一同走出了大门。

  在另一个地方,慕容尚冰也在问师傅同样的一个问题:“是生死之约吗?徒儿同师傅一齐去!“

  “不行,你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吧!”

  林暗草惊风,一个头戴大斗笠的人早已等候在那里。瞿清黛缓步上前,在一个合适的距离停住了脚。

  “你来得蛮早。”

  “师姐,别来无恙!”

  “我很好,你的阴谋没有得逞,很失望吧!”

  “你还是猜到是我了!不要怪我,谁叫你用师傅的头发假充孟苍生的来骗我,还叫徒弟下山多事!”

  “像你这样的人早就应该五雷轰顶,碎尸万段,让你活到今天,算是便宜人了,我今天就取你的狗命,来为师傅报仇!”

  “你有这个本事吗?”

  “看剑!”瞿清黛大喝一声,一把宝剑仿佛一条银龙四处游走,电光四射。南公断水飞身腾起,躲过道道剑气,猛力挥刀,阵阵刀风排山倒海般袭来。刀风剑气击在一处,两人相持不下。忽然,南宫断水一股真气若后浪袭卷而至,将刀一震,刀风劈开剑气,直击瞿清黛而来。瞿清黛被震得剑脱了手,身子向后飞出倒地,口中鲜血喷溅。

  南宫断水大笑一声,说道:“想不到这二十几年,师姐的功夫没什么大的进展,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了,还提什么为师傅报仇,那个老家伙早就该死了!师姐这么孝顺,我还是快快送你去陪师傅吧,免得他老人家自己呆着寂寞,也算我最后尽一点孝心!”

  说着,南宫断水将刀一摆,刀风直逼瞿清黛而来。瞿清黛此时毫无招架之力,只觉脑中轰然作响,只能闭目等死。这二十几年中,她也曾四处追杀南宫断水,数次逼得南宫断水险近绝路,只是终究未能得手。越毒的草生命力越强,这也许是天意。渐渐日子久了,年龄长了,那刚烈火辣的性格也渐归宁静,每每拜在自己师傅墓前,瞿清黛都要沉思半晌,只愿天道仍存,让恶人早受惩戒。遣散了众弟子的落凤山曾一度空空荡荡,待收慕容尚冰姐妹为徒时,才多少恢复些生气。近年来潜心道学,对武艺难免有些荒疏,虽未退步,但的确少有竞进。今日败在南宫断水手下,竟没有丝毫万念俱灰之感,只是更加认定一点——天意就是天意!在这一霎那间,瞿清黛只觉强劲的刀风直逼面门而来。突然,四周一黑,自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开,紧接着是一声惨叫。瞿清黛伏在地上,睁开眼,只见惠清师太已倒在了血泊中。原来刚才那一瞬是师妹为自己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刀。

  孟苍生站在不远处,看了看重伤的两个人,直取南宫断水而去。孟苍生到如今仍然是不信道,不信佛,不信任何邪魔异教。在滴水崖修身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唯一聊以打发时光的就是反复咀嚼师傅在世前曾口传心授的每一个字。虽不敢说达到师傅当年的境界,当自认自己的武功足可独步武林,还没有哪一门哪一派被他真正放在眼里。时至今日,他只信自己,只是恐怕他这份自信来得有些太迟了。犹豫不决的日子里,他失去了太多的东西。但迟了总比从来没有好。

  孟苍生注视着南宫断水,眼中看不出愤怒,只有志在必得豪气。他没有动,但周遭的一切都已在意念中萌动,越发的激越强烈。风声萧瑟,风势渐疾,树叶狂舞遮闭了视线。困顿中的南宫断水无论怎样发功都无济于事,他的刀风完全被怒吼的狂风所掩没。正当他手足无措的时候,只见孟苍生汇集一股真气,巨大的力道仿佛巨龙般从他手中蹿出,直逼南宫断水心窝。南宫断水大叫一声,威风尽泄,随即倒地。

  风势渐渐平息下来,衰叶尽落,孟苍生方才回转身来,只见瞿清黛抱着师妹哭着说:“荣儿,荣儿,你干嘛要救我!”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只见惠清师太此时已是气息奄奄,她平淡地笑了笑说,“但愿,我死后能见到我那从未谋面的姐妹。”说完,便气绝身亡了。瞿清黛抱着师妹的尸身痛哭起来。

  孟苍生走上前,站立良久才开口叫道:“阿黛!”

  瞿清黛抬起头,颤抖着应了声:“师兄!”

  孟苍生俯下身,把瞿清黛揽在怀里,并小心的把她扶起。瞿清黛仍扎在孟苍生的臂弯哭泣着。哭刚刚丧命的师妹,也哭两个人悲苦的命运。

  一切都很静谧。

  只有渐行渐弱的风儿不识趣的轻轻扯动着他们的袍角。

  但一切似乎不愿就这样结束。

  突然,倒地的南宫断水骤然跃起,同时一道电光从孟苍生手中飞出,南宫断水还未来得及发威,便彻底送了性命。一声轰然巨响,五内俱裂,灰飞烟灭了。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变故之间,有两个声音同时大喊一声:

  “小心!”

  接着,两个人便从两边的草丛中蹿出。等两个人蹿出时,南宫断水已经化为烟尘四散各方了;等两人蹿出时,两个人都愣住了。他们对彼此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许久,他们才敢慢慢地转过头望着对方,两个人睁大了惊喜的眼睛。

  “阿冰!”

  “阿峰!”

  两个人同时叫着对方的名字,接着扑向对方,紧紧地相拥在一起,那感觉充盈着无尽的甜蜜和惊喜。

  远处的瞿清黛偎在孟苍生的怀里,望着两个年轻人笑了。

  孟苍生、瞿清黛、白玉峰,一家三口终获团圆,道不尽的喜气融融。只是欢乐之余哀叹两人师妹却不能得见这一幕。众人也都在为他们高兴。

  但一人的幸运往往无意中会加重或增添他人的悲哀,即便两人都是善良的,但人性就是如此。

  悲伤的人远离人群,独自躲在角落,自斟自饮,用孤独下酒。

  孤独的人不喜欢被打扰,如果有谁此时来到这里,最好不要出声,至少不要先开口。因为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有的人,明知道你在用一生去等她,但就是不肯回应,你也是女人,你告诉我是为什么?”

  “可我还没有活得那么久,没有更多的体会来作出回答,但如果您愿讲,晚辈愿闻其详。”

  “阿冰……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

  天海翁沉吟半晌,终于再次开口道:“阿冰,有一件事,江湖中没有几个人知道真相。”

  慕容尚冰没有作声,因为她知道对方会继续讲下去。

  “我终生未娶,为的只是一个人,一个已经有夫有子的女人。你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吗?”

  慕容尚冰轻摇着头,仍旧没有作声。

  天海翁并没有去看她,只是接着讲道:“是乐元庆,的,妻子……你好象并不惊讶。”

  “不,我很惊讶。”慕容尚冰开口道,“可我更加悲伤,因为随之而来的,肯定是个悲惨的故事。”

  天海翁一边点着头,尽力吞咽着自己的悲伤,接着讲那个结局已定的故事:“后来她死了,是被乐元庆害死的,我知道。她是个好女人,一个善良而单纯的女人,她不堪忍受乐元庆的反复无常和两面三刀,更不用说他的野心勃勃,他的虚伪和贪婪!乐元庆对她很好,但她却越发的想逃离。她说就算是死,也不要在留在乐元庆身边!最终她如愿了,我们俩谁也没得到她。”情敌对情敌的评价,可能从来都是这么刻薄。

  “但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不是吗?”

  “嗯,本来我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但我后来遇到了一个人,第一眼看到她时,我以为就是她,就是我的淑慧!我的淑慧原来并没有死!可是我错了,那根本就不是淑慧,那应是淑慧的孪生姊妹,可能她们彼此都从不知道自己竟有一个孪生姊妹存于世上……”

  “于是你告诉了她你和淑慧的事,于是,你开始用一生的光阴来等她,而她却自始至终将你拒之于千里之外。一直到她死。对两个女人的等待占据了你一生的时光,但最终你谁也没有得到。而冥冥之中,你却始终感觉是在等同一个人。”慕容尚冰能够猜到接下来的故事,天海翁黯然无语,她知道自己是对的,然后接着说道:“我如果换作惠清师太,我也会做出和她同样的选择。”

  “女人都是这样的吗?”

  “应该说每个人都是这样。”慕容尚冰说,“因为每个人都想成为自己心中那个人的唯一,而不想成为那个人心中的‘唯一’的影子”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可一切都无可挽回。”

  “无可挽回的还有很多事。很多事都已然无可挽回,但必竟我们还都活着,应该为死去的人做些事。”

  “对,活着。”

  难过的人还有一个,那就是严靖义。

  严靖义的长子被南宫断水杀死,他还有一个小儿子,从未习过武,一场大病过后成了一个半残的废人。金剑堂遭难的时候,次子不在府内,而是由几个下人陪着正在寺庙念佛隐居,得以逃过此劫,不然在那样的场面中,那么一个累赘,实在难逃活命。待严靖义在关庄主的府上安顿下来之后,便把小儿子接到了身边。此时他情况更差,不晓得能活到哪一天。整天痴痴傻傻仰在床上,数着房梁,嘴里嘀咕着:圈圈圈,圈圈圈……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许这根本就没什么意思,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说话。

  “江湖遭此荼毒,说到底也算是自作自受。江湖各门各派各自为政,各扫门前雪,缺乏内部的团结,让乐元庆得以逐个攻破。”严靖义自言自语着。他坐在床边,望着自己这个没用的儿子,虽然不一定指望他做什么,但如果能像正常人那样活蹦乱跳,该多好啊!

  一声一声的叹息,一声重过一声,被屋外路过的人听到,当路过的人止住脚步的时候,又听到了“圈圈”的声音,正在迟疑的时候,严靖义却从屋中走了出来,见院中有个人正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是你,慕容姑娘。”严靖义说。

  “叫我阿冰好了。”慕容尚冰转而又问,“请问前辈有事吗?”

  “没,没有事。”

  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与别人听的。

  “那么,晚辈告退。”说完,慕容尚冰便离开了。即便严靖义想讲,她也不愿再听了,因为这一晚一个悲惨的故事足矣,她已不想再承受一个了。

  越是宁静的人越容易探到他人心中的隐处,但自己本人的心,却越发深遂让人一时无法明了。

  白玉峰一家人的团聚,让慕容尚冰越发的想念父王,而且发生了这许多事之后,已不在是“想念”那么简单了,她担心父王的安危,恨不能插翅飞回长安。

  第二天慕容尚冰便向众人辞行。她执意要走,没人能拦得住。可白玉峰伤重未愈,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许白玉峰一同去,而是一个人独自动身了。

  临行前,白玉峰望着慕容尚冰,一脸的难舍难分,百般叮嘱后才许她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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