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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群侠传连载---飞狐情仇之天下掌门上

金庸群侠传

                        --飞狐情仇<林哲>

              聚众成会谋江湖,宝杯一出现歹意。

        胡斐和龙木回到大树底下牵过马匹,纵骑向北,一路上留心凤天南和五虎门的踪迹,却是半点影子也无。这一日过了五岭,已入湖南省境,只见沿路都是红土,较之岭南风物,大异其趣。两人纵马疾驰,过马家铺,上了栖风渡口,继续北上,第三日到了衡阳。那衡阳是湘南重镇,离衡山已不在远。一路上古松夹道,白云绕山,令人胸襟为之一爽。

      刚入衡阳南门,突见一家饭铺廊下系着一匹白马,身长腿高,貌相神骏,胡斐少年时与赵半山缔交,对他的白马瞧得极是仔细,此时一见,俨是故物,不禁大喜,忙走到饭铺中,心想定是赵大哥来了,急忙招呼龙木说道:“兄弟,我引见一位英雄给你认识。他可是大名鼎鼎的红花会头目。”一边说着一边走进饭铺。

      饭铺不大,一眼看完却哪有赵半山本人,全是市井人物,只有最边一桌坐着一个瘦小老汉。桌上还没上酒菜,旁边摆着一个包裹,显然也是刚进来不久。龙木见胡斐还在四处张望,急忙拉了拉他衣袖指着那老汉说道:“那人可认识,我想那马多半是他的。”胡斐摇摇头也道:“不认识,但那马的的确确是赵大哥的。”龙木‘恩’地一声说道:“我们去问问看。”说着径自走了过去。

走到那老汉旁边,龙木很不客气地坐下,笑着说道:“借光了啊。”那老汉眼睛扫看了龙木一眼又看看周围,发现还有甚多空位,冷冷说道:“大把位置,一边去。”说完一手按住身边的剑,一手护着包裹。此时胡斐也走了过来坐下,说道:“不好意思,这个位置我兄弟俩坐惯了,就劳烦你老将就跟我兄弟俩坐一起吧。”

        那老汉眼看这两人不过二十出头,年少无知,也不跟他们计较,拿起包裹和剑准备让位走人,虽知龙木一把将他拉住问道:“外面的白马可是阁下的。”那老汉已经不耐烦了,狠狠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胡斐也呵呵站起说道:“不怎么样,是你的话,我俩想跟你借来用用。”那老汉脸色一变,嗖的亮出武器,旁边吃饭的人一看有人打架,急忙跑了出去,连饭也顾不上了,生怕殃及池鱼。

       龙木见此人一下子亮出兵器,缓缓站起来也问道:“你跟赵半山什么关系?”大汉一听心里马上明白这两人跟赵半山一定甚是熟悉,不然也不可能认马辩人。急忙将手中包裹往后收起,胡斐出刀如电,突见一道刀光,已经在包裹上划了一道口子,只看到包裹里还有一层包裹,隐隐约约见内层包裹渗着血迹。

       那老汉见引起怀疑,马上跃出门外,龙木和胡斐看到血迹知道这人很有问题,更加不能让他跑了。也急忙追了出来。那人骑上白马已经扬鞭而去,龙木和胡斐二话没说,也骑上马背追赶。只见那人骑着马隐入大树林里,胡斐马术较精,冲追了进去,龙木紧跟其后,虽然赵半山的骑座比之龙木胡斐的要骏的多。然而进入了树林,在密林中穿行,却比的是骑术,胡斐慢慢抛开龙木追上那老汉。

待相距不到数丈,胡斐一跃下马,左脚一点树干,右手已经折下一支木条,径直发劲,射中那老汉的手中包裹,那老汉手拿不稳,包裹硬生生被钉在旁边的树丫上。老汉岂可丢下包裹,急忙翻身下马,准备去取包裹,此时龙木也已经赶来,赶在他前面,拔出利剑挑起包裹,回送到胡斐手里,龙木这一送带攻势,同时跃下马,反手攻向那老汉,飕飕连出数招,尽把老汉逼得连连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站起身来。

        此时龙木和胡斐已经进身走到那老汉面前,只见那人面色铁青,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求饶说道:“求英雄饶命,求英雄饶命,赵半山不是我杀害的,小的没那能耐,我只是负责送其人头去赴掌门人大会啊,真不关我的事啊。”胡斐听了急忙打开包裹,一看果然是赵大哥的人头,顿时差点晕过去,龙木走过去知道胡斐甚是伤心,准备安慰几句。这时跪在地上的老汉心知难逃一死,拔出袖里剑刺向龙木,本想解决一个后逃跑会容易点,谁知手刚提到一半,只感觉眼前一闪,脑袋已经跟身体分了开来。

        龙木此时武功也不弱,回头只见胡斐缓缓将刀收回腰间,胡斐的快刀他也是看多了,倒不以为奇,伸手查看了包裹里的东西,说道:“胡大哥,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吧,我们一定要替赵大侠报仇血恨。”胡斐此时也已经是两泪汪汪,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说道:“我们将赵大哥的尸首埋了吧,”当下又将那老汉的头颅用刀乱划一通,用原来的包裹包好,跟龙木说道:“我们去参加掌门人大会,去看看是谁杀了我赵大哥。”龙木也是愤怒不平的说道:“好,替赵大哥报仇,还要替锺家报仇,我就不信恶人就那么当道。”

         转眼过了数日,已是中秋。这日午后,胡斐跟龙木两人,径去福康安府中,赴那天下武林掌门人大会。

       到得福康安府大门口,只见卫士尽撤,只有八名知客站在门边迎宾。胡斐递上文书,那文书自然也是从那老汉身上搜到的。一名知客恭而敬之的迎了进去,请他二人在东首一席上坐下。

同席的尚有四人,互相一请问,却原来是猴拳大圣门的。龙木见那掌门老者高顶尖嘴,红腮长臂,确是带着三分猴儿相,不由得暗暗好笑。这时厅中宾客已到了一大半,门外尚陆续有人进来。厅中迎宾的知客都是福康安手下武官,有的竟是三四品的大员,若是出了福府,哪一个不是声威煊赫的高官大将,但在大帅府中,却不过是请客随员一般,比之童仆厮养也高不了多少。

        纷扰间,数十席已渐渐坐满。胡斐暗中一点数,一共是六十二桌,每桌八人,分为两派,则来与会的共是一百二十四家掌门人,寻思:“天下武功门派,竟是如此繁多,而拒邀不来与会的,恐怕也是不少。” 胡斐突然拉拉龙木衣袖说道:“臭凤凰也来了。”龙木颊边肌肉一动,脸色大变,双眼中充满了怒火,顺着胡斐的目光瞧去时,只见西首第四席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手中握着两枚铁胆,晶光闪亮,滴溜溜地转动,正是五虎门的掌门人凤天南。胡斐回过头来,说道:“他既来此处,终须逃不出我们手心。嘿,凤天南这恶贼,他还道我等会畏惧众掌门人,决计不敢到这掌门人大会中来,岂知我们偏偏来了。”

         午时已届,各席上均已坐齐。龙木和胡斐游目四顾,但见大厅正中悬着一个锦障,钉着八个大金字:“群英毕至,共商大举。”锦障下并列四席,每席都是只设一张桌椅,上铺虎皮,却尚无人入座,想来是为王公贵人所设。

         又过片时,只见一位二品顶戴的将军站起身来,声若洪钟的说道:“请四大掌门人入席。”众卫士一路传呼出去:“请四大掌门人入席!”“请四大掌门人入席!”“请四大掌门人入席!”厅中群豪心中均各不解:“这里与会的,除了随伴弟子,主方迎宾知客的人员之外,个个都是掌门人,怎地还分什么四大四小?”这时大厅中一片肃静,只见两名三品武官引着四个人走进厅来,一直走到锦障下的虎皮椅旁,分请四人入座。看这四人时,见当先一人是个白眉老僧,手中撑着一根黄杨木的禅杖,面目慈祥,看来没一百岁,也有九十岁。第二人是个七十来岁的道人,脸上黑黝黝地,双目似开似闭,形容颇为委琐。这一僧一道,貌相判若云泥,老和尚高大威严,一望而知是个有道高僧。那道人却似个寻常施法化缘、画符骗人的茅山道士,不知何以竟也算是“四大掌门人”之一?

       第三人是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六十余岁年纪,双目炯炯闪光,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显是内功深厚。他一进厅来,便含笑抱拳,和这一个那一个点头招呼,一百多个掌门人中,看来倒有八九十人跟他相识,当真是交游遍天下。各人不是叫“汤大爷”,便是称“汤大侠”,只有几位年岁甚高的武林名宿,才叫他一声“甘霖兄!”胡斐悄悄在龙木耳边说道:“这一位便是号称‘甘霖惠七省’的汤沛汤大侠了。此人侠名四播,武林中都说他仁义过人,想不到今日也受了福康安的笼络。”但见他不即就坐,走到每一席上,与相识之人寒暄几句,拉手拍肩,透着极是亲热。待走到胡斐这一桌时,一把拉住猴拳大圣门的掌门人,笑道:“老猴儿,你也来啦?嘿嘿,怎么席上不给预备一盆蟠桃儿?”

       那掌门人却对他甚是恭敬,笑道:“汤大侠,有七八年没见您老人家啦。一直没来跟您老人家请安问好,实在该打。您越老越健旺,真是难得。”汤沛伸手在他肩头一拍,笑道:“你花果山水帘洞的猴子猴孙、猴婆猴女,大小都平安吧?”那掌门人道:“托汤大侠的福,大伙儿都安健。”汤沛哈哈一笑,向姬晓峰道:“姬老三没来吗?”姬晓峰俯身请了个安,说道:“家严没来。家严每日里记挂汤大侠,常说服了汤大侠赏赐的人参养荣丸后,精神好得多了。”汤沛道:“你是住在云侍郎府上吗?明儿我再给你送些来。”姬晓峰哈腰相谢。汤沛向胡斐、龙木两人点点头,走到别桌去了。那猴拳大圣门的掌门人道:“汤大侠的外号叫做‘甘霖惠七省’,其实呢,岂止是七省而已?那一年俺保的一枝十八万两银子的丝绸镖在甘凉道上失落了,一家子急得全要跳井,若不是汤大侠挺身而出,又软又硬,既挨面子,又动刀子,‘酒泉三虎’怎肯交还这一枝镖呢?”跟着便口沫横飞,说起了当年之事。原来他受了汤沛的大恩,没齿不忘,一有机会,便要宣扬他的好处。

        这汤沛一走进大厅,真便似“大将军八面威风”,人人的眼光都望着他。那“四大掌门人”的其余三人登时黯然无光。第四人作武官打扮,穿着四品顶戴,在这大厅之中,官爵高于他的武官有的是,但他步履沉稳,气度威严,隐然是一派大宗师的身分。只见他约莫五十岁年纪,方面大耳,双眉飞扬有棱,不声不响的走到第四席上一坐,如岳之峙,凝神守中,对身周的扰攘宛似不闻不见。胡斐轻声说道:“这也是一位非同小可的人物。”

       龙木和胡斐初来掌门人大会之时,满腔雄心,没将谁放在眼中,待得一见这四大掌门人,登时大增戒惧,胡斐是江湖老手跟龙木分析道:“汤大侠和那武官任谁一人,我们都未必抵敌得过。那和尚和道人排名尚在他二人之上,自然也非庸手。今日我们万万不能轻举妄动,别说一百多个掌门人个个都是顶儿尖儿的高手,只消这‘僧、道、侠、官”四人齐上,制服我们便绰绰有余。”当下与龙木只是抓着瓜子慢慢嗑着,不敢再东张西望,生怕给福康安手下的卫士们察觉了。过了好一会,汤沛才和众人招呼完毕,回到自己座上。却又有许多后生晚辈,一个个赶着过去跟他磕头请安。汤沛家资豪富,仗义疏财,随在他身后的门人弟子带着大批红封包,凡是从未见过面的晚辈向他磕一个头,便给四两银子作见面礼。又乱了一阵,方才见礼已罢。

       只听得一位二品武官喝道:“斟酒!”在各席伺候的仆役提壶给各人斟满了酒。那武官举起杯来,朗声说道:“各派掌门的前辈武师,远道来到京城,福大帅极是欢迎。现下兄弟先敬各位一杯,待会福大帅亲自来向各位敬酒。”说着举杯一饮而尽。众人也均干杯。那武官又道:“今日到来的,全是武林中的英雄豪杰。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如此盛事。福大帅最高兴的是居然请到了四大掌门人一齐光临,现下给各位引见。”他指着第一席的白眉老僧道:“这位是河南嵩山少林寺方丈大智禅师。千余年来,少林派一直是天下武学之源。今日的天下掌门人大会,自当推大智禅师坐个首席。”群豪一齐鼓掌。少林派分支庞大,此日与会的各门派中,几有三分之一是源出少林,众人见那武官尊崇少林寺的高僧,尽皆喜欢。

        那武官指着第二席的道人说道:“除了少林派,自该推武当为尊了。这一位是武当山太和宫观主无青子道长。”武当派威名甚盛,为内家拳剑之祖。群豪见这道人委靡不振,形貌庸俗,都是暗暗奇怪。有些见闻广博的名宿更想:“自从十年前武当派掌门人马钰逝世,武当高手火手判官张召重又死在回疆,没听说武当派立了谁做掌门人啊。这太和宫观主无青子的名头,可没听见过。”

      第三位汤沛汤大侠的名头人人皆知,用不着他来介绍,但那武官还是说道:“这位甘霖惠七省汤大侠,是‘三才剑’的掌门人。汤大侠侠名震动天下,仁义盖世,无人不知,不用小弟多饶舌了。”他说了这几句话,众人齐声起哄,都给汤沛捧场。这情景比之引见无青子时固是大大不同,便是少林寺方丈大智禅师,也是有所不及。

      胡斐听得邻桌上的一个老者说道:“武林之中,有的是门派抬高了人,有的是人抬高了门派。那位青什么道长,只因是武当山太和宫的观主,便算是天下四大掌门人之一,我看未必便有什么真才实学吧?至于‘三才剑’一门呢,若不是出了汤大侠这样一位百世难逢的人物,在武林中又能占到什么席位呢?”一个壮汉接口道:“师叔说得是。”龙木和胡斐听了也均暗暗点头。众人乱了一阵,目光都移到了那端坐第四席的武官身上。唱名引见的那武官说道:“这一位是我们满洲的英雄。这位海兰弼海大人,是镶黄旗骁骑营的佐领,辽东黑龙门的掌门人。”海兰弼的官职比他低,当那二品武官说这番话时,他避席肃立,状甚恭谨。胡斐邻桌那老者又和同桌的人窃窃私议起来:“这一位哪,却是官职抬高门派了。辽东黑龙门,嘿嘿,在武林中名不见经传,算那一会子的四大掌门?只不过四大掌门人倘若个个都是汉人,没安插一个满洲人,福大帅的脸上须不好看。这一位海大人最多只是有几百斤蛮力,怎能和中原各大门派的名家高手较量?”那壮汉又道:“师叔说得是。”这一次胡斐心中却颇不以为然,跟龙木说道:“你莫小觑了这一位满洲好汉,此人英华内敛,稳凝端重,只怕强得很呢。”那四大掌门人逐一站起来向群豪敬酒,各自说了几句谦逊的话。大智禅师气度雍然,确有领袖群伦之风。汤沛妙语如珠,只说了七八句话,却引起三次哄堂大笑。无青子和海兰弼都不善辞令。无青子一口湖北乡下土话,尖声尖气,倒有一大半人不懂他说些什么。胡斐暗自说道:“这位道长说话中气不足,怎能为武当派这等大派的掌门,多半他武艺虽低,辈份却高,又有人望,为门下众弟子所推重。”

      当下厨役送菜上来,福大帅府宴客,端的是非比寻常,单是那一坛坛二十年的状元红陈绍,便是极难尝到的美酒。胡斐酒到杯干,一口气喝了二十余杯。龙木见他酒兴甚豪,也大喝起来,偶尔回头,便望凤天南一眼,生怕他走得没了影踪。吃了七八道菜,忽听得众侍卫高声传呼:“福大帅到!”猛听得呼呼数声,大厅上众武官一齐离席肃立,霎时之间,人人都似变成了一尊尊石像,一动也不动了。各门派的掌门人都是武林豪客,没见过这等军纪肃穆的神态,都不由得吃了一惊,三三两两的站起身来。

      只听得靴声橐橐,几个人走进厅来。众武官齐声喝道:“参见大帅!”一齐俯身,半膝跪了下去。福康安将手一摆,说道:“罢了!请起!”众武官道:“谢大帅!”啪啪数声,各自站起。只见他满脸春风,神色甚喜,命人斟了一杯酒,说道:“各位武师来京,本部给各位接风,干杯!”说着举杯而尽。群豪一齐干杯。

      福康安说道:“我虽为朝廷中人,但咱们这个天下掌门人大会,却不关朝廷的事,各位应该听说过‘镜子先生’了吧,他现在是贵为我国国师,赐了二十四只杯子,命本部转赐给二十四位掌门人。”他手一挥,众人捧上三只锦盒,在桌上铺了锦缎,从盒中取出杯来。只见第一只盒中盛的是八只玉杯,第二只盒中是八只金杯,第三只盒中取出的是八只银杯,分成三列放在桌上。玉气晶莹,金色灿烂,银光辉煌。杯上凹凹凸凸的刻满了花纹,远远瞧去,只觉甚是考究精细,高手匠人的手艺,果是不同。福康安道:“这玉杯上刻的是蟠龙之形,叫做玉龙杯,最是珍贵。金杯上刻的是飞凤之形,叫作金风杯。银杯上刻的是跃鲤之形,叫作银鲤杯。国师希望通过此次大会增强武林的凝聚力。”

      众人望着二十四只御杯,均想:“这里与会的掌门人共有一百余人,御杯却只有二十四只,却赐给谁好?难道是拈阄抽签不成?再说,那玉龙杯自比银鲤贵重得多,却又是谁得玉的,谁得银的?”只见福康安取过四只玉杯,亲手送到四大掌门人的席上,每人一只,说道:“四位掌门是武林首领,每人领玉龙杯一只。”大智禅师等一齐躬身道谢。

      福康安又道:“这里尚余下二十只御杯,本部想请诸位各献绝艺,武功最强的四位分得四只玉杯,可与少林、武当、三才剑、黑龙门四门合称‘玉龙八门’,是天下第一等的大门派。其次八位掌门人分得八只金杯,那是‘金凤八门’。再其次八位分得八只银杯,那是“银鲤八门’。从此各门各派分了等级次第,武林中便可少了许多纷争。至于大智禅师、无青子道长、汤大侠、海佐领四位,则是品定武功高下的公证,各位可有异议没有?”许多有见识的掌门人均想:“这哪里是少了许多纷争?各门各派一分等级次第,武林中立时便惹出无穷的祸患。这二十四只酒杯势必你争我夺。天下武人从此争名以斗,自相残杀,刀光血

影,再也没有宁日了。”

      可是福大帅既如此说,又有谁敢异议?早有人随声附和,纷纷喝彩。福康安又道:“得了这二十四只酒杯的,自然要好好的看管着。若是给别门别派抢了去、偷了去,那玉龙八门、金凤八门、银鲤八门,跟今日会中所定,却又不同了哇!换句话说,谁得之谁自是哪八门。”这番话说得又明白了一层,却仍有不少武人附和哄笑。胡斐听了福康安的一番说话,又悄悄跟龙木说道:“初时我还道他只是延揽天下英雄豪杰,收为己用,那知他的用意更要毒辣得多。他是存心挑起武林中各门派的纷争,要天下武学之士,只为了一点儿虚名,便自相残杀,再也没余力来反抗朝廷。”龙木点了点头,说道:“古时晏婴使‘二桃杀三士’的奇计,只用两枚桃子,便使三个桀骜不驯的勇士自相残杀而死。今日福康安要学矮子晏婴。只不过他气魄大得多,要以二十四只杯子,害尽了天下武人。”

     环顾四周,只见少壮的武人大都兴高采烈,急欲一显身手,但也有少数中年和老年的掌门人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显是也想到了争杯之事,后患大是不小。但见大厅上各人纷纷议论,一时声音极是嘈杂,只听邻桌有人说道:“王老爷子,你神拳门的武功出类拔萃,天下少有人敌,定可夺得一只玉龙杯了。”那人谦道:“玉龙杯是不敢想的,倘若能捧得一只金凤杯回家,也可以向孩子们交差啦!”又有人低声冷笑说道:“就怕连银鲤杯也沾不到一点边儿,那可就丢人啦。”那姓王的老者怒目而视,说风凉话的人却泰然自若,不予理会。一时之间,数百人交头接耳,谈的都是那二十四只御杯。忽听得福康安身旁随从击了三下掌,说道:“各位请静一静,福大帅尚有话说。”大厅上嘈杂之声,渐渐止歇,只因群豪素来不受约束,不似军伍之中令出即从,隔了好一阵,方才寂静无声。福康安道:“各位再喝几杯,待会酒醉饭饱,各献绝艺。至于比试武艺的方法,大家听安提督说一说。”站在他身旁的安提督腰粗膀宽,貌相威武,说道:“请各位宽量多用酒饭,筵席过后,兄弟再向各位解说。请,请,兄弟敬各位一杯。”说着在大杯中斟了一满杯,一饮而尽。与会的群雄本来大都豪于酒量,但这时想到饭后便有一场剧斗,人人都不敢多喝,除了一些决意不出手夺杯的高手耆宿之外,都是举杯沾唇,作个意思,便放下了酒杯。酒筵丰盛无比,可是人人心有挂怀,谁也没心绪来细尝满桌山珍海味,只是想到待会便要动手,饭却非吃饱不可,因此一干武师,十之八九都是酒不醉而饭饱。

      待得筵席撤去,安提督击掌三下。府中仆役在大厅正中并排放了八张太师椅,东厅和西厅也各摆八张。大厅的八张太师椅上铺了金丝绣的红色缎垫,东厅椅上铺了绿色缎垫,西厅椅上铺了白色缎垫。三名卫士捧了玉龙杯、金凤杯、银鲤杯,分别放在大厅、东厅和西厅的三张茶几上。安提督见安排已毕,朗声说道:“咱们今日以武会友,讲究点到为止,谁跟谁都没冤仇,最好是别伤人流血。不过动手过招的当中,刀枪没眼,也保不定有什么失手。福大帅吩咐了,哪一位受轻伤的,送五十两汤药费,重伤的送三百两,不幸丧命的,福大帅恩典,抚恤家属纹银一千两。在会上失手伤人的,不负罪责。”众人一听,心下都是一凉:“这不是明着让咱们拚命么?”

       安提督顿了一顿,又道:“现下比武开始,请四大掌门人入座。”四名卫士走到大智禅师、无青子、汤沛、海兰弼跟前,引着四人在大厅的太师椅上居中坐下。八张椅上坐了四人,每一边都还空出两个座位。安提督微微一笑,说道:“现下请天下各家各派的掌门高手,在福大帅面前各显绝艺。哪一位自忖有能耐领得银鲤杯的,请到西厅就坐;能领得金凤杯的,请到东厅就坐。若是自信确能艺压当场,可和四大掌门人并列的,请到大厅正中就坐。二十位掌门人入坐之后,余下的掌门人哪一位不服,可向就座的挑战,败者告退,胜者就位,直到无人出来挑战为止。各位看这法儿合适么?”

        众人心想:“这不是摆下了二十座擂台吗?”虽觉大混战之下死伤必多,但力强者胜,倒也公平合理。许多武师便大声说好,无人异议。这时福康安坐在左上首一张大椅中。两边分站着十六名高手卫士,胡斐以前在商家堡认识的周铁鹪和王剑英都在其内,严密卫护,生怕众武师龙蛇混杂,生事造乱。

         龙木伸手肘在胡斐臂上轻轻一敲,嘴角向上一扬,胡斐顺着他眼光向上看去,只见屋角一排排的站满了卫士,都是手握兵刃。看来今日福康安府中戒备之严,只怕还胜过了皇宫内院,府第周围,自也是布满了精兵锐士。胡斐说道:“今日能找到凤天南那恶贼的踪迹,心愿已了,无论如何我们不要轻易显示武功,否则只怕性命难保。”龙木接着又道:“可是那个带赵大哥人头的人也说是来这里献人头的哦,我们也必须查清楚再说。”

       胡斐心想赵半山是红花会的人,专与朝廷作对,朝廷要他人头自是事情重大,本来生怕害到龙木,故意不提起,等龙木离开了,自己再来查个明白,毕竟龙木与赵半山没交情,免得惹祸上身。谁知龙木却一直替胡斐记挂着,心里甚是感动,微微对龙木一笑表示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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