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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省绿林志(1 云思傲贪嘴讨羊肉 钟尊主信手擒盗首)

  嘉江绿水,涪渠以归;扬子金沙,岷沫以回。集散吴越,总扼川渝。三山之汇,山蕴英魂;二川相济,水聚忠灵。山城渝州,重山之隔,复水之险,地灵之渊,人杰之地。

  这首赞,说的是川蜀之地,人杰地灵。

  的确,此时距康熙荡平吴三桂,仅仅年余,京城尚且百业凋敝,然而川蜀首府益州城,却已商贾熙熙,人海摩肩。由益州向南,行得十里许,一片庄子映入眼帘。此庄唤作“登科庄”,是老举人李登科的宅院。阔二里许,背山面水,占尽了地利形势。

  李登科其人,乃是前明举人出身,此君读过两年圣贤书,崇祯皇帝时期,在县衙做过师爷,靠着收受黑心钱,一步步升发起来。后来吴三桂听闻爱妾陈圆圆被李自成的部将刘宗敏所霸占,冲冠一怒,率军攻破山海关,灭了明朝,李登科便投降了吴三桂。一年之前,李登科见吴三桂大事不妙,顺势又向四川巡抚杨牧投诚。

  凭着见风使舵的本事,李登科在益州城郊建下了这座“登科庄”,庄下杂役厮仆百十来人,田产千顷,牛羊成群,慢慢地,成了金沙江边一个小有名气的庄园。

  这天,两个女子骑着花驴,沿金沙江联轡而行。左边的女子年龄稍长,身着白衣,背上一把古剑,剑鞘上镌着“波月”二字,望着滔滔江水,神色惆怅;相比之下,右边的女子正值二八芳龄,神色也俏皮得多,她身着青衣,手持一柄长剑,时而望向远山,时而摘下一朵野花,显得兴奋不已。

  “师父!”那少女捏着刚刚摘下的野花,放到鼻子旁嗅了嗅,“咱们转了这许久,还不见刘大疤那厮踪迹,他不会听到咱们下山的消息,先行藏起来了吧?”

  “错不了,师父从王一瞎那里探到的消息,怎么会错!”

  “那倒是,师父,前边儿有个庄子,咱们去那儿歇歇脚吧。”

  “不行,刘大疤其人狡猾无比,咱们不可先行泄露了踪迹。芸儿,你要听话,不许任性!”

  少女吐吐舌头,不再说话。又行了半柱香时分,一阵肉香夹杂着竹子的清香,艾兰的甜香飘然而至。当此情形,那少女腹中竟然“咕噜噜”地响了一声,这一声自然传入了师父的耳中。

  她师父转过头来,徉作怒道:“不争气的东西!”她口中虽然如此说,但见徒儿一双乌黑的眼珠儿眨巴眨巴地望着自己,不由得心生怜爱,道:“收你这徒儿,我可倒了八辈子的霉啦,去吧去吧。”

  那少女顿时喜上颜色,从花驴背上跳下来,便循着香气向烤肉之人走去。只见一个面貌污秽的少年正将一只山羊放在火上烧烤,旁边儿躺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儿。

  绿竹为架,山羊肉在火上滋滋滋地响,不时溅出点点油脂,更是香气四溢。少女随师父下山,已经一天没吃东西,哪还经得如此诱惑。当下便抽出长剑,递给那个面貌污秽的乡下少年,道:“切一块儿给我!”

  那少年抬眼望了望,只见一个明眸亮眼的少女面向自己,唇如丹霞,齿若编贝。他心慌意乱之下,竟不接剑,空手从架上取下一块羊肉,不顾肉热得炙手,撕成三大块。

  乡下少年的手也甚是污秽,但那少女却是不顾,接过一块儿肉便大嚼起来,她着实不含糊,几口便已将一只羊腿吞入肚中,砸吧砸吧嘴,似觉回味无穷。

  此时那少女的师父也已围坐过来,她却不接少年手中的肉,抽出徒儿的剑,扬手一挥,乡下少年只听“嗡”的一声,剑光一闪,烤羊肋骨上的肉已被剃地干干净净,一条儿一条儿地穿在剑身之上,细嚼慢咽起来。

  这一师一徒,只看得乡下少年目瞪口呆,他何曾见过如此身手的高人,又何曾见过如此胃口的少女!

  那少女道:“你小子心地不错,知道把滋味儿更好的前腿分给我吃。只不过,只不过这前腿太小,这个这个……”说着,她向架上烧烤着的后退看去。

  那少年立时会意,取下一条后腿递给她。少女更不客气,接过羊腿,吧嗒吧嗒几口,又已将一条后退吞入肚中。她纵身一跃,身姿曼妙,霎时间,便登上了一根树枝,伸手采了几片树叶。那树枝仅有拇指粗细,少女站在其上,竟无丝毫晃动,轻功之佳,当真令眼前这个乡下小子大开眼界!

  少女跃下来,用树叶擦擦手上的油污,拍拍微微鼓起的肚子,欣赏着乡下少年脸上惊讶无比的神情,得意无比。

  “哼,小丫头学了这点儿粗浅的功夫,便在人前炫耀,没出息!”少女的师父说完这话,丢下一大块银子,向那少年道:“小子,你有没有见过刘大疤,他领着一群人,脸上有大大的一道疤。”

  见少年摇摇头,二人转头便走。少年拾起地上的银子,道:“这位大侠,我不要你的钱。”

  “师父,原来这不是个哑巴,”少女嘻嘻一笑,转头道:“我师父素来不欠别人人情,她给你的,你便拿着!”

  那少年还要推辞,但转眼间,二人已不知去向,耳边只余下一阵阵清脆的铃铛响声。少年顺着铃儿响声望去,只见二人已在百丈以外,她们座下的花驴展开四蹄,竟疾于奔马。

  心中想着那少女和她师父的高超手段,少年不禁入了神。许久,闻到一阵焦臭,他“啊呦”一声,回过神来,慌忙将烤羊从架上取下,心道不好。

  果然,剩下的羊肉已大部分烧成焦炭,只有一只后腿中间尚有些许好肉。他剥去羊腿外边儿烤焦的部分,叫醒身边儿睡着的孩童,喂他吃了,孩童吃完之后,又沉沉睡去。

  这乡下少年名叫木从心,是李登科家木佃户的儿子。吴三桂造反之时,大肆劫掠,木氏夫妇死于乱军之中,木从心向李家借了一卷薄席子葬了父母,从此便卖身给李家,放羊,铡草,做了个小长工,每月挣几个铜子儿。身旁这个孩童,是木从心今日放羊之时,偶然遇到的。当时这孩童躺在路边儿,腿上不知被甚么东西所伤,身上发着高烧,一个劲儿叫饿。

  木从心见这小孩儿瘦骨伶仃,孤苦无依,不由得便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顿时大起恻隐之心,偷偷地将李登科家的一只羊杀来烤了,至于回到李家,如何交代,却顾不得了。

  木从心见红日西坠,天色渐渐变黑,于是抱起那个孩儿童,拢起羊群,向登科庄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着如何向李登科交待,分心二用之下,竟尔走岔了路!木从心抬眼一看,前边儿是两道峭壁,峭壁之上花纹斑斓,赫然便是一只猛虎的形状,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正是益州城外最险恶的去处,恶虎滩!

  此地名为恶虎滩,明朝前期确然猛虎横行,崇祯时期,张献忠率人占领过此地,自此,恶虎滩便成了强盗贼寇出没的地方,这些人手段之狠,害人之深,更甚于猛虎。有童谣道:“益州城外恶虎滩,落到此处必遭难。山神不灵天不应,判官小鬼喜开颜。”

  木从心慌忙向回走,行出不到半里,只听得一阵马蹄声响,几个壮汉迎面而来,领头儿的脸上自右耳至左下巴有一道长长的疤,疤痕两侧的皮肉红红地翻了出来,在火把映照下,显得异常狰狞可怖。

  莫非此人便是刘大疤?木从心学着江湖人士的模样,抱拳道:“见过刘大人!”

  “嘿嘿,来得正好儿,大哥又有醒酒汤喝啦!”“来就来嘛,还带了这么多肥羊,够咱们打几天牙祭了,嘿嘿!”那领头儿的手下说完,便有两人跃下马来,手执钢刀,将木从心围住了。

  果真是一伙儿强人,心中验证了这个想法,木从心反而镇静下来,昂首说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公然劫掠!”

  那领头儿的呵呵一笑,便如山神庙中青面獠牙的鬼怪一般,他跳下马来,掣了一柄钢刀在手,歪歪斜斜地走到木从心身前,只见他右臂连挥,瞬间便劈出了十几刀,刀刀皆是从木从心两颊划过,最后一刀,这人肩膀一沉,一刀在木从心脖颈间横削而过。这人所以能成为众人首领,果然有些真本事,他醉醺醺之下出刀,手上竟然不失分寸,刀刀惊险无比,却刀刀不伤及木从心一根毫毛。

  “这小子居然没尿裤子,嘿嘿,好样儿的,好样儿的,真他娘的招我刘大疤稀罕!”领头儿的正是刘大疤,他说完这话,手下众盗纷纷大笑。

  木从心原来每日活得浑浑噩噩,但今天自从见过了那个讨要烤羊的少女,胆色竟尔壮了起来,见众盗哄笑于自己,他胸中一股不平之气冲口而出:“士可杀不可辱,你们这般取笑老子,算什么好汉?”

  此言一出,众盗面面相觑,须知,刘大疤平素劫掠村庄,杀人放火,动不动灭人全家,下手之狠辣,简直令人发指。这小孩儿这般说话,只怕顷刻间便要身首异处。

  万没料到,刘大疤盯着木从心看了半晌,举起刀,逼在木从心脸上,缓缓道:“瞧不出来,小子倒有股狠劲儿,是个土匪种。这样吧,我膝下无子,不如你认我做干爹,跟我去干没本儿的买卖。哼哼,强似你在这里当个小羊倌儿!”

  见木从心沉默不语,刘大疤又道:“怎样,只要你肯拜了干爹,我便放了你怀里抱的这小子。”

  众盗见首领看上了这小子,便也纷纷劝道:“小子,这等好事儿哪里去找,还不快快跪下磕头!”“刘大哥手下素来不留活口,你小子走了运啦!”

  “否则,我把这小子的心肝儿取出来下酒!”刘大疤手中使劲儿,木从心脸上隐隐出现了一道血痕。

  听到这儿,木从心再也难以忍受,他冷笑一声,道:“刘大疤,你尽做些伤天害理的事,膝下无子,正是理所当然。你要杀便杀,老子命都不要了,还在乎一副心肝儿?刘大疤,你有种的便开膛活取我心肝儿,咱俩谁先眨一眨眼睛,谁就是孬种!”

  刘大疤恶向胆边生,双手举起刀便朝木从心头上斩去。木从心坦然就死,千钧一发之间,只听“当”地一声响,头上那柄钢刀不知被什么东西震飞,接着便见到一条常人手臂粗细的的水磨禅杖深深地插在地里,杖头犹在呜呜颤动。

  刘大疤见此禅杖,酒意瞬间清醒了三分,惊恐地向后退去,众盗纷纷抽出兵刃,护在身前,小心翼翼,如临大敌!

  “阿弥陀佛!”峡谷拢音,这声法号激荡地山谷鸣响,久久不绝。声音刚落,一个胖大和尚从暗中走来。这和尚敞胸露怀,大肚子肥腻腻地鼓起老高,便似在怀里藏了一壶酒一般,两道寿眉长长地垂下,眼睛眯成一条缝。虽然他嘴角笑眯眯地,但木从心一见之下立刻脊背发凉,心中不自觉地涌出一股寒意。

  胖大和尚向木从心瞧也不瞧,便从背上解下一个大大的包袱,从中取出一只大铁腕来,碗壁厚可寸许,碗身比寻常人家的脸盆还大上三分。他径直走到刘大疤面前,用手敲了三下。

  木从心不知道和尚敲三下钵盂乃是化缘的意思,只觉得这碗好大,自己的黑心主家给自己的饭食,一个月的量加起来,只怕也盛不满此碗。他今天一整天没吃上饭,腹中饥饿无比,想到饭食,不由得砸吧砸吧嘴。

  刘大疤行走江湖,自然知道其意,于是从褡裢中取了三把东西,放到那只生铁钵盂中。这三把东西,光彩熠熠,有黄金,有玉器,更有龙眼一般大小的东珠。东珠产于牡丹江一带,因地气奇寒,东珠个头儿普遍偏小,像这样龙眼般大小一颗的,至少是从三百年的老蚌身上割来的,实是几十年难得一遇的珍宝。

  胖大和尚右手捏着钵盂,左手将那东珠拣出来,食中二指一捏,那晶莹圆润的珠子应声化为齑粉,接着抬手便将钵盂中的其他东西扬了出去。随后踏上一步,瞪着刘大疤。

  刘大疤虽然愠怒,但慑于胖大和尚的威势,转身取下马背上的一个褡裢,丢进了那和尚的钵盂里。那褡裢鼓鼓囊囊,放到钵盂之中,发出一阵阵金铁撞击之声,显然全是金珠宝玉。丢完这个褡裢,刘大疤跃上马背,一声唿哨,众盗纷纷勒转马头,向后奔去。

  胖大和尚翻了翻那褡裢,像在寻找着什么。他眼睛虽小,眼神儿可不差,只一眼便知自己要找的东西不在其内,于是将褡裢丢在地上,拎起禅杖,向众盗追去。这和尚虽然身形胖大,又拿了一根百来斤重的禅杖,但奔跑起来,竟尔疾逾奔马,几个起落,便已追到众盗身后。众盗见胖大和尚追近,不愿节外生枝,急忙扬鞭催马。他们胯下皆是百里挑一的良驹,一声长嘶,奋展四蹄,顿时又拉开了与胖大和尚的距离。

  那胖大和尚提气急奔,但终于差了一步,情急之下,他大喝一声,用力将手中禅杖丢出。此时他已追出半里远,但这声断喝传到木从心耳中,仍是中气充沛,十分响亮。禅杖横着掠过地面,铲向众盗的马腿。一瞬之间,八匹骏马已被禅杖削掉马蹄,侧翻在地。八名盗众趁势从马背上跃出,瞧着自己座下良马在地上翻滚悲鸣,叫得震天价响,心中既惊惧胖大和尚功力之深,又心伤爱驹之死,八人对视一眼,拔出钢刀,拦住了胖大和尚去路。

  就这么阻得一阻,刘大疤已然走远,胖大和尚知道再也难以追上刘大疤,于是捡起禅杖,缓缓坐在路边一块大石上。他见八名盗众如临大敌,笑了笑道:“相逢即是缘,老衲无意与诸位动手,不必如此,不必如此!阿弥陀佛!”

  “臭贼秃,你无故追赶我们,难道还能有甚么好事?”

  “和尚有事需向诸位打听,还请各位不吝赐教!冒昧追赶,得罪之处,还请恕罪。”说完,胖大和尚双掌合十。

  “臭贼秃,你别假惺惺地……”此人话未说完,胖大和尚身形一闪,已欺到他跟前,缓缓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向这人下巴捏去。七个盗众就在身边,举刀向胖大和尚砍去,这胖大和尚左手抄起禅杖只轻轻一挥,七名盗众便觉劲风扑面,被挡了回去。胖大和尚右手随即在说话那人腮下揉了两下,放脱了他。

  七名盗众看得真切,在胖大和尚一揉之下,那人口中鲜血狂喷,自腮至下巴已碎得不成样子。

  “刘大疤行走江湖,调教出来的手下却这般没规矩,哼,地图在哪里?”胖大和尚怒道。

  七盗此时已吓得面如土色。一个相貌稍稍魁梧的说道:“请大师恕我们失礼之罪,不敢请教,大师法号,可是上‘狗’下‘肉’,人称狗肉和尚的大师?”

  佛门有五戒十善,五戒中第一戒便是戒杀生,这胖大和尚在寺之时,为僧不清不持,五戒无一不犯,十善无一去做,后被逐出寺院。他被逐出寺院之时,住持爱惜他武功高强,赐号“雊?”,取日行一善之意,只盼他行善积德,还有重归佛门的一天。不料他出寺之后,手中一杆禅杖,日行一善与否不得而知,却妥妥地日打一狗,烹而食之,刮风下雨,雷打不动。恰巧“雊?”与“狗肉”同音,江湖上的人便称之为“狗肉和尚”,这当然是取笑他不守和尚本分的意思了。

  不料胖大和尚听完,非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两道白眉乐得一颤一颤的,拈须道:“不错不错,狗肉煲中滚几滚,神仙都话坐吾稳。,正是和尚。佛门之中假惺惺之人太多,和尚素来喜爱杀人放火,不愿效法寺庙里那些婆婆妈妈的做法。”

  七盗见状,不禁面面相觑,此人既然坦然承认自己是“狗肉和尚”,足见他非但不将佛门戒律放在眼里,反而以破戒为乐,实在是难以对付。又是形貌魁伟的那个盗贼说道:“狗肉大师果然豪爽,世道儿不济,正巧咱们兄弟做的也是没本儿的买卖,可惜咱们兄弟武功不济,够不上资格和大师交朋友。大师有何吩咐,便请示下,我们能办到便办,办不到也请大师划下道儿来,是死是活,听凭天意。”

  狗肉和尚点头道:“嗯,这几句听起来才像人话。我问你,三个月前你们到祖山做什么去了?”

  “回大师的话,我们奉命去找一样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那就不便见告了。”

  “哼,无非是一部书罢了,岂能瞒得过我?”狗肉和尚冷笑道,“找到了没?拿来给我瞧瞧!”说完,他拿起禅杖重重一顿,一块大青石应声破碎,“否则,这就是你们的榜样!”

  这些日子朝廷在祖山一代用兵,祖山毗邻星宿海,传闻有士兵在那发现了一部北宋时期的武功秘籍,秘籍上所载的种种神奇武功,以境界而论,无不胜当代多矣。因此,引得武林纷纷侧目,必欲夺之而后快,狗肉和尚虽然行径不端,但毕竟算得上武林高手,因而当然不能免俗。

  “大师将我们瞧得也太高了,一者,这几个月来,不知有多少路英雄前往祖山,他们找不到,我们便更找不到;二者,即便找到了,此时时隔三月有余,刘大哥也早将此书献给上边儿了;三者,此等秘籍,武林中人皆惦念,我们功夫练得不到家,留在身边岂不是引火烧身?大师,请你仔细想想,若是觉得咱说的没道理,这就请下手吧。”

  狗肉和尚点点头道:“嗯,那也说得有理,只是,和尚向来不走空趟儿,这次放了你们去,未免有点儿说不过去。要不你们领着我去找你们头儿,我向他们去讨?”

  正说着,只听一阵叮当声响,两个窈窕身影在林中由远及近,缓缓走来。

  “什么人?”狗肉和尚站起身来,“报上名来!”

  这时,两个女子从毛驴背上跳下,一个少女笑道:“不用找啦,!”说着,她将一个麻袋从驴身上解下,这布袋是那种装粮食的大麻袋,鼓鼓囊囊地装了个满,里面好像是什么动物,蠕蠕而动。

  “给你!”少女笑着将那麻袋掷向狗肉和尚。狗肉和尚心下一惊,他时刻注意着两个不速之客的动作,少女从驴身上解下那麻袋之时,那花驴子明显地身子一轻,由此可见,这麻袋分量当在二百斤以上,而眼前这少女竟尔能轻巧巧地将之提起,其武艺决不可小觑。

  因此,狗肉和尚拎起禅杖,从侧面稍稍将掷来的麻袋一拨,暗中使个卸力之法,随即将那麻袋抓在手里。狗肉和尚心中暗道惭愧,对这样娇滴滴一个少女掷来的麻袋,自己竟尔不敢正面去接,可也算得无能。

  少女嘻嘻一笑,道:“大和尚小心,麻袋上有毒!”

  狗肉和尚闻言,忙不迭将麻袋松开,细细查看自己的手掌。待见自己的手掌黑黝黝地一如往常,知道是这少女开玩笑,不禁怒上心头。他正要出言讨教,却听少女旁边儿那女子叱道:“一天到晚尽知道贪玩胡闹,昨天才教给你的‘暗流涌动’,倘若你用心练了,掷出去的麻袋怎会叫这个和尚轻易接住?看来,为师一身上乘武功,你是学不到了。”

  少女吐吐舌头道:“知道啦师父,我再去试试。”说完,不知她脚下如何挪动,微微一晃间,已欺到了狗肉和尚身旁,伸手便向狗肉和尚手边的麻袋抓去,狗肉和尚一惊之下,随即抄起禅杖,舞得呼呼生风,护住麻袋。

  少女的武功根基得自师父真传,那本来是天下一等一的武学,然而她一来年纪轻着,二来偷懒贪玩,因此,真正动起手来,却还不是狗肉和尚的对手。此刻她面对狗肉和尚密不透风的杖法,若要空手去接,看不清对手禅杖的来路,一不小心便会骨断筋折,若要使剑对攻,那么对手的禅杖重而势大,自己只要剑招使得稍有不对,那么兵刃便会为对手震断。

  少女正踟蹰间,忽听“当”地一声金铁相激的声音,狗肉和尚向后退了几步,手中禅杖忽然慢了下来,不住口地大喘粗气。她知道是师父从旁发射暗器相助,于是借机跳上前去,在狗肉和尚肩上运力横推,同时抓住麻袋,回到师父身边儿。

  狗肉和尚堪堪站定,见一枚铜钱粘在自己的禅杖上。伸手去拨,才发现铜钱钉在杖头上的月牙铲里,深入一半。须知,此禅杖乃是上好铁料铸成,杖头月牙铲更是百炼而成,铜软而铁硬,眼前这女子不动声色间,发射出的铜钱竟能深深钉入钢铁,其内功修为当真是深不可测——若非如此,也不足以震得自己双臂酸麻,几乎脱臼。言念及此,狗肉和尚不由得大惊失色,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告诉你吧,不怕你吓掉了下巴,我叫云思傲,这位是我师父,堂堂怜青宫尊主,钟楚怡的便是!怎么样…”

  “住口,”钟楚怡道:“臭丫头,快点儿把麻袋掷出去,这招‘暗流涌动’你使得不好,瞧我不收拾你!”

  少女云思傲提起麻袋,笑道:“大和尚,接住了!”说完,双手成圈,轻轻地将麻袋推出。麻袋向狗肉和尚面门平飞过去,狗肉和尚料知这一下必有古怪,却慑于钟楚怡的威势,不敢不接,于是仍是舞起禅杖,还是轻轻一拨,准备将力道全部卸到地上。

  孰料,他的禅杖刚刚触碰到麻袋,还没来得及向旁边拨开,便觉得麻袋上附有一股大力,这股大力通过禅杖,直直地传到了自己手臂上,霎时间,他手臂发麻,卸力之法便已使不出来。总算他应变神速,慌忙丢掉禅杖,双臂张开,曲背躬身,这才接住了麻袋!

  “哼,会是会了,只可惜发挥出来的功力,还不到十分之一。叫你师祖看到,他的传人里有这么不成器的,只怕他气也气死了!唉,我对不住他老人家啊。”

  云思傲摇摇师父手臂,道:“师父,徒儿以后一定勤学苦练,咱们还是先审审这袋中的大侠吧!”

  钟楚怡甩开云思傲的手,道:“和尚,你方才追的刘大疤,便在这个麻袋里,他说那部书,已经被你拿去了,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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