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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性──萨特与波伏瓦(一 孤独少年 5 大学生涯(5)孤独者的形象)

  在巴黎高师,萨特仍在继续写作。

  他这时的志向仍然是当一个作家,搞文学创作。但既然选择了哲学专业,不论愿不愿意,他都得开始写作哲学文章,至少得完成毕业论文。毕业论文的题目,萨特选择的是想象。

  想象既是哲学特别是心理学探讨的重要对象,又是关涉到文学创作的大问题。作家的写作过程就是一连串的想象活动。萨特早就想通过自己的研究找出想象的本质,掌握其中的规律。他想:“这样将对我的写作很有帮助!”

  由于指导老师在这一方面不是专家,萨特几乎是完全独立地完成毕业论文的,具有很大的独创性。虽然这时他的思想还不成熟,其中已有不少闪光的东西,已有一个巨大理论的萌芽──想象是什么?它什么都不是,它是不在的实在。

  从这时起,想象问题一直是萨特关注的课题。后来他就这个题目写了两本书,晚年在福楼拜研究中,他继续发挥了自己关于想象的思想。

  哲学方面,萨特还写过关于尼采的论文,另外还有一篇法哲学方面的文章。通过这些写作,培养了自己的逻辑思维能力,加深了自己的学术功底,为以后的发展奠定了一个坚实基础,不过这时他还不想成为构造哲学体系的人。

  文学创作仍然是萨特主要的精神活动。他创作小说,除了《失败》之外,还写了一篇名为《阿美利亚人埃尔》的小说。这是根据柏拉图讲述的希腊神话故事改写的,说的是埃尔在死后12天复活了,他对观看这个奇迹的人们说,在死去的那些日子里,他既上了天堂,也下了地狱。那些行善者的灵魂在天堂里安居,而作恶者的灵魂在地狱里倍受煎熬。最后埃尔同他的妹妹一起上了天堂。

  这里萨特借助一个神话故事、一个青年英雄之口表达了自己关于世界的想法和感受。这些思想还比较抽象,但具有独创性,没有照搬别人的任何东西。

  除了小说,在巴黎高师,萨特开始写戏剧。学校每年都有一个戏剧演出活动,是在学年结束时为全校师生和家长表演,一般都是幽默滑稽的讽刺喜剧。这重新燃起萨特早年就有的戏剧爱好,使他的才能得到发挥。他积极为这个演出提供剧本。

  开始时他写了一个独幕剧叫《我有一个好葬礼》,说的是一个人死后在街上观看自己的葬礼,体验了生死之间的界限和关联。这里颇有点黑色幽默在里面。但头头们似乎认为并不滑稽,没有采用。后来他又写了一个独幕剧,是关于校长朗松的,上演了。萨特本人扮演朗松,十分滑稽有趣。

  除了应时的滑稽剧,他还写了一个名为《埃皮梅泰》的悲剧,取材于希腊神话。众神来到一个村庄,要惩罚村民,普罗米修斯赶走了众神,但他自己遭到可悲的下场。这些试笔的东西当然都很幼稚,但也预示着萨特戏剧方面的发展方向。他第一部成功的戏剧《苍蝇》,也是取材于希腊神话,也带有悲剧色彩。

  

  在巴黎高师,萨特的写作活动继续朝着现实主义的路子进行,但也有新的特点,这就是哲学深深地渗入到文学之中。我们往往搞不清楚他写的东西到底是文学还是哲学。

  萨特自己认为是文学。他写的“小说”的确不是论文,因为里面不是逻辑的推演,不是概念的迁移,有着一些形象;但又不是通常意义的小说,因为里面没有人物的个人主观感受,没有连贯的情节,而有大段大段的抽象议论。

  其实这是两不像。由于哲学的影响,现在萨特习惯于从世界普遍经验来看待自己的个人的感受,时时想着在文学作品中揭示关于世界的真理。这个特点集中体现在他的《真理传奇》一书中。

  这本书反映了萨特思想历程的一个重要阶段,第一次明确阐述了经济与思想文化的内在关系、真理的来源与本质等重大问题,对照他几十年后的成熟著作来看,仍可找到一脉相承的印迹。

  更重要的是书中树立了一个孤独者的形象。《失败》中的尼采、复活的埃尔、为救村民而陷入万劫不复的普罗米修斯,这些人物到了《真理传奇》中才获得确定的本质特征:他们都是孤独的思想者。孤独的思想者不受任何成见的束缚,独自发现真理,不被人理解,甚至遭到放逐,但最后还是把真理昭示天下。他们是孤独者,同时又有使命感,甘于孤独。

  这个孤独者的形象虽已确立,还缺少血肉,直到许多年后,萨特度过了文学写作的学徒期,最终把文学与哲学区分开来,才在《恶心》这部文学名著中给了思想的孤独者以丰满的形象。

  而此时,文学也好,哲学也好,萨特都是雄心勃勃的。在卡米耶之后,另一个女性走进他的生活,他充满自信地向她宣称:“我要同时成为司汤达和斯宾诺莎!”

  这个女性就是我们这部传记的另一个主人公──西蒙娜·德·波伏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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