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你只是为了对我以示你的怜悯
易凡当然得到了傅文的小报告，傅文有些内疚，易凡反倒安慰：这哪里能怪你呢？一直不告诉她，是因为不愿她不开心。我会和她好好解释的。
傅文：感情的事，最怕解释。你别越描越黑。
易凡：不会的，我有信心。
傅文：好吧，既然你都如此淡定。
晚上仍然是黎华先到家，在厨房里忙这忙那。甚至今天晚上，黎华还多做了一份蛋角煲，那是易凡来到广东后唯一最喜欢的客家菜。当易凡推门而入的时候，黎华还欢喜着打招呼：“你回来啦？”顿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今晚给你做蛋角煲。”
“哇，真的吗？太高兴了。辛苦了，华！”
“没事，你先去休息一下。半个小时之后开饭啊。”
“我来帮你吧。”易凡已经换好鞋，放下挎包。
“不用，累了一天了，赶紧去歇会儿。”
“你还不是忙了一天了。”说完将一双手，从后往前环过黎华的腰，脸也贴到她的背上。
这亲密的举动，让黎华的眼里浮着泪光。但她忍着心中的颤动，只平静的说：“要是你会做饭，就不用我一天到晚泡在厨房中了。我还愿意多去美美容，健健身，看看电影什么的呢。没有一个女人一天到晚就喜欢围着锅台转。”
“我知道，这么多年，你辛苦了。你又不是全职家庭主妇，回家还要这样辛苦。真是委屈你了。”说完又在黎华的雪白的脖颈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吻。那吻的温热，仿佛一阵暖的电流，顺着脖根，直传到黎华的心里去了。
但黎华心里有数，“你和我，都不过是表演而已。”她沉默中告诉自己，“看吧，我们的观众来了。”瑞溪写完作业从卧室中走出，看见爸爸环抱着妈妈，又是亲吻，立刻害羞的低下了头去，但又不肯错过这恩爱的时光，所以直接朝厨房中走来，“妈妈，今晚这么多菜呀！哇，还有蛋角煲。今天过什么节么？”
“是啊，过节！只要我们瑞溪说是过节，那就是过节。”黎华在从小的家庭和职场中，最学会了掩饰自己真实的内心。一脸的笑容，小孩子是无论如何看不出破绽的。
那语言应该达到的喜悦，底气的不足，只有易凡能够微妙的觉出，两人间的空气有那么一点点凝固，彼此都有一点点心痛。
但作为父母，两个人在保护瑞溪方面是有着非凡的默契的，谁也没有留下明显的破绽。
晚饭后依然黎华洗碗，易凡陪伴瑞溪做功课。待瑞溪也洗澡睡下了，易凡才回到卧室。看见黎华表情如僵的在看一部家庭伦理的电视剧。双眼睁得大大的盯着屏幕，那眼睛却少有灵光。
“看的什么呀？”易凡问。
黎华半天答不上来。“你先去洗澡吧。”她想把易凡支开。他再在她的面前停留一秒，自己就非得决堤不可了。
“好吧。”易凡也想多一点的时间考虑，待会儿要怎么和黎华开场。
等他从浴室中出来，黎华已经关掉电视，坐在床上，默默的等着他。不过看起来平静了许多。但那平静，却射出一种冰寒，让易凡的心里不禁打了一颤。他宁愿看见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释放。
“怎么样，今天中午和傅文吃了些什么呀？味道怎么样？好吃的话，下次我们再带着瑞溪一块儿去吃，你说呢？”
易凡放下自己的一切感知，堆上了所有的笑。他是多么想将黎华从那悲伤的王国里带领出来啊。
黎华没有任何回应，呼吸却加重了许多，直盯盯的，却什么也没有看着。过了良久，才嘣出一句：
“易凡，我们离婚吧！”
“什么？”尽管黎华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讲出，易凡仍觉到耳膜一阵轰曚，他仿佛是真的失聪。但刚才那句话，他又是分明听见了的，只不愿意听见罢了。
但他很快从恍惚中醒来，又将一团笑迂回到脸上。“你说什么？华。怎么会有这么傻瓜的想法。发生什么事了？跟傅文吃个饭回来怎么就说到离婚了？”
“对啊，我就是一个傻瓜，一直都是一个特别傻特别傻的傻瓜。”伪装的高冷到底不是黎华所能扛的，情绪瞬间崩塌。说着说着，眼泪也就哗哗而至。
易凡走过去意欲抱住颤抖的妻子，不曾想被黎华一手挡开，那力量，是在类似于仇恨中的人才能爆发出来的。
“你怎么说自己是傻瓜呢？我的华一向是冰雪聪明，工作平步青云，已经做到资产重组的项目主管，多棒啊！”
“我就是太傻，十足的傻瓜。一直以为你是爱我的，其实你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爱过我。”黎华被这想法掏空了自己，感觉自己人到中年，却一无所有，什么也不剩了，只剩下这可笑的躯壳。她的一双眼睛，竟一下子深陷下去许多。
易凡踱过去蹲在黎华的床沿边，将一双手轻轻的试探的放在黎华的腿上，此时的黎华，像一支被抽空的芦苇，她已没有反抗的力气。易凡举起一双含愁的眼睛，深情的望着正被剧烈的悲伤肆虐的爱妻，看黎华并不抗拒，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大腿。
“傻瓜，我怎么会不爱你呢？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不爱你，我们怎么会有瑞溪，不爱你，我又何必拼了性命似的和我的父母抗争呢？”
“那不过是命运的驱使。我知道，你这一辈子所爱的人，只有一个，只有那一个你没有得到的琴。”
“你怎么连琴都知道？傅文告诉你的？”
“傅文什么也没有对我说，你那些信件，我却读过。”
“既然你读过，那你更应该知道，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为什么以前你都不提，今天反而来在乎了呢？”
“对啊，我也以为那早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谁都有过青春，有过梦幻，我也能够理解。但从老家回来，你的痛苦，你的沉默让我明白，你的爱根本有增无减。那才是你最真实，最忠诚于你内心的感情。你对我，不过是责任。”
“不是你说的这样的。华，我们俩的生命早已经胶着在一起。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
“你只是为了以示对我的怜悯，才不肯向自己承认。我拜托你，也不要把我想得太弱，我不需要你的可怜。再说，我也不愿做一个别人的影子。我们离婚吧。你每天如此难过的生活，我也心痛。我愿意给你自由。去大胆的做你自己想做的一切吧！”
“华，你误会了，真的不是你想的这个样子的。今晚你太伤心了，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现在你也不要再想什么，好好的睡一觉吧，等明天体力恢复了，你再思考也不迟。我相信，到明天的时候，你的看法就会完全不一样了。我是真的爱你的，请你相信我。”说完，他站起来轻轻的搂抱了一下黎华的双肩，然后转到自己的床的一侧，再轻轻的拉过黎华身上的被子，安慰似的拍拍黎华的腰际，然后熄掉灯，“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