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二中号称是大连地区办学历史最久的高中之一。建校于东北光复的那一年。58、59年是它最强盛的时候，时任校长安家明，是资本家出身。站在全校的学生面前讲话一板一眼，思路清晰，言之有物，学生很爱听。1960年代，二中获得了全国教育先进单位的称号，大连地区只有两家，另一间间学校在旅顺口区。
因为二中的位置在农村，三不管的地方，不在城中，不在镇上。老雷曾经对大红老师说了句无厘头的话“二中是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位置决定了它的命运。到了1990年代，高考升学率全国压缩，二中学子的命运苦不堪言，能够考上本科大学就不错了。校长们也在苦于思索二中的出路。师生越是拼命干，越是容易出现精神问题。
师生冲突，你很难用品质、伦理道德去划分，去定性。二中没有心理咨询老师，一直到现在。校长就是心理咨询大师。这是地区教育的悲哀，更是二中学子心头的阴影。
“有个学生来找我，是个女学生。”老雷出现在教学楼二楼的大办公室，大脸上带着红晕。
“她直接到办公室质问我，为什么就处分她，不处分叶开，他不也是违反校规早恋了吗？”老雷接着说，她被小女孩的勇气震撼了。“态度强硬得很，一个小丫头！”
说完了，大家无语，老雷只是笑。
其实，能够接校长的话题往下说，绝对是考验一个教师的能力和智商。可惜，办公室无人担此重任。
后来知道，这个叫叶开的同学学习好，年级排名前三，长得也好，一表人才，身高一米八。是女生追求的类型。在那个压抑的年龄段，在那个多巴胺难以抑制的青春期，因为好感去追求异性，不是心里不知道不合适，而是内心实在控制不住啊。这个时候，多么需要一位心理老师与他们进行心里的沟通和按摩，把心中的爱说出来，把浑身的力量投入到主要矛盾学习当中去。可是面对现实，二中没有这个传统，老雷校长他意识不到除了行政手段之外，人世间还有更神圣的职业心理教师。
“老师，我不能来上学了。”李国建对大红老师说。
“哦。”
“我在家没事的时候，就坐在山头上，朝西看二中。”
“身体好了，你就来学校上课吧。”大红老师鼓励他说。
“老师，我一上课就犯困。我一点也学不进去。”
这是大红老师知道的。班级的学生也都知道李国建是上课睁着眼睡觉的，眼睛看着前面的黑板，他却安然地睡着。
师生都陷入沉寂。大红老师珍惜和李国建的师生缘分，但是他知道让他来上学无疑是给他推向人生的悬崖。李国建精神绷得太紧了，坚持下去，精神失控，就会发疯。
那个时候，二中没有心理咨询老师更好地帮助师生，李国建惨遭升学率的淘汰，无缘高考改变人生的机会。
二十六
“你怎么老师不听话？”王纪中操着一口朝阳话坐在办公室旁边对着石野问到。
“我怎么没听话？”石野不服地回敬道。
“你就是不听话了。怎么滴？”王纪中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窜起来了。
“我怎么滴了？”石野也早等着这一天了。
原来石野早都不服王纪中管理班级的方式了，开口说骂就骂，大大咧咧地。这天跑操，王纪中怎么看石野怎么不舒服，就把石野叫到办公室里来了，准备教训石野一番，杀杀他威风就完了。谁知道石野这小子根本不吃王纪中这一套。
石野是大连市内的孩子。是有着关系才到二中来读书的。他和农村的孩子不一样，老师说什么是什么，老师说完就拉倒了。
“你还反了！”
做完操回来的老是占满了一屋子，看着这出莫名其妙的戏。王纪中站起来，非常愤怒，推了石野一把，石野靠后。
“你当老师怎么打人？”
“我打你怎么了？我打的就是你！”
如一头困兽，被有形的铁笼子困住了。王纪中健步走到靠走廊一侧的窗户，端起一盆水，向石野泼去。石野蹭的一下子跳出去。这盆水实际上是王纪中发泄的成分大些，。并无真泼石野的意思。
年级主任武原镇拦住了王纪中。其他观看的老师坐在自己的地方该干活的干活，要么备课，要么上课，拉拉杂杂的话回家去和老婆汉子说了。
事后想想，师生矛盾升级，直至冲突，不可控制。当事人，不管是王纪中，还是石野，没有不后悔的。也只好自吞苦果，自己舔舐自己的伤口了。
事发之后，王纪中知道事情闹大了，到了校长的办公室，下了跪，承认是自己不好，自己错了。王纪中之前和校长有过冲突，他思虑到不提前认错，唯恐饭碗不保。好汉不吃眼前亏，先降低身份再说吧。
后来，王纪中跟大红老师说：“是不是你跟石野说了什么？”大红无语。石野经常跟大红老师借钱，也是有借必还的。他们关系不错，但大红老师从不谈校内人际关系的事。
后来，王纪中班主任一职被撤去，由王恩阅代替。这石野的亲戚维权意识强，且在教育界有一定话语权。学校只得这样了。
这所学校虽是乡村学校，待遇极低，略好于初中义务教育，但是和本省、本市没法比。升学率榨干了老师的激情和才华，当他们出现激情犯罪的时候,可惜没有心理咨询老师的出现，抚慰调整师生一时失衡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