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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之子 四十四 初恋重逢 

  谷越春在交班会上如实汇报了六里墩车辆职工涂改铁路免票、殴打列车队送水员事件,铁路局成立了调查小组。陆剑受伤暂时出不了乘,交班完毕,谷越春送他到码头过江……想到他第一趟乘务就受了伤,心里很难过。

  “你安心养伤吧,过几天我再来看你。”谷越春说,“伤好后还是上快车值乘吧,那里的情况好得多……”陆剑却说:“我哪里也不去,就跟你一起……好了,老谷你回去吧……”第一次听人喊自己“老谷”,谷越春开始无奈地感到自己开始“老了……”目送陆剑上了轮渡,心事重重地走进江滨公园。公园进行了整修,新栽了许多樟树、铁树,新僻了绿色的草地。他漫步曲径小道直至江边……这里,有他多少永生难以忘怀的回忆啊!少年时代,曾在这里和解放军联欢;在派出所,曾在这里与初恋女友王静约会……又和她分手离别……他明白:他俩始终都是互相慕爱,爱得心切、死去活来……无奈一个“反革命”帽子将他俩无情地永远棒开……

  自从那次收拾好情感的行囊,就在自己的家乡永远告别了心中的慕爱、告别了天降初恋的王静……可万万没料到就在自己的家乡、一个她认为最温暖的港湾却受到了人间最羞辱、最痛苦的伤害……自那以后,再也没有王静的音讯,不知她流落到了什么地方……13年了,也许,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早已成为过往,尽管自己逃离幸福却又投进苦难深渊……只愿曾经的恋人永远脱离人间悲伤……13年了,王静哪!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陆游那首著名的《钗头凤》词不禁在他的耳旁回响……错,错,错啊错!世界上到哪里去找后悔的药……


  当年,王静为了不忍给李凯旋一个“强奸犯”罪名以至他永世翻不了身、回不了城,按捺凄伤拦住了谷越春的控告……再想自己,哪还有脸面继续留在谷家?女人,终究要有一个归宿。只得暗自和李凯旋到公社办好手续,将关系转到他所在的生产队,从此两人一起生活……

  不久,下乡知青开始招工回城,李凯旋已经填了,王静却有几个月身孕没人招她。而对李凯旋来说,那个被烈火熊熊燃烧的日子早已过去了!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一如既往。喜新厌旧、玩够了王静的李凯旋丢下她独自回了城……

  “你以为我会看上一个‘破货’?做梦吧你……”李凯旋摇身一变轻蔑地说,“你那么漂亮,可你的老情人谷越春却不要你,为什么?你能给我说清楚吗?他不要就找我,当我是捡破烂的?”

  “那是因为……”该怎么说呢?说谷越春“不愿自己儿子的父亲是‘反革命’”?不!羞愧难当的王静宁可死也绝不伤害她热爱的人……女人受到的伤害只有自己最清楚。为了回城,王静只有捆住自己的大肚子,继续挑百来斤的担子交公粮……可“小劫数”还是没掉下来……她后悔当初没听谷越春的话去控告李凯旋,王静找到曾接待和安排她的公社张书记。

  “放心,”张书记说,“他李凯旋要丢下你,那他就永远回不了城……”李凯旋被招工到《江汉电线厂》,王静也总算抽到一家化工厂,两个人正式结婚……

  世界上不是男人的男人那颗心你永远都不懂。王静曾为打掉孩子捆住肚子送公粮,儿子出生后虽十分消瘦却酷似李凯旋,他找不到王静的任何“歪”……次子出生酷似王静,脸庞丰满,大睛溜圆。人说“母以子为贵。”可两个儿子出生并没给王静带来好运,二天挨骂、三天挨打是家常便饭……“滚!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婊子!当初你既然成全了我,谁知你还成全了多少男人……”这样的辱骂糟痞不知有过多少!一个大雪封冻的早晨,李凯旋又发疯殴打王静

  “你给老子滚!老子要你这个‘五爪猪’……”再也受不了的羞辱的王静满含冤屈,心一横,从李凯旋的二楼跳了下去……

  想死也难。跳下楼的王静没丢命却摔断了腿。伤筋动骨一百天,修养中的王静更加想念谷越春,伤势好转,她不由自主地来到江滨公园那个曾经约会的地方……

  依然是那棵棕榈树,它长得这么高了啊……王静依靠着它坐了下来,仿佛就依靠在谷越春的身旁,回想曾经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想过了,又想这世上女人的命注定就是苦:别说自己和谷越春还没成就姻缘,就是成就了的姻缘,不也有被活活拆散的吗!你看唐琬,与陆游青梅竹马天配良缘,不还是被陆游母亲活活拆散……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难。难,难,难……”她伤心地吟着唐琬那首伤心的《钗头凤》……

  是心有灵犀、还是天生就是契合?此时此刻,谷越春和王静不约而同想起了陆游的这首千古痛词……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谷越春泪水滚滚……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难。难,难,难……”王静两眼婆娑……

  突然,在谷越春的泪眼中,在他记忆深处那棵最留念、最感怀的那棵棕榈树下,看到一个再熟悉也不过的身影。她是谁啊?啊,她是王静!真是她么?急忙快步走至她的跟前,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突然,在王静的泪眼中,看到一双男人的双脚伫立在自己跟前。他是谁啊,那双脚竟那么熟悉!她慢慢抬起头……啊,是他?他竟是朝思暮想的谷越春啊……那一刻,她什么也顾不得了,一头倒在谷越春怀里失声痛哭……“怎么是你啊!你还来到这个地方!也不想知道这么多年我过的什么日子……虽说我做不了你妻子,但你仍是我最贴心的人……你怎么忍得下心对我不闻不问……”王静一边痛哭一边数落,她的拳头不停地捶打着谷越春的肩膀……

  没有什么比静静地任凭心爱的人尽情发落更能表达谷越春此时的心情,尽管自己过得是那么地不快乐。比起自己深爱而又无奈抛弃仍死心塌地爱着他、甚至委身一个并不喜欢但幻觉里却是他的人,因此被凌辱、被殴打、被驱赶……这种痛苦又算得了什么……等王静的伤心尽情释放稍微平静了一会,谷越春柔声道:“怎么这么巧遇到你……是天生互有灵犀的基因,还是思念的恶魔使我们鬼使神差?或许一样性格与感情而同化?”

  不是每个男人的胸膛都是女人温暖的依靠,只有那在生死岁月用心血相印的人才是真正的归宿,王静又伤心痛哭起来……

  “你的恸哭告诉了我:你的思念、委屈和渴望……静:当着自始至终爱你的人面前,你就把所有积聚的泪水都抛洒出来吧,让它从此与你永世隔绝……”谷越春轻轻与她耳语道。

  爱得深切,恨得泛滥。王静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才向谷越春倾诉这些年来她心头的伤、永生的痛……

  开始,谷越春以为王静只是久别重逢爆发的感伤。听她述说肝肠痛断的红尘烟雨才愣了半晌……一个能歌善舞的贤女子,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怎么会落得如此苍凉……那一刻,他只恨这个世界太不公平,爱人成难、宽人成殇……

  “你呢?这些年还好吧……”王静伤心过了问谷越春。

  无言,长时间的无言,似乎就已经告诉了王静一切……怎么说呢?这些年,除了感谢党、感谢党是英明政策让他恢复了青春,恢复了做人的基本外,再没比王静更好的日子。和一个不懂得什么是爱、仅仅就是为了“逃出农村”而自己也根本不爱的人在一起,生活就注定给了他无穷尽的磨难与痛楚……他不愿当着他深爱的人提起那些痛苦的往事给她带来新的伤痛……

  “这么说,我们可以再重来……”王静突然这样说。“当初,你是不愿孩子父亲是‘反革命’使我们各自西东……现在你还有什么理由呢?只要你愿意,我先离婚……”她含情脉脉的目光死死盯着谷越春,等待他的回答。只要他说一个字“好”,那么,站在自己面前的依然是自己的爱人和丈夫,那个跨过10多年艰难岁月的男人,从此就可以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说话啊……只要你说一个字,我马上和姓李的办手续……”王静说。

  “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静……现在已不是就你我二人当年……我们各自都有各自的家庭和孩子……你可以不爱你的爱人,但你不能不爱你的孩子。我也是……”

  意外重逢的欢欣与期盼,很快被沮丧与失望所代替……尽管伤心,但毕竟是深深爱着的人啊,王静问谷越春:“嫂子……现在哪里?几个孩子……”

  “还在农村……两个女儿,一个读五年级,一个读一年级……”谷越春低声喃喃道。

  长江上大小船舸依然穿梭不停,空中不时响起低沉的汽笛声和回声,在江面上传出很远……

  “没想办法把户口迁移出来么?大人还好说,孩子上中学、考大学……还有将来……”王静道。

  “迁户口难,难于上青天哪……”谷越春无奈道,详细地和她讲了办理户口的前前后后。

  “现在还是在想办法继续办,不办肯定没有出路,可就是差她的‘抗O’证明……”

  “我们慢慢走着说吧……”从悲伤与失望中挣脱出来的王静轻轻挽起谷越春的胳膊,沿着公园小道边走边说。“能不能这样呢:你和嫂子假离婚,孩子判给你,等上好孩子户口再复婚,我们街坊就有一个这样的例子……如果和嫂子真离婚,孩子判给谁都可以,我都认!刚才我说了,只要你愿意、我先离婚……”

  谷越春始终不说话。

  “那这样吧,还是给嫂子办户口,我给你弄‘抗O’证明……”王静说。

  “你到哪里去弄?这可是要抽血化验的……”谷越春说。

  “你放心:当年我得就风湿性关节炎,到协和医院查过的……”

  “那就只有难为你了!”谷越春诚恳地说,“假离婚根本不可能。一个好不容易找到城市男人、时时刻刻都死死盯住自己、几次到单位告状的人,她怎么愿意假离婚……如果她是为孩子着想的人,还要我说么……”唉!“婚姻大事”“婚姻大事”……谁又会知道究竟大到什么程度呢?

  “那就这样,”王静又恢复了当年的那股干练劲儿说,“明天我在协力医院门口等嫂子,一切都按正常挂号、看病,只是抽血的时候抽我的……”

  王静依然紧紧挽着谷越春的胳膊,沿着沿江大道继续淌漾……俩人互相尽情感受着对方曾经熟悉的气息与体温甚至心跳……

  “谷荷荣呢?抽到哪里了?”王静问谷越春。

  “她不是自告奋勇当了民办老师吗,后来公社派她到地区师范学习了两年……毕业后回到了镇小学……和学校一个老师结婚了。他是复原军人、共产党员,人还可以……唉!家家都有一本难唸的经……”

  “谷荷莲呢?”王静又问。

  “她更悲惨……”这是一代人的命运、无法摆脱的命运……

  “哥哥呢?嫂子呢?他们都还好吧……”谷越春接着问王静

  王静伤心地告诉他:“可怜哪,嫂子是一贯的心脏病,去世几年了……哥哥现在和两个儿女相依为命”

  听说嫂子已去世,谷越春伤心不已。“嫂子是个好人哪!为了我们的事,她操了多少心啊……”谷越春想。“还有她的两个孩子,当年一直就是王静和自己的‘交通员’,记不清有多少次下夜班睡觉醒来,枕头下就压着一张电影票,都是嫂子的孩子送来的……明年清明节我一定要去坟前祭奠……”

  “你现在在乘警队,在火车上?”王静问。

  “是……三天一趟……”谷越春说。

  “抽个时间,到我家去看看吧。”王静又说。

  “还是你先到我家去吧,我妈总是提起你……”谷越春说。

  想起那个熟悉的地方和熟悉的老人,还有熟悉的快乐,王静的眼睛红了……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为什么有情人却成不了眷属哇,老天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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